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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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周航名正言順的在林家住了下來,對外稱是林如海的故交之子, 原為京城人士, 因聽說揚州城頗多名勝古跡,便過來遊玩一二, 暫且在林府居住。林府很少收留不相幹的人, 開始的時候,下人們不免暗地裏猜測一番, 有說是京中仕宦之家的嫡子的,也有說是攀關係、打秋風的所謂世交、親戚。
當然,他們也隻是死心裏揣測一番, 麵上到做得周到。不管是什麽身份 ,總歸是林家的客人, 基本的待客之道,下人們也不敢太馬虎。不然傳出去說林家不懂待客之道,不說傳到老爺、姑娘耳朵裏會怎麽樣,要是讓那些管事們知道,也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何況能在官宦之家生存在去的下人們也都不是眼拙的。見多了人情世事, 僅從穿著、舉止及主人的態度, 便能看出看出些門道, 從而拿捏好應有的態度。
林如海身邊的人雖然不清楚周航的身份, 但見主子都對他十分禮遇,便知道這小公子年紀不大,來頭卻不小。因此人人謹慎小心,跟伺候自己家主子一樣伺候。
林如海身邊的人尚且如此, 外麵的人更是看他們的臉色行事,自然也不敢怠慢。
周航在林府的日子越過越舒心,幾天後,一些原本不怎麽上心的下人也都十分的奉承他。隻一點不足,便是見黛玉不那麽方便。在這一點上,林如海的防範甚嚴,別說光明正大的去見林妹妹,他連靠近黛玉的小院都十分不容易。
當然,晚上偷偷跑過去的不算。
不過這兩天,想偷偷跑過去也不容易了。
皇帝老爹臨走之前留了口諭,讓林如海教他讀書,林爹爹就真的拿著雞毛當令箭,日日帶著本書卷過來,經史子集不一而足,之乎者也的念一通,周航聽得暈暈乎乎的。還要講解,講解之後讓他說裏麵的治國之道,完了還要背誦。周航直接懷疑林爹爹是故意給自己布置很多功課,以致於讓他沒有時間想其他的,比如林妹妹的事。
但是,他才得了修真功法,正急著修煉呢。
這都好幾天了,他們到現在還沒有體驗到玉片中所說的那種玄而又玄引氣入體的感覺。修煉需要呆在一個靈氣充裕的地方,古代的空氣雖然比現代的清新很多,但靈氣還是遠不如空間的充沛。
若是他和林妹妹能多些時間在一起,在空間裏修煉,肯定能事半功倍。
可惜,自打坦白了身份之後,這種機會並不多。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書房裏,林如海一手執書卷,一手背在身後,嘴裏念道。這是詩經國風裏的一篇,名為《碩鼠》。國人將當政者比喻為大老鼠,諷其盤剝重斂、蠶食於民的行為。
林如海背著手一句一句講解,周航直挺挺的坐著,眼珠子卻動也不動,顯然是走神了。
兩天沒見到林妹妹,他已經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之感,哪裏還有心情聽講課?腦子裏正盤算,今兒一定要找到機會甩了那兩個跟屁蟲。皇帝老爹人雖然走了,可是卻留了兩個人在他身邊,而且還是暗衛。開始他也沒發現,但到了晚上,他睡覺的時候,才發現房梁上有兩個黑影,仔細一看,卻是兩個全身都裹在黑布的人,隻露出了兩隻眼睛。
若非他夜視能力遠超常人,鐵定也發現不了。
起初他還以為是什麽歹人,沒敢告訴黛玉。怕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使黛玉也替他提心吊膽。後來觀察了兩天,才發現這兩人隻是跟著他,從不出現也從不幹涉他的任何行為,就像兩個影子一樣。
不過看情況,這兩人倒是挺緊張他的。
比如當他遇到危險時,這兩個人才會緊緊盯著他,一副甘願舍身取義的樣子。後來周航才想到,這兩個人應該便是古代小說中常出現某些大人物身邊的暗衛。他身邊的暗衛,想想也知道會是誰派的。他到古代不過半個月,接觸的人就那麽幾個,總不可能是林如海或是黛玉派在他身邊的吧。
該說不愧是皇家的暗衛麽,果然神出鬼沒尤其是跟蹤的功夫絕頂。
前兩天他費了好大的功夫將這二人甩掉,還沒等沾沾自喜一番,就發現這二人充分發揮了吃一切長一智的奮發精神,開始苦心鑽研提高業務能力,定人盯得可謂是滴水不漏。
這可苦了他了,費了好多腦細胞不說,還往往不能越獄成功。
正想著,頭頂突然傳來兩聲幹咳。
“啃啃……”
是林如海的聲音。
慘了!
