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肌膚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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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難想象……你們摸索出了位麵內時空轉移的方法,學會了喚醒刀劍的器靈並分化出無數分靈,甚至還一直在現實內搜羅適任者支撐體係的運行——但是,基礎理論卻一竅不通。”
所有人都留了下來。諾維雅在四振刀劍的簇擁下,垂著眼睫開始了漫長的理論課。
“是覺得那些東西沒有意義嗎?嘛,如果技術隻是掌握在少數的權力者手裏,就難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因為最高掌權者隻想維持現狀罷了。”
少年身後的兩名付喪神對視了一眼,不讚同地皺起了眉頭。
而身為權力者一份子的少年並沒有稍作反駁的意思,隻是微微低頭:“請您賜教。”
諾維雅無力地吐了一口氣。
“不用這麽拘禮。如果隻是做理論方麵的討論,”她搖搖頭,“我所知的東西可以全部告訴你。因為世界不同的話,這種東西說再多也是白搭。”
“在我們的世界,一切的起源被稱為‘根源之渦’。”
“所有魔術師窮其一生追尋之物,那是一切的因,也是一切的果。”
“不必從這麽深奧的地方開始講。”年輕的神官複又用蝙蝠扇遮住了臉,“如您所言,我們對高深的理論不感興趣。我們想要知悉的——”
他的眼神像煙霧或蛇一樣,悄無聲息地從審神者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上滑了過去。
“——‘那個’,您是清楚的吧?”
“麵對這麽不上進的學生,就算是我也沒有當老師的欲望啊。”諾維雅眯著眼睛,半真半假地抱怨著,“馬上就要說到了。”
“以延長世界的存在為目的‘由集體無意識造出的世界安全裝置,這就是所謂的‘抑製力’。而其由對立的兩者構成:身為靈長類意識集合體的‘阿賴耶’,和身為星球意識的‘蓋亞’。”
“阿賴耶回應人類‘想讓世界存在下去’的祈求,而蓋亞則回應星球‘想要延長自己生命’的祈求。”
“兩者都是以世界的存續為目的,不存在形體的特殊‘機構’。隻會在世界毀滅的因素產生時出現,並將其抹消。”
“然而已經具言那是‘沒有形體’的存在,要如何幹預世界的發展?”
綠眼睛裏流露出自嘲的一抹笑,她緩緩摩挲著開始微微發癢的右手手背。
“時政想得到的,不外乎是這個罷了——所謂的‘英靈’。”
“豐功偉績在死後留為傳說,已成信仰對象的英雄所變成的存在。英靈會作為保護人類的力量,被世界所召喚。”
諾維雅一副談話到此為止的架勢,身子往後一靠,擺出了送客的手勢。剛聽到重點的少年一挑眉,扇子啪地合上了。
“然後呢?”
她有些詫異地盯著那雙棕色眸子,而後者執拗地不肯移開視線,死死地回視她。
“說到這個地步還不懂嗎?你們以為我能做什麽,給時政一段咒語一個法陣,你們就可以得心應手地役使千百年來的所有英雄?”
審神者以“醒醒吧別做夢了”的憐憫視線掃了他一遍,輕嘖一聲移開了眼神。
“你們沒有‘抑製力’。——不,稍等。”突然提起了一點興趣,她在沙發上坐直了,撐著下巴敲敲桌子,“把你們看作擾亂時空的異物的話,沒準‘檢非違使’才是世界自我修複的手段呢?”
使者左側的刀劍終於忍不住了,上身前傾出聲警告道:“請慎言,審神者大人!”
諾維雅瞥了他一眼,還沒考慮好要不要接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直保持沉默靜聽著的少年卻在此時開了口。
“這樣麽……不過從我的角度看,正是由於時之政府提前消滅了大危機,‘世界’才會把注意力放到小節上。換個方式說,在我們的世界裏,刀劍取代了英靈的位置,這樣看待也未嚐不可吧?”
“那要看‘大危機’到底該如何定義了。”
她頗覺好笑地搖搖頭,托著腮往前挪了一點。
“請問使者大人,你們到底消滅了什麽大危機呢?即使沒有時政,世界不是本來就是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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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默然以對的少年後,諾維雅陷在沙發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期一振側眼瞧著昏昏欲睡的審神者,終於憋不住開了口。
“照這麽說,我們是……無用之物嗎?”
透亮的綠色眸子撐開了一道縫隙,滿含著倦怠感注視著他。
“為什麽會這麽問?”
“您瞧,”太刀回想著她剛剛的話,一字一句細細揣摩,“如果‘世界本來就是那樣’,連時政的存在都沒有意義,更遑論我們這些刀劍呢。”
她勉強提起了些精神,仔細打量著他。
“剛剛跟在使者旁邊的兩振,名字是什麽來著?”
