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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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濂隱約覺得不妙,不出片刻,胡濂一行人便被許多身披鎧甲的士卒團團圍住。
士卒讓出一條小道,士兵後麵緩緩走出一個騎著馬的長須男子,他的兩鬢斑白,應是已有些年歲了。
“梁大人?”胡濂皺了皺眉,又不動聲色地一揖道,“沒想到竟然能在此地見到堂堂大理寺卿梁敞大人。”
梁敞眼皮沒有抬一下,“本官接到密信,說有人意圖謀反,胡卿你可知?”
胡濂笑了一笑,“大人說笑了,既然是追捕謀犯,還請大人速速而去,以免讓謀犯逃了去。何故阻攔我的馬車?”
“既然胡卿不知,那本官隻好自行檢查你的馬車了。”
“梁大人,我的馬車上不過是一些草料和穗子,你要是喜歡,送你便是了。”
梁敞冷哼一聲,沉聲吩咐道,“把箱子都打開!”
胡濂冷笑道,“大人這是何故,你是覺得我與你想要尋找的謀逆之人有聯係不成?”
“有無瓜葛,待本官查看之後,自有分曉。”
幾個士卒上前來將箱子一個一個地掀開,箱子裏的草料穗子裝的滿滿當當。一個小卒跑到梁敞的馬邊,恭敬道,“大人,箱子裏是一些糧草。”
胡濂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梁大人,我都與你說過了,這箱子裏裝的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糧草,你偏生不信。”
梁敞看了胡濂一眼,翻身下馬,走到幾個箱子跟前,來回踱著緩慢的步子,半晌,開口道,“來人,把箱子裏的糧草都倒出來!”
片刻之後,地上的糧草壘起了一個低矮的小山丘,一個個空箱子展露在眾人眼前。
不知為何,胡濂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已。
梁敞將胡濂微不可見的忐忑看在眼裏,兀自說道,“這箱子碩大無比,怎會隻有這這點糧草。”他端詳良久,又輕拍探摸,似有胸有成竹之意,“這箱子似乎藏有暗格啊。”
隻見他拔出長劍,劃開底箱,果然箱子內另有乾坤,梁敞一連劈開了所有箱子的底層。內裏隻見藏著不少刀槍劍戟,兵甲輜重。
其餘箱中的輜重加起來,竟有不下數百把兵器。
梁敞沉下臉,高聲喝到,“大膽胡濂!你膽敢私鍛兵器,你可知此行乃是謀逆之罪!”
胡濂的臉陰沉地可怕,他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麽,但還是麵色不改的繼續說道,“大人,實不相瞞,這些兵甲輜重我真的不知情,這輛馬車乃是我在一行黑衣人手中所獲,方才我與幾個侍從在落英山遇襲,我損兵折將數十人才得以脫離險境,您若是信我,大可隨我同去落英山頂一看究竟,那裏仍殘留著遍地的屍骸,真正想要謀逆的人,是操縱那些黑衣人的幕後之人。”
梁敞捋了一捋下巴的長須,沉思了片刻,說道,“那還請胡卿隨我們同去落英山頂走一遭了。”
胡濂躬身長揖,臉色卻依舊陰沉著,他低微著頭,看著梁敞的軍馬從眼前走過,心中積滿了千萬的疑慮,一時間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胡濂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隨即又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人不會如此趕盡殺絕……
胡濂眯起了鷹隼般的眼眸,兩道劍眉卻不知不覺擰在了一起。
落英山頂。
夜風浩蕩,寂寥無聲。
胡濂望著空無一人的落英山頂,眼睛睜地幾乎眥裂。那些屍骸,那些血跡……竟統統消失不見了,幾株殘敗的鬆蘭在崖邊迎著風輕輕搖曳著。
梁敞說道,“胡卿,你不是說你方才與一行黑衣人在此地交戰過嗎?那你說的屍骸遍地,在哪裏呢?”
胡濂怔怔地望著前方,這裏像之前在十裏湖畔之時一樣,現場已經被人處理過。
那些黑衣人,一定不止剛才與他交手的人數,否則是不可能將現場處理的如此幹淨。而那些人,又為何會在戰後又重新清理好戰場,既然他們有足夠的人手,又為何會將之前保護地那麽好的箱子拱手讓他帶走。
心中仿佛有一張錯亂不堪的網交織纏繞,讓他喘不過氣來。
“現場已經被那些人處理過了,那些黑衣人必有接應之人。”胡濂說道。
梁敞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胡卿,你還在狡辯。我方才沒有戳破你,隻是想看一看你所說的證據究竟為何?近日,聖上收回了你手中的兵權,你怨憤不平,沒想你竟生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舉!”
