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攀龍附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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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母聞言,差點兒嚎啕大哭起來:“老爺,快想想辦法。”

    郝父一時六神無主,勉強穩定心神後,腦子裏轉得飛快,最終得出個結論來:“送去長樂宮的衣裳,熏的是上等的天竺迦楠香,怎會變成麝香?定是旁人栽贓,一定是……”他似乎想到什麽,狠狠拍了下方桌,“二小姐!隻有二小姐有陷害人的理由,如果大小姐被罰,她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她會好心過來提醒我,定是想我自亂陣腳!看不出她小小年紀,心思竟是如此歹毒!”

    郝母嘮叨最毒婦人心:“要不去報官?”

    郝父說報官有屁用:“倘若完顏大小姐出事,皇太後不會幫著?既然我們能想到是被人栽贓陷害,宮裏那麽多人精兒怎不會想到?還能讓二小姐大搖大擺地來這兒?”他的手不禁抖得厲害,雙掌合十抬望,“唯盼大小姐吉人天相,顧念我多年來待她的好,怎麽也會拉我們一把。”

    郝母可不這麽認為:“假如大小姐泥菩薩過河,她會不會為了自保,一口咬定問題是出自衣裳,從而送我們上刑場?”她越想越害怕,掩麵抽噎道,“康兒才十二歲,仕途還未開始便要斷送在此了……”

    話畢,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人到坐以待斃時,難免說幾句肺腑之言,郝父掏心窩道:“這些年來我隻顧著賺錢,好讓你和孩子們後半生無憂,我巴結青唐翁主,是想讓她給咱們康兒通融一番,以後有資格考科舉,能夠入朝堂為官,吃口皇糧。”

    郝母說她明白:“半輩子被人指摘滿身銅臭味,誰不想挺直腰杆做人?妾身都懂。”

    郝父老淚縱橫,倒也有一家之主的擔當,他抹了把眼淚:“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是待會兒宮裏來抓人,所有罪責由我一人承擔,傷及不了你和孩子們,隻是……”怕沒時間交代太多事情,隻能挑重點說,“夫人,寶珠、寶山也是我的孩子,還請夫人多照顧些,不至於讓他們流落街頭,洛陽的祖宅,便留給他們姐弟住去,長安的一切都歸你和寶康,可好?”

    郝母婦道人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寶珠私下同二小姐關係不錯,或許還有轉機……”

    夫妻倆淚眼婆娑,一想到說不定會被滿門抄斬,又是好一通哭泣,頗有大難臨頭的況味。

    郝寶珠給吵得不行,隔著中院都能聽到哭喪般的聲響。

    她洗漱完畢,去父母那處請安,還未開口,郝父拉著她的手叮囑道:“為父去後,你多同二小姐親近親近,望她看在你的麵子上,說幾句好聽的,饒咱們郝宅上下幾十口人命。”

    郝寶珠歎氣:“大清早的,父親怎這般尋死覓活的?”

    郝父說珠珠啊,還是你眼光最好:“到頭來,還是讓完顏家的二小姐得了儲妃的位子。”

    郝寶珠驚訝道:“原來你們已經知曉彩閣要做太子妃了?即便你們過去再怎麽不待見她,她也不會要您的命啊?”

    郝父郝母隻聽到前一句,目目相覷,繼續痛哭流涕,果然猜測都是真的:“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郝寶珠耳朵疼,叫了聲停:“彩閣才沒那麽小心眼,要怪罪早懲罰你們了,何必等到今日?”

    郝父雙眼通紅,問:“那楚王側妃滑胎一事如何解決,青唐翁主現下可好?”

    郝寶珠覺得再瞞騙下去也沒意思:“父親啊,彩閣才是青唐翁主呦,正兒八經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未來的太子妃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娘。”

    “你說什麽?”郝父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突然的變故,“彩閣是嫡出小姐,她是翁主?那大小姐蘭鸞呢?”

    郝寶珠翻了個白眼:“蘭鸞是姨娘生的,隻因是長女,別人喚她一聲大小姐。”

    郝父好容易反應過來是什麽狀況,直接摔了隻杯子:“無恥庶女,盡然騙了老朽這麽久!”

    郝寶珠替蘭鸞叫冤:“大小姐親口告訴父親她是嫡出了?不過是您會錯意罷了。”

    彩閣兒時頑劣,爬樹蹚水無所不能,盛夏時節依然在外麵瘋,哪有半點準太子妃的樣子,蘭鸞卻不同,繡花打瓔珞,跟人說句話都會臉紅,她倆站一起,以貌取人來說,會猜錯也屬正常。

    回想往年的心血付諸東流,郝父吹胡子瞪眼道:“就憑她一個庶女,整日穿的比嫡女還要花俏,誰都以為她才是嫡出啊!”

    郝寶珠幹笑兩聲:“父親前幾年可不是這麽說的,哪次見到蘭鸞,您不是誇她貌美如花,穿什麽都好看,她的那些個錦衣華服,多半都是父親送的吧?”

    如此驚心動魄的變卦,郝父越想越氣憤,蘭鸞遠在涼州,他罵不到,便衝郝寶珠發火:“你個不孝女,知道彩閣是翁主為何不早對為父說?還是想著讓她用如今的身份來給為父一個下馬威?”

