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字數:15108   加入書籤

A+A-


    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跟在我後麵, 不許上前!”他說。
    黛玉便乖乖的跟在他後麵。他的戰袍在狂風中翻飛, 像一麵迎風飛舞的旌旗。從後麵看, 他的肩膀很是寬厚,出來的這些日子,他似乎又長高了, 身材高大挺拔, 威武的騎在馬上,縱馬馳騁的樣子很是英姿颯爽。某一瞬間黛玉眼中周航的背影與往日所看傳記中身經百戰的將軍的身影重合,使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澎湃的情緒。
    那些古代的英雄也是這樣的吧,她想。
    但一想到自己方才隻顧著追人, 隻身往前跑, 還差點受了傷,周航那板著臉的樣子, 黛玉心裏便略略的有些心虛,顧不上再欣賞某人的颯爽英姿。
    她有預感,眼下周航雖然不提,但並非就此揭過。
    他在心裏記著呢, 等仗打完,肯定又要對自己說教一番。
    不過, 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此刻卻也顧不上。
    國王和王後隻顧著往前跑,頭也不回, 看來是駭破膽了。兩個親衛還是不停的射箭, 技術相當不錯, 快,準,狠,每一支羽箭都能射出五百米開外,且帶著勁風。倒不愧是國王、往後的貼身近衛,個個身手不凡。
    不過饒是這樣犀利的箭法,卻未曾傷害黛玉、周航分毫。
    周航手執一杆長長的蛇矛,手腕左右輕輕翻動,勾、撥、挑、刺運用的十分靈活,那帶著勁風的羽箭跟矛尖一碰觸便紛紛落在地上,很多還帶著不小的餘力,插在兩旁的草地裏。所過之處,已經歪歪扭扭的插了兩排,分別位於駿馬的左右。
    黛玉這一刻才覺得多學點武功招式還是很有好處的,比如此刻,雖然她在修為上略勝周航一籌,但因招式不足,到了戰場便不如他得心應手。
    姑墨親衛見此,知道自己碰到了高手,且是實力遠遠超過自己的高手,又肩負保護國王、王後的重任,隨著距離約拉越緊,不由得便緊張慌張起來,射出的羽箭不僅精確度不及先前,力量也大不如先前,到最後由於焦急和體力的消耗,拉弓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最終,姑墨王及王後自然是沒跑掉。
    周航衝上前,一刀將兩名親衛放倒,手輕輕一抖,便抖出一根繩子,三下五除二的將二人綁了。黛玉也已將姑墨王及王後製住,也用繩子捆了。兩名親衛紅著眼盯著黛玉、周航,眼裏的怒氣如刀子,嘴被堵著說不出話,發出憤怒的嗚嗚聲,身子也掙紮著像一隻扭曲的毛蟲。
    麵對千軍萬馬,仍是一心護住,黛玉倒挺佩服姑墨王兩個貼身親衛的勇氣。她瞧瞧在周航耳邊嘀咕“這兩人倒算有骨氣,可惜了……”
    周航也小聲道“這樣的人固然可敬,不過招降的可能性卻極小。你可知道吐蕃有一種狗?生的高大凶猛很有野性,相貌如獅子,力大如虎,十分凶狠,卻唯獨對主人忠誠異常。這種狗一生隻會忠誠於一個主人,絕不事二主。”
    黛玉抿了抿唇,雙手交疊在腹部搓了搓“我明白。”
    饒是如此說,周航還是很有誠意的勸降了一番。
    果然得到對方的堅決拒絕,還被奚落怒罵了一番。
    二人沒能保護好主子,懊悔的恨不能當場抹脖子,可謂是一心求死。
    這樣的人好歸好,但有時未免太死心眼。也是為他們考慮,周航令人嚴加看守,以防一個不甚他們撞到石壁上或是幹脆躲過一把刀抹脖子。現在是他們最懊惱最激動最自責的時刻,希望過幾天二人冷靜下來能意識到生命的美好,他們已經盡力,就算沒能保護主子成功逃脫,也不算丟人,不該為此殉命。
    當然,若二人死腦筋執迷不悟,他也沒辦法。
    他看得了幾天,看不了一輩子,各人是各人的命。
    至於國王和王後,周航直接將二人捆了,往一塊高低上一拉,大聲喊了幾句,大意是你們的國王已經被縛,你們這場仗敗了,還負隅頑抗什麽,還不趕快投降!姑墨軍碰到周航、黛玉帶來的精銳騎兵,本已打的十分困難,再一看自己的國王和王後都成了俘虜,一時士氣大渙,便逃的逃降的降,可謂是兵敗如山倒。
    事後整理戰場,自己這方陣亡約有幾十人,重傷幾十人,另有四五百個輕傷的。對方死一千餘,降五千餘,剩下的都逃跑了。
    李域腹部中一箭,肩膀上也挨了一刀,傷口很深,鮮血隻往外噴。
    他自己用一塊破衣襟係了,仍止不住血,黛玉見他的時候,他的嘴唇已經很泛起白色,臉也是蒼白的。黛玉便從袖中取出一粒藥丸給他吃,又叫來軍醫好生包紮一番。
    李域仰頭道“我這傷就是看著嚴重罷了,沒傷到要害,不要緊。”
    看到黛玉眼中的關心,他突然生出一種就算再挨一刀也值得的想法。忽然他又覺得自己太貪心,既決定以後以兄長的身份守護她,便不該想這麽多,隻會讓自己越發放不下。
