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涅撫摸他的臉頰，眼底泛起洶湧的感情。

    謝嚐隻是笑，他站起來往亭台後退了一步，“我很想你。”他的嘴唇在動，嘴裏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岑涅一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在說什麽，他站起身來，溫柔淺笑道：“我也是。”他雙臂伸長，想把謝嚐攬入懷中。

    可他眼前的謝嚐卻如同琉璃一般碎裂，化為星星點點的紅色熒光，消失在風裏，任憑岑涅如何尋找都找不到了。

    ……

    岑涅皺緊了眉頭從桌案上醒來，窗外依舊明月高懸，他倒在桌案上，手裏拿著蠟燭已經燃盡的燭台，地麵虎皮地毯上散落著些許紙張的灰燼。

    他站起身來，感受著肌肉的酸痛，活動活動筋骨，他依稀記得夢中的場景，也回憶起了夢中的那個人，他想著謝嚐，內心深處透露出些許不滿來。

    兩人已經那樣親密了，謝嚐卻還是選擇丟下自己，甚至封印自己的記憶。這三年來，他沒有一晚上安心入眠過，而謝嚐這三年，指不定又多快活。他心中帶著一絲旖旎想著，等自己找到謝嚐，一定要做的謝嚐下不來床！

    記憶複蘇，他臉上笑意愈發明顯，他猜想謝嚐此刻定是躲在自己的小院裏，呼朋引伴，一起下棋喝酒。酒後的謝嚐滿臉得意，一副傲氣十足的小模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還時不時吹噓自己有多厲害。

    岑涅在一旁附和道：“對，你最厲害。”

    謝嚐得意忘形，哈哈直笑：“知道就好，待我破碎虛空，踏天登仙之時，許你做我呃！”他話說到一半，打了一個酒嗝，轉眼就忘了之前說過的話。

    岑涅想著，等謝嚐回來，禁他三個月的酒，讓他隻能看著自己喝。他一想到此，渾身的疲憊酸痛仿佛被驅散一空。他站起來，施展起輕功，踏著月色而去，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見到謝嚐了。

    岑涅忘記了一件事，除他以外，所有人都隻記得謝家公子被山賊害死。

    正因道觀香火鼎盛，下山的道路被財大氣粗的信眾翻修一新，原本雜草叢生，青苔遍布的山間小道被翻修成了美觀兼顧的青石板路，路上還修築了好幾處涼亭供往來行人歇息。岑涅順著青石板路往山下趕去，終於在黎明時分到了城門口。

    彼時城門洞開，謝巡撫一早接到朝中的消息，趕到城門口。按理說，謝巡撫有從龍之功，早就改升官，可他卻拒絕了岑涅的封賞，留在了宛西。

    朝中眾臣皆知，謝巡撫與夫人伉儷情深，恩愛異常，家中沒有妾室。在謝家公子死後，夫人再也未誕下一男半女，所以謝家算是絕了後。謝巡撫認為是自己業障太多，禍及子孫，因此終日禮佛，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這些三年來謝巡撫蒼老了許多，他原本挺直如青鬆一般的背脊彎了下去，威嚴正直中帶著常年禮佛熏陶出的慈悲與平和。

    岑涅賜他免禮，問及謝嚐的事。

    謝巡撫原本平和的眼神被岑涅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毀滅，他表情不變，眼中卻透露出些許淒然無助，老來喪子的痛被人提起，活活揭開了他塵封已久的傷疤。

    那道傷疤橫亙在他心上，縱使過去三年依舊無法解脫出來。佛經與香灰充其量給活人帶來一絲蘊藉，但失去親人的那份切膚之痛，令謝巡撫的聲音逐漸沙啞。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老臣那不孝子，三年前就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加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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