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縣試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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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我?我長這麽大,還真沒人揍過我,倒是你,半年沒挨打,挨揍的滋味都忘了吧?”譚球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逼近,一張胖臉幾乎貼到了木生臉上。
“哥,咱回家吧,我餓了。”麥生幾乎帶著哭腔說,經他這麽一提醒,木生肚裏又很響的“咕嚕”了一聲,但他沒有搭理麥生。
“要打就去沒人的地兒打,去村口小樹林。”木生是發了狠的要打一架,他可以不在意譚球對自己的挑釁,可以在譚球麵前示弱裝愣,但這是麥生讀書的第一天,沒有人可以罵他是“蠢蛋”。
躲隻是權宜之計。製服暴力,終極手段仍是以暴製暴。
今天就打一架好了,也唯有打一架才能杜絕後患。
三個人沉默的來到了村口的小樹林,木生對抱著兩個書包、佝僂著腰站在一旁的麥生說:“我跟他打,你看著書包。”
麥生虛弱的點點頭,覺得腦子有點發懵。
木生知道自己不如譚球高大壯實,拚力氣他是拚不過的,但是他靈活,跑得快。所以倆人一拉開架勢,譚球試圖一招製敵,直接像一頭牛犢子一樣,朝木生衝過來,眼看就要把他攔腰抱住,木生忽然一閃身,兔子一樣跑開了。
他在樹林裏毫無章法的跑了十幾米,譚球窮追不舍,追幾步就喊一句,“慫包!你給我站住!慫包!”
木生隻管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譚球,臉上帶著害怕和後悔,不斷求饒:“球兒哥,我不跟你打了,饒了我吧……”
譚球追得越發起勁,“饒……了你,沒門!看我……不……把你打成個……打成個烏雞眼……再讓你逞能!”
木生隻好逃,但也不逃的太遠,總是在譚球即將追上的時候才呲溜跑了,離得遠了,他就站住求饒兩句。
慢慢的,譚球開始喘粗氣,原本輕蔑的喊叫變成了氣急敗壞。
“譚木生,你個王八羔子,待會兒抓住你,我打折你的狗腿!”
他越是氣急敗壞,木生越是在林子裏繞圈子,一邊跑一邊開始逗他:“那你就過來打啊,來追我呀。”
一邊看著的麥生都糊塗了,剛才街上看著木生哥很有種的樣子,這真要打了,怎麽光剩一個跑了?看起來很慫的樣子。
木生跑了十來圈兒,看譚球耐性耗得差不多了,腳步蹣跚起來了。
跑著跑著,冷不丁忽然煞住腳,猛地一個轉身,調轉方向快速朝譚球衝過去。
譚球正拖著胖胖的身子機械的追,隻覺得迎麵撲來一股風,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已經仰麵朝天倒在一個草窩裏,慌裏慌張一抬眼,木生已經騎在了他身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冷冷問道:“服不服?”
譚球跟條活魚似的雙腿亂蹬,兩手亂抓,可惜木生看著瘦小,卻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手腳都極有力氣,把他兩條胳膊牢牢鉗製在手裏。
譚球憋紅了臉大喊:“詭計!我不服!”
“麥生,過來踹他屁股,使勁踹!”
麥生簡直驚呆了,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頂倆的譚球竟然被掀翻了。
稍一愣神,麥生把書包往地上一扔,腳底生風,跑過來就朝譚球圓滾滾的屁股上踢了兩腳。
“服不服?”
“不服,等我起來有你好看!”
“麥生,繼續踹。”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服不服?”
“放我起來,我……我服了。”
“誰是慫包?”
“我……我是慫包。”
“以後再看見你欺負弱小,我們哥仨揍你一個。”
木生拍拍身上的灰,從譚球身上站了起來。譚球仰麵躺在地上,像隻被兔子咬過的獅子,恥辱啊恥辱!
木生牽起臉上笑出花的麥生,“走,回家吃飯!”
“譚木生,你怎麽能比我背書好?你怎麽能打過我?”譚球沾著半身的草葉坐起來,心有不甘的追問。
“嗜欲淺者天機深,嗜欲深者天機淺。”木生扒著麥生的肩膀走遠了,隻留下一句讓譚球莫名其妙的話。
“哥,你剛才說的是啥?什麽深啊淺啊的?啥意思?”麥生帶著崇拜的眼神,低頭看著木生。
“哦,我也不知道啥意思,書上看來的,嚇唬嚇唬他。”木生哈哈大笑,拔腿往家跑。
雖然倆人對打譚球的事兒守口如瓶,但是譚球戰敗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了。最後連譚木匠都聽說了,他十分嚴厲的訓斥了兩個孫子,不許他們不務正業,打架鬥毆。訓過之後,又偷偷的嘿嘿笑道:“沒看出來木生這小子還挺有心眼兒,不愧是我的孫子。”
譚球家裏也並沒有找上門來理論,吳氏說:“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一家子,死也不能承認讓人打了。”
麥生終於不再畏首畏尾了,連譚球這大惡神都踹過,還能怕誰?先生的戒尺?打手上一點都不疼好不好?
