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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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王妃擰著眉想了半天,想再問那婆子一句話, 哪裏還有那人的影子?
    旁邊的一個丫鬟笑道“王妃可是找張嫂子?人已經走了。”
    說話的是王妃的心腹丫頭, 名喚珠兒。走的那個張嫂子原是是王妃的陪嫁丫頭,後來嫁了王府的一個管事, 仍在王妃跟前兒伺候, 也是心腹之人。王妃今年三十又八,因保養得體, 看著倒不像三十八的人,比人家三十的還年輕。
    她十六歲嫁進靖王府,二十歲上生了兒子, 也即如今的世子李域。當年陪嫁的八個丫頭,進了王府以後不少心都大了, 有的還試圖勾引王爺,被她攆的攆,遠遠嫁人的嫁人。後來隻剩了兩個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服侍她的,偏有一個幾年前又病死了,如今隻剩了這一個。
    珠兒是後來添上來的, 才十五歲, 是王妃一手調·教出來的得力之人。
    王妃對珠兒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未曾吩咐, 想她還沒有走遠, 你快去將人叫回來。”
    珠兒答應一聲便去了,不多時領著張嫂子進來。王妃已經坐直了身子,手端著一個茶碗喝茶。珠兒行了禮,說張嫂子已經來了。張嫂子也行了禮, 滿臉堆笑的請了安。
    王妃這才微微抬頭,淡淡的看她們一眼,“珠兒下去,海棠留下。”
    海棠便是張嫂子從前給王妃當丫鬟的名字。雖然她如今嫁了人,王妃還是喜歡叫她從前的名字。她是四五歲賣給人當丫鬟的,親生父母已不大記得,也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她嫁的男人姓張,大家便稱她長嫂子。
    自嫁了人,除了王妃,也沒人再喊這個名兒了。
    “王妃還有何事吩咐奴婢?”張嫂子上前,躬身堆笑。
    “這樣……”王妃示意張嫂子上前,附耳吩咐道,“你往壽安侯府跑一趟,告訴侯爺,重點查查王爺在外麵可有什麽風流韻事?”想起那個叫周航的人,麵相跟王爺倒有幾分相似之處,她懷疑他是王爺在外麵的私生子。不然,王爺怎的如此在意這個連身份都不敢透露的野小子?
    壽安侯府是她的娘家,現任壽安侯爺便是她的兄長。
    張嫂子會意的點點頭,“王妃放心。”
    卻說黛玉在翠玉軒逛了一圈,至正房坐下歇。有王妃派來的幾個丫鬟陸續捧來許多的點心、蜜餞、果脯等東西給她吃。黛玉留心觀察,王府裏的丫鬟果然個個規矩森嚴,非別處可比,說話走路都有都跟訓練好了似的,照顧人也是十分的周到。
    不過到底沒有在自己家裏自在,靠在一個大引枕上,林黛玉想。
    雖然王妃很是和藹可親,話語間也滿是關愛,可總讓人覺得疏離。怎麽說呢,就是那種接待客人的態度,讓人生不出親近之感。不像義父,雖然說話直接,卻十分窩心,那是真正的赤誠之心,讓人自然而然的便生出親近的感覺來。
    沒來之前黛玉覺得義父和王妃一定十分恩愛才是,不然怎的義父也有四十歲上下了,內宅卻隻有王妃一個,連個側妃侍妾也沒有。
    可到了王府,看著又不像。
    黛玉是個敏感的性子,觀察事情細致入微,很少出錯。至少,從王爺和王妃的交流中,她沒看到任何恩愛夫妻間該有的感情波動。
    真正恩愛的人不會這樣。
    待到下半晌的時候,黛玉便提出要告辭回家。
    王妃十分的留她,說翠玉軒一個月了前已經打掃好了,就等著她來的,好歹住兩天再走,這也是王爺的意思。黛玉道“王妃愛惜留我多住兩日,原不該辭,隻是我才進京,許多親戚尚未拜訪,遲去去了一則不好看,二則人家嘴上不說,心裏卻是要怪罪的。況且此行匆忙,未曾帶換洗的衣裳,等諸事停當,再來拜望義父和王妃再住下不遲,那個時候王妃莫嫌小女麻煩才是。”
    王妃笑道“你這孩子倒會說話。也罷,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珠兒,你親自跟著,把你林姑娘送到二門上再回來!”