    彩閣的翁主之位是年後新封的,聖旨傳到涼州,武安侯府心照不宣,這是提醒他們要將彩閣往長安送的意思。

    彩閣早也醒了,走到門前,厲聲道:“此事郝老板怎能怨寶珠,若不是有她,以老板過往對我的不敬,夠你們夫妻二人下半輩子流放南蠻之地的。”

    郝父與郝母跪地磕頭,他念念有詞:“是草民有眼無珠,冒犯翁主,求翁主原諒。”

    彩閣不能天天陪在郝寶珠身邊:“我也是昨夜才同寶珠交心,告知她我的真實身份。郝老板經商多年,財大氣粗的,定會怕人惦記你的錢財,從而待人有所保留,我這番對寶珠隱瞞多年,料著你也是能理解的。”

    郝父點頭如搗蒜:“理解、理解……”又覺得不妥,改口道,“翁主睿智,怎是我等平民所能參透的。”

    彩閣知曉他們方才在鬼哭狼嚎什麽,便當給人一顆定心丸:“衣裳藏毒的事,我自己也是百口莫辯,不過伺候我的兩個宮女因此無端喪命,現下死無對證,宮裏的意思,估摸著說她們原本想禍害我來著,卻是誤傷了趙側妃。”

    即便彩閣不這樣說,完顏太後也會用類似的法子解決問題,就像上輩子那樣,太後拿出番紅花,說是宮女不當心弄錯了。

    怎麽都不會讓她涉嫌。

    家丁戰戰兢兢地來報:“老爺、夫人,一大群官兵聚在門前……”

    郝父以為彩閣估算錯誤,官府還是要拿人抵罪,過來找個替罪羊而已,他心裏明白,沒嚇尿已是萬幸,匍匐跪在彩閣腿邊:“衣裳是我選的,同賤內沒有半分關係。”

    彩閣退後兩步,怕人抱她的腿:“我出去看一下。”又對郝寶珠說,“照料好你父親,若真是官府拿人,早衝進來了。”

    途徑垂花門時,她步伐躊躇,竟然幻想著——會不會是太子過來了。

    宅門大開,便看到騎著馬,一身白袍如雪的潁川王,高束的發辮垂在身後,跟馬尾似得。

    石榴兒自邊上撲過來,委屈道:“小姐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帶奴婢一起走的!”

    彩閣頷首,說沒事了,再去看潁川王,他甚少這樣紮起所有的頭發:“王爺今日的發式不錯。”

    他抬手順著鬢角一抹,青絲如墨,連根碎發都沒有:“父皇指過來一個近身伺候的宮人,做事勉強湊合,但梳頭的手藝還行。”

    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彩閣問:“男的女的?”

    潁川王笑道:“自然是宮女,長得可俊了。”

    彩閣若無其事地說:“王爺今日穿白衣,再配白色發帶顯得普通了些,應當換個顏色。”說完,也不等他搭腔,便攜石榴兒跨過門檻,欲回前院。

    潁川王叫她“青唐”,她沒有回頭:“何事?”

    他問:“你今日回宮麽?”

    她繼續慢行,聲音清晰入耳:“說了兩日就是兩日,隻添不減。”

    彩閣走到涼亭中,憑欄而坐,那邊郝寶珠安撫完父母,出來尋她。

    “太子爺昨晚在長樂宮的宮門前等您,可隻看到潁川王回來卻不見小姐,頗為失望。”石榴兒遞給彩閣一個雕花漆匣,“殿下有心,今日一大早讓福公公送來這個,命奴婢轉交給您。”

    料著該說的和不該說的,潁川王肯定都傳達給了太子,彩閣還覺得失望呢:“若他當真有心,此刻應該過來接我回宮才是。”她微微歎息,喃喃自語道,“到底是沒那麽上心。”

    石榴兒說許是太子有政務要忙:“本就是秋收的季節,奴婢過來的時候,看到有很多侍衛去到去驪山幫老百姓們收割糧食。”

    也許吧,希望北田郡處隻是個案,若是多個府郡皆如此苛刻百姓,勢必民不聊生。

    石榴兒催促彩閣快些打開木匣,看看太子送了什麽東西。

    郝寶珠在旁同樣好奇。

    彩閣撥開蓮紋銀扣,裏麵放著兩件很是精美的首飾,戒指與簪珥上鑲嵌的紅寶石色如櫻桃,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必是精心挑選,有意配成套的。

    郝寶珠豔羨道:“你還說太子殿下無心,我看呐,實屬情真意切。”

    戒指戴在食指上剛剛好,迎著光,彩閣抬起手仔細打量——寶石圓潤,棱角均勻晶瑩透亮,戒托四周還有一圈雲紋,當真精巧無比,一看便是出自宮匠之手,她曼聲道:“想我難得同人起爭執,倒是因禍得福了。”

    “不管那些了,今日我們去東市逛逛,買些胭脂水粉。”郝寶珠伸出雙手,左右各挽一人,不容分說道,“街口還有家做餛飩的小店,湯味上乘。”

    幸而有兩日可以隨意支配,彩閣點頭表示同意。

    三人出了郝宅,往前經過兩個胡同拐個彎就是東市,彩閣的簪珥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她回頭兩步蹲下身去撿,突然自右手邊的巷子裏衝出一匹駿馬,收不住蹄子直接撞過來。

    石榴兒驚慌地叫喊:“小姐小心!”

    馬上的少年淩空躍起,撲向彩閣,護著她往路邊滾了幾圈,彩閣人沒事,他的額頭卻栽在石墩上,頓時血流如注。

    彩閣倉惶起身,盯著那張被鮮血浸染半邊,略顯猙獰的臉龐,渾身的氣血徒然湧向腦門。

    少年疼的嘶了聲,怒視彩閣道:“你眼瞎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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