周航咧咧嘴,認命的抬起頭,果然林如海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殿下,臣已經解說完畢,請您談一下自己的見解。”
見解?什麽見解?
周航眨了眨眼,思緒還沒飄回來。就在林如海已經微微的皺起眉頭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常常的“噢——”了一聲,“碩鼠是吧,碩鼠我知道……”
林如海微微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一口氣將整篇詩文從頭背到尾,然後想了片刻道,“先生今日所講之《碩鼠》,也是諷刺時政,但比昨日講的《伐檀》更加入木三分。”
“哦?”聽到這,林如海臉上也帶了興味,“你倒是說說,如何的入木三分。”
“二者都是諷刺時政,碩鼠則更為大膽。伐檀不過是說朝廷任命小人為官,反將君子棄置於朝廷之外。碩鼠則直接將君主也囊括在內,把朝廷裏的貪贓枉法之輩喻為大老鼠,直言了百姓被盤剝之苦。”
林如海聽罷點點頭,道“自古以來,百姓安居樂業,國家便強大穩固。若要避免碩鼠害民,君主應克己守禮、以身作則,要親賢人、遠小人。君主虛懷納諫,則有誌之士趨之如騖,何愁國家不治?若反其道而行之,必然國將不存、生靈塗炭。古人有言‘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承認錯誤並不可恥,曆朝曆代有見樹的盛世明君多是胸懷寬廣虛心納諫之輩……”
林如海一口氣說了許多,後麵的周航幾乎沒怎麽記住。隻大概知道又在說用人之道的事,什麽治理天下的人才,一定要慎重選擇,以德才兼備為佳。昔日魏武帝唯才是舉,不過是恰逢亂世,隻要有才幹,可以不管德行之事。但如今是太平盛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的選擇德才兼備的人才。
林如海最近常給他灌輸些治國之道,周航估摸著是皇帝老爹臨走前交代的。他有點摸不清皇帝老爹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放著宮裏現成的皇子不要,真的打算將皇位傳給一個半路認回來的兒子?
這樣,朝廷裏那些已經成形了的小團體豈不是要重新洗牌?
ohd!
這不是要將他架在火上烤麽?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了小命著想,周航覺得自己還是先不要認祖歸宗的好。
是夜,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夜半時分,周航悄悄掀起床帳的一角,盡量放緩動作的幅度,探頭望了望房梁。拔步床對麵的房梁上躺了兩個黑影人,眼睛閉著,似是已經睡了。雖如此,周航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警惕性非常高,隻要他動作稍微大一點,二人都會立刻醒轉,更別說下床、穿衣等一係列動作。
既然無論如何都會被發現,周航微微一扯嘴角,幹脆也不再顧忌。
一把將床帳拉開,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果然見兩人已經剛睜開眼。起身、下床,找了件袍子披在身上,便開門來到院內。林府的麵積不小,一個院落連著一個院落,錯落有致。飛快的穿過一個個回廊,轉過一個個屋子,來到裏花園附近。周航所在的位置是由兩盤房屋夾出的一條小徑,彎彎曲曲,白天看著曲徑通幽十分有意境,到了晚上就跟迷宮差不多。
兩個暗衛都是才來不久,對林府的布局不是很熟悉。周航的腳步很快,路子也熟,三繞兩繞便將暗衛甩出了有兩三米的距離。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走到一個轉角的時候,周航迅速的一閃,立時便化身成一隻小貓,藏在了一片花叢裏。他這一係列動作極快,瞬間便完成了,可暗衛的速度比他更快,就在他剛鑽到花叢的瞬間,兩個暗衛都已經閃過了拐角。
周航屏住呼吸,連氣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有個風吹草動,忙不過他們明察秋毫的眼睛。
往兩邊一望,二人眼中都出現了詫異之色,可能是沒想到會再一次將人跟丟,二人楞了一下,才快速的分開往兩個不同的方向找去。
趁這個機會,周航迅速撒蹄子跑開。
幾乎就那麽一瞬,別處找不到,這兩個人很快就會返回到跟丟的地方,到時候想走就難了。一路飛奔到黛玉居住的小院,夜深人靜,一輪皓月掛在當空,灑下銀白的光華,穿過院裏的兩顆石榴樹,落在地上便是斑駁的光影。黛玉正房的窗子沒關,可惜隔著一層紗幔看不到裏麵的情況。紗幔是那種很透薄的,跟現代紗質的窗簾差不多。掛在窗子前,即使開著紗扇子有不至於有蚊蟲飛進來。
不知道黛玉睡沒睡,周航跳下牆頭,迅速而又毫無聲息的來到了窗子前。
蹄子一蹬,一躍,熟練的從窗子裏鑽了進去。
“胖胖!”