    說著又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晶瑩剔透的翠玉鐲子,戴在黛玉手腕上,“這是我生域兒那年太後娘娘賞的,我戴了十幾年,從未離身,今兒給了你吧。”
    黛玉忙要褪下來“王妃,這可使不得!”
    王妃攥住她的手,不讓她褪“什麽使不得,你是王爺認的女兒,便也是我的女兒,我待你跟域兒是一樣的。有了好東西,不給自己的女兒,還給誰呢?你若不肯收,我可不高興了。”
    黛玉隻得收下,“如此,就……多謝王妃了。”
    “怎的還叫王妃,該叫義母才是。”
    珠兒已指揮著幾個小丫頭抬來一乘小轎,王妃親自將黛玉送到轎子上,囑咐人慢些抬,姑娘身子弱,別顛得人難受。
    回到家裏,黛玉命人將貴妃椅挪在院子裏的海棠樹下。她便歪在貴妃椅上,對著西方落日的餘暉看那翠綠的鐲子。皇家出品,品相自然是極好的。玉養人,大戶人家,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喜歡佩戴玉器。
    可這個玉鐲,黛玉戴著卻不大合適。
    原因是太大了……
    黛玉才十一歲多,又比一般人生的纖細,手腕自然也比正常十一二歲的女孩子細些。這玉鐲戴在她手上,便如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鞋,很是滑稽。隻要稍微一甩手腕,或是走路的時候一不小心,玉鐲便會掉下來。
    黛玉雖常戴些玉佩、玉墜、玉簪、玉環之類的東西,卻從不戴鐲子,嫌墜的手腕不舒服。尤其是寫字作畫的時候,時間長了手容易打顫。
    可是畢竟是王妃送的,還是太後賜下的東西,不戴吧,傳到她耳朵裏,未免覺得自己狂妄。
    也罷,隻以後去靖王府的時候戴罷了。
    ——
    卻說王氏被賈母訓斥一番,回去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生了半日的氣。伺候的婆子丫鬟們也跟著戰戰兢兢了半天。好容易下午賈寶玉過來請安,麵色上才好看一些。誰知賈寶玉不知好歹,偏偏又問林黛玉的事,問林黛玉什麽時候能來自己家,來了還走不走。
    還不要命的說他很想林妹妹,林妹妹長的最是絕世妖嬈,如空穀幽蘭,清麗脫俗,似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家裏的姐姐妹妹沒有一個及得上林妹妹一分的,就連貌若牡丹的寶姐姐也比不上。
    讓他想起古人的一句詩若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雖然他沒見過西湖,更不可能見過西施究竟美到何種程度。他想,總得如林妹妹那樣,清新脫俗,晶瑩雅致,才不枉這千百年來的盛名。最後他抱著王氏的胳膊撒嬌,扭的跟個麻花似的,“好太太,您快派人接林妹妹過來吧。隻要林妹妹肯來,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哪怕天天讀四書五經呢。”
    賈寶玉一番話成功的又把王氏惹怒了,她大發脾氣,將怒斥賈寶玉一番。別看賈寶玉整日在賈母、王氏麵前任性撒嬌,甚至偶爾還胡攪蠻纏一下,但王氏真動了怒,他也怕的厲害,一句話也不敢回,一個字也不敢辯,隻低著頭聽訓。
    可巧這時候一個小丫鬟捧茶進來,見賈寶玉束手侍立,王氏烏眼雞似的罵罵咧咧,地上還摔碎了不少瓷器。小丫鬟嚇得不知怎麽樣才好,不敢就進去,也不敢退出來。
    王氏看見就罵小丫鬟“站那做什麽,這屋裏有老虎,能吃了你呀!”