    抬起頭,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道“我沒事。”
    黛玉道“流了那麽多血,總要好好養養。”因命兩個士兵扶他下去歇息,他還嘀嘀咕咕的說“沒關係”“就是流點血而已,上了戰場哪個人不流血”“現在讓我出去還能打死幾個壯漢”之類的話。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黛玉回頭對周航說“你們兄弟倆倒有幾分相像。”
    事務處理好之後,黛玉果然被周航說教了好一番。
    大體是責備她不將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幾乎是紅著眼睛說“你知道麽,在這個世界上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什麽姑墨王,什麽王後,什麽大業,沒了便沒了,但是你不能受一點點傷害!”
    “這裏!”他捶著左側第五根肋骨處,聲音落寞中帶著悲切,“我這裏會疼……你知道嗎?”
    “我……我我知道了。”黛玉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痛苦的樣子。不知為什麽,看他紅著眼痛苦扭曲的表情,她也覺得心窩很堵的難受。周航或許也是這樣吧,她想。現在她也非常後悔,尤其是當周航說出那句
    “你知道麽,別說是親眼看到,我——我隻要一想到你可能會有危險我就非常害怕……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我知道你不喜歡躲在後麵讓人保護,所以我尊重你,但你可以為我考慮一下麽,不要……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在這樣的戰場,隻要你一離開我的視線我就擔心,我控製不知腦子裏全是你,是你受傷的樣子,你全身是血的樣子,甚至你被人砍掉頭,被人砍掉胳膊的樣子……這裏是這樣,什麽都有可能的。想到這裏,我就覺得不能呼吸。玉兒,我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好不好……”
    說到最後他慌亂的一把抓住黛玉的手,不止是眼珠子,眼圈都紅了,聲音幾近嗚咽。
    黛玉沒想到自己下意識的一個舉動,竟讓他這麽痛苦。
    她後悔,看到他難受,她也痛苦。因此連自己的手被他攥著她也沒有意識到,淚珠已經落下了,她嗚咽著說“我錯了,我……我我以後都不離開你的視線。航哥哥,你不要說了,我 ……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周航提高了聲音,“知道你還敢一個人往對方人堆裏紮!”
    黛玉隨著那冷冽的聲音不由抖了一下,抬眼,眸子裏帶些水汽。她覺得有些委屈,不過想到這次確實是自己太過衝動,讓他提心吊膽了這麽久。雖然那支羽箭便是刺進去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她明白那種看著在乎之人受傷的感受,哪怕隻是一點小傷,仍是心疼入肺腑。他再凶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便委屈的垂下頭。
    過了一會子,他抬頭眨了眨眼睛,說“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剛看到她委屈的樣子,周航已經心疼的不行,又聽她如此說,越覺得心疼,不過再重來一次,這些話他還是要說的。他要讓黛玉知道她是最重要的,無論怎樣危難的境地,她第一時間都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後再說其他。
    他歎口氣,盯著她瓷白纖細的雙手瞧了瞧,壓抑住想摸一摸的強烈欲望,“答應我好不好,玉兒?以後不要拋下我自己往危險的地方去,答應我……”
    黛玉這會子已經完全不覺得委屈。其實,她並非不顧一切的冒險,在追上去之前她是確信自己不會有太大危險的。畢竟她的修為擺在那,一群普通人能造成多大的威脅。
    可能周航是看她險些受傷,驚嚇過度,所以才會這樣。不過,通過這件事,她也更加明白周航待自己之心,自己待他之心。以後為了他,自己也會好好保重自己,不讓他掛心。
    ——
    周航押著姑墨王夫婦去見謝安雄,商議該如何處置。周航的意思是既然抓了變一不做二不休,徹底絕了後患。但謝安雄說茲事體大,得上書稟告聖上,別說自己做不了這個主,便是元帥來了也一樣。
    周航說“好不容易抓住,難道還能放了?”
