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如夢初醒，將那怪物死死摁住了。

    剛才隻是錯覺……吧？

    她扭頭，卻望見龍城陽像呆滯地看著自己：“怎麽了，我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她扭頭看自己衣服，沒什麽不對勁，又摸摸自己的臉，也挺好的啊。

    龍城陽咽了咽口水，默默搖頭：“沒什麽。”

    就是。

    剛才那一瞬間的南雲太可怕了，有一種強大的冰冷傲人的氣魄，想讓人跪地膜拜唱征服。也許，是他的錯覺？

    不過一向呆萌溫和的南雲露出那模樣，居然有點帥？

    不。

    是特別帥。

    南雲哪知道龍城陽在想什麽。她脫力般躺著，就聽背後冒出一個遲疑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南雲扭頭一看。

    是剛才那個母親。

    她望了一眼龍城陽，又意識到旁人根本看不見他。車子已經停下來了。她左右一顧一盼，看見後座的老頭也目瞪口呆的望著她，左麵大巴車的窗戶也打開了，裏麵司機和乘客也望向這邊。

    同時，她想到了自己的形象。

    跪在司機身上，又扯又拉。

    更可怕的是這司機還剛剛做出了一係列自殺性的不正常行為，要帶領著一車人，把自個兒當成炸彈，去撞向另一輛裝滿乘客的車，以求同歸於盡。這種行為，無異於恐怖·分子了。

    一切都亂成粥了。

    她突然覺得腦殼有點疼。

    這……

    “噗……”旁邊傳來龍城陽壓抑地偷笑聲。

    南雲扶額。

    龍城陽雙手抱胸，懶洋洋地倚在車門上，一副我看你能怎麽掰過去的表情。最後，他還不忘不懷好意地問一句，“哎，要不要我也幫你加一個隱身的法術？”

    “不用。”南雲冷漠拒絕。

    兩人的對話隻發生在幾個眼神裏。

    在旁人看來，南雲隻是愣了一下神。

    她很快反應過來，不著痕跡掐了那司機的嘴唇一下，直到他嘴唇泛紫，才冷靜地道：“我剛才看見司機一直亂打方向盤，覺得有點不對勁，就過來了看了看。發現他好像突發心髒病了，車上還有乘客，旁邊大巴上還有幾十名乘客、我怕出事情，就刹了車，在幫他做心髒複蘇。”

    旁人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那玻璃？”

    南雲斬釘截鐵道：“司機掙紮時頭撞上去撞破的。”

    眾人臉齊齊一綠。

    該多疼啊。

    南雲又看了眼那司機。麵色紫青，雙眼上翻，露出眼白，都快沒有呼吸了，確定他看上去確實有點像心髒病突發的樣子。才又向眾人不輕不重地補了一句：“難不成還能是大白天撞邪了不成。”

    眾人齊齊搖頭。

    “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邪撞哦。”

    “小姑娘片子，怎麽還這麽迷信。”

    “這回還得虧這小丫頭聰明了。”那大爺一拍手掌，附和了南雲一句，又扶著腰哎喲哎喲叫了起來：“這車子都快開成我孫子的蹦蹦車了。把我的老腰甩的哦。”

    那女孩母親道：“那，現在還要我們幫忙嗎？”

    南雲道：“阿姨，麻煩幫忙打個急救電話。”

    這一番之後，這司機不在醫院躺幾天，恐怕是不能再開車了。

    正說話間，交警已經過來詢問情況了。

    在擁擠的主車道上突然停車是極為危險的行為，會導致後車追尾，甚至連環車禍。

    但還好，這車在紅燈前停下，剛綠燈就開始抽風的行為，左右亂撞，後麵的車都不敢上來了。又有交警疏通，拉了緊急阻隔欄。因此這一急刹並未造成任何事故。

    交警上來是為了了解情況。

    作為當事人之一，南雲自然也被詢問了。

    不過，她有那小女孩和母親的證詞，和監控錄像作證明，基本就沒什麽事情了，還因為阻止了一場大事故，被胖胖的圓臉警察點名表揚了幾句。

    至於司機，救護車來了後就很快被送走了。

    對於他的一係列抽風行為，除了南雲說得發病，眾人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了，隻得暫時按這樣記載。