黛玉喊了一聲,眸子裏透出的情緒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她感到胸口一沉,眼前一亮,已經不再是黑??的房間,而是進了空間。周航還是貓身,整個身子都壓在她胸口處。黛玉微微皺了眉,嘟著嘴嗔道“也不說一下就突然撞到人懷裏,哼,撞的人胸口怪疼的。”
不知為什麽,這句話聽在周航耳裏,竟覺得十分的受用,這幾天煎熬的憤懣不平之氣也瞬間消散了,鬼使神差地,他說了一句“不如,我給你揉揉?”
“你,你——”黛玉羞紅了臉,指著周航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覺得這話從周航嘴巴裏說出來,有些引人遐想的成分,何況女孩子的身份多麽的尊貴,怎麽能隨便給人碰的。說這話的時候周航不過是一個小貓,他們早有言在先,他是貓身的時候她便隻當他是一隻貓待。他說的那麽正大光明,肯定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呢,這豈不是顯得自己不夠檢點想歪了的?
想了半天,黛玉隻得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過頭,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明白林妹妹是害羞了,周航知道再說下去,該炸毛了,忙轉移話題,說起修煉的事。林黛玉雖然仍對方才的事耿耿於懷,卻也不好不理人了。二人對坐著,談了一會子心得,交流的彼此的進度。周航才知道這兩日黛玉閑了就修煉,已經成功引氣入體,進入了煉氣期,算是摸到修真的門檻了。
修真境界從低到高依次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大乘、渡劫九個境界,每個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後期三個層次。沒提升一層,實力都會大幅度增長。當然高收獲的前提是高風險,越往後麵風險越大。
不愧是絳珠草轉世,天生的靈根仙體,羨慕不得 。
周航覺得自己必須要努力了,不然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林妹妹,到時候林妹妹的武力值都達不到,可就難看了。
說著,周航便迅速打坐修煉,黛玉也放下方才的小別扭,詳細的給周航講了自己成功的心得和體會,在空間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下,經過大半夜的努力,終於也成功了。
第二天,周航盯著一雙熊貓眼去見林如海,後者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問他昨天學過的功課,周航不僅都倒背如流,很多還能說出讀到的見解。林如海便以為他晚上用功讀書才沒有睡好,心裏倒生出了幾分愧意。聖上將皇子交給他教導,他是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若是過於嚴苛,累壞了皇子的身子,他也交不了差。
唉,自己宦海沉浮數十載,一向謹小慎微,才做到如今的地步,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倒放縱了。
實在因為皇子跟玉兒過去的那些子事,而……
唉,不說了,不說了。
林如海搖搖頭,道“殿下天資聰穎,書讀得好倒還在其次,難得的是見識獨辟蹊徑,不像一般的讀書人,開口閉口都是聖人之言,沒有自己的見解。但讀書雖然重要,殿下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不可用功過度。古人所說的適合而止貪多嚼不爛,殿下可回去細想想,還是很有道理的。今日便不講書了,殿下可在揚州城四處轉轉,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知行合一方為大道。”
“多謝先生。”周航起身,抱拳行了一禮。
林如海忙回禮道“尊卑又別,殿下不必如此。”
周航笑著說此處乃是學堂,學生拜老師不關尊卑。他雖然這麽說,林如海可不敢欣然應他,仍是謙遜了一番。收拾好了書卷,林如海正打算走,周航悄悄拉住他道“先生,可否允我見令愛一麵?”
林如海微不可查的皺了眉。
周航以為他不同意,忙道,“先生你不是放我一天假麽,我打算一會子出去逛逛,想問問林姑娘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她常年呆在深閨之中,想要買什麽也不方便。雖然可以說了名字讓買辦去買,終究買辦也未必就能買到如意的。,我想著不如我趁便給她捎來,道省了許多事,並沒有其他意思。”
林如海心道,你這樣都還沒有其他意思,那怎樣才能算有其他意思。
而且,買辦買的不如意,你買的就一定能如意嗎?
