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待時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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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皇後從前在東宮裏,僅僅隻是個五品奉儀身份,因誕下皇長孫女有功,晉四品昭訓,隨永綏帝登基,冊封為靜嬪。想她可以從三品嬪位直接繼任為皇後,若當中沒些手段,怎能立足於後宮不敗之地。

    多年來她一直謹小慎微,即便六皇子出生,也不曾在人前倨傲過。繼後不比元配,又不是非立不可,當年皇帝拗不過朝臣諫言,才下旨填了中宮的空缺,後宮裏有資曆的妃嬪不止她一個,橫豎都是她的福運,如果皇帝再遲兩年立後,重開選秀新人輩出的,指不定這椒房殿會由誰做主。

    彩閣上輩子中秋節這日,沒有與太子一同過來椒房殿,看來錯過不少耐人尋味的場麵。

    無論眼前這個貿然入目的少年是誰,在後宮裏能夠喚徐皇後“母後”的年輕皇子,除了五皇子便是晉王。

    燕妘低喝了聲:“都給我過來站好了別動!”兩個小家夥滿臉的畏怯,乖乖挪動著靠近,並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瞄母親的表情,與其保持半丈距離,燕妘又喚嬤嬤過來,“帶他們去裏麵睡一會兒,別再出來搗亂。”一麵說,一麵端了盞茶水,捏著少年的袖子往月門邊的盆栽處走,她將茶水淋在他的右手上,並以茶葉覆蓋,“可燙疼了?”

    少年搖頭說沒有:“無礙。”

    燕妘抽出別於側腰盤扣下的絲帕,仔細擦幹淨茶漬,見他皮膚沒有發紅,嗔怨道:“往後自個兒小心些,如若架子上放的是刀子,還不給你這手捅出個窟窿來?”

    他靦腆道:“多謝長姐。”

    燕妘拍了拍他的手:“過去給太子請安,青唐也在呢,你可記得她?”

    麵對太子,他撩袍下跪行大禮:“廷易叩見太子殿下。”

    六皇子久居金陵,五年未曾回過長安,此番再見,已從總角孩童成為束發少年,太子差點兒認不出他來,好在還是熟悉的眉眼,臉龐相較兒時長開了許多:“快些起來,六弟都長這麽高了?”說著,用手去撥他左邊額前的碎發,額角貼發際線處,有塊紅豆大小的白色傷疤,加以確認道,“那會子被高香燙的傷疤竟還如此明顯。”太子介紹說,“彩閣,這是六弟——晉親王。”

    彩閣盯著晉王的臉沒有說話。

    晉王含笑看她,試探地問:“未來三嫂?”

    彩閣見他錦緞直裾,頭束金冠,聯想到一個詞——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一別數年,晉王可好?”

    “我很好。”晉王用手指點了下鼻尖,“青唐,你比小時候漂亮多了。”

    彩閣不相信:“我都想不起你小時候是何模樣,你月份既比我小,焉能記得我兒時的長相?”

    晉王笑彎了眉眼:“兒時以為你是男孩子,今日看來,自然覺得你出落的越發標致了。”

    前世節後第二日,宮裏出現兩個燕廷易,從而惹起軒然大波。

    彩閣有幸參與分辨真假,而後晉王對她猶如跟班一樣的存在,時常如影隨形,日日喚她“表姐”。

    且不論眼前這個人,是真晉王還是假晉王,彩閣自重生後對燕廷易此人,實在心存抵觸,想想都糟心:“誰還沒個不足掛齒的年幼時光。”她去掀他袖子,“讓我瞧瞧,我咬你的那口,牙印還在不在了?”

    晉王捂住衣袖,稍作遲疑:“怎麽可能會留下痕跡。”

    假的,彩閣才沒有咬過他。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晉王自行挽起袖口:“我倒不記得你曾經咬過我。”

    “……”許又是真的,記憶裏那兩個晉王的長相太過相似,彩閣一時無法單憑外貌來認定。

    彩閣往徐皇後那處看了一眼,小聲道:“皇後娘娘揍我一頓,我拿你出氣唄。”

    晉王噗嗤一聲笑:“別提了,事後我也沒少挨母後的打,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你,抱歉了。”

    太子不知他們之前有什麽過往,是自己未曾參與的:“母後為何要教訓你們?”

    晉王單眨了下眼睛:“那是我和青唐之間的秘密。”

    彩閣胳膊上雞皮疙瘩都快浮起來了,他說的這般曖昧,虧得是多年以前的事,隻道:“反正不是什麽好事兒。”

    燕妘偏偏煞風景,對他們撇撇嘴道:“有什麽好故作神秘的?左不過是皇祖母六十千秋那年,玄武殿翻修,這兩個孩子當大殿是玩鬧的地方,在那塊子潑水,弄的跟落湯雞似得。”忽而話鋒急轉,扯了個謊,“好像是他們打翻了偏殿裏老祖宗的靈位,母後狠揍了他們一頓。”說的好像真有這麽一回事似的,“該!”

    太子那時候十多歲,正是以年紀外貌來衡量對女孩子好感的歲數,麵對彩閣這個年幼的,且又是內定的太子妃,自然很是無感,那時彩閣在長安住了五日,他根本沒正眼瞧過她幾回,她去哪兒同誰玩耍,他又怎會去關注,如今回憶起來,難免有些許遺憾——若是有他在,怎麽著徐皇後都不會對彩閣動手。於是他輕聲問:“被打,疼麽?”

