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陽目瞪口呆。

    他怔了一秒，才問道：“你真的叫南雲嗎？”

    南雲乖巧點頭：“對啊，怎麽了？”

    “龍城二中的南雲？”

    “嗯。”

    “你不是個網絡絕緣體嗎？”龍城陽悲憤地控訴著，義憤填膺，“你不是那個每次都能碾壓我們班第一名22分，一分不多不分不少，連企鵝號都沒有，平時從來不玩電腦的網絡絕緣體嗎？”

    南雲沉默良久：“我確實沒有企鵝號。”

    龍城陽猛一抬頭：“嗯？”

    南雲道：“我也不會電腦。”

    龍城陽一副你在開什麽玩笑的表情：“那你怎麽會用的？”

    南雲道：“剛剛在網吧學的。”

    龍城陽一臉生無可戀：“騙誰呢。”

    “真的。”畢竟昨天救了自己一回，南雲難得誠懇地解釋了一回：“我花了十五分鍾才看完說明，試了兩次才會用。”

    龍城陽：……

    南雲小心翼翼地問：“我說錯了什麽嗎？”

    龍城陽一口道：“沒有。”

    他隻是有點心痛，心靈受了打擊。

    他問：“昨天那黑氣還是沒找到。我們回去就被科長罵了一頓。”

    南雲茫然地嗯了一聲：“然後呢？”

    龍城陽：“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嗎？”

    “不是。”南雲道，“我來求你幫個忙。”

    龍城陽警惕道：“說好了，雖然本少爺憐香惜玉，樂於助人，深受廣大女生的喜愛，但是是極有原則的。事關國家安全和人民生存的根本性問題，本少爺是……”

    南雲道：“我要見你們的組織。”

    “啊？”

    南雲重複了一遍：“帶我去見你們組織的人。”

    “你想進組織？”龍城陽的表情立刻有些一言難盡起來，“為什麽啊？”他上下瞅了南雲幾眼，認真地問：“南雲，你就這麽想要進入那個世界嗎？現在的生活不好嗎？平靜安寧的。”

    南雲望著他，目光堅定：“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真的要去？”龍城陽又確定了一遍，“那可是非常危險的。”

    南雲點頭：“一定要去。”

    龍城陽撓撓腦袋。

    “那行吧。”

    龍城陽將球暫時放在了門衛室，拿出手機來給兄弟們打了個電話，說會晚點到，最後才向南雲道，“既然你想去，我就先帶你去看看。”

    南雲望著他。

    就這樣簡單？

    她以為至少還要花一番功夫的。

    他就這麽容易幫自己了？

    她問：“為什麽這麽幫我？”

    “啊？”龍城陽正在打電話，聞言愣了一下，回頭衝南雲展顏一笑。那笑容燦爛得如千萬道金色的仰頭兜頭蓋臉的傾瀉下來，明亮幹淨，讓人一時睜不開眼睛。

    他說：“舉手之勞，能幫就幫了，而且你還長得這麽漂亮。”

    南雲“啊”了一聲，反應過來。

    臉卻慢慢紅了。

    從來沒有人誇過她漂亮。

    同學眼中，她是高冷的學神，不苟言笑；鄰居眼中，她是個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品學兼優，是自己教育自家孩子的典範，但她也僅僅是個“乖孩子”而已；而唯一會說“姐姐好漂亮的”那個小人兒已在五年前失蹤了。

    這麽多年，從沒人誇過她的長相。

    她怔了好一會。

    很陌生的情感。

    她茫然地望著龍城陽。

    陽光逆著他的身形打了下來，將他穿著運動衣的身形襯得如小白楊般朝氣又清朗。龍城陽的長相在男生中算得上極幹淨，並不是充滿荷爾蒙的男人的硬朗，也不是瘦瘦弱弱的美少年，而是一種會揉著你頭發，把外套套在你身上的鄰家哥哥的類型。

    她想起了昨天那隻鷹衝下來時，把他護在懷裏的懷抱。

    他救了她。

    過去的十七年裏，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對她。

    從來沒有。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有點陌生。

    卻，讓人忍不住想綻開一個笑容。

    開心的笑。

    她笑著望向龍城陽。

    “好啦……”龍城陽打完電話，將手機收好，這才解釋道，“其實是我們部門一直缺人啦，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妖人出現頻率又特別高。人根本不夠用。多個人都是多個力量。”