    便是這夫妻倆同意臣服朝廷,同意年年進貢且不騷擾周邊的小國。但大軍撤退之後,他們會不會一直這麽老實下去是個問題。萬一他們又與榮國餘孽聯合,騷擾邊境百姓侵擾周邊小國,難道還要為此再勞師遠征一次,這不是勞民傷財麽?
    謝安雄掙紮著從床上做起來,嘴唇顫了幾顫,似才攢足了力氣。
    “殿下,此事恐怕還得身上定奪。況且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拿下明珠城,至於姑墨一個小國,無論以後如何處置,都好對付。”
    話雖如此說,但周航覺得還是趁此機會一舉將姑墨也滅了比較劃算。如果這次放他們一馬,毅然已結了仇,難保將來還會有什麽後患。原還想著隻要姑墨肯臣服即可,現在想想若想一勞永逸,還是直接滅了為好。屆時直接在姑墨的領土上設郡縣,由朝廷直接派官員管轄,也省得哪天他們不聽話又鬧事。
    周航抿了好一會唇,道“如今姑墨王、王後被擒,姑墨大軍倉惶出逃,其國內定然大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當即刻派精銳騎兵追殺,令其逃兵不能返回姑墨王城。如今姑墨王城空虛,隻要我們調度得當,定能將其拿下。”
    謝安雄有些顧慮,道“可……元帥並未讓我們追殺敵兵,也——”
    話未說完便被周航打斷“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將軍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懂罷?”
    “我們隻有一萬多人,將士們剛經過一場大戰,又都疲憊,何況還有明珠城……”
    周航道“人不需多,給我五千騎兵足矣,我定踏平姑墨王城!”
    “這怎麽行!”謝安雄激動地幾乎躺倒,“殿下身份貴重,豈能以身犯險?”
    “就這麽定了!”周航一咬嘴唇,從袖中掏出一個令牌,那是代表皇帝親臨的令牌,嚇得謝安雄忙要跪下,被周航按住,道“將軍有傷在身,不必多禮。”說著他將令牌又拿近了些,上麵的字清清晰晰的映入謝安雄的眼簾。
    “離京之前,我向聖上討了這個,得聖上親口許諾,若有緊急情況,許我便宜行事。”
    他又道“將軍放心,若真有什麽罪過,由我一人擔當,絕不牽連旁人。”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麽可說的。何況他最主要的還是擔心太子的安全,若是太子真能平平安安的拿下姑墨國,還說什麽罪過,這是天大的一件功勞,連他們也要跟著沾光的。
    但,太子若真出了什麽事,恐怕他們這些人也得跟著陪葬。
    見謝安雄似是被說動了,周航便緩緩在他床邊坐下,將令牌仍放回袖子裏,道“一會子我點齊五千兵馬便開始追殺,勞煩將軍押著姑墨王夫婦回大營,讓榮國上下看看他們心心念念日盼夜盼的援軍已經被打敗,連國王王後都被俘虜,別指望著人來救他們了。親眼看到姑墨王夫婦在我們手裏,屆時榮國的那個什麽定陽大帝便是不肯投降,恐怕他的臣民也是不依的了。”
    於是周航便又和黛玉出發了,肖晨宇成為他們的前鋒。
    李域因有傷在身未能隨行,很是遺憾了一番。
    事實也果如周航所料一般,那些慘敗的姑墨兵一路往王城而逃,但因追兵很多且追的很急,根本沒有機會逃回王城,便又四散而去。追了一天一夜,遇見姑墨兵大大小小幾十股,也經曆了大大小小十幾場戰役,當然,黛玉、周航這方是全勝了的。
    到第二天一早,便很少見姑墨的散兵了。
    周航說“恐怕那些姑墨兵都被咱們拋在後麵了,他們也不敢回來了。”
    他們原本的目的便是如此。