不過,終究他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想起皇帝陛下臨走之前,除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照顧好皇子之外,還提到了黛玉,雖沒明說,那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要為兒子定下黛玉。
皇家媳婦看著高不可攀,其實哪是那麽好當的。林如海不想女兒攀那個高枝兒,更不想女兒受那個苦,可是聖上似乎是鐵了心為兒子不為臣子,他也沒辦法。好在據他觀察,女兒對周航也挺不一般的,現在雖小,還不十分懂,過個一兩年應該也會欣然同意的,林如海的心裏才好受些。
現在人家正主兒提出來要見女兒,而且說到這個地步。林如海歎口氣,隻得同意,條件是隻能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而且必須在書房。
外麵太陽有些大,黛玉正和丫頭們坐在屋子裏玩笑。
雪雁手裏抓著色字,正興奮的大喊“快,誰來猜是大還是小,猜中了我那個蝦須鐲給她!”
小丫頭子們都興奮的叫了起來,有說大的,有說小的,都催著雪雁快仍。黛玉看著這些女孩子們快樂的樣子,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輕快了起來。
大黑貓坐在門檻外,老神在在的眯著眼,看家狗似的。
林如海派來傳話的丫頭剛走進院子,大黑貓便掀開眼皮瞅了一下,向裏麵叫了一聲,仍眯上眼蜷縮起身子。黛玉一瞧,便看見一個穿著桃紅衣裳的女孩子走來,認得是父親那裏的丫鬟,黛玉忙起身,對丫鬟們道“有人來了,你們也別鬧了。”
瞬間,丫鬟們都住了嘴,見是林如海身邊的人,遂忙將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了,規規矩矩的站在黛玉身後。黛玉身邊的丫鬟都是府裏兩位嬤嬤□□出來的,規矩很好。雖然有時候吵鬧些,也是黛玉縱容的結果,她喜歡自己住的院子裏熱鬧些,覺得有煙火氣。但也隻是私下裏這樣,到正式場合或是外頭還是很規矩嚴謹的。
那丫頭走進來,黛玉便問“可是老爺有什麽吩咐?”
丫頭笑道“老爺說請姑娘到書房裏一趟。”
黛玉讓丫頭先去回話,說自己一會兒就到。丫頭剛走,紫鵑便忙找出一件淡黃色繡百柳圖案細絲薄衫給黛玉換上。因是在自己房內,天氣又熱,黛玉之前隻穿了一件極薄的半臂紗衣,涼快是涼快,卻不好穿著出去。
收拾好了出去,大黑貓見黛玉走了,睜開眼,想跟著。
黛玉看了它一眼,那黑貓便識趣的縮了縮脖子,仍退回去蹲在門檻兒上。紫鵑看得稀奇,忍不住道“這黑貓倒也機靈,比……”她想說比胖胖也差不了多少,但說到一半便後悔了,忙改口催道“耽擱了這許久,老爺怕是等急了,姑娘快些去吧。”
林黛玉將胖胖心肝兒一樣的養著,看得比眼珠子都匯總,這些常伺候她的丫鬟都是知道的。林黛玉被劫持的時候,胖胖身受重傷並且失蹤,後來黛玉回來,隻帶了一隻黑貓,卻不見胖胖的影子,她們都當胖胖已經不在了。這些天,黛玉不提,她們也不敢提,唯恐勾起黛玉的傷心事。
紫鵑雖然沒有說,黛玉也已猜到她想說什麽,周航的事,不好對外人說,也隻能由著她們誤會了。人總會關注眼前的而忘卻過去的,她這些年見多了打小在一處玩的小丫頭們,剛分開始依依不舍的樣子,時間長了,也不過如此而已。何況隻是一隻貓?幾天前,紫鵑、雪雁等跟胖胖相處時間長達丫頭,看到自己抱著黑貓時眼裏還有幾分惆悵,那是對胖胖的緬懷,如今,惆悵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用不了多久,再提到胖胖,她們也頂多歎一句,真是可惜了,那麽機靈的一隻小貓 。
不過如此而已。
“這是怎麽回事?”
剛坐定,就有兩個丫鬟搬來一座屏風將自己完全遮擋了起來,黛玉疑惑了。不是找自己有事麽,怎麽爹爹要見自己還要豎起屏風的?難道不是爹爹,竟是旁的男人?