木生和麥生天天去學堂,花生剛開始很高興,家裏有塊梨膏之類的他終於能獨吞了,可是慢慢的,他開始覺得沒意思,百無聊賴之中,他黏上了譚木匠。
譚木匠磨斧頭,他遞磨刀石。譚木匠打墨線,他往裏加墨;譚木匠拉鋸,他也占一頭。
半年很快過去,譚球自然本性難改,依然到處禍害人,不過他再也沒有招惹過木生,改成禍害別的弱小了。木生仍是早早起床,下午到家就喊餓,每一頓都大吃特吃,有時候晚上讀書到二更,還要摸到灶房裏吃半個饅頭,不然一晚上就聽肚子叫,餓得睡不著。後來沐喜知道了,幹脆就做著針線活陪他,餓了就給他做野菜粥、湯麵條,眼看著他吃下去,又眼看著他樹苗似的往上躥,隻半年功夫,竟然差不多趕上她的個頭了。
韓先生誇獎的次數愈加頻繁,頻繁得栗輝都嫉妒他了,常常羨慕加嫉妒地瞅著他的腦袋說:“你這頭到底咋長的?背書背的比狗都快。”
木生也不惱,雖然他沒見過狗背書。唯一讓他苦惱就是,他的字一直寫的不夠好,描紅階段已經過了,總也寫不工整,幸好韓先生說,“不急,會試、殿試才著重看字體,現在還無傷大雅,慢慢練吧。”
原本考過了縣試的三個人,十一月裏有參加了提學官主持的府試,兩個通過升級為童生,一個沒有通過,下次還要繼續考。即使如此,韓先生也繼續出名了一把。
一下考出兩個童生,這在窮鄉僻壤可是很不簡單的事兒!
縣試是三年兩次,沒有固定時間,看提學官和知縣的意思而定。
臘月十五,韓莊學館又該放年假了。放假那天,韓先生叫住了木生,十分鄭重其事的告訴他:“根據我多年經驗,明年說不定還有一次縣試。”
木生不明所以的聽著,點點頭,木呆呆的說了一句:“那咱們學館裏又有要考試了。”
“你不想試試?”韓先生專注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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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木生嚇了一跳,“可是我才學了兩年,先生,我的字還沒寫好,我《孟子》還沒……”
“聽我的,去試試,考過了就過了,考不過繼續考,沒壞處。”韓先生說話的語氣很堅決,不由分說。
木生遲疑的點了頭。他沒有告訴栗輝自己將要考縣試的消息,他怕栗輝又帶出幾分酸氣說:“你可真是韓先生的大紅人。”他也擔心自己壓根考不過,說出去到頭來淨丟人。
回家他隻給爺爺和爹說了韓先生主張他考縣試的消息,譚木匠二話不說,去韓莊找韓先生去了。
沒出一頓飯功夫,譚木匠又回來了,摸著木生已經到自己下巴的頭頂說:“聽先生的,試試。”
譚木匠去找韓先生,告訴他:我家木生才學了兩年,鐵定考不過,考不過的話,他就會喪氣,不想讓他喪氣。
韓先生說:你這孫子不是一般孩子,我不愛打賭,但是這回我賭他能考過。就算考不過,那也隻算平地裏摔一跤,不會很疼。你知道嗎?老哥,神童不能太順利,太順利的話,他就不用功了,長大不成器。
譚木匠想了一路,覺得韓先生說的好像有道理:木生要是神童,自然要早早的考過;即使考不過,那就是讓他更加腳踏實地。木生要不是神童,那才簡單呢,考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於是這個年假木生並沒有玩耍多少,整日的練字啊讀書啊,連臉上那團小孩氣兒都跟著散了,漸漸顯出些書卷氣來。
麥生在這樣的環境裏自然不好過,吳氏又把“你哥你哥”的掛在了嘴邊,麥生也隻好裝模作樣的坐那兒攤開書,不出一刻鍾,不是偷偷跟花生溜出去玩,就是流著口水睡著了。
最後連吳氏都失望了,看著書本上一小灘口水說:“麥生啊,我看他就不是讀書的料子。”
木生就笑,“二嬸,我剛讀書那年,笨得先生都要上吊了。麥生這是還沒開竅呢。”
吳氏於是就又打起了精神,把炭火攏得旺旺的,讓木生好好讀書,給麥生做出個樣子。
沐喜陪著木生讀書的時間卻少了,她不是拿著秀棚子繡花,就是在織布機上哢哢的織布。開了春,沐喜就十五歲了,她婆婆家傳了話,等今年收了麥就過門吧。
譚木匠說:“沐喜,爺爺給你做兩口好看的箱子,讓你娘給你織布,把你的箱子都塞滿。”
沐喜羞紅了臉,一語不發跑進屋去,心裏仍怦怦的跳。她要有自己的箱子了,嶄新的,想想就忍不住笑。可是再一想,她在自己家的時間隻有多半年了,以後她就不能隨便見著爹娘、爺爺和叔叔二嬸了,還有木生,他讀書辛苦,晚上餓了誰給他煮東西吃呢?想著想著,那份朦朧的喜悅沒了,心裏酸得跟什麽似的。
自這天之後,沐喜晚上又開始陪著木生讀書了。他坐在桌前寫字,她就安靜的窩在椅子裏縫縫補補。兩個人舍不得點兩盞燈,沐喜又極力把等往木生這邊放,“針線歪了就歪了,還能拆了縫,字可不能寫歪了。”沐喜說。
木生原本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姐姐待在屋裏陪他,他便覺得屋裏充滿了人情味兒,看書多長時間也不覺得累。
但是後來他見沐喜熬的兩眼發紅,便說啥都不肯讓她陪了,他告訴沐喜,“身邊有人,靜不下心。”沐喜這才回到自己屋裏來。
轉眼年假又結束了,到學館的第一天,木生就從韓先生那兒得知:三月十五縣試,你得參加。
作者有話要說: 我默默的更新,小天使們默默地看。
“吱”一聲兒行不?讓我看見你的小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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