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長龍伏地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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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翼急了:“兩個人磨磨蹭蹭什麽,知不知道你們來了蘭州軍,就要服從軍令。怎麽,我的第一道命令你們就不服從了!”
兩隻小羊羔一震。
身後有人解圍道:“楊校尉,我們司文今天都是初到任,將軍府的門都還沒摸清怎麽敢出去?再說了,遲總管還交代了一堆舊文書要我們整理,活沒幹完得熬幾個通宵呢。”
說話的是另一個司文青年,名叫慕青,也是活潑開朗的個性,喜好結交,和雷俊很快混熟。但他膽子比雷俊大,聽說他是孤兒,常年自己摸爬滾打,養成“我不惹事,更不怕事”的脾氣,樂於結交朋友是一方麵,不怕與惡人正麵較勁又是另一麵。這時扮演“拉架”的角色,也恰如其分。
楊翼臉色一變:“你是什麽東西?”
他這一喝,原本埋頭在文書山海裏的幾個讀書人都不由停了下來,抬頭齊齊看去,不卑不亢地與楊翼和他的手下對視,表示同仇敵愾。
羊羔是懦弱,當如果羊群團結起來對抗一隻狼,還是有點勝算吧?
司文的青年們現在就有點像團結起來的“羊群”。
楊翼啐了一口:“別在這裏給我掉書袋子。今天走是不走?”他就是暴躁脾氣,一擺臉色,幾個士兵已經將掛刀卸下,摩拳擦掌起來。
到底是蘭州軍自己人,不能玩太大,所以曆來軍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鬥毆必須徒手,不得使用兵器。可讀書人見狀還是不由往後退了一步。他們哪會功夫,別說一對一了,就是楊翼方麵一對三,他們也不是對手。
適才還表現得同仇敵愾的“羊群”刷地集體瑟縮了一下。
慕青不服氣,哼地一聲,從他們中間走出來。看那挺著胸脯不肯低頭的樣子,人人都以為他要衝上去應戰。
“慕青真是好漢啊。”這時有司文的同僚低聲誇了一句。
旁邊的同僚紛紛點頭:“平時看不出來啊,關鍵時候真有兩下子。”
哪知好漢慕青走到和楊翼對峙的雷尤二人中間,卻猛地一步蹦回,一把抓著雷俊一把抓著尤念的胳膊,又連退了兩步。
二人被他拽得一個大踉蹌:“??”
雷俊一臉問號地看著慕青:“好漢,你?”
慕青訕訕地:“誒誒……別看我呀,我也不會武功啊。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
尤念一臉鄙夷:“……可真好漢。”
慕青見幾個士兵抖著滿臉橫肉過來,自己都快哭了:“完了完了——要不你們委屈委屈,考慮一下楊校尉的提議……”
雷俊、尤念:“慕青!你賣!友!求!榮!”
楊翼哼地一聲。
雷俊額角的汗已經凝聚成水滴落下來。
其實話說回來,慕青怕歸怕,倒還算仗義,沒有把尤念雷俊二人推出去,而是等他們自己決定。
尤念很為連累同僚過意不去,小聲地道:“算了算了,揭招賢榜我們給這刀疤臉吃掛落,他現在要立威給我們小鞋穿,遲早躲不過……”
雷俊亦視死如歸:“嗯,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我倆跟他走——慕青,你去稟報遲總管,讓他來搭救我們……哎,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兄弟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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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像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尤念啐了句:“拜托,別烏鴉嘴!”
慕青還很為幫不了同僚而感到無地自容地歎了口氣:“雷兄真是的,咱們大好男兒,怎可說喪氣話。隻是形勢比人強,為了事態不擴大要暫時委屈二位了。對了,二位可有未了的心願?”
雷俊、尤念:“呸!”
嘖——
楊翼喉嚨裏發出低低的笑聲,這些讀書人,都是廢物啊!
此時屋外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楊校尉的軍營是有多大要到處請人參觀。”
誰在胡言?楊翼先是一愣,轉頭一看,臉上囂張的神情轉瞬消失,取而代之一種警惕。
那聲音又道:“怎麽樣,楊校尉怎麽不邀請我?多個人,多點熱鬧。”
楊翼低聲罵了句髒話,冷笑道,“好,好,好!算你們運氣好。”他截斷了來者的話頭,話音一轉,“我們走!”
來者是華承煊。
不知怎麽,楊翼對他有很深的顧忌,不好再正麵對抗,狠狠地瞪了一眼,好像在說“我一定會查清你小子來曆”,哼地一聲,連罵罵咧咧都省去,無比幹脆利落地撤了。
“哈!”雷俊跳起來,擊掌道,“恵兄,你來得正好!”
華承煊仍舊不習慣被他勾肩搭背,很自然地滑開一步,瞥了一眼道:“這個楊翼氣焰不小,是什麽來頭,知道嗎?”
雷俊:“來頭不大,靠山卻大得很!”
華承煊:“有靠山?”
