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吐氣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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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閣搖頭:“他是四皇子,潁川郡王。”

    郝寶珠耳聞四皇子的大名,驚訝之餘,難免有些膽怯:“我要跪下來同他行禮麽?”

    周圍眾多百姓,為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彩閣說算了:“日日有人跪他,不差你一個。”

    郝寶珠見他們風塵仆仆,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這是要回宮麽?”

    彩閣並不打算回去:“你我許久未見,我去你家過夜如何?”

    “行啊。”郝寶珠滿心歡喜,透著些許興奮之情,“我有很多話想同你說。”

    彩閣轉身招呼潁川王下馬,同他詳細介紹道:“這是我的好朋友——郝寶珠,她父親就是聚寶樓的老板——送衣裳的那位,我打算去她家小住兩日,今夜便不回去了。”

    潁川王上下打量郝寶珠,身著無紋羅裙,頭飾素銀釵——平民百姓一個,他眉頭微蹙:“你不是答應隨我回宮的麽?”

    彩閣眉眼彎彎:“我隻是答應回長安,並沒有說要回宮啊?目前還不知聖上如何料理楚王夫婦,此刻我若回去,定是身處風口浪尖。”她忍不住抱怨,像深宮怨婦似得,“我在長樂宮也憋得慌,便容我到外麵透透氣吧。”先前她困於皇城五六年,怎不想借機會多自由幾日,偷得浮生半日閑,總是她此生賺到的。

    潁川王斟酌一番:“可以倒是可以,不過要讓親衛軍陪同你一起。”

    彩閣看著他身邊一個個黑臉門神,嫌麻煩:“派這麽多侍衛保護,怕別人不曉得我的身份?”

    潁川王出於安全考慮:“我先送你去這位姑娘住的地方,稍後再做決定。”

    郝宅在東市附近,三進三出的院落,依著郝父的身份,已是最高標準,僭越了是要抄家的,房屋占地不能再擴,所以便於園林修飾與家具擺設上動了心思,什麽貴重就置什麽,彰顯出暴發戶的排場。

    蠻子門外看不出郝宅裏頭的名堂,潁川王堅持留親衛軍隨身保護彩閣,說如果出事他擔待不起:“要麽留人陪你左右,要麽我們先回宮,聽三哥的安排。”

    若此刻回宮,她還能出來麽?彩閣同他打個商量:“護衛留一半,五人足夠了。”見他張口欲反駁,她掐腰道,“又不是買賣東西討價還價的,要麽留五個人,我歇兩日便走,要麽全部留下來,陪我住到過年,不過他們的飯錢要王爺掏腰包,你看著辦吧!”

    她驕橫,潁川王說不過她,又不願在人前失了顏麵:“你若兩日不回宮,我明日怎麽對北田郡守的,便怎麽對這一家子,你也掂量著些。”

    簡直是威脅,想他肆意妄為,定是什麽都能做出來,彩閣跺腳說知道了:“明日你啟程前,把石榴兒給我帶過來。”

    潁川王漫不經意地說:“便看那時本王的心情如何了。”

    彩閣悶不吭聲,將身上的罩衣脫下來丟還給他,隨後和郝寶珠進了宅邸。

    潁川王環顧四周,夜色涼如水,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他吩咐道:“去左城軍遣兩百侍衛過來,讓他們穿常服在郝宅外麵看守,一旦有風吹草動,立馬差人通知太子殿下。”

    “諾。”

    親衛軍效命於太子,在彩閣他們入城時,便有人抄小道,快馬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鞭去往東宮稟告。

    太子一直懸著的心得以安放,他猜測過幾種結果,想的最多的,不外乎是潁川王無法說服彩閣,任由她回了涼州。

    眼下沒有睡意,他說擺駕長樂宮,是要等她歸來的意思,被冤枉了,總要安撫問候幾句。

    福佑說夜裏有風,給他添件衣裳:“殿下到底是舍不得翁主的。”

    太子按捺不住唇角的笑,嗔福佑多嘴:“白日讓你去永壽殿送東西,怎的許久沒見你回來?”

    福佑哎呦一聲:“瞧老奴這記性,奴才一大早就到了永壽殿,恰巧翁主又去驪山取甘泉水,奴才隻能在偏殿等著,後來聽聞慈胤太妃回宮,奴才該去接駕呀,正好大明宮又來人給太妃娘娘送中秋禮,跟在奴才身後捧著漆盤的小祥子,就抬頭看了陸太妃一眼,這不,連雕花匣帶戒指,全讓太妃身邊的宮女收走了。”一說此事,福佑很是委屈,眼角的褶皺全都湊在一起,開出一朵千絲菊,“原想出聲拿回來,偏的陸太妃詢問太子爺近日可好,奴才便不敢張口要了。”

    人多口雜,總不能讓宮人覺得太子隻給彩閣送禮,卻忘了皇祖母。

    太子沒有怪責福佑:“不礙事,紅寶石戒指不是有兩枚麽,明日再將另一枚送去給她。”

    福佑點頭應承:“太子爺為何不現在拿出來給翁主?”