正疑惑的時候,一個人進來了。
從腳步的輕重和頻率黛玉判斷是周航,想到父親如此防著周航,而自己還時不時的和他幽會。姑且算是幽會吧,黛玉覺得心裏既別扭又羞愧。不論如何,他畢竟是個男子,以後還是保持些距離吧,她想。
正在胡思亂想的黛玉沒吭聲,周航也沒吭聲。
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黛玉越發覺得有些窘迫。她覺得自己該隨便說句什麽,來打破這種僵局。卻又擔心,那樣會不會顯得自己不夠矜持。坐在那裏,黛玉微垂著頭,一條手帕子被絞來絞去,不大一會兒便皺巴巴起來。想來想去,黛玉還是覺得自己跟周航來往過密,而且還都是避著人的時候,失了女兒的矜持。雖然有些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吧,但終究不夠光明磊落。
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沒有大家閨秀的品格?
過了很久,還是周航打破這種僵局。
他問“你可有什麽想買的東西沒有?一會子我到外麵去,你想要什麽就說,我買了送你。”
好一會兒都沒聽見黛玉的聲音,周航不免有些著急,索性一轉身走到屏風後。他向來不是個守規矩的,何況知道林如海不會把自己怎麽樣,更加的有恃無恐。
黛玉小小的“呀!”了一聲,臉不由自主的紅了。
“上次我從外麵買的蘋果蜜餞你說很好,我再給你買些吧?”
“啊?”黛玉愣了愣,抬起頭看了周航一眼,似乎再想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吃的蘋果蜜餞,“嗯……”輕輕的應了一聲,她又低下了頭。
周航也覺出些不對來了,他上前一步,問“玉兒,你怎麽了?”
黛玉沒說話,林如海卻從外麵進來了。他的臉色很不好,顯然是聽到這裏的動靜才進來的。
“殿下,您該請了。”
“啊?這就半個時辰了?”周航有些詫異,“哪裏有這麽快!”
林如海沒說什麽,而是走到黛玉的身邊,擋住周航的看向女兒的視線。
周航明白了,感情因為自己沒有按照約定隔著屏風說話,人家就也不遵照約定讓他呆夠半個時辰。這都什麽事啊?他說的是跟林妹妹見麵,隔著屏風能叫見麵嗎?
碰到這麽一個護女狂魔,周航隻好認了。
不知林如海跟林黛玉說了什麽,林黛玉便起身走了。
看著林妹妹的背影,周航有一股想追上去的衝動,不過被他克製住了。當著林爹爹的麵,他覺得自己不能太衝動,不然以後想光明正大的見林妹妹會難上加難。
正在苦惱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門邊傳來,是林妹妹的聲音。
“給我買些糖葫蘆吧。”她說。
聽到這個聲音,周航瞬間滿血複活,忙抬起眼,林妹妹已經轉過頭去,隻看到了一個搖搖擺擺如弱柳扶風的背影。周航沒敢笑出來,心裏卻偷偷樂個不住。
林如海突生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惆悵之感。
皇家就皇家吧,他認了,但是在成親之前,這小子別想占什麽便宜。名聲對女兒家是頂重要的,他林如海千嬌萬寵的寶貝女兒家人之前不能落個不清不白的名聲,不然,會被人看不起的。
黛玉心情忐忑的,一直等到傍晚時時分。
林如海派人送來了許多東西,有吃的有玩的,光冰糖葫蘆就有幾十串。黛玉心裏明白,雖然名義上是父親送來的,其實都是周航買的,說是父親送的,不過是唬唬不知情的外人罷了。
上一次吃冰糖葫蘆,還是半年多錢第一次見聖上的時候。印象中,這東西酸酸甜甜,倒聽可口的。彼時,周航調皮,從馬車裏跳出去掛在人家身上。現在想想倒挺感慨的,也須這就是緣分吧。若沒有那次贈冰糖葫蘆的事,上次周航、黛玉在林子裏碰到聖上也不會舍身相救。因為不確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怕應了農夫與蛇的典故。恰是因為在京城留下了好印象,他們才會救人。也是因為救人,才引出來周航撲朔迷離的身世。
可見,人說有緣千裏來相會,也是有些道理的。
方才周航問她想要什麽,不知什麽原因,她突然就想起上次在京城的故事,順口就說出了想吃冰糖葫蘆的話。
冰糖葫蘆很多,丫頭們圍著都很眼饞的樣子。黛玉一個人也吃不完,她不是舍不得下人吃東西的,但這一次,她卻有些舍不得分給她們。不給她們分了,直接放在空間裏,應該能保存很長時間,但是她又怎麽解釋這麽多糖葫蘆都突然消失的事兒?雖然便是她憑空將這些東西弄沒了,丫頭們也不敢說什麽,但是背後肯定要疑惑。
有疑惑就會有麻煩,黛玉不想惹麻煩。
想了想,她決定給沒人分一串,餘下的就放在自己房裏。如今她的內室不常來人,丫頭們都在外加伺候,沒有她的允許是不敢進內室的。過幾天就說她吃完了也便罷了。
周航不知道這事,要知道肯定會買上一車的冰糖葫蘆給黛玉存著。
本來打算的很好,可是周航一連幾天沒來,二人一個住在內宅,一個住在外宅,距離太遠,想存、取東西都不行。結果,最後那許多糖葫蘆,除了黛玉吃的,都變質扔掉了。
黛玉覺得挺可惜的 。
這日鄭莉華來訪,黛玉正和鄭莉華在屋子裏解九連環玩,有一個人丫頭進來稟說,“衛府下帖子請姑娘去赴他們老太太的八十壽宴。”
黛玉因問“這衛府是何來路?”