    警察邊給南雲做筆錄邊笑道：“小姑娘，你的行為非常值得讚揚啊。要不是你，這事故就大了去了。”

    南雲乖巧道：“謝謝。”

    順便瞟了眼龍城陽。

    龍城陽目瞪口呆，喃喃道：“還有這種操作。”

    這種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技能也太強大了吧。

    登記了南雲的年齡後，警察筆尖一頓，呦了一聲：“17歲，馬上要高考了吧。這種事情應該可以給你發一個見義勇為的證書的，說不定高考還能加十分呢。”

    南雲乖巧道：“考過了。”

    警察搖頭：“可惜了。”

    龍城陽眼睛瞪得老大：“可以加十分！”

    南雲望向他。

    他羨慕嫉妒恨地捶胸頓地道：“十分啊！太可惜了。”

    南雲眨了眨眼睛：“十分？多嗎？”

    龍城陽冷漠眼瞟南雲：“我拒絕和學神說話。”又沮喪地哀歎道：“十分啊。”

    正好手裏的一團黑氣又折騰了起來，居然又脹大了，想要掙脫逃跑，他立刻恨恨然地用腳一踩，還用力跺了幾下，最後又將一團黑氣團了又團，團了又團，壓到隻有一個嬰兒拳頭那麽小。

    那黑氣的哀嚎不止，不斷咒罵著。

    龍城陽嘿嘿道：“你叫吧，叫破喉嚨都沒人來救你。”

    南雲：……

    之後，作為目擊證人和重要當事人，南雲又去派出所錄了個筆錄。龍城陽給特別行動處打了個電話，報備了一下，特別行動處將這個案宗接了過去。龍城陽說了一聲搞定，事情就基本定了。

    兩人就一起回去。

    龍城陽堅持把南雲送到了小區門口。南雲讓他回去了。

    在門口的路燈下，龍城陽摸摸後腦勺，問：“雖然現在問這個是不是不太好，但是我還是想知道。既然你沒有根骨，一開始你是怎麽製服那個小鷹妖的？”

    南雲反應過來：“用符。”

    “符？”

    “嗯。”南雲道。

    龍城陽目光一瞬間似乎銳利起來，“符是哪兒來的？”

    “是我偶然在一個地攤上買的。你知道，當時我特別著急找我妹妹。病急亂投醫。當時隻是試著買了五張。但是沒想到真的有用。因為不會用浪費了兩張，剛才是最後一張。”

    龍城陽皺眉：“地攤？”

    南雲肯定道：“嗯。後來我回去找過，再也找不到了。”

    龍城陽依舊皺著眉道：“這樣嗎。”

    “我也很想再找到那個地攤，不過，這幾年都沒有成功過。可能是隻等有緣人吧。”南雲聳聳肩。

    龍城陽喃喃道：“可能是吧。”

    南雲道，“時候不早了，我已經到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你再回去晚了，你父母就該擔心了。”

    龍城陽擺擺手：“那，再見。”

    南雲也道：“再見。”

    南雲在原地目送著龍城陽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她怔怔站了很久。

    那個符的事是她騙龍城陽的。根本沒有什麽地攤。那符是她爺爺奶奶臨終給她的遺物。除了那五張符，其餘東西都被叔叔搶走了。她後來也再也沒見到過。

    爺爺奶奶一直說他們是普通人家。可因為這個符，她一直覺得自家應該會有什麽背景，她也應該有根骨才對。

    但……她低頭一笑。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他們家的人顛簸流離，到現在除了不知在何處的南天，也隻有她一個了而已。

    下次和龍城陽他們的再見是什麽時候。

    南雲沒有底。

    亦或者，如果按照那位李叔所說，南雲沒有根骨。她以後的人生將會與龍城陽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路。而那個世界將是南雲始終看得見而觸摸不到的遠方。

    那時候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她抬頭，望著前方。

    龍城陽的背影早已不見了。麵前隻有一排高大梧桐樹圍著的大道，一排排路燈冷白的光將水泥路打出輕而薄的白霧，不時有車輛鳴喇叭，緩緩灣進了路邊的停車位。偶爾會有一兩隻野貓極快地竄過去，長而直的道路延長進黑暗中，仿佛沒了盡頭。

    “再見。”

    她輕聲說。

    這是她的告別。

    南雲慢慢地走了回去。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