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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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處於緊要關頭,更需要按兵不動,可宮裏宮外越是悄無聲息,徐皇後越是憂慮重重。她不時打量悠悠——嬌小玲瓏的女孩子,長了張冷若冰霜的臉,看不出實際年齡:“你今年幾歲了?”

    死士這種亡命之徒,小時候得人搭救,便一輩子唯恩人馬首是瞻。

    悠悠垂眸盯著腳踏上的蝠紋,說:“十九。”

    看著有幾分姿色,又是長年伺候在晉王身邊的,徐皇後接著問:“侍奉過晉王麽?”

    悠悠的臉上波瀾不驚:“主子未曾吩咐,奴婢不敢自薦枕席。”

    徐皇後鬆了口氣,說那就好:“以後你便繼續留在晉王身邊,易兒若抬舉你,你應承就是了,位分不會少了你的。”

    悠悠沒有飛上枝頭的意思,單膝跪地道:“奴婢賤命一條,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倒是個機靈的。”徐皇後對悠悠的回答還算滿意,她似笑非笑地說,“不論你有沒有那份心思,以後在宮廷裏生活,更要懂得在處事上機靈。”

    悠悠不理解,抬頭看徐皇後:“王爺以後不回金陵了?”

    徐皇後用食指輕劃炕桌邊緣,雕花上的橫縫筆直不刮手,幾乎纖塵不染,她輕蔑一笑:“既然回來了,為何要回去?”

    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郭和順,於椒房殿外求見,徐皇後擦了擦手:“讓他進來吧。”

    悠悠看了眼徐皇後,見她沒有打發自己的意思,便站在一旁聽候吩咐。

    “給皇後娘娘請安。”郭和順進來作揖,“聖上在紫宸殿,傳您過去一趟。”

    徐皇後故作鎮定,麵不改色道:“可是那些隨從招供了,還是抓住了刺客餘黨?”

    郭和順訕笑著說都不是:“太子爺回宮了,還帶回來一個人。”他麵有凝色,欲言又止,“陛下讓娘娘過去認認。”

    徐皇後覺得郭和順的口氣有些奇怪,麵上依然保持鎮定:“何人?如此興師動眾的。”

    郭和順不敢輕易下結論,躬身說:“娘娘過去自會知曉。”

    徐皇後讓悠悠一同前往,並讓她在殿門外侯著。

    還未跨過月門,便聽見裏麵一聲脆響,似是有人摔了茶盞,皇帝暴怒的聲音也一並傳出來:“你好大的膽子!”

    徐皇後心頭一悸,繼續往前,配殿裏一目了然,皇帝坐在上方,太子跪在一邊,膝旁有好些茶盞的碎片,不遠處的地上還躺了一個人,不過全身被遮得嚴嚴實實,以月白色的綢布蓋過頭頂,應當是死了。

    徐皇後向皇帝行禮請安。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啞著嗓子無奈地說:“太子稱青唐在宮外打傷了人。”

    徐皇後心如擊鼓,下意識地攥緊衣袖:“她,打傷何人?”

    皇帝一言九鼎,不能說謊,便叫太子交代事情。

    太子對徐皇後揖手:“表妹與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人起了爭執,剛好兒臣過去接她回宮,撞見了,東宮的親衛軍們護主心切,錯手將傷表妹的人給殺了。”說著指了指地上的人,“便是他了。”

    徐皇後不知是計,加之她一直擔心太子借機殺害晉王,一時失了分寸,直接去掀地上的綢布,猛然看到那張酷似晉王的臉,瞬間覺得天都塌了。

    徐皇後的腦門猶遭棍棒猛擊,四周牆麵仿若都在打轉,她失聲尖叫出來。

    那聲音於紫宸殿外都能聽得到,侍衛們聞聲蜂擁而至。

    徐皇後瘋了般,欲伸手去掐太子:“還我兒的命來!”

    兩個侍衛死死縛著徐皇後的胳膊,她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一麵拚命地掙紮,一麵對著太子吼叫:“你是故意的!燕廷晟你是故意的!你怎能如此狠毒!你殺了我的兒子,我的易兒啊……”她近乎悲鳴的哀嚎,撕心裂肺般的慟哭流涕。

    太子冷眼看著儀態盡失的徐皇後,雙唇微啟:“母後從何得知他便是六弟?”

    徐皇後以為晉王當真遭遇不測,雙腿一軟,兩眼一翻,竟是厥了過去。

    千算萬算,終究棋差一招。

    孰是孰非,已不用多做過問,皇帝痛心疾首,聲音無比疲憊:“傳禦醫過來。”

    太子微微歎息,這時候他不能說話,任何一句都是落井下石之言,緩上好一會兒才道:“兒臣讓六弟過來吧。”

    皇帝看著桌案失神,便是默許了。

    叫來晉王又能怎樣,聽皇帝如何處置自己的親生母親麽?