    小丫鬟被這粗狂的一嗓子吼的一哆嗦,托盤沒端穩,茶碗傾斜而下,“劈啪”一聲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顧不上地上都是碎瓷片,小丫鬟嚇得忙跪在地上,膝蓋著了地,碎瓷片紮進肉裏才覺得疼的鑽心,像是被人活剝慢剮一般。又懼又疼,小丫鬟淚如雨下,磕頭碰地,額上鮮血直流,她卻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直叫“太太開恩,饒了奴婢這一遭兒吧……”
    王氏氣的額上青筋直跳,指著小丫鬟罵“你是個什麽東西,也好進來端茶送水的?你摔碎的那個茶碗,便是賣你十次都抵不上!今兒我要不給你教訓你以後還不越發張狂!”
    邊說便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照那小丫頭手上猛紮。
    “這賤蹄子連個茶碗都端不住,還要它做什麽,索性紮爛了完事!”
    簪子一下一下雨點似的落下,小丫頭疼的爹啊娘啊的叫個不住,王氏命人堵了她的嘴。小丫鬟哭得梨花帶雨,什麽委屈的樣子,王氏想起賈寶玉便是給這樣嬌嬌弱弱的小丫頭勾引壞了,還有老爺,也就習慣這樣的賤蹄子,越發的怒上心頭,下狠心猛紮。直到紮的沒了力氣,才放下簪子。
    小丫頭已經癱在地上動也不能動一下,出氣多進氣少。
    王氏才叫來丫鬟,命人道,“賤蹄子!拉到下房裏去,餓她兩天,不許給她水,也不許給吃的,更不許請醫問藥,誰要是陽奉陰違,傳到我耳朵裏,”她將眼鏡往癱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丫頭身上一瞟,冷哼一聲,“這就是她的場!誰要是在外麵亂嚼舌根子,也是這個下場!”
    “可都聽明白了?”她一瞥眾丫鬟。
    “聽明白了!”
    丫鬟們哪個敢頂撞一句,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兒。
    “退下吧!”王氏大赦似的說。
    丫鬟們忙退下去,雖然不好沒規矩的爭先恐後的亂跑,但腳下的速度都極快,比往日快了不少。眼看就要全部退出去了,王夫人叫了一句“金釧兒留下!”
    金釧隻得站住,心下暗叫不好,見王氏看她的眼神不妙,隻得跪下。
    “你倒是會討巧啊!”
    金釧忍者腿部的劇痛,心驚膽戰的道,“太太這話,奴婢擔不起……”
    “你有什麽擔不起的?知道我生氣,你連我的門都不肯進,派一個小丫頭來糊弄,你當我老糊塗了?”進來奉茶的小丫頭她看著麵生,一看就是大丫頭們連她生氣,隨便找一個小丫頭過來頂缸的。這些手段,她做姑娘的時候都見慣了,這些小蹄子們,還以為多麽的高明!
    當她真是好糊弄的呢!
    從前她不發作,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最終金釧也被王氏打了幾巴掌,被罰去幹不是丫頭的活兒一個月。
    這世上有一種人,自己過的不如意,便希望所有人都過得比她還不如意。自己受一點苦一點委屈,便希望世上所有人都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做不到將自己的痛苦轉嫁到所有人身上,便隻能轉嫁到身邊的人身上,以欺負弱小為樂,典型的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而且這些人總能找到欺負的對象,主子欺負丫鬟,有權有勢的欺負沒權沒勢的,力量大的欺負力量小的,長輩教訓小輩,主母拿捏妾室等。實在處於低下地位的,找不到人來欺負,便將所有的不滿和憤懣轉嫁到貓狗等小動物身上。
    王氏便是此類人。
    發泄一通之後她覺得心裏好受些,雖然還是氣,卻不堵得那麽難受了。
    趁著這一陣亂,賈寶玉早偷偷的溜出去,找他寶姐姐玩去了。
    王氏這一怒可氣的不輕,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看東西也模糊了。她忙到佛龕前念了幾遍經,求得心裏安慰,然後便歪在床上,命彩雲和兩個小丫鬟捶腿。才覺得頭不那麽昏沉了,可歇了沒一會兒,便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丫頭能提醒她還去伺候老太太用飯了。
    王氏一肚子沒好氣,卻又不能不去。剛一站起來又是一陣的眩暈,眼前黑黑的,身子也跟著一陣亂晃。彩雲有些擔心的道“太太若是不舒服,就告訴老太太病了,今兒就不去了吧。”
    王氏今兒被賈母訓斥一頓,此刻也不想去找不自在。
    可是還不等她搭話,賈母房裏一個小丫鬟來說,“老太太找太太有話說,太太快去吧,剛老太太還問呢。”
    王氏滿心的不情願,也隻得換了衣裳整理好發髻,扶著丫鬟的手去了。
    賈母的屋裏丫鬟們已經擺上飯,賈母板臉坐著,並未動筷。王氏上前請了安,淨手之後,執筷布菜。心裏不由一陣的酸,想她當姑娘的時候是何等的嬌貴,倆到這府裏生兒育女,辛苦了大半輩子,好容易摸到掌家權,還沒過夠癮呢,就被大房奪了去。邢氏小門小戶的出身,還是個填房,她憑什麽,就憑她是長房媳婦,就憑大老爺比二老爺強硬有手段?
