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誤打誤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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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嗵嗵嗵,有人敲門,聲音急促。大半夜的,是誰呢?牛小石從夢中驚醒。

    牛小石穩了穩神,披上衣服,去開了門。

    “兄弟,大半夜的,很冒昧,把您給驚擾了,能給我幫個忙嗎,送人去醫院”,門口站著一個身披睡衣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就住在斜對麵,與一個年輕女人同進同出。年輕女人頗有些姿色,披金戴銀衣著考究。進進出出的,牛小石與他們打過好幾個照麵,甚至還相互友好地點過頭。至於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他沒有興趣去猜度,但不大可能是夫妻關係。

    “出什麽事了,先生?”牛小石關切地問道。

    “這個,唉,怎麽說呢?”中年男人欲言又止,麵露難色,“用力過猛,時間太長,她休克過去了。”

    牛小石已初涉情事,他馬上明白是咋回事:“稍等一下,我穿個外套。”

    牛小石進了中年男人的房間。一個穿著睡衣、似隱似露的美麗胴體進入眼簾,眼睛微閉著,像是沒有氣息了,卻看見胸脯在有節奏地起伏。牛小石站在床跟前,一時不知所措,臉上火辣辣地。

    “兄弟,你看我這幾天與她折騰的,渾身沒一點點力氣了,實在背不動她下樓了。要不,請你幫我背下去,行麽?我的車就停在樓下。”中年男人夠不要臉的,牛小石還真給碰上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牛小石想不了那麽多。

    出房門、進電梯。年輕女人軟軟地壓在牛小石的身上,粉嫩的臉頰碰著後頸,他被某種情愫撩撥著,不知道算不算是邪念。中年男人緊隨其後,幫著使一把力氣,末了還不忘央求他:“有熟人看見,說是你姐姐。兄弟,拜托了!”

    果然是見不得陽光的戀情。他們神態狼狽地經過一樓門廳,前台大姐和保安正在值夜。牛小石用眼睛的餘光掃視,他們打量了一下,繼續打盹,似乎見怪不怪。

    中年男人的座駕是一輛白色路虎,夜色中虎虎生威。

    “會開車不,要不你開,兄弟。”中年男人掏出車鑰匙打開車門。

    “不會。”牛小石說的不全是實話,他剛拿的駕照,三把刀水平。路虎他沒開過,怕駕馭不了,又擔心車高檔,有個閃失賠不起。

    車後座上,年輕女人半躺在牛小石的身上,一股溫熱襲來,令他心尖亂顫。他故做鎮靜,提醒自己,坐懷不亂,管住身心。一路的煎熬,或者考驗,令他感覺複雜。

    到醫院後,年輕女人本能地醒過來了,掛了兩瓶葡萄糖,沒有生命之虞。

    中年男人和年輕女人挨了醫生幾句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都是關乎男女性事,在此不作錄入。不過,牛小石聽進耳朵裏,感到很受用,畢竟,人有七情六欲,他也不例外。

    中年男人很感激牛小石,說要請他吃個飯,認個幹哥幹姐。牛小石婉拒了,不過互留了手機號碼。

    很快,那倆人離開了快捷酒店。那倆人關係曖昧,但也非常友好。牛小石力所能及地幫了他們一把,感到心裏很舒服。他覺得自己那樣做,也算是積一些善緣,或許有利於尋找爺爺的遺骸。

    正當牛小石陷入助人為樂的快感,被請到了派出所接受詢問,跟中年男人和年輕女人有關。

    警察跟牛小石簡要介紹了那倆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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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牛小石又驚訝又懊惱:“我真的沒有想到,那倆人還是人販子,他們還給我留了手機號。不過我從來沒打過。”

    警察說:“你現在打一下,看能打通不?”

    牛小石撥了一下,是個空號。他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

    警察笑了一下:“他們的名字、身份證都是假的。年輕人出門在外,凡事留個心眼,防人之心不可無。往後遇到可疑的人和事,要提高警惕,有防範意識,必要時及時報告我們。”

    牛小石雞啄米粒似的點頭。

    原來,那倆人時而假扮夫妻,時而假扮父女,實則一對“野鴛鴦”,流竄全國各地作案。就在不久前,安徽滁州的一個女幼童,是一對中年夫妻的孩子,他們通過試管生殖技術千辛萬苦得來的,卻在一個少兒舞蹈培訓機構門口被人拐走了,作案者正是牛小石在快捷酒店遇到的那倆人。中年夫妻尋女未果,悲傷絕望,從十一層高樓跳了下來。

    那倆人前腳離開快捷酒店,警方後腳趕到。魚兒漏網了,隻差一步。牛小石未能給警察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牛小石從派出所出來後,腳步沉得像如同綁了沙袋。那家快捷酒店呆不下去了,酒店員工親眼看到他背著年輕女人下樓,出了酒店,親眼看到警察把自己給請了去,也不知道他們在背後是怎麽指指點點的。

    牛小石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邊。他突然發現,偌大的南京城,如同一口大鍋,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陷阱無處不在,稍不小心,兩腳懸空。

    牛小石路過一個小廣場,一群老頭大媽在吹拉彈唱。聽上去,是黃梅戲《天仙配》唱段:

    “(女)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男)綠水青山帶笑顏,(女)隨手摘下花一朵,(男)我與娘子戴發間……”

    二胡伴奏。一個中分頭老頭和一個紅嘴唇老太對唱,你看我一眼、我回眸你一下,捏著嗓子,調動情緒,十分地投入,路人駐足聆聽。

    牛小石索性坐在一旁的地上,張開耳朵,細細品味。他忽然發現,古人的愛情來得含蓄、深沉和純粹,而今人的愛情,更多的是做作、功利和淺薄。

    一曲下來,掌聲四起。中分頭老頭放下話筒,雙手捧一個遮陽帽,樂嗬嗬地走到觀眾跟前:“請打個賞,謝謝鼓勵約!”

