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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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呐,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楚王和趙側妃的心計昭然若揭,一個咄咄逼人,一個忍氣吞聲,跟唱雙簧似得。

    彩閣頭一次體會到是自己太過好心,才讓人有機可乘。虧得她身份擺在這,如若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忽而茅塞頓開,明白為何趙側妃不栽贓別人,偏賴上自己,因為她是武安侯的女兒,大黎未來的太子妃,加之滑胎是“誤傷”,皇帝怎會太過苛責她,即便讓趙側妃奸計得逞,用番紅花證明是彩閣蓄意謀害,皇帝最多褫奪她成為太子妃的資格,又怎會要她償命。

    彩閣一時冷靜下來。

    現在宮女沒了,楚王更是趾高氣昂道:“好一個死無對證,不知翁主還有何話可說?”

    彩閣去看趙側妃,眼眸沉靜的猶如一潭死水:“趙夫人現下是何打算?”

    趙側妃仍是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樣,淚痕未幹,啞著嗓子道:“妾身但憑父皇和母後做主。”這一變故,連帶稱謂都變了,隻要皇帝和徐皇後不反駁,不日就能從燕王側妃晉為燕王妃。

    彩閣不顧在場大多數人對趙側妃的同情,輕聲問:“你這般自損,值得麽?”

    用一個未成形的胎兒,換取下半生得以妃位,趙側妃也算孤注一擲:“翁主以為妾身會拿腹中孩子做賭注,從而冤枉您麽?”

    楚王終是義憤填膺地對彩閣做出最大的詆毀:“青唐翁主蛇蠍心腸,無品無德,怎能勝任東宮儲妃之位?”

    鬧了半天,原來這才是最終目的,彩閣怒極反笑:“難為楚王和側妃這般殫精竭慮,你們也不必拿此事作筏子,不想我成為太子妃的人多了去,你們又算得了什麽?”

    楚王揪著彩閣的言辭不放,向徐皇後求援:“母後,你看她什麽態度?這還不是太子妃呢,便如此目中無人,倘若讓她入了東宮,那還了得?”

    殿外有人進來,宮人們伏地而跪,大氣都不敢出。

    彩閣解下腰間的鳳凰玨,這原是對玉佩,後來被係於同一串流蘇之上:“依照你們的意思,既不會自作孽,拿滑胎的事來誣陷我,說的好像我會舍棄太子妃之位,去殘害你們的孩子一樣。”她將鳳凰玨塞給在旁跪著的石榴兒,怕待會兒定起罪來,石榴兒會成了替罪羊,彩閣複又站直腰身,一臉的淡然,“武安侯府不止我一個女兒,希望他日我的姐姐來了長安,勞煩楚王不要再拿落胎這種事去汙蔑她。”

    言罷,彩閣朝帝後二人福了福身子,未再說別的話轉身就走,甚至沒去看太子的臉。

    如果這是此生最後一麵,太子會不會後悔沒有同她道別?

    月門邊,藺元姝攙扶一位頭戴點翠流蘇鳳冠,身著杏黃褙子外罩寶藍龍紋霞帔,儀態不俗的花甲婦人,也不知在旁聽了多久。

    彩閣差點兒脫口喚出“慈胤太妃”,幸虧忍住,隨意瞥人一眼,垂首疾步往殿外走去。

    陸太妃拄著龍頭拐杖進了西暖閣,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楚王登時低眉順耳,她坐於高位之上,連皇帝都要站著:“哀家不在宮裏數月,一回來你們便給哀家個天大的驚喜啊?”她忍著怒意,首先數落太子道,“太子不去追回你的媳婦兒,還杵在這兒做甚?”

    太子起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身,和潁川王一同退出暖閣。

    潁川王在門前對太子說:“料著青唐還在氣頭上,指不定會去哪。”

    太子見彩閣一副去意已決的樣子,心尖都在打顫:“你出了皇宮,直接從東宮調一支親衛軍陪著,我隻怕她是要離開長安了。”

    潁川王不懂兒女情長:“她小孩子脾氣,發作的快了些,許是說些好聽的就能哄回來的。”

    太子滿腦子都是彩閣嚐藥時的樣子,但又想到皇宮並非是她最好的歸宿,內心頗為煎熬:“若是她不改決定,你務必要親自陪她回涼州,護送她平安抵達武安侯府。”

    潁川王這時候還打趣道:“此番我前去追趕,三哥希望我是帶她回來,還是不帶她回來?”

    太子沉默半晌,難作取舍。

    潁川王一臉輕鬆,無關痛癢地說:“還是我替三哥做決定吧,免得日後出了岔子令你自責,倘若以後發生不可挽救的過失,你隻管怨我便是了。”

    太子回到西暖閣,陸太妃的怒氣還未消,案幾拍的啪啪響:“元姝已經將來龍去脈同哀家說過了,小五是個沒心眼的,前頭在殿前廣場已經有意饒過楚王一回,楚王偏不領情,換著法子來誣陷小五,皇後也要任由他和趙氏往小五身上潑髒水麽?”