    還有鳳哥兒,也是個養不熟的,當初自己是怎麽對的她?當初大老爺讓璉兒休她,自己是怎麽阻止的。如今她倒好,見邢氏得了勢,就把自己這個親姑媽忘了,去奉承邢氏去了。
    哼,先讓你們猖狂幾天,等我的元春當了娘娘,看我不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賈母拐彎抹角的說“人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我看倒不盡然。如今的人啊,真是禮法都不顧了,想我年輕的時候,婆婆還沒起床,就得在房門外等著,從早到晚的跟著伺候,晚上回到房裏,腿都站腫了。”
    她笑笑,又說“我不是那種刻薄寡恩的婆婆,咱們也不是那種小門小戶的人家,買不起丫頭,隻好當媳婦的辛苦些。有丫頭們伺候我足矣,你們也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很不必管我的。”
    這話可以說是打王氏的臉了,王氏放下便跪下請罪,賈母趁機又敲打了一番。
    “這麽多孫子孫女兒中,我所疼者唯有寶玉,將來我的梯幾都是要留給他的,這偌大的家業,也須他來繼承才是。我也很看不慣邢氏那小家子氣的作風,她便是來伺候我,我也是不許的。你跟她不一樣,你是大家小姐出身,進退有度,有禮有節。”
    王夫人不敢搭話,隻低著頭聽。頭還是一陣的暈,隻好忍著罷了。
    賈母又囑咐了她許多話,無非是讓她明事理之語,重點告誡明兒黛玉來了,不許她再哭喪著臉,要拿出大家子主母的氣度來,親親熱熱的,一定不能讓黛玉疏遠二房反倒親近大房去。還說林如海此次進京,據可靠消息,聖上是要委以重任的。他的官原就不低,稍微往上提一提,便是一二品的朝廷重臣了,拉攏好林家,以後對寶玉的前程可是有大大的益處。
    賈母認定了賈赦是個不忠不孝之輩,邢氏更是唯恐天下不亂。外孫女若是被他們教唆了去,必然便會跟自己疏遠。跟自己疏遠也便是跟二房疏遠,也就是跟寶玉疏遠。寶玉讀書是不行的,她也舍不得她吃那份苦。黛玉如今也十一歲多了,可以說親了,她一心想給寶玉和黛玉定親,自己既能時刻親近外孫女兒,林如海還能提拔提拔寶玉,可謂一舉而兩得也。
    ——
    周航被李旭以聖上召見為名拉了出來,不得與黛玉廝守心裏悶悶。偏偏李旭又撇下他去找什麽桑先生,周航跟桑先生沒有什麽交情,也不想為不相幹的人浪費自己的大好光陰,便一邊腹誹,一邊找了一個酒樓坐著。
    他心想早知道跟黛玉見了麵也說不上幾句話,他就不那麽積極的去林府接人了。
    都是被李旭騙了,說什麽在林府到處都是林如海的眼線,說不成什麽話。靖王府就不一樣了,橫豎護女成魔的林如海不在,他想怎麽說就怎麽說,還可以跟黛玉一塊兒吃午飯。
    就是吃午飯這個條件,讓他鬼迷了心竅。
    雖然她跟黛玉相處的時間很多,但一塊兒正兒八經以人身的形態跟黛玉一塊吃飯,卻是少之又少。林如海以男女七歲不同席為由,將此事防範的很嚴。
    沒想到……
    周航啐了一口,被那老家夥騙了!