梁敞又繼續說道,“方才我檢查箱子中的兵器之時,我細看那些刀槍劍戟,發現鑄造的鐵質中隱隱發紅,明顯是赤礦所鑄,泱泱陵央之國,能產有赤礦的地方隻有一處——榆州。”
胡濂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這話何意?”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令尊如今是在榆州當職吧?”
聞言,胡濂心中一窒,隨即仰頭大笑起來。
百轉千回,他心中忽然了然。
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他一步一步地走進設計好的陷阱!
想要除掉我,又何須如此煞費苦心!
他掃過眾人的目光,視線落到梁敞的身上,淡淡道,“既然有人非要我坐實謀逆的罪名,我又何須再多說!”
月明星稀,天已快破曉。長夜裏隻留下梁敞高昂的聲音。
“將胡濂押入大理寺候審!”
翌日。林間小築。
微風徐徐,綠水青山。成片的白色雛菊映襯地小築清雅無比,素白的花瓣上盛著清晨還未幹涸的露水,搖搖欲墜。
古韻十足的林間小築,一襲紅衣麵具遮麵的年輕男子與身著白色長衫的華服男子對弈。
子穆執黑,蘇頤執白,子穆取攻,蘇頤取守。滿滿一棋盤布滿黑白兩子,好似雙龍相鬥,翻雲覆雨。
片刻之後,白棋漸漸被逼入死局。
紅衣男子又落下一子黑棋,聽聞他淡淡的聲音,“殿下可是心中有事?”
柳絮微落。蘇頤淡漠一笑,“子穆兄棋藝精妙,我甘拜下風。”
子穆看了蘇頤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心中有事,我贏了你也是枉然。殿下可是在想那綠羅裙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小美人兒?”
蘇頤沉默不語,左手端起一杯清酒,右手執起一枚白子落下。
“我可是聽探子來報,你那小娘子……跳下落英山的直瀑了。”
蘇頤似乎微微一怔,手中的清酒灑出了些許。
子穆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又慢慢開口說道,“你那小娘子隻怕是有去無回了。昨日我便有問過與你,當真不心疼?”
蘇頤緩緩抬起眼眸,“孤臨呢?”
“隨她一起跳下去了。”
蘇頤聽聞,原本緊握在手中的白子又慢慢鬆開了,神色不改地又執下一子,說道,“探子可有來報,昨日之事如何?”
子穆似乎對蘇頤淡漠地反應有點怔愣,但還是說道,“事情進展地很順利。”
子穆又落下一子,譏笑道,“想必胡濂看到大理寺卿梁敞的時候,都快哭出來了吧。”
“梁敞倒是個可用之人。”蘇頤淡淡道。
“隻要坐實了胡濂的謀逆之罪,縱使他是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於事無補了。”子穆又笑了笑,“現在胡濂應該很後悔背叛殿下去為鍾太傅做事吧。”
“胡濂統領三軍,又手握兵權,若是不能為我所用,必須得除掉。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倒向了鍾太傅的黨羽。”
“想必鍾太傅也不會為此向聖上諫言保全胡濂,謀逆之罪鍾太傅應該有分寸吧,斷不會惹自己一身騷。”子穆抬眸說道。“如今鍾太傅少了胡濂這個有力的臂膀,怕是行事之前都得好好思量三分了。”
“這鍾太傅是愈發猖狂起來,晉城一戰恐怕沒那麽簡單。帝都嚴禁乞人入城,隻怕鍾太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蘇頤又複抬眼,眼神一如陰狠,“鍾太傅對本王臨朝攝政之事一直頗有微言,若非他乃先帝托孤之臣,父皇又豈會因為他的屢次諫言,而將太子之位空虛如此之久!”
“鍾太傅立阻殿下之途,那麽他欲扶上位的人又會是誰呢?”
子穆腦中尋思著所有與鍾太傅有關的人,卻未能找到適宜之人,當今聖上子嗣寥寥。
湘王天生癡鈍,空有一身蠻力,絕非可以駕馭皇權之人。而靖王雖有治國之才,卻一直體弱多病,終日藥罐子不離手。隻留下宣王殿下,卻年僅七歲。
若要說與鍾越沾親的人,也隻有居於皇宮的妹妹承順太後了,可承順太後也僅有先皇蘇楨一個兒子,而蘇楨明明應當在兩年前就已不知所蹤……
忽然,子穆腦海中閃現出一個名字。
他皺了眉,望著蘇頤狐疑說道,“難道鍾太傅想扶上位的人是……”
蘇頤小酌了一杯清酒,半眯著雙眸笑道:“恐怕,鍾太傅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蘇楨吧。”
再睜眸,已是一片肅殺之意。
他又落下一子,白龍昂首脫穎而出,棋局終了。
子穆一怔凝神,白子看似鬆散,毫無招架之力,然而最後的落子之處卻貫通了所有,甚至顛覆了輸贏。一計連一計,環環相扣。
贏,便是君臨天下;輸,便是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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