    “哦。”南雲低低應了聲，原來是這樣啊。

    她的笑容還在臉上，但那一瞬間燦爛如海闊天高，清風明日的高興卻沒有了。

    像白巧克力吃出了一絲苦澀。

    但是她不應該難過的，為什麽呢。

    一個不妨，龍城陽扭頭回來衝她一笑：“不是要去的嗎？愣著幹嘛，走呀。”

    南雲哦了一聲，跟了上去。

    龍城陽一麵往外走，一麵解釋道：“我們組織進入也沒那麽簡單的。要通過幾個考核，首先測試你有沒有根骨。不過這個你應該不用擔心了。你既然是天生能看見這些東西，就不用擔心了。第二個呢，就是要通過政審和思想考核了，這個……”

    他的表情變成一言難盡起來，“總之，你進去就知道了，這個東西每個季度就要來一次，又臭又長，每次都要費我老鼻子的勁了。”

    南雲一一聽著。

    心情仍有點低落。

    她自控力一向極好的，但此刻麵對這莫名的情緒卻有些束手無策。

    龍城陽卻突然停了下來：“那個，你知道我們組織要幹什麽吧？”

    南雲猝不及防地懵了。

    她遲疑著問：“就是和妖人作戰，保護人民的財產和生命安全。”她試著從昨天的一切和龍城陽的話裏找出一絲半點的線索，“就像昨天捉那一團黑氣一樣？”

    龍城陽狐疑地望著她。

    南雲忐忑地問：“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龍城陽道，“大體上確實是這樣。不過，具體我們的分類也挺多的，什麽財會，分類，還有專門負責戰鬥的。對了，”他的聲音太高了，“咱們這屬於公務員，享受國家津貼呢。”

    南雲點頭。

    哦，有錢拿。

    然後，她就看見龍城陽興致勃勃地掏出手機，打開了某個軟件：“我來看看這個月的工資到賬了沒……”

    南雲也好奇，不過她一向何人不親近，隻遠遠看著。

    龍城陽爆出一聲悲慘的嚎叫：“我遲到了十天，全勤扣光了。”

    南雲：……

    ·

    兩人花了一個半小時坐公交，站到了臨街的一個漂亮洋房小院麵前。

    望著那小院，南雲吐出一口氣，將方才莫名的情緒拋開，備戰般緊繃地望向小院。那小院極大，有小樓有花園有巨大的停車場，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顯得極為壕氣。

    就是南雲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也驚訝了一把：“這裏嗎？”

    也太有錢了吧。

    龍城陽扯了扯嘴角：“想多了，後麵。”

    他領著南雲從漂亮的洋房小院後麵繞了過去，鑽進一條破舊的小巷中，轉了兩個彎，才到了一處矮破小的平房院落門口。有多破呢，南雲覺得在市中心，這地方斑駁的牆麵沒有一個鮮紅的拆字，簡直像少了什麽。

    鏽欄杆、舊大門、破牆麵，對了，占地麵積還挺大。

    嗯。

    土地利用率也很高。遙遙一望，院子裏有一篇葡萄架，架子旁有一塊菜地，種著綠油油的小白菜小蔥和菜薹，不知道是不是裏麵的人用來打牙祭的。

    龍城陽顯然早就習慣了，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

    南雲連忙跟了上去。

    龍城陽壓低了聲音，神情嚴肅道：“我先帶你去考核。跟著我走，不要亂看，不要亂說話，也不要亂碰什麽東西，總之，跟著我走就行了。”

    南雲嗯了一聲。

    這對於她是個未知的世界。

    而她即將踏入這個世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胸口的銀色項鏈，心頭忽然湧起極大的酸澀，胸口似乎要被巨大的激動漲破了。

    她等這一天等了四年了。四年前，從妹妹在她麵前眼睜睜被那群人搶走的那天，她就發誓一定要找到妹妹。從此，各種方法她都嚐試過了。失望過一次又一次，又堅持了一次又一次……

    終於。

    她等到了今天。

    她鼻子有點酸。

    南天。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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