    周航很是鬱悶。
    鬱悶的周航連喝了三杯酒,隱約聽見隔壁雅間兒裏幾個人議論。
    談的都是詩詞歌賦四書五經,想是一些文人的聚會。先是聯詩、對詩,至於文辭麽,周航一個理科生的水平來看,也並不怎麽樣。說是詩,便是給他們麵子了,不客氣的說,隻能算是順口溜。聯完了詩,又比著說典故,之乎者也,酸腐之氣盡顯,不過是些酸腐文人閑著沒事幹,掉掉書袋子罷了,沒什麽稀罕的。
    撇撇嘴,周航打算屏蔽耳目,不聽他們花樣百出不害臊的互相恭維。
    這個時候,對方卻突然換了話題。
    “諸位,稍時可去哪裏消遣方妙?”
    一人說“下棋可好?”
    眾人都道“不妥不妥,天天下棋,有什麽意思呢?”
    “那踏青呢?”
    “?g,木葉都落盡了,草也都枯黃了,有何青可踏?”
    “那,騎馬?”
    “騎馬是武夫的行為,而且動作多有不雅之處,豈是文人所為?”
    又說了幾個計劃,總有人說不妥。最後話題轉到京中誰家的院子好,誰家的丫頭漂亮。還有一個人提起林如海林府,說他家的院子在京城雖然不是最大了,但勝在十分雅致,比許多公侯之家還要強上不少。
    一人道“想知道林府是個什麽樣,問問存周兄便知道了。”
    先前說話那人疑惑的語氣“難道……存周兄與這位如今聖寵正濃的大人有何淵源不成?”
    聽到這周航還不覺得有什麽,隻聽接下來一人道“你竟不知,這林大人正是存周兄的妹婿呢。”
    “噢,竟有這事!存周兄,對不住對不住……”
    周航這才反應過來,存周可不就是賈政的字麽。y
    “不知者不罪,這有什麽。”賈政也搭話了。
    便有人起哄讓賈政哪日引薦一二,接著又談論起林家的事,不免他歎息一番,說什麽林大人博覽經史,工書善文,體恤百姓,是難得的好官,難怪聖上對他另眼相看,是他們所不及的。到最後又說可惜……可惜的是活了大半輩子,妾室也有兩房,竟沒得一個兒子繼承家業,便是有再大的功勳又如何?
    這些人終於找到了優越感,說了好一會兒。
    周航皺了皺眉。他倒要聽聽,這些人還能說出林家的什麽事。說來說去也沒什麽重要的,無非是一群沒有才能也沒什麽過硬關係自己也不肯努力的的小官,在這裏發發牢騷,羨慕別人的青雲直上,酸來酸去,沒什麽意思。
    不知不覺話題竟轉到了戲子粉頭的話題上。
    賈政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沒想到說起這些話題,竟然還頭頭是道,不愧後人送其外號“假正經”。就是不知道賈府裏的人知不知道假正經在外麵是這樣的,真該給他宣傳宣傳。
    周航沒興致聽這些失意老家夥的風流韻事,便屏蔽了耳目,一邊專心飲酒,一邊弄了個粗糙的傳喚符,將大黑貓魚丸叫了過來。
    魚丸受多了靈泉水滋養,智商已經幾可與人類媲美,酒樓的火機不讓它進來,它還知道偷偷的溜進來。魚丸動員其他貓的能力也加強了不少,周航正好派它去賈府打探消息。明天林如海、林黛玉就要到賈府拜訪了,得提前了解了解情況。
    ——
    晚上,周航又溜進林府,告訴黛玉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知道賈寶玉惹得王氏生氣發作丫鬟,他自己倒一溜煙兒跑了的事,黛玉道“這倒是像他幹出來的事。從前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隻不過人人都護著寶玉,想盡借口為他推托罷了。事後他再灑上幾滴眼淚,伏小做低的道個歉,倒是個風流公子愛護女孩子的好談資。”
    感情賈寶玉愛護女孩子的名聲便是這樣來的,周航深深鄙視之。
    黛玉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以後這樣的事還會發生。唉……隻可憐那些看不清的女孩子,真當賈寶玉多麽的愛護女孩子。其實也不過是流於表麵罷了,真算起來,他隻是在乎自己的感受罷了,旁人都得靠後。便是那丫鬟死了,賈寶玉也不過哭一場罷了,以後該怎麽著還是怎麽著。”
    周航道“賈寶玉果是哭了一場,聽說了小丫頭的慘狀之後。”
    “那他可有去看看小丫頭,給她求求情?”