雷俊:“我打聽過了,他是南宮淼將軍引薦進來的,從大起義時就加入,是老蘭州軍。他和南宮將軍有過命的交情,南宮又是高老將軍的心腹,在蘭州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這個楊翼才敢私設賭場。”
華承煊:“私設賭場?”
雷俊三言兩語把縣衙送來的文書內容複述了一遍:“他已經觸犯軍規了。要麽是南宮將軍授意,要麽是他自己不要命。我個人傾向於後者。”
華承煊:“為什麽?”
雷俊:“南宮將軍美名在外,我們都知道他是儒將,他帶的軍隊很少有擾民的。這麽好的將軍,我不相信他會給那刀疤臉撐腰。”
華承煊聽了並未評價,轉而道:“把你們的燙手山芋交給我吧,怎麽樣?”
尤念:“你要這封告狀信?”
華承煊:“當然,司法處置的就是涉及將士內部之間、軍營和百姓之間的訟案。好了,擱在你們手上隻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給我吧。”
雷俊遲疑:“這個——”
尤念卻一把將他手裏的文書抽過來,遞了出去,笑道:“那就有勞恵兄了。”
雷俊心裏像疊了一座好奇的小山,等華承煊一走,他湊到尤念耳邊:“喂喂,你好像很信任恵兄啊?你們以前認識嗎?從初次見麵那天,我就看你盯著人家一直看。是因為他英俊嗎?”
尤念諷刺:“你觀察人的本領倒很好,但是也很話嘮!”
“當然了,我們做生意的人,察言觀色是基本功。我是雷家的兒子,跟父親和哥哥曆練過的呢,”話嘮雷俊自動忽略後半句評價,依舊不依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撓,“你說恵兄拿走告狀信,會不會去對付楊翼啊?要是楊翼知道了後又要對付惠兄怎麽辦?你說他一個人多危險,哦不,其實沒關係,惠兄身邊還有一個武功很厲害的程剛,足夠保護他。”
尤念興趣缺缺:“我不關心這些。”
雷俊眼珠子一轉,顯然不相信:“你不關心惠兄?”
見尤念不語,雷俊又兀自叨叨:“可你說你吧,也是個男子,惠兄也是男子。”
尤念望著華承煊離去的方向出神,兀自喃喃:“他和我們不一樣,他不是普通人。”
雷俊強行搭腔:“當然不一樣了,惠兄和我們不同,是器宇軒昂英偉俊朗的男子,你說你怎麽會對他那什麽……這可是龍陽……”
“我的好雷俊兄啊!”尤念知道他要扯沒邊兒去,收回目光,驟然打斷,“我問你,古往今來,胡言造謠的人是什麽下場?”
雷俊不明所以:“嗯?”
尤念不停:“還有古往今來知道太多的人會是什麽下場?好奇心太強的人又是什麽下場?嗯?”
雷俊一愣,還沒說出來的“之癖”生生吞下肚子。
一旁的慕青煞有介事地湊過來:“——都沒好下場。”
尤念神秘一笑:“那就是了。如何,雷兄還想知道什麽嗎?”
雷俊噎住,連忙搖頭、擺手、閉嘴,動作一氣嗬成。
一個月來,司文、司兵、司法,當值的當值,當差的當差,三司逐漸上了正軌,將軍府的政務在遲棲的總領下有條不紊地處理著。
雷俊已和三司不少年輕人交好,他本是隴右經商大家的公子,喜愛文墨和軍事又頗懂人情世故,加上熱情外向,相處起來叫人舒服。但他最勤跑動的地方還是來華承煊這裏,一下子來閑坐喝茶,一下子又買來東市的酸梅湯同飲,一下子說“你千裏迢迢而來,我給你介紹隴右風土人情”,有他在總是靜不下來,為華承煊的隴右之旅平添久違的生活煙火氣息。
不過很快,他這位掛名司法校尉的“查案”業務真的就開張了,而且接連不斷\“生意”好到應接不暇。
這天,雷俊急匆匆進來,一照麵便喊“糟了!”他已和華承煊十分相熟,也就不講究客套虛禮。
華承煊擱下手裏的毛筆,又將手裏鎮國公殷素的名著《殷氏戰法補遺》暫放一旁,自顧歎道:“時隔三年再看此書,又有一番收獲。”
雷俊左右一看,發現那個一直如影隨形的程剛此時不在,心裏“咦”了一聲,但他此時沒空去關心程剛:“恵兄沒聽說外麵發生的大事嗎,怎地還有心思在這看書。”
華承煊心思都在書上:“難得有如此閑暇重讀兵書,蘭州這趟真是散悶來的,你可知道我在看什麽?”
“殷氏戰法補遺!”,雷俊眼睛一亮,拍著腦袋道:“哈,是鎮國公的兵書啊!嗨呀,這可是我最愛看的兵書,沒有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小劇場
尤念莫名:“雷俊,你看什麽?”
雷俊護胸:“念兄,你真的是龍陽之癖?我先旨聲明,我對男人可沒……”
尤念驟然打斷:“我是女扮男裝!”
雷俊呆住:“納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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