    太子隻是想讓晉王第一個知曉,恨便恨吧,恨他一人就好。

    晉王和彩閣待在西配殿的碧落堂,方才那聲尖叫他們都聽見了,卻不明白發生何事。

    彩閣聽出是徐皇後的聲音,見太子過來,她問:“怎麽了?”

    太子輕聲說:“你留在這裏不要出去,我和六弟去父皇那兒回話。”

    彩閣怎會依他:“我想去看看。”

    太子壓低聲音重複一遍:“你不許過去!”

    “小氣,”彩閣轉身踢翻一個繡墩,“不去就不去!”

    太子又是微不可察地歎氣,對晉王說:“走吧。”

    晉王經過正殿,看見門口的悠悠,忽而有種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

    皇帝坐在圈椅裏入了定般,太子連喚兩聲父皇。

    皇帝粗聲喘氣,指著晉王,憤怒到的極點,反而顯得平靜:“有人假冒你入宮行刺朕,此事你知不知曉?”

    晉王看到地上刺客的屍體,以為是將將斃命不久的,他伸手去摸刺客的皮膚,從耳後一直摸到下頷,沒有觸碰到□□的痕跡,不禁感歎道:“世間竟有和我長這麽像的人。”他對皇帝磕了個頭,“兒臣當真不知此事,也很詫異刺客竟然會踩著時間過來行刺,若是兒臣和他同時出現,豈不是會穿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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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皇帝猛的拍桌案,茶托為之一震:“那你叫醒你的好母親,問問她從哪兒找來這些個妖魔鬼怪,意圖弑君!”

    徐皇後躺在窗邊的芙蓉榻上,麵色蒼白,一動不動。

    晉王頭皮都麻了,有些事情他真的不知曉,但見他疾步去到榻邊看自己的母親,喉頭微動:“母後她,她……”他也無法說出個前後因果來,簡直是一頭霧水,千言萬語隻有一句,“兒臣不知。”然後輕晃徐皇後的胳膊,焦心地輕聲喚她,“母親,兒子回來了。”

    郭和順進來稟告:“外麵個叫悠悠女子,說是晉王貼身侍婢,她有話要啟奏聖上。”

    皇帝說:“傳。”

    悠悠垂首進來,先是行了大禮:“奴婢參見陛下。”接著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端跪著說,“六月初的時候,奴婢隨著晉王還有眾王府仆役,從金陵前往長安,途徑漢水河穀時,天氣炎熱,王爺下水消暑,卻失蹤了一夜,仆役們也找了王爺一夜。第二日午後王爺才再次出現,奴婢總覺得王爺像是換了個人似得。”為了證明這些話都是真的,她道,“那日王爺失蹤,還驚動了地方府尹,聖上若不信可以派人去鄖陽郡,一查便知。”

    皇帝疑信參半:“即便你所言屬實,也不能排除皇後沒有參與其中。”

    悠悠睜大眼睛,透著無辜道:“參與什麽?”她去看晉王,“王爺……”

    晉王雙目通紅,握著徐皇後手的同時,盯著地上刺客的屍體,聲音有些僵:“有人冒充我,行刺父皇。”

    “聖上當真冤枉了娘娘和王爺。”悠悠耳力極好,徐皇後進了東配殿,她雖在門外站著,卻是屏氣凝神側耳聆聽,“原先王爺……”話有不妥,她改口道,“應當就是這個假冒王爺的刺客,他還未到長安時,已經下令將奴婢趕走,奴婢總覺得事有蹊蹺,便跟著來了長安。”她頓了頓,於心裏飛速思考,必須要說的天衣無縫,“奴婢今日更是在市集看到王爺,但王爺騎了馬,奴婢在後麵追著王爺進了巷子,隨後卻見到王爺同一女子起了爭執,那女子還打傷了王爺,他們人多勢眾,奴婢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冒充宮女混入宮中,找到椒房殿,同皇後娘娘說明一切。”

    皇帝眉頭緊蹙,倒不知還有這樣一層曲折:“你怎知皇後一定會聽信你的話?”

    悠悠咬了下唇,臉上漸顯靦腆之色:“奴婢侍奉過王爺,王爺後腰處,靠左邊有顆豆大黑痣,皇後娘娘應當知曉,所以娘娘定會相信奴婢是王爺的人。”

    晉王仍舊因為徐皇後昏迷而愁容滿麵,並無其他不安的情緒。

    悠悠振振有詞道:“奴婢讓娘娘快些去解救王爺,正好有宮人過來傳話,說是——太子爺去了‘郝宅’接翁主回宮。奴婢記得打傷王爺的女子,就是讓人將王爺抬進了‘郝宅’,奴婢同娘娘據實已報,娘娘便放下心來,說太子爺同王爺手足情深,定會完好無損的將王爺帶回來。”悠悠一口氣說完,俯下身子額頭貼著金磚,“還請聖上明鑒。”

    東配殿裏落針可聞。

    晉王打破沉默,目不轉睛看著徐皇後臉上的淚痕,問:“母後因何而暈厥,可以告訴兒子實情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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