    周航搖頭“未曾。”
    這些黛玉也想到了,歸根到底,賈寶玉便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他隻是一個任性的還沒長大的孩子,闖了禍隻會害怕,隻會逃避,隻會推托責任,將自己先好好的保護起來。不用指望他能承擔任何後果,因為自有人替他頂著。這樣的人,如果這輩子沒有大的變故,恐怕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自己以前以為他是個好的,也不過是從小在賈府長大,沒見過外麵的世界罷了。
    從今,可不會再被這樣的紈絝子弟騙了。
    “二舅母看來是真的急了,竟做出這等虐待下人之事,傳出去,她幾十年經營的好名聲可是全壞了。”黛玉幽幽的歎道,“外祖母是什麽態度?”
    周航便將賈母雖然盼著她過去,卻不過是拉攏了她,好拉攏林如海的意思。黛玉有些失落,外祖母是真疼過她,雖然這份疼愛中摻雜著其他的東西,但至少尚有幾分真心,給痛失母親年幼的她帶來過幾分慰藉。
    黛玉搖搖頭又問大舅母和幾位表姊妹。周航告訴她賈府大太太邢氏最近的日子還不錯,兩房分了家,長房住了榮禧堂。老太太還是住的原來的院子,賈赦原本要將從前自己的住處,榮國府東邊的舊花園騰出來給賈政夫婦住。可賈政夫妻倆嫌棄那邊的房子潮濕狹小,不肯過去住。老太太又強逼著讓賈赦將府裏梨香園一處院子騰出來給賈政夫妻居住。
    王氏的妹妹薛王氏帶著兒子、女兒舉家來到京城,之前也是在榮國府住下了。
    賈赦鬧著分家後,薛家母子沒有地方住,便搬到了東邊的舊花園暫居。他們在京中也有房舍,一邊借宿在賈府,一邊派人打掃自己的房舍。究竟是托的官話,還是真的已經派人打掃了也不知道。反正,薛家已經在賈府住了大半年,還沒有搬出去。
    邢氏如今就帶著庶女迎春住在榮禧堂,賈母不喜歡她,可以說看見她就煩,也不要她端茶送水的伺候,也不讓她過來請安,當真是要來個眼不見為淨。
    邢氏樂得清閑,平日裏和丫鬟們說說笑笑,看著迎春做個針線,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手裏有了掌家權,她說話也硬氣了不少,腰杆子也挺得直了,也不像先前那般小家子氣了。從前見了王熙鳳她自愧自己是小家小戶的出身,不敢對大家小姐的王熙鳳說什麽重話。王熙鳳也看不上她,現在王熙鳳對她也和氣孝順了。
    活了大半輩子,邢氏終於覺得揚眉吐氣了。
    揚眉吐氣的邢氏想,自己也要做個知書達理的大家太太,不能再像先前那般了。
    賈鏈已經成婚,而且有老爺親自教導,不需要她一個女人多操心。她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教養迎春,不管怎麽樣,那是老爺的骨肉,名義上也是自己的女兒。她將來嫁出去,在婆家什麽行事作風,人家都會想是自己教出來的。若是行事得體,人家讚揚的也是自己,若是行事不得體,人家表麵上不說什麽,背後也是要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所以,邢氏閑來無事,便將如何教養迎春提上日程。
    迎春雖然性子軟些,卻並不是個蠢笨的,邢氏對她的態度她自然感覺出來。
    見迎春肯跟自己親近,而不是像從前那樣,見了麵便垂著頭低低的喊一聲母親,跟多不情願似的,邢氏也很高興。她自己無兒無女,自然是希望這些名義上的兒女能跟她親近的。
    可惜以前沒有一個肯親近她,所以她才整日的惴惴不安,總想著要留著銀子傍身,不然晚景肯定很淒涼。如今見迎春每次見了她都親親熱熱的喊母親,她也覺得或許便是沒有銀子傍身,等自己老了,這丫頭也不會對自己視而不見的。
    聽了邢氏的情況,黛玉道“大舅母若真能想通,倒是一件幸事。”
    說完之後,不見周航搭話。黛玉便看了過去,周航正坐在那怔怔的,好像再想什麽事,便問“你想什麽呢?”