    牛小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掏出一張20元鈔票放進了遮陽帽裏,很有些打腫臉充胖子的味道。不遠處,紅嘴唇老太太舉著一塊牌子,上麵印有微信二維碼,滿臉堆笑,請人們掃碼。

    一瞧這個情形,人們逃散開了。

    牛小石也走開了,他擔心老太太過來再要二遍錢。

    手機銀行卡上的數字基本見底,牛小石的生計問題十分嚴峻,連一間小房子都租不起了。

    管吃管住的工作不難找,但大多數是飯店服務員、倉管管理員、清潔工之類。牛小石放不下身段。但已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天黑之後無處可去,可供選擇的活路很少了,更別說繼續留在南京尋找爺爺的遺骸。他在盡力地說服自己,活下去是第一要務。

    牛小石先後去過物流公司給人卸貨,應聘到大型商場合當清潔工,甚至跑到工地上打了幾天小工,等等。

    小半年裏,牛小石換了n個工作。

    其中一個工作,是在馬路邊看自行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與牛小石一起看車的,是腿有殘疾的萬大爺。萬大爺是地道的老南京人。他無兒無女,隻有幾個侄子侄女。不過,萬大爺與老伴關係很好。每天天氣時,老伴都要過來送飯,陪萬大爺說一會兒話。一來二去,與牛小石也熟了起來。

    一日,萬大爺的老伴突發心梗去世,老頭兒十分地悲痛。老伴的遺體被送到殯儀館,牛小石過去幫助料理後事,包括寫個挽聯,他的毛筆字不錯。

    萬大爺知道牛小石肚子裏有墨水,央求他給寫個悼詞。他要在老伴被燒掉前念念,說城裏人都興這個,不能委屈她了。

    牛小石雖然從沒寫過悼詞,但他滿口答應。他跟萬大爺講,要給他的老伴組織一個小小的追悼會。萬大爺自然很感動。

    開追悼會有一定的開銷。在戰友群裏,牛小石發起募捐,得到了兩千塊錢,作為追悼會現場布置、請司儀等開銷用度。

    同時,牛小石深入“采訪”萬大爺,寫了一三頁紙的悼詞。

    在追悼會上,萬大爺念了悼詞。他的侄子侄女們直說寫得好。殯儀館司儀張純純小姐的評價很高。

    萬大爺的老伴被推進火爐後,張純純主動跟牛小石說話:“那個悼詞是你寫的?”

    “嗯是我代筆,萬大爺的意思。”牛小石老實承認。

    “悼詞寫得有水平,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張純純問道,“你在哪兒上班?”

    牛小石說:“在路邊看自行車,萬大爺的同事。”

    張純純有些吃驚:“大材小用了,可惜。”

    牛小石有些不好意思。

    張純純又問:“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牛小石回答:“在西北當過兵,退伍後,到了南京的一個部隊業餘演出隊,寫過小品、串詞什麽的。”

    張純純想了想說:“我給你介紹份工作,看你幹不幹?”

    牛小石心裏一震,難道遇貴人了?他嗬嗬一笑,小酒窩很好看。他注意到,張純純看他的眼光有些特別。

    “帥鍋,你可以替人代寫悼詞,客戶需求量還是蠻大的。我的手頭經常有資源。”張純純認真地說,“你樂意的話,我可以幫幫你。”

    由於特殊工作環境,剛才,牛小石對張純純有點敬而遠之。不過現在,對她的好感一下子竄升起來,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一身銀灰色正裝素雅莊重,襯托著苗條的身材、一張化著淡妝的好看的臉,以及微微隆起的胸脯,細長的鼻尖泛出透亮。

    牛小石一時有些失態,張純純掩飾不住地笑著。這樣的人生場境,隱含著機緣巧合。

    接下來的日子,牛小石頻頻進出殯儀館,或是張純純介紹,或是自己現場攬活,代人撰寫一份份悼詞。漸漸地,手裏有了一些活錢,日子過得不那麽緊巴了。他還在張純純的幫助下,在殯儀館附近租了一間小屋。

    為了工作方便,牛小石花了兩萬塊錢,買了一輛白色捷達二手車。每天,他把車停在殯儀館告別大廳前招攬生意。車後玻璃上有一個小led橫屏,上麵滾動著幾個字:“代寫悼詞,價格麵議。認真負責,字字催淚!”

    一來二去,牛小石與張純純走近了。

    牛小石成了殯儀館的編外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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