    太子不想表現的那般明顯,先見上一麵就好:“再加一副簪珥,配個雙。”

    福佑笑著說好:“老奴保準給您安排好,定出不了岔子。”

    ***

    廊簷下一燈如豆,形同虛設,烏漆嘛黑的,怎都會弄出些聲響。郝父披衣出來看,見到彩閣,眼睛立馬頂到腦門上:“呦,完顏二小姐也一並來了長安?怎的半夜三更還不休息?”言外之意,嫌她擾人清夢。

    以前便算了,眼下都是當過皇後的人,彩閣怎會不計較:“無事不登三寶殿,看在與寶珠的交情上,我漏液過來給郝老板提個醒兒。”

    郝父滿臉輕視:“洗耳恭聽。”

    便當替郝寶珠解一回氣,彩閣不打算讓郝父和他的繼室今夜高枕無憂:“老板昨日差人送去永壽殿兩件衣裳,青唐翁主沒瞧上,轉手送給楚親王的兩位側妃,一人一件兒,殊不知衣裳裏熏了麝香,竟害得趙側妃滑了胎,今日午後楚王鬧到聖上麵前,大放厥詞,要皇帝陛下褫奪翁主的儲妃資格。”

    郝父呆若木雞,連話都說不利索:“什……什麽……我的衣裳……那衣裳……”

    郝寶珠覺得玩笑開的有些過,小聲說:“彩閣,別嚇著父親了。”

    彩閣轉臉附耳:“你以為我方才對王爺說什麽‘風口浪尖’?”

    郝寶珠的臉色煞白如紙:“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郝父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覺得不會這麽簡單,如若真有此事,官府早過來拿人了,許是彩閣誆他,或者言過其實:“多謝二小姐提醒。”說完,立馬轉身回房,打算同郝母商議一番。

    郝寶珠很是擔心,問彩閣究竟發生何事。

    到了西廂房,彩閣往繡床上一躺,渾身都酸疼,她粗略說了個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是我大意,叫楚王和趙側妃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空子,將滑胎一事賴在我身上。”

    郝寶珠絞帕子給她,遲疑道:“你以後做不成太子妃了?”

    “那還不至於,有皇太後給我撐腰,總不會讓儲妃的位子便宜了蘭鸞。”彩閣擦幹淨手,不甚在意地說,“同楚王的梁子怕是就此結下了,宮裏宮外四麵楚歌,沒幾個人看好我。”

    郝寶珠鬆了口氣:“太子爺待你可好?”感情之事,無關外人,隻要小兩口互相照應,任誰也拆散不了。

    彩閣甕聲道:“我也不太知曉,橫豎旨意擱在那,不容他有反對的機會。”她兀自愁怨道,“有時候我會想,是他願意娶我呢,還是他無法拒絕娶我。”

    郝寶珠上床躺在彩閣身邊,挽著她的胳膊:“結果不都一樣,最終你都會是太子妃,何必計較那樣多?”

    彩閣側身麵向郝寶珠:“我隻是覺得心裏不舒服,有些不甘心。”

    郝寶珠說別這樣:“好歹你見過太子為人,哪像我們這些普通的閨閣女子,盲婚啞嫁的多了去,何時容我們有挑選夫君的時候。”一麵說,一麵輕拍彩閣的胳膊,“你未來的夫君是太子爺,天底下有多少女孩子羨慕你。”

    彩閣單手支起腦袋,不太舒服,拽了引枕墊在頭下:“你也羨慕我麽?”

    郝寶珠想了想,暢所欲言道:“怎麽說呢?你出身好,光這一點我已是望塵莫及,原先以為你是庶出,我還能安慰自己——同你交好,不算是我高攀。誰知你才是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足以令我自卑,怕你瞧不起我,怎好意思再羨慕你?”

    彩閣才覺得不好意思:“你我關係好,沒有誰瞧不起誰一說,就因為打小的情分,更是彌足珍貴,以後不論嫁與何人,我們姐妹的情分不變。”

    郝寶珠親昵道:“我可盼著你成為太子妃,讓我也沾沾光,得一段好姻緣。王公貴族不敢奢望,芝麻官就成,也好讓我在繼母麵前揚眉吐氣一回。”

    郝寶珠的容貌過得去,纖腰豐臀,仔細打扮一番,別具大家閨秀風範,唯獨家世差了些,即便是為原配所生,民眾也分個三六九等,士農工商,郝宅坐擁萬貫家財,卻列在最末端,這樣的身份,就連選秀為宮女都不會輪到他們家。

    因著彩閣,以後不乏有主動示好的人,任郝寶珠抉擇。

    彩閣睡眼惺忪,嘟囔道:“對方是侍郎的兒子,雖是庶出,卻也不會委屈你。”

    郝寶珠沒有聽清楚:“哪個侍郎之子?”

    彩閣已經睡著,今日她太累了。

    郝寶珠重新抱來一床薄被,遮在她身上,又聽她呢喃道:“石榴兒,去看他今夜是不是宿在貴妃那兒。”

    郝寶珠皺眉,什麽跟什麽啊,夢話都能扯這麽遠的。

    彩閣睡得安穩,郝父與郝母卻是徹夜未眠,好不容易捱到東方吐白,立馬派人去楚王府打探,王府仆役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點兒消息,最後還是從倒夜香的內監那邊知曉——趙側妃的確因為青唐翁主而滑胎,兩位側妃得賞衣裳也確有其事,府裏很多人親眼看到楚王帶著趙側妃進宮討公道的,其他更深入的內情便不得而知了。

    聽完家丁的匯報,郝父連喚三聲“完了”,天塌下來般,癱坐在圈椅裏,麵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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