    “呃……”周航愣了愣,“沒什麽,我正要告訴你薛寶釵的事呢。你走了之後,賈寶玉跟這薛寶釵走的最近,整日姐姐長姐姐短的跟前跟後,倒把幾個親妹妹放在腦後。”
    黛玉道“你想的必不是這個!”
    “呃……”周航被噎了一下,他想的卻確實不是薛寶釵,而是今兒在酒樓裏賈政和那些小官們的談話。隻是那些人的談話有很多不雅的內容,此刻是斷斷不能跟黛玉說的。
    正不知如何回答,隻聽黛玉又道“罷了,你不想說便不必說了。”
    對薛寶釵黛玉了解的不多,不過她也不需要了解的很多。那是賈府的親戚又不是她的親戚,她若是不碰見便罷,便是碰見也不過是打個招呼、寒暄幾句,沒必要關心太多。
    空間升級以後,出現了一個八卦形的練功區,說是練功區,也不確切。應該說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小世界,在那個小世界沒可以隨意調整時間流。也就是說,以後想要在短期間內提高修為,不借助任何丹藥和天材地寶,也是有可能的了。
    比如可以調整小世界和外麵的時間流速為十對一,也就是說在小世界裏修煉十天,外麵才過去一天。周航很喜歡這個修煉神器,一有空便躲在小世界修煉,美其名曰要盡快增強自己的力量,好保護黛玉。
    其實他是不甘自己的境界老是追不上黛玉,讓他有一種吃軟飯的不爽感。
    天分不夠,勤奮來湊。
    沒有絳珠仙草天生的修真天賦,周航隻能采取勤能補拙的方法。
    好在成效還不錯,經過一夜魔鬼式的訓練,周小貓的修為增進了不少。可惜,目前小世界能設定的最大時間流速是二十比一,不然他肯定能突破煉氣巔峰的境界,達到黛玉的水平。
    調到最大時間流速的後遺症便是,從小世界出來後一陣的眩暈。
    就是那種拉肚子拉到虛脫,剛想起來頭暈眼花兩眼一黑就要暈倒的眩暈。別問周航為什麽舉了這麽一個粗俗不堪的例子,因為有一次他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了兩天之後,從馬桶上笑起來,就是這種感覺,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在靈泉湖裏泡了好一會兒周航才恢複寫精神。
    他變成一隻小貓,一邊劃水一邊跟黛玉算話。
    “玉兒,我不放心,萬一賈府的人欺負你怎麽辦,我和你一起去。”
    “胡說,你一個男子,怎能跟我去?”
    “可我不放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氏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我去拜見外祖母,然後便去大舅母那,不跟她相處便是了。”
    “那也不行。”周航道,“王氏已經神經錯亂了,什麽事都做的出來。我變成貓身,就像從前一樣,誰也不會懷疑什麽。”
    “可丫頭們都知道胖胖已經不在了,你再出現在大家麵前,豈不是引人懷疑?”