    彩閣說不記得了:“都過去多少年了,早已忘記。”

    雖然彩閣重新活過,可並不是每件事情,她都能夠絲毫不差的記得,比方說她這次來長安,某些事情發生的年代,依照她記憶裏的先後順序來算,實在太過久遠,她隻能靠殘存的印象去拚湊,倒也能想起個大概。

    她開始莫名擔憂,如果自己改變了某些事情的開端,那麽餘下將發生的事,會不會隨著她先前的改變而一同變更。

    她有張良計,旁人也會有過牆梯。

    此刻她隻想待時而動,等著趙側妃滑胎一事的最終結果,今晚就能見分曉,至於麵前的晉王,現在還不足為慮。

    椒房殿裏熱鬧,幾乎聚集了宮裏的貴主兒,隨著一聲“聖上駕到”,這祖孫三代算是齊全了。

    內監接著又唱報了句——楚王駕到,果然齊全了。

    趙側妃雙眼滿是血絲,略有些紅腫,人在殿前下了軟轎,頗為孱弱的被楚王攙扶著進了西暖閣,燕妘主動給她挪了個座,將鋪著軟墊的羅漢塌的左側讓與她。

    楚王對皇後磕頭,起來後依然甩臉子給太子看,更沒有主動請安,皇後見這架勢,定是發生不小的事情,便叫燕妘帶幾個不相幹的人去偏殿外候著。

    楚王梗著脖子道:“既然長姐在此,多個人替愛妃做主也是好的。”

    潁川王拿腳踢了個繡墩過來,自行坐下:“父皇還未應允呢,別給趙夫人——添麻煩。”他原想說臉上貼金來著。

    皇帝的麵色不佳,看來楚王已經先行告過大狀了。

    楚王讓趙側妃當著眾人的麵兒,再闡述一次事情的經過:“父皇母後皆在,斷不會讓你平白無故失了我們的孩子。”

    趙側妃哭的梨花帶雨,哽咽道:“是妾身自己沒注意茶水裏有傷胎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物,想來青唐翁主不是有意的。”

    “我還喚你一聲趙夫人。”彩閣覺得不過一個正妃的頭銜,至於這樣拿前程去博上位麽,“昨日夫人有沒有喝過茶水,你我心知肚明。”

    趙側妃拿帕子擦拭眼淚:“也怪妾身,有了身子還這樣不當心。”一麵說,一麵懇求徐皇後,“都是妾身的錯,沒能保住皇孫,求聖上和皇後娘娘原諒。”

    原先的針鋒相對不見了,換來趙側妃一人楚楚可憐,失去孩子的是她,在外人眼裏,她應是最可憐的那個。

    彩閣真沒想到趙側妃會使這招:“趙夫人昨日下午來找我,夜裏才滑胎,當中還有許多個時辰,怎麽就認定是在永壽殿裏出了事?”

    趙側妃更是淚如泉湧:“從翁主那兒回去後,妾身已覺腹部隱隱作痛,不多時便見紅了……”她嗚咽,再說不出旁的話來。

    楚王振振有詞地說:“除了那盞茶水,翁主送愛妃的衣裳上,也熏了孕婦所忌諱的東西,虧得小淳將翁主的賞賜視如珍寶。”見彩閣麵色微怔,他咬牙切齒道,“你不信?楊側妃也收有一件翁主的賞賜,兩件衣裳已經做過比對,隻有小淳得的那件熏過麝香,翁主該作何解釋?”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彩閣後悔存有憐憫之心:“若真是我害得你們沒了孩子,對我有何好處?”

    趙側妃說來道去還是那句話:“妾身說了,是自己不當心,並非翁主有意要害我。”反過來便是,她也沒理由嫁禍於人。

    而局外人總會同情弱者,甚至連太子都開始重新揣測是否真為意外。

    皇帝焦頭爛額,原本是中秋佳節,親人團圓之日,偏偏生出這樣的事端,看似兩邊都沒有錯,但趙氏失去腹中胎兒是確有其事,便去問徐皇後的意思:“皇後怎麽看?”

    徐皇後估摸出個前因後果來:“看來隻是一場誤會,臣妾確實聽聞太醫院有言,青唐隔三差五需要服用番紅花茶飲,趙氏不當心喝了,實屬誤傷。”明麵上是在替彩閣說話,內裏卻像是在替她脫罪一樣。

    彩閣堅持認為不是自己的責任:“番紅花一直收在寢殿,我未曾服用,兩件衣裳從宮外送來,我也從未加熏過別的香料。”

    楚王像是找出了突破點,對皇帝拱手道:“父皇,翁主曾稱當時倒茶水的是兩個宮女,不如傳她們過來,一問便知水中有何物。”

    皇帝頷首應允。

    彩閣無所謂道:“兩個宮女伺候我不周,已被我叫人遣去了浣衣局。”

    楚王冷笑一聲:“莫不是翁主內心有愧,才匆匆打發了她們。”

    潁川王烏鴉嘴一個,起初便是他說衣裳不該送人,現下又譏諷道:“倘若真做了虧心事,不如殺人滅口的好。”

    外頭有嬤嬤急匆匆來報,思畫進到西暖閣裏幫著傳了話:“啟稟皇後娘娘,方才浣衣局的掌事嬤嬤過來稟告,說是剛剛送去的兩個宮女,方才失足掉進浣衣池——淹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與小天使們共勉。

    重生文仁者見仁,有人喜歡重生後萬事掌控,鈴鐺堅持蝴蝶效應。

    女主會報仇,但是不是那種大殺四方,一帆風順型。

    如果想順風順水,大可手起刀落殺了晉王,便沒謀朝篡位之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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