    且說他們出發的同時,謝安雄、李域等人也帶著一萬年人馬和姑墨王夫婦及少量俘虜回了明珠城外的征北大營。元帥早聽說他們大捷的消息,親出轅門五裏外迎接。然後,這浩浩蕩蕩的大軍便沒有回營,直接壓著姑墨王、王後來到明珠城下,將二人放在囚車裏,往城門口上一拉,告訴他們別指望有人來救了,援軍的主帥已經被抓了。
    定陽大帝當時便高高站在城門樓上,黑青著臉,隻叫一聲“妹妹,妹婿,你們——你們怎麽竟——”怎麽竟這麽快便敗了!兩萬精銳兵馬,便是一時不能突破,也該能拖住幾天罷。怎麽會,這麽,這麽沒用?!!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兩個窩囊廢……
    後麵的話沒說話完,便倒地吐血暈倒。
    據可靠密探傳來的消息,饒是如此他仍是固執的不肯投降。然城內早已混亂不堪了,軍民們個個憂心忡忡,尤其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且本鎮壓已久的民眾,已私下裏奔走相告要投降。
    於是當天夜裏,定陽大帝睡的正熟,突然湧出來十幾個武士將其五花大綁。第二日一早,這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便被捆綁著送到元帥麵前,附帶的還有他那幾十個兒女。
    明珠城拿下了。
    雖然這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卻也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
    姑墨王夫婦和定陽大帝及其子女便被關押在一個大帳裏,看守十分嚴密。帳外便是五十名衛士,再往外是五十長|槍兵,最外麵是一圈弩陣,在這層層包圍之下,別說是逃跑,便是一隻老鼠也逃不出去。
    李旭正是在這一天到達征北大營的,同行的自然有桑昇。
    彼時元帥正帶著將士們在明珠城內,大營內僅有不多的幾個將軍,李域自然也在其內。李旭這次來帶來不少糧草、布匹、棉花等,足足拉了四五百輛車。聽說明珠城已經拿下,很感到有些意外,繼而是大笑。
    “我來晚了,不得在戰場上溜一圈了!”看向桑昇,他似乎頗有些遺憾的說。
    看向李域,見他受傷不輕,有些心疼,不過麵上卻沒表現的太明顯,道“上了戰場見了血,也算是真漢子了。”
    繼而又問“怎麽不見你妹妹?”
    李域便將周航和黛玉帶兵去打姑墨王城之事告訴他,李旭吹著胡子道“這滿營的將士是幹什麽吃的,自己躲在後麵享清福,讓一個女人上戰場!”
    他叫著元帥的名字,很生氣的轉身往外走,說要找其理論去。
    李域忙起身攔住,道“父王等等,父王!”
    李旭已咬牙切齒的走到營帳門口,李旭隻得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李旭的胳膊“父王!”
    李旭下意識的一甩胳膊,李域本已受傷,雖然吃了黛玉的藥丸,又喝了些靈泉水,傷口恢複的很好,究竟尚未痊愈。此刻被李旭一甩,一個踉蹌,眼前一黑,整個人似乎要飄起來,生生將嘴唇咬出血才算恢複清明,同時感到肩膀傳來的劇痛。
    但他也顧不上了。
    “父王,您先聽我解釋……”他說。
    李旭看向李域,見他身子虛晃,想起自己方才無意識的甩了他一下,眯了眯眼,有些後悔,但父親對兒子,抱歉的話自然很難出口。因此,他用行動代替,上前扶住李域的胳膊,使他不至於晃。但一聽他說解釋的話,想到黛玉、周航此刻就在戰場上拚殺,可能還受了傷,便又氣不打一處來。
    “解釋什麽!”李旭抿著唇,表情冰冷,“我必須得去討個說法去!”
