4、禁忌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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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諾維雅被一陣再熟悉不過的清脆嘀嘀聲叫醒了。

    你試過連續用同一個鬧鍾一年嗎?——用到最後,不管是多喜歡的音樂都會變成催命的魔咒,簡單悅耳的重複節奏則會一聽到就頭疼。

    那麽,連續用上十九年呢?

    她一個鯉魚打挺像詐屍一樣猛地從地板上彈了起來,眼睛還沒有接收到睜開的訊號,神智已經先一步清醒到可以參加畢業考。

    抬起雙手徒勞地捂住耳朵,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與其說是被鬧鍾叫醒,更像是打開了身體的某個開關。睡意全無的審神者忍著嘔吐的欲望,在腦子裏放聲大喊。

    【停下!!!】

    緊箍咒一樣的嘀嘀聲霎時從耳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熟悉的、滿溢著驚喜的機械音。

    【宿主大大!你終於有反應了,你能聽到係統說話啦!好開心的說ヾ( °  ° )】

    諾維雅盤腿坐在長廊下,散落下來的黑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周身宛若剛從井裏爬出來的女鬼一樣盈滿了怨氣。

    她瞅著腦海裏刷過一大串歡欣鼓舞的顏文字,表情冷漠得掉渣。

    【我一點都不開心。我還以為死過一次,總算把你這個起床鈴都換不了的垃圾係統甩掉了。】

    【Σ(дlll)死過一次??!前一段時間接觸不良是因為這個嗎!宿主大大你怎麽了嗚嗚嗚,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t^t】

    諾維雅抬手在自己的雙頰上輕拍了兩下,發出啪啪的輕響。

    活著的實感更強烈了,她籲了一口氣,以略帶沙啞的聲音低低道:“閉嘴吧你。就沒聽到你說過好話。”

    她環視四周,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屋簷下的走廊上,衣角被晨露浸得微涼。看天色應該是清晨時分,荷包蛋一樣淺色的太陽羞澀地從雲翳後麵透出一點光。

    身旁的付喪神早就不見了,不知道這個空得能見鬼的本丸還有哪裏好去的。

    她咂了一下嘴,踢了踢由於冰冷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踉踉蹌蹌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早知道披件衣服施個溫暖咒再睡了,我怕不是個傻子吧……不不不,困的時候哪能想到那麽多,絕對不是因為最近智商變低了。

    ……絕對不是。

    在晨風中顫抖的諾維雅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撲上去拉開了通往溫暖室內的門。伴隨著推拉門噌地滑開的聲音,先於她這個主人占據了避風處的無恥之人們紛紛抬頭看了過來。

    她反手把門仔仔細細關嚴實了,這才轉過身來打量著這群不速之客。

    除了昨天和她訂契的付喪神,還有一位時政的神官——應該又是派遣來的工作人員。上次那人她總共也沒說上幾句話,倒是不確定和麵前這位是不是一個。正糾結的時候,穿著統一製式白色狩衣的男人已經咧嘴一笑,幸災樂禍地對她開了口。

    “哎呀,這不是審神者大人嗎。夜冷霜重,您就這麽睡在外麵,付喪神都不照顧您一下嗎?”

    這討厭的語氣,是上次那個沒跑了。

    諾維雅瞥了一眼跪坐在他身後的兩個陌生人,從腰間的佩刀上意識到這兩個也是刀劍付喪神。她的三日月宗近與這三人相對而坐,沒有桌子,沒有凳子,空空蕩蕩的地板上唯一一個裝飾物是某個眼熟的白色小茶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聽著時政來人挑撥意味再明顯不過的嘲諷話語,三日月倒沒什麽辯解的意思,甚至於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眯眼對她笑了一下。

    審神者專注地盯著茶壺,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這句帶刺的話。在光板房裏等了許久就為了看她醒來後的狼狽樣子,未能如願的男人有點不耐煩了:“喂,我說——”

    “……完蛋了。”

    這刺激是不是有點大?男人有點愕然地咧咧嘴,假模假樣地安慰了一句:“沒關係,隻要您好好調/教……”

    諾維雅眼神放空:“我果然已經變成個傻子了。”

    她沒去理會一臉茫然的時政來人,自顧自地走到三日月旁邊坐下,魔杖滑落到手心裏叮地一聲把隔夜茶清空了:“忘光了,寢具什麽的,完全沒有準備……抱歉了。”

    後者滯了一下,慣常的笑聲晚了些響起來:“啊哈哈哈哈,沒關係的,老年人哪有那麽嬌氣。”

    審神者從頭到腳認真觀察了他一遍,從柔順發絲間垂下的金色流蘇一直看到層層疊疊的袴裙,然後垂下眼睫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委屈你了。”

    “我最近狀態不好,調整稍稍花了些時間。放心吧,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她一邊許著承諾,一邊利落地再次給小茶壺灌滿水畫上了盧恩符文。這才為了賠罪,魔力灌注得更多了,話音剛落水就已經開了。她抖抖魔杖用了個飛來咒,一小包茶葉從門下麵掙紮著擠了過來,徑直落到了審神者白皙的手心裏。