    周航自信滿滿的道“這也不算什麽,你忘了我已經是煉氣巔峰期了?我積蓄了許久的法力沒舍得用,等得便是這個時候。煉氣期巔峰雖然不能進行什麽高深的幻化,給皮膚做個偽裝簡單改變一下身體形態還是沒問題的,雖有些瑕疵,糊弄外麵那些凡夫俗子足矣。我變成魚丸的樣子,讓魚丸在空間裏躲躲,它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在靈泉水裏泡著呢,正好借機也如了它的願,一舉兩得。”
    黛玉想了想,覺得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妥,有有周航在,從空間裏取放東西也更方便。
    商議已定,周航這天夜裏便也不必再趁天黑摸回王府了。
    紫鵑進來伺候黛玉洗漱的時候,周航幻化的大黑貓便賴在床上不起來。紫鵑笑著去抓大黑貓,差點被後者一爪子撓傷。紫鵑不敢再抓,皺著眉道“奇怪,今兒魚丸的脾氣好大!”
    黛玉道“別管他!他昨兒晚上貪吃,撐了腸子,晚上鬧騰了半夜,纏著我給他揉肚子,這會子才好些,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姑娘如何不叫人呢?這一夜,恐怕您也沒怎麽睡吧。”
    “我看你們都睡的熟,就沒叫你們,我一個人被他折騰的不安生倒罷了,何苦鬧得大家都不安生?”
    紫鵑道“姑娘何苦這麽說,這原是我們做下人的本分。沒有伺候好姑娘,倒是我們的罪過了,老爺若是問起來,我們也沒話說。”
    黛玉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丫頭,放心,爹爹若問,有我呢,必不叫你們受委屈。”
    一般的大戶人家,小主子的房內都有上夜的老媽媽和丫頭,為的是就近照料。一旦晚上主子要茶要水好及時送上的。黛玉在賈府住著的時候,也是有丫鬟婆子上夜的。自從到了林府,凡事都是自己做主,便將這一項省了。為的是她晚上和周航獨處的時候方便,不至於被人打擾
    可是紫鵑不知道,總覺得這樣委屈了黛玉。
    接著這次機會,她便拐彎抹角的提出要給黛玉添值夜丫鬟的事,又被黛玉拒絕。
    紫鵑隻得作罷。
    用了晚早飯,林黛玉便和林如海一起乘馬車往榮國府趕去。父女二人共坐在一輛馬車上,林如海盯著黛玉手中的大黑貓看,眼神中帶著和煦的笑,如陽春三月拂過河畔的微風,溫暖而裹挾著絲絲的河水的微涼感覺。
    黛玉有些心虛,總覺得自己和周航在父親麵前似乎無所遁形。
    “叫……魚丸是吧。”林如海問。
    “嗯。”黛玉點點頭。
    “幾天不見,魚丸瘦多了……”
    黛玉“……”爹爹您也太明察秋毫了,女兒很惶恐。
    “該補補了,”林如海含笑撚了撚胡須,“昨兒拜訪了幾個舊友,有一個同僚送了我幾條新鮮的鱸魚。我記得你養的貓都很喜歡吃魚,原說給你送去的,偏又忘了。等回去吧,回去就讓廚房燉了,給魚丸補補!”
    所以,爹爹您是沒看出來對吧。剛這麽想,又聽林如海道“我記得魚丸的耳朵是豎的高高的,怎的今兒卻是有些往下折呢。”
    黛玉又拿出來昨兒貪吃吃壞肚子,鬧騰了一夜的借口。
    “折騰了一夜,他這會子精神有些不濟吧。”
    林如海也沒有再問什麽,不知不覺,馬車已進了寧榮街。
    賈赦不在,邢氏身為長房長子媳,也算是正經的女主子。邢氏派人開側門迎接,她自己也親自迎到二門上。黛玉從馬車上下來,邢氏跟林如海見了禮,黛玉也拜見了邢氏。
    邢氏身後還跟著迎春,看見黛玉,迎春的眼圈已經紅了,悄悄挪到黛玉身邊,拽了拽她的袖子。
    “林妹妹,你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