    說著又要走。
    “父王!”李域叫了一聲,雙手忽的攥緊,上前青筋根根暴出,“您……您也不小聲點,想讓人都知道黛玉妹妹來了軍營麽?!!”說到黛玉妹妹的時候,他將聲音放的很低,還警惕的往外瞧了瞧,見帳外沒有人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心。
    李旭愣了愣,“還用你提醒,我早將外麵的人打發了。”
    桑昇也來拉李旭,勸誡他別著急,至少聽聽孩子想說什麽。
    桑昇的話李旭還聽得進去。於是李域便將黛玉、周航來到軍營中的件件偉大壯舉跟李旭說了,想讓他放心,太子和黛玉本事非凡,應該出不了大事。
    因並未親眼所見,李旭還是不大相信。最終,他決定打算親自往姑墨王城跑一趟。首先黛玉那丫頭他不放心,其次還是太子,這兩個孩子哪一傷了都不好。雖然李域一再強調黛玉、周航有神鬼莫測的功夫,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樣輕易給人傷了去,但他仍是放心不下。
    他和桑昇帶著幾個隨從匆匆趕到的時候,姑墨王城已被拿下。
    王城周圍駐紮許多朝廷的軍隊,聽說是靖王到來,再確認過身份後恭恭敬敬的將他請到王宮。姑墨的王宮自然跟京城的皇宮沒法比,還沒有京城一個普通的國公府開闊,不過在西域一眾小國裏也算得上宏偉的建築了。
    周航受了點輕傷,在胳膊上,沒什麽大礙。
    他本可以不受傷的,最後卻挨了一刀,實在有些冤。破城之後,他們沒費太大的力氣便攻入王宮,擒了小王子,原本一切很順利,卻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白白挨了這麽一刀。
    在主宮殿前,一個衣著單薄的小女孩,約莫八|九歲的樣子吧,很可憐的倒在地上哭,身上還有許多血跡。她那瘦弱的樣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加上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裳,不知為何讓周航想到幾年前的黛玉,便上前扶了一把,誰料那孩子扭過頭竟然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她,手裏寒光一閃,刀鋒如閃電般快,那孩子竟是要殺他!幸而他躲得快,不然便不會是輕傷。
    事後周航才得知那女孩子是姑墨的公主,當今姑墨王最小的妹妹。
    黛玉給周航包紮的時候,使勁兒將手裏的繃帶一係,疼的周航悶哼一聲。
    黛玉“看你下次知不知道小心!”
    周航抬眼看看黛玉,沒敢吭聲。
    心想,下次除了你,誰再可憐,死在我麵前我都不帶眨眼的。
    李旭來的時候周航已包紮完畢,和黛玉並排坐在王座前的台階上。李旭的步子有些快,每走一步腰間佩劍撞在甲胄上便發出“鏗”的一聲,和著他沉重的腳步聲,生出一種急促之感。
    “聽說你受了傷,可嚴重嗎?”他邊走便道。
    黛玉起身迎上去,周航便也慢悠悠的站起來,活動活動自己受傷的胳膊,用行動向其證明並無大礙。李旭見他隻是一點輕傷,便將視線轉向黛玉。她穿男裝的樣子李旭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戎裝的樣子絕對是第一次。她一身銀白的鎧甲,戰袍也是白的,雖才經過一場戰役,但因為並沒怎麽直接投入戰鬥的緣故,還都很幹淨。此刻她的頭盔已經取下,烏黑的發束在頂上,有幾縷碎發汗濕貼在額角,肌膚瓷白透著紅暈,越發英毅中透著靈氣。
    李旭不由得道“你這身打扮倒更秀氣了。”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李旭又問“沒受傷吧?”