    諾維雅托著這包未開封的茶葉,心道什麽時候抽空把飛來咒改進一下,精準區分同類目標。又實在懶得站起身去拿上次用了一半的那包,她幹脆把這包茶葉遞給了身側的三日月宗近:“你來放吧,我把握不好量。”

    在她眼裏需要被精心照顧的付喪神麵無表情地盯了她一會兒,搞得她有點莫名其妙。看審神者伸出的手沒有縮回去的意思,三日月這才斂去了異樣的目光,在一貫的輕笑聲中拈走了那包茶葉。

    ……這個態度,果然是生氣了吧。

    審神者蹙著眉頭,再次在心裏唾棄了愚蠢的自己一萬遍。

    等著茶水泡好的間隙裏,諾維雅終於擠出一點注意力分給了麵有慍色的討厭男人。有點拿不準要用什麽態度應對,她困擾地眯起了眼睛。

    “又是你……和上次一樣的事嗎?”

    這幅樣子,這家夥難道是現在才看到我嗎?

    神官的臉色登時變得更難看了,勉強克製著破口大罵的衝動冷笑了兩聲。

    “裝什麽啊,”他滿懷著惡意在喉嚨裏咕噥了一句,這才清清嗓子開始說正事,“的確,的確,要是您準備打起精神開爐鍛刀的話,倒是不必從我這裏撿些垃圾充數了——”

    被某個紮人的詞匯刺了一下,他身後的兩名刀劍付喪神身軀一顫,把頭埋得更低了。

    一直側耳靜聽的諾維雅安安靜靜地等他把毒液噴完了,抬手揉揉太陽穴,像終於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她伸個懶腰,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喂,我說,我之前的……工作,時政是知道的吧。”

    白衣的神官像被當頭打了一棒子似的,上半身不由往後一仰,整個人都霎時切換到了緊張狀態。

    “別以為可以靠著資曆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啊,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人!你現在隻是個一事無成的新人罷了!”

    “指手畫腳?”

    她好笑地勾勾唇角,豎起食指搖了搖。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不過,因為工作需要的原因,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有時為了完成任務,討厭的類型也必須好好相處。”

    “時間一久,性子都被磨平了。”諾維雅把散下來的亂發往後攏了一下,“所以我並不怎麽生氣。”

    頂著惹人嫌神官“你到底想表達什麽”的茫然眼神,她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

    “還不明白?我說過那份工作已經是過去時了對吧?也就是說——”

    在對方反應過來的前一秒,她猛地拔出魔杖抵到了神官的額頭上:“imperio!”

    看著那雙深色眼睛裏的驚駭被強行清空,諾維雅還沒來得及實施下一步舉動,已經先被腦子裏的尖叫聲吵得捂住了額頭。

    【夭壽啦(°Д°≡°Д°)我的宿主大人、居然、在非任務時間對普通人施了不可饒恕咒!大大你變了——是不是前段時間傷到了腦子t^t】

    她沒去理會,隻是看著已經變成一具木呆呆傀儡的神官輕聲道:“看著我。”

    對方馴順地抬起了頭。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要全都好好記在腦子裏。”

    “時政撿到了我,邀請了我。我之所以留下是因為無處可去,而你們這麽熱情——”審神者嫌惡地蹙起了眉頭,“是因為有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

    “大家都心知肚明,吸收我不是為了讓我出陣。所以別再用這種方法來刺激我了,很難看。”她細數了一下自己成為審神者的時間,不由有些無語,“……你們也真夠沒耐心的。”

    “把我的話分毫不動地轉述給你的上司,順便讓他換人,”諾維雅用魔杖拍拍神官的肩膀,“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我的本丸,就不是一個奪魂咒這麽簡單了。”

    她收起魔杖,複又坐回原位。三日月宗近一副什麽也沒看到的樣子,笑眯眯地倒了一杯熱茶推到了她身前。

    “你可以走了,時政的使者大人。”

    她低頭抿著水汽嫋嫋的熱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屋內餘下的三名付喪神目送男人搖搖晃晃地出了門,帶著無法言說的複雜感情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次的主公,好像很棘手的樣子。

    但是,護短的話——

    不不不,她隻是單純討厭那個男人吧。

    好好吸收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諾維雅依依不舍地把最後一點茶水喝完了,杯子擱在一旁,換了更加正式的坐姿。

    對麵身著神父裝的沉穩灰發男性身姿頎長,出於某種壓力,薄唇微微抿了起來。他置於膝上的雙手戴著極其貼合的白色手套,露出的一小截手腕橈骨分明,在皮膚上灑下一道筆直的陰影。

    他身邊的青年看起來稍年輕一些,發色是雨後晴空一樣澄澈的蔚藍。感受到審神者的視線,穿著黑色軍禮服的付喪神抬起了頭,回以一個輕薄易碎的溫柔微笑。

    她恍了一下神。

    “那麽,可以告訴我兩位的名字嗎?”

    作者有話要說:  趁著沒人舔一下hsb的絕對領域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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