回揚州半年,城裏有體麵的人家她都聽說過,卻不知道有一個姓衛的。
鄭莉華笑道“原來你竟不知道?”
“這話什麽意思?”黛玉問。
“就在前些日子,揚州城來了個勳貴之家,便是已經解甲歸田的武平伯衛老將軍一家。衛老將軍你聽說過吧?”
“聽說過,衛老將軍常年駐守邊疆,打過許多的大仗勝仗,據說有一次邊疆蠻夷來犯,衛老將軍隻帶了五千人便將三萬敵兵打得丟盔卸甲,一直追到蠻夷的王庭,嚇得蠻夷王當場暴斃。”
對著這樣一個盛名在外頂天立地的將軍,黛玉還是佩服的。
“不是說他前年已經調回京城任職,怎的如今突然來了揚州?”
鄭莉華道“據說是老將軍祖籍是揚州的,他常年征戰留下來許多暗傷,如今舊傷發作已經無法在朝廷任職,老將軍貪戀舊土,一心要回原籍,聖上感念老臣,便下旨同意了,並賜黃金千兩,珍寶無數。衛老將軍不喜家人招搖,所以他們是輕裝簡行來的,知道的人很少。對了,他們到的那天可巧是端午節,節後,我聽說你又病了一場,想必林大人不想你操勞才沒告訴你也未可知。”
林黛玉暗道,難怪呢,端午節過後自己就被劫持了,回來爹爹緊張的不得了,多半是把這件事忘了。
想著,黛玉便問“是何人送來的?”
那丫頭道“是四個婆子送來的,如今都在廳房裏奉茶呢。”
黛玉道“回個帖子,說有勞了,到時候我一定去的。”說著又命紫鵑那賞錢。衛府是伯爵府,又是第一次拜訪,少了拿不出手。紫鵑便尋了四個荷包,每個荷包裏裝了些小金錁子,交給那丫頭,又給了那些些賞錢,囑咐她快些送過去。
小丫頭歡歡喜喜的去了。
鄭莉華拉著黛玉的手道“看來衛府很重視林姐姐呢,巴巴的派了四個婆子過來。不像我們府裏,隻派了一個小丫鬟。”
鄭莉華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隻不過聽說來林府的人,兩相一對比,隨口說了這句,也不算抱怨。畢竟門第不同,林府的門檻可比他們鄭府高的不知一點兩點,根本沒有可比性。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肯派人來送個帖子,已經算是給同知大人的麵子了。
黛玉笑著轉移了話題“你不是說要鳳仙花染指甲麽,此刻我就帶你去,想摘多少摘多少。不是我說大話,我們府裏的鳳仙花兒比別處開的都好,你見了就知道了。”
鄭莉華拍手道“如此就太好了。我正說我家裏的鳳仙花兒種的晚了,到現在還不開,前兒我隨家母去人家家裏赴宴,看到許多姑娘們都染了指甲,我心裏好生羨慕。可又不好意思跟她們要,顯得多寒酸似的,好像家裏連個鳳仙花兒都沒有似的。她們又該看不起我了……”
她指的這個她們主要是高雨柔為首的一個小團體。那高雨柔毀容後已經有些日子不出門,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出來活動了。
黛玉笑道“那你就好意思跟我要了?”
鄭莉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姐姐跟她們怎麽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