    黛玉搖搖頭,他便說“航小子若是敢讓你受傷,我便替皇兄打得他屁股開花。”
    這話雖不甚文雅,卻讓黛玉覺得很窩心。這時正殿裏並沒有其他人,黛玉便與李旭敘一番契闊,又問他可見到林如海,邊城怎麽樣了之類的話。李旭告訴她雖然見到,但林如海來了信,說他在山東一切皆好,讓她不要擔心。
    姑墨國既已拿下,黛玉、周航也沒有久待之理。留下三千軍馬駐紮,他們帶著兩千騎兵回營,姑墨的那個公主和小王子自然也一並帶了回去。
    路上小王子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簡直要把嗓子都哭啞。
    黛玉最聽不得小孩子哭,雖然哭的小孩子是姑墨的王子,與她算是敵對的兩方,但畢竟隻是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子,也怪不落忍的。於是,命人將小王子帶到麵前。小孩子被反剪著捆了雙手,由於捆的時間太長,已勒出深深的紅痕,小臉哭的通紅,一臉的淚痕,彼時已經哭不出了,隻從喉嚨裏發出一抽一抽的嗚咽,鼻翼一扇一扇的,甚是可憐。
    看著將那孩子捆著的手解開,手忙腳亂的抱在懷裏哄了哄,周航的眼眸閃了閃,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
    李旭卻開口了“玉兒,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姑墨的王子。”意思是告誡他不要與這小子過於親近,因為八成是要斬草除根的,這會子若處出來感情,到時候更不忍心。
    他恰恰將周航想說而不忍說的說了出來,周航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黛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道理她也都懂,但——
    她說“以後的事我管不著。但眼下,看著這麽大的孩子受苦而不管,我做不到。哪怕是犯人,也該有受尊重的權利,就算姑墨王有千錯萬錯,他才不過是個兩歲多的孩子,又有什麽錯呢?我能幫得一時便幫一時,至於以後是生是死,隻看他的造化罷……”
    小王子受到了驚嚇,怯怯的縮在黛玉懷裏,如一隻受驚的小雛鳥,看別人的時候眼珠子紅紅的,小小年紀目光便駭人,轉眼看黛玉的時候則又是另一種光景,是可憐的,依戀的……
    周航看向那小子,對方定定的瞅著他,眼裏似乎有著仇恨。
    人們往往都舉得小孩子單純,尤其是才兩三歲的孩子,更是什麽都不懂。殊不知孩子雖小,有些事情甚至比大人還看得清。姑墨兩三歲的小王子似乎已經知道怎麽利用自己的弱點博取同情,怎麽做對自己最為有利。這樣的一個孩子,若是處理不當,以後怕是對黛玉不利……
    周航暗暗攥緊了馬韁繩,心想,不能讓黛玉跟他太過親密。
    滿懷著慷慨激昂情緒的凱旋之師回到征北大營,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元帥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接著便是犒勞三軍,置辦筵席,這一晚將士們可以開懷暢飲,酒肉管夠。
    筵席上元帥宣布了周航的真實身份,許多將士這才知道跟他們日常玩笑同甘共苦的周公子竟然是當今皇太子,驚訝之餘又甚覺得自豪,繼而生出發自內心的臣服之感,紛紛覺得有這樣肯吃苦願意體察下情跟底下人同甘共苦的太子乃是朝廷之福、萬民之福。
    周航這天是放開了膽子和,不僅喝別人敬給自己的,還要替黛玉擋。
    到最後眾人喝得都有些高,很多人便大了膽子湊在他跟前說他不夠意思、還說是好兄弟卻瞞了他們那麽長時間,都紛紛要罰他酒。他亦是來者不拒,把酒當水似的喝,已記不清多人敬了他多少杯。
    總之,到最後饒是周航酒量驚人,也不免有些發昏。
    他不記得怎麽回到自己營帳的,第二天醒來,隻覺得腦仁疼,揉著太陽穴走出來,眾人見了都給他行禮,喊他太子殿下,才猛然意識到昨兒自個兒的身份好像暴露了。
    不過仗已打完,暴露便暴露吧。
    便是此刻他皇帝老子便派人將他抓回去也沒什麽遺憾的了。
    他倒是不自恃身份托大,仍是見了誰都笑嘻嘻客客氣氣的,卻意外的收獲更多的擁戴。那些將士見了他雖都十分的恭敬,卻也沒可以疏遠,大家仍是相處和諧。
    李旭這趟來,帶來的糧草、棉服的數量都不少,將士們如今吃得飽穿得暖,心情更加舒暢。
    既已超額完成戰略目標,大軍也不可能在這酷寒之地久待。
    留下幾個將軍鎮守明珠城,元帥打算帶其餘將士班師回朝,如今已進十一月,屈指算算行程,加快些腳步還能趕得上回家過年。回程自然得經過邊城,經過陝縣,李旭已經調查明白,襲擊李域打劫糧草的便是麵具道人那夥人,如今邊關戰事結束,周航也正打算趁大軍回程的時候將那一夥人全部滅了。於是和李旭商定先帶大軍去陝縣附近的那個石洞,也即麵具道人的老巢。至於邱縣縣令和那幾個鄉紳,隻要一員大將帶幾百騎兵即可解決。
    還有那個隱藏在秘密處的練兵場,更得找出來。
    出發的前一日,周航在黛玉帳裏一直待到深夜,二人詳細的計劃著,細到走哪一條路線,誰領兵在前誰在後麵殿後,到了石洞的時候誰先進去,如何行動,如何抓人。
    說著說著,黛玉放下手中的筆,往小榻上一趟,長長的歎了口氣。
    周航也放下筆,抬頭看她,見她微微蹙著眉頭,便走到她身邊,搬了一個小凳子坐下,胳膊曲肘枕在小榻上,手托著腮,問“怎麽,可是累了?累便歇歇,我守著你……”
    黛玉看他一眼,抿抿唇說“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什麽事?”他收起胳膊,眼珠子已黏在她身上,嘴角微含寵溺的笑。
    “我在想……”黛玉緩緩的坐起身子,眸子縮了縮,“那妖道也不是傻子,明知我們凱旋之後會途徑陝縣,難道一點準備都不做的麽?”