    這種卑劣的手段,身為皇後應當再了解不過。

    徐皇後蹲跪著,輕聲說:“回母妃的話,事發突然,青唐並未多做解釋,連個人證物證都沒有,可趙氏失了孩子,這一事錯不了。”

    皇帝也讓陸太妃息怒:“兒子覺得隻是青唐不當心,誤傷了趙氏的胎兒……”

    “混賬,都這會子了皇帝還向著自家兒子?”這麽多人在場,陸太妃不好讓帝後丟臉,“除了皇帝和皇後,其他人全都出去!”她看見月門邊的太子,又道,“太子也留下。”

    原本稍顯擁擠的西暖閣,須臾間僅剩他們四人。

    因婦人間引起的紛爭,陸太妃仍先從徐皇後怨怪起:“皇後也是生有女兒的,倘若長樂未下嫁至葉府之前,葉閣老一家子也如此待長樂,皇後怕是要皇帝下旨抄了他們葉府。”她一麵說,一麵嗔視皇帝,“你們的女兒是心頭肉,受不得半分委屈,完顏家的便不是了?”話說到這裏,陸太妃又生氣,“武安侯府的女孩子品性如何,皇帝心裏不清楚?人家生來便是太子妃,會去坑害一個王府妾室?還真給他們趙家長臉了。”

    皇帝也曾經失去過孩子,這種事當然會先偏向受害者:“母妃教訓的極是,是兒子思慮的不周全。”

    陸太妃接著數落太子:“旁人不幫著小五也就算了,連太子都不替小五說句話,任她跑了也不攔著,真叫人寒了心,虧得小五三天兩頭上驪山給你取山泉水入藥。”

    太子眼睛有些酸,懦懦道:“孫兒出不了城,已經讓四弟去追了。”

    這火也發了,道理也講了,陸太妃長歎一聲:“哀家知曉有很多人不看好武安侯府,認為太宗皇帝偏心,一道聖諭,讓他們完顏家享世代尊貴,今兒個哀家再重申一次,當初若不是完顏家的小姐救了太宗皇帝一命,你們以為此刻還有皇權可掌麽?做人要講良心,許他們家的女兒為後位,報以恩德,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她目露精光,不容爭辯道,“倘若以後再有人敢質疑武安侯府,說他們家的女兒不配為儲妃,哀家定會打爛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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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太妃原是先帝的妃嬪,完顏太後沒有兒子,先帝便考慮從妃嬪所出的皇子中挑一個出來立為太子,先帝養有九子,論長幼和生母地位,陸太妃生的七皇子都不是最出色的,隻因完顏太後的建議——讓欽天監測算,看哪位皇子與武安侯府當時的嫡小姐八字最合,便立誰為太子。

    聽起來很是兒戲,卻不無道理,完顏家的女兒一定會是太子妃,讓與她相配的那人做太子,便成為理所當然的事。

    最後,先帝立了當今聖上為儲君,也可以說,他的皇位是靠宸惠皇後才得來的。

    好在那時皇帝和元後兩人初遇時一見傾心,也算成就一段佳話。

    天幕愈加晦暗,鉛雲低垂,怕是有雨要下。

    文武百官已經在麟德殿恭候多時,帝後姍姍來遲,夜宴正式開始。

    今日相較往年,上座少了些人,倒並不影響眾朝臣參宴的心情,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延至殿頂的落地紗幔輕垂,勾勒出殿中舞姬的婀娜身姿,隨著醇厚而歡快的編鍾聲,十六人翩翩起舞,弦琴愈漸同奏,合出仙樂飄飄,舞姬赤足上的金鈴清脆作響,踩出滿殿星光,婉若九天玄女落紅塵。

    太子不在宴上,藺元姝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陸太妃與她同案,夾菜給她:“怎的,事情都解決了,你還不開心?”

    “是元姝不夠謹慎,多謝姨祖母處置了那兩個宮女。”殺人滅口,通常是解決麻煩最直接的辦法,藺元姝單手托腮,嘟囔道,“姨祖母怎就那麽相信完顏彩閣是無辜的?”

    陸太妃知曉藺元姝對太子的心思:“元姝,聽姨祖母一聲勸,暫不要同小五抗衡,你贏不了她的,若是再惹得太子不悅,你能不能入東宮都是問題。”

    藺元姝甕聲道:“就算讓我嫁給太子爺又能怎樣?最多封我一個良娣位分,日後還不是要叫她一聲姐姐,元姝不服。”論年齡她還虛長彩閣兩歲,怎會甘心。

    陸太妃提點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姨母便是最好的例子,好端端的妃位沒了,成了九嬪之一。”說著嗤笑一聲,“妃位怎麽了?後宮裏上麵隻有皇後一人壓著而已,自個兒不珍惜,作的,降位分是小,沒的哪日丟了性命,落到黃泉裏和誰爭去?”

    藺元姝不願屈居人下:“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陸太妃隻有一字告誡:“忍。”她手執茶盞,輕呷兩口茶水,冷眼觀望底下坐著的後宮妃嬪,每次見麵,還不是要向她磕頭請安,“你若現在當小五是你的敵人,她以後隻會變成你的敵人,說句難聽話,來日太子登基,逢三年一次選秀,多少家人子等著充實後宮,恐怕哀家那時也不在了。你是願意同別的女人對抗小五,還是願意做小五的好姐妹,與她一同肅清狐媚之人?”

    藺元姝說不明白。

    陸太妃運籌帷幄般地說:“好似哀家和慈聖太後這樣,她沒有兒子,我的親生兒子便是她最疼愛的皇子,能不能做儲君,她說了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跳坑要人品的地雷,破費了。

    貌似隻有清朝和明朝後期,以聖母皇太後和母後皇太後,區分皇帝的生母和嫡母。

    所以作者設定皇帝的生母隻是太妃,而並非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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