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南山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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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兩人便記下了千鬼姬所說的路線,打點行裝預備上路。

    江濟舟與杜涵虛一道出門,以手成環,吹了一聲清脆的口哨,便召來了那黑翼大鳥。

    大鳥停落於江濟舟麵前,與杜涵虛在懸崖之上的恐怖記憶不同,顯得十分乖順,甚至垂下頭讓江濟舟以手撫摸了兩下。

    杜涵虛好奇道:“這鳥可有名字?”他觀其似鷹非鷹,似鵬非鵬,很是有趣。

    江濟舟聞言搖頭道:“不知。”

    那大鳥卻有些激動起來,昂首鳴叫了兩聲,似乎在回答杜涵虛的問題。可惜……在場的沒一個人聽得懂鳥語。

    “也不知羽族修成人形,需要多長時間。”杜涵虛一邊漫無目的地想著,一邊握住江濟舟伸出的手,翻上了鳥背。

    大鳥扇動翅膀,狂風卷得五百裏骨海紅花蕩漾。千鬼姬立於花海正中,長發飛舞,目送他們漸漸消失於茫茫霧靄之中。

    霧中飛行,杜涵虛全然失去了方向之感,幸好那大鳥久居魔界,認路十分純熟,不一會兒,便緩緩降低身軀,地上的一座小山和山腳千頃田園逐漸清晰起來。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杜涵虛突然說道,“南山道人取的倒是個好名字,卻不知能否襯得上陶翁的這副從容恬淡。”

    “師兄,”江濟舟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道:“對於這些修行鬼道之人,我勸你還是不要抱什麽幻想了,準備好硬搶吧。”

    未免太過招搖以至打草驚蛇,江濟舟指揮大鳥停在了田園邊緣的隱蔽處,與杜涵虛扮作兩個迷途的生人,步行進了南山道人的田地。

    越往裏走,杜涵虛越是吃驚不已,所謂良田千頃,瓜果飄香,不外如是。但這樣一副生機勃勃的場景出現在死氣沉沉的魔界之中,便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杜涵虛湊近了同江濟舟耳語道:“師弟,我看這道人倒是挺會享受農家之樂的,他真的是那個喪盡天良、拘人魂魄的鬼修嗎?”

    江濟舟搖搖頭,低聲道:“你想想,這麽大的田地,光靠他一個人哪裏種得完?再說了,你真以為這些瓜果蔬菜便如同看上去的一般鮮美可口嗎,說不準那邊的西瓜待你咬上一口,便化作了死人頭顱。”

    杜涵虛教他說得一身冷汗,左顧右盼時正巧看見了旁邊的一片水田之中,有人正在彎腰插秧。那人動作十分認真,就連江濟舟與杜涵虛結伴路過,也未曾擾亂他半分。

    杜涵虛心中疑惑,還是決定求證一番,遂走上前去搭訕道:“這位兄台你好,我與舍弟誤入此地,迷了路途,不知可否向兄台請教一二?”

    那人背對著他,渾似未聞般,仍舊重複著起身,彎腰,插秧的動作。

    杜涵虛心知不對,下意識地便要去拍那人肩膀,卻被江濟舟及時按住了肩膀,道:“師兄且慢,我看這人恐怕便是那道士養的鬼力……”

    他正要接著說,誰知那人插完了麵前的秧苗,退後一步,正巧撞在了杜涵虛尚未收回的手上。

    杜涵虛隻覺指尖仿佛碰到了一塊冷冽寒冰一般,凍得他猛一縮手。而那鬼力情況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比他更慘,被杜涵虛碰到的地方迅速燃燒了起來,哀嚎一聲倒在水田裏,而後化作一縷黑煙飛走了。

    江濟舟道了一聲“該死”,趕忙將杜涵虛的手捧在手心裏檢查,反複看了幾遍才放心道:“幸好這小鬼不過是個苦力,離怨魂還差得遠了,比起害人反倒是更害怕你這個活人身上的陽氣。”

    杜涵虛不好意思地笑道:“平時還嫌我多操心,我看你比起我來,也是不遑多讓的。”

    江濟舟卻沒心思同他玩笑,望著那鬼魂消失的方向道:“等著吧,那南山道人馬上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杜涵虛和江濟舟方往前繼續走了幾步,便見薄霧之中顯出一個人形來。那人坐在一乘四麵敞開的轎子上,教另外四“人”抬著,轎頂芝蓋隨著抬轎者的動作而左搖右晃。

    杜涵虛知是南山道人到了,不禁有些緊張,一旁的江濟舟倒是十分鎮定,主動上前道:“閣下可是這千頃良田的主人?”

    “不錯。”南山道人到了江濟舟跟前,便著人放下轎子,坐在上麵抖了抖灰撲撲的道袍,施施然打量著江濟舟二人,道:“老朽倒是好久沒見過人間界的人了。”

    杜涵虛隻見麵前的道人身材幹瘦,滿麵皺紋,全身皮膚便如同久放的橘皮一般,身上所穿道袍還是多年之前的款式,樣子極為樸素。

    若不是知他底細,還真以為是個生活清苦的年邁道士。

    南山道人見杜涵虛向自己行了個禮,便用他那幹澀的嗓音笑道:“我以前也是個修道之人,無奈被困在這萬魔穀與世隔絕,我又不願與那些魔物同流合汙,這才自己辟了田地,也算是自給自足。”

    杜涵虛從善如流道:“前輩心性高潔,令人佩服。在下杜涵虛,這是舍弟江濟舟,我二人教奸人所害,不幸入穀,萬幸躲過了那些魔物,遇見前輩。還未請教前輩道號?”