    “你是說?”周航歪了歪頭,問。
    “如果我是那妖道,就不會還乖乖呆在自己的老巢裏等著人來打。你說他受了重傷,明知道打不過我們,難道還不提前跑麽?”
    周航道“這我倒也考慮到了。但不論如何,總要過去看看,便是那妖道跑了,我也要將他經營多年的老巢摧毀,讓他以後就算回去也沒法住。還有那縣令和鄉紳,都該好好懲治……”
    說到這他停下了,表情凝重,眼神悠遠,似乎在回憶什麽。
    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從在揚州城你被擄,到京城發生的事,堂兄運送糧草被襲,我打獵被襲,活死人……種種都與一個背後的勢力相關。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勢力,他們要做的事是謀反,不僅要殺你我,還有父皇,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哪怕隻有一絲的線索,我們都要徹查到底。”
    “這是自然的。”黛玉說。
    接連忙了好幾日,周航和黛玉私下相處的時間被壓縮的很少,好幾日不曾與黛玉親密接觸,讓他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大正常,看著黛玉就忍不住出神,不僅腦子不大正常,手也有些癢,老想伸爪子摸摸,偏偏黛玉又不肯。他所謂的親密接觸倒並不是很過分,不過是他變成貓被黛玉抱著,或是他變成巨貓抱著黛玉。
    越想越覺得好容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討論這些問題有些浪費時間。
    “玉兒,不說這個了,咱們進空間罷。”
    “進空間做什麽?”黛玉微微歪著頭,眼睛裏帶些疑惑。
    周航卻不打算解釋,拉著黛玉便進去,然後瞬間在黛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化為一隻巨貓,蹭過去將人抱住了。黛玉愣了片刻,便張開臂膀抱住巨貓的頭,咯咯的笑了起來。麵對他這個形態,她一向毫無抵抗力。
    周航得意的動了動嘴角的胡子,尾巴慢悠悠左右甩了一下,開口道“你到我背上來,我帶你跑一圈。”
    黛玉便真的爬到他背上,手拽著他脖子上的毛,在腦袋上一拍。
    “走罷,我坐穩了。”
    脖子是敏感地帶,皮膚嬌嫩,那處的毛被揪著不比別處,說實話還是很疼的,但既然黛玉喜歡這樣,那好吧,這點疼他還是忍得了的。
    “你扶好,別摔了。”又提醒一句,他才放開四肢跑起來。開始的時候沒敢跑太快,怕萬一黛玉沒抓穩會被甩下來。約莫慢跑幾百米之後,他才漸漸加快腳步,往一個綠草如茵的山坡跑去,越跑越快,帶起陣陣勁風。
    黛玉的發梢都被吹了起來,她眯起眼很享受的大口大口的吸著空間裏混著靈力的空間。那是很新鮮的一種味道,比雨後初晴夾雜著水汽和陽光的味道還好聞,就像……夏日荷花上露珠的味道,她喜歡收集荷花上的晨露泡茶,那水便是這種味道,清醒中帶著淡淡微不可聞的香,很是宜人。
    “航哥哥,慢些。”
    待周航放慢速度之後,她便慢慢的張開手,眯起眼,任憑微風在身邊吹拂。
    “再快一些!”
    她又要求。但周航唯恐她摔了,雖然答應的好,卻並沒跑太快,隻比先前快一點點。黛玉顯然還不滿意,嘟著嘴道“要更快一點,都沒有風!”
    要跑出風的速度,周航不由得停下了,扭過頭看向黛玉。
    “你抱緊我的脖子,我帶你跑帶山上去,用最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