“和泉守兼定和蜻蛉切。”
“所以說啊,我才會提醒那家夥‘沒關係嗎’,”諾維雅有氣無力地抱怨著,“這兩振估計回去要苦惱好久了。不過你們的話,大概不用擔心太多吧?”
三日月宗近上前了幾步,小臂撐在沙發靠背上,盈著一彎新月的眸子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覺得我們要更堅強嗎?之前我就想說了,”他慢悠悠地整飾了一下額前的金色流蘇,往神官坐過的位置瞟了一眼,“‘截然不同’這種話,未免也太過分了。——我們也隻是普通的刀劍付喪神而已呀。”
在半夢半醒之間,這種被契約者所圍繞的安心感覺……龜縮在屬於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間,亦是模模糊糊將至定義為“家”的地方,她像個鳳梨被安然無恙地浸泡在溫暖的罐頭裏,不自覺地放鬆了。
這感覺……很熟悉……甚至連頭頂那張噙著莫名笑容的臉龐都變得可親了……
睡意昏沉的諾維雅勉強抬起手來,指尖輕觸那人光滑的麵頰。
對方有點訝然似的,但還是以悅耳的低聲輕笑著。
“啊哈哈哈,可以的呦……嗯,這就是被稱作skinship的東西嗎?”
肌膚相親。
雖然審神者戴著從不離身的白手套,他也並未卸下偽裝。但是順著相觸的那一點逐漸放射開來的,酥酥麻麻的灼燙感——的確,很不錯呢。
少女像安撫什麽小動物似的,察覺他的遷就之後,又順著微涼的發絲輕若毫羽地撫摸著。
“真是個,想當然的傻瓜。被別人耳提麵命灌輸的意義,本來就是虛假的……隻是因為有更切實的東西存在,所以才能堅持下去罷了。”
刀劍們想要完成主公的命令,而審神者從時政領受的任務是“守護曆史”,所以前者就理所當然地把這當成了自己的義務。
於是一次次往返於前世和現世之間,眼睜睜看著想要守護之人順從命運,再次死亡。
眼角傳來了溫熱的觸感,被她揪著頭發不撒手的那個人正略帶猶疑地撫摸那塊地界,一股濕意順著他的動作蔓延開來,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哭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另外幾個影子圍了過來。伊始的那人並不停下動作,且開始無奈地歎氣,以真摯得多的聲音自辯著。
“我可沒做什麽啊,突然就——”
少女闔著眼睛,摸索著握住他的手腕,把太刀剩下的話都掐滅在了喉嚨裏。
和空泛的意義相比,支撐我一路走下來的那個人——那才是我想守護的珍寶。
“我沒有傻兮兮地想著誰會特別堅強……我也知道背著我大家會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一邊拚了命地努力著一邊想著怎麽可能會贏……但是羅曼,就是因為你這麽說,‘普通人’什麽的……”
翡翠般的眸子緊閉著,顫抖著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灑落一道陰影。她的聲音平穩,條理清晰,然而抓著他的手握得死緊,一刻不停地流著眼淚。
“未免也太殘忍了。”
“不能給人幸福的崇高目標,就撕碎了拋在腦後好了……但是不行。”
似乎終於冷靜下來了,她收回了手,交握置於胸前,朝裏側偏著頭躲過了擦拭眼淚的手。
“我負有義務。而且她說過,很高興直到最後都能由自己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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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看著昏睡過去的審神者,順著臉頰流下的小滴淚水在沙發上洇出了一塊小小的陰影。
【不能給人幸福的崇高目標,就撕碎了拋在腦後好了。】
她是這樣說的。
聯想起之前揶揄神官“到底消滅了什麽大危機”的模樣,毫無疑問,這位主公根本就不認可時政的理念。
那麽,這些眼淚……是為我們而流的嗎?
垂下眼睫的青年思忖片刻,然而那個答案太過模糊,稍一觸及便心中惴惴。對於審神者口中的“她”存了幾分猜測,他將各種揣度都埋進心底,一語不發地站起身離開了。
回臥室的路上,碰見了正一同追逐打鬧的厚和秋田。前者見左右無人,便仰著臉湊上來眼巴巴地看著他。
“一期哥……大將,是個什麽樣的人?”
少女蜷縮在沙發上單薄的背影闖進了腦海之中。太刀輕輕摩挲著弟弟的發頂,眼神有些輕微的失焦。
【“普通人”什麽的,未免也太殘忍了。】
【既然訂下了契約,就會好好履行,再也不給你們像這樣流眼淚的機會了。】
【必須要格外慎重才行——因為我,負有義務。】
“不用擔心了,厚。”他不自覺地放柔了聲調,始終沉靜而隱著憂鬱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是一個不含雜質的淺淡笑容。
“我開始相信,也許她的確能照顧好你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sadora”,灌溉營養液 +90 2018-06-08 21: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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