    南山道人捋著零星的幾根胡須笑道:“貧道道號‘南山’。今日相見即是有緣,兩位小友不如隨我到寒舍一坐。”說著一招手,便從不知哪裏又招來了四個轎夫,請杜涵虛和江濟舟一道上轎。

    杜涵虛暗中觀察了那些轎夫一眼,隻見個個神情呆滯,臉色發青,想必皆是鬼力。但他見江濟舟對這邀請並無異議,便也放下心來,坐到了轎中。

    剛一上去,江濟舟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杜涵虛還來不及訝異,就感覺他在自己掌心悄悄寫到:“勿食一物。”

    杜涵虛想到來路上關於“西瓜”和“人頭”的討論,忙切切點頭。

    一路乘著轎子穿過田地,便來到了南山道人所居的一片茅屋跟前。

    他慢悠悠地從轎上下來,揮手遣散了轎夫,請杜涵虛和江濟舟入門,邊道:“貧道今日掐指一算,知有貴客臨門,是以提前備好了酒菜,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杜涵虛也客氣道:“不敢不敢,多謝前輩盛情款待。”

    江濟舟腹謗道,得了吧,還掐指一算呢,不過是有小鬼通風報信罷了。

    三人入了桌,南山道人熱情道:“來來來,嚐一嚐貧道親手種的菜,保準你們在魔界裏再遇不到第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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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杜涵虛謹記江濟舟的叮囑,推說自己胃口不佳,便隻取了麵前酒杯,一杯接著一杯飲了起來。不過兩三杯的功夫,便醉意上頭,昏昏欲睡。

    江濟舟倒是麵帶微笑,渾不在意地夾著菜,哪知吃了沒兩口,便臉色一變,咚地一頭砸在了桌子上。杜涵虛想去扶他,自己卻也身子一軟,靠著江濟舟昏倒過去。

    南山道人靜靜地看著兩人,直到他們再沒了動靜,方才收斂了笑容,取下了牆上掛著的酒葫蘆,口中念念有詞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貧道正巧缺兩個模樣端莊又有些根基的護院,我看你二人就挺合適的。”

    說著,他又沙沙笑了起來,將酒葫蘆臨時往腰上一係,道:“是我心急了。雖然你二人吃了我的酒食,便等於同意了供我驅策,但你們現在卻還不是鬼魂呢。”

    不過要讓活人變鬼,卻是簡單得很。

    南山道人想著,便來到江濟舟身邊,伸手去抽他腰間所佩之劍。

    忽然,一口未經咀嚼的菜肴被突然抬頭的江濟舟直接吐在了南山道人臉上。

    南山道人先是惡心地一抹臉,隨即驚訝道:“你沒吃這菜。”

    江濟舟推推還倚著自己的杜涵虛,道:“行了師兄,別演了。”

    南山道人這才注意到杜涵虛的腳下,恰有一灘濕黑的印記,正是被他偷偷倒掉的杯中酒。他於是撕破了偽裝,猙獰道:“我不管你們有何目的,今天你們進了貧道的門,就別想走了!”

    說著,森森鬼氣從他發膚之間滲了出來,就連這茅屋外的天色都黑了一黑,屋內的燭火仿佛無以為繼般瘋狂閃爍著。

    下一刻,杜涵虛便聽見萬鬼齊哭之聲穿耳而來。緊接著,這聲音卻又被山音海風之聲蓋了過去。

    南山道人一邊往自己喚來的鬼魂群中躲,一邊指使那些鬼魂攻擊江濟舟。

    江濟舟持劍而立,神情肅殺,以一口鮮血噴於劍上,附上術法,將撲過來的鬼魂一一斬殺。可惜這些魂魄在南山道人的驅使下悍不畏死,竟也將他二人團團困住。

    江濟舟分去了大半的壓力,杜涵虛這邊就顯得相對輕鬆起來。他一邊禦敵一邊飛快地思索著:這群鬼打起來便如同捅馬蜂窩一般源源不絕,這樣下去,就算我們能全身而退也無法擒住南山道人。

    那廂隨著江濟舟越殺越勇,他的一雙眼睛竟在杜涵虛未曾注意的時候漸漸轉紅。

    眼見著南山道人就要逃跑,杜涵虛心急如焚。忽然,就著門口晦暗不明的光線,他認出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杜涵虛再不猶豫,衝那身影大喊道:“蕭連山,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作者有話要說:  杜小虛:實在是……浪費了這一桌子好酒好菜啊。

    江小舟:你真想吃麽?我看這豆腐新鮮得很,估計是剛宰的人的腦花做的……

    杜小虛:你閉嘴!吃不下就吃不下,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嚇人,你現在是在自己家吃飯呢!少冤枉我的豆腐!

    江小舟(小聲):師兄真不禁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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