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知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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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花草園裏一派靜謐,屋裏沒有動靜,園子裏稻草人打呼嚕的聲音響的很有節奏和韻律,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又等了一會兒,夜愈發深黑,貝殼床從裏麵慢慢打開一條縫,小老虎悄咪咪的往外看一眼,用爪子把縫隙又撐開一點。
頭頂的月光透過窟窿落在貝殼上,小老虎從裏麵鑽出來,出來前回頭看一眼床上,一顆粉嫩嫩的珍珠睡的正香。
月光瑩潤,卻不及珍珠。
他走出去,一眼瞧見站在花畦裏睡著的稻草人。
自出生起便在上三天橫行霸道的他,活了一千多年頭一次知道下三天這片無邊無盡的相思海裏,還有這樣一座孤零零的小島。
他以前來過下三天一次,不過不是這裏,而是去了相思海盡頭的精靈族。
下三天不及上三天靈氣充沛,也沒有中三天多姿多彩,是以他對這裏毫無所知。
這座小島也是奇特,靈氣較下三天其他地方顯得豐盈許多,除了中間那個木屋,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全都栽種著花木。
一列列花畦整齊有序,花木種類繁多,放眼望去,花木錯落有致,形容鬱蔥。
木屋門前有兩棵桃樹,他走到樹下,捏了個仙訣。
半晌,“……”
他瞅著自己毫無變化的身形,再一次把那個咬他一口的黑皮團子給罵了個遍。
不僅變不回人形,連原形都沒辦法恢複本來麵貌,他上一次是這麽小一隻老虎時,還是他幾百歲那會兒。
滿心鬱結的小老虎抬起爪子撓地。
原本他打算趁著小胖子她們睡著了就離開這裏。
可是眼下他仙術仍然無法使出來,依舊走不了,這就很讓人崩潰了。
有些抓狂的上三天殿下開始滿園子亂躥,東抓抓西撓撓,試圖用這種法子給自己出氣。
真的是氣死他了,等他回去,一定要讓東淮把那個黑皮團子交出來給他,否則他今天的罪都是白受的。
就這樣,一個人在園子裏瞎折騰了一個時辰的小老虎終於停了下來,他垂頭喪氣的走到園子門口的梨樹下,一朵梨花落到他鼻子上,小老虎抬起爪子抓了抓,靠著樹幹神色懨懨。
小老虎舉頭望月半天,又低頭看著虎爪裏的梨花良久,終是歎了口氣,閉上眼決定先睡一覺。
有什麽事,還是等睡醒了再說吧,他趴在那裏,想起屋裏那個特別愛睡的小胖子,覺得她這種心態也是挺好的。
***
翌日,天方亮,晴波熠熠。
鳥兒翠鳴,蝶蜂嬉戲,伴著天高雲淡海波萬裏,繚繞霧氣間,一夜好眠的稻草人幽幽轉醒。
他左右扭幾圈活絡身子,然後蹦蹦跳跳的進了屋,“魚兒,起床……”
聲音結束的有些突然。
稻草人已經蹦進了屋子,可他忽然想起,方才眼角餘光裏,園子裏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他揣著滿心的疑惑慢慢調轉身子,視線在看清園子裏的情形時,一聲驚天動地驚恐萬分的尖叫嚇得床上的珍珠滾下了地。
“怎……怎麽啦?”魚安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齜牙咧嘴的問道。
稻草人驚恐的看著外麵,又扭頭震驚的看著她,眸子瞪得極圓,半天沒有找回自己的聲音。
魚安見他那副傻樣就知道一時半會問不出什麽了,隻得自己爬起來往門口走,揉著屁股一瘸一拐的過去,“草哥兒你大清早的練嗓子呢?這聲音都快衝破雲霄直奔中三天……了。”
原本軟糯清甜的語調在看到外麵的情況時猛地變了個調,魚安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園子,張著嘴石化原地。
“我我我……我的花木呢??”魚安要哭了,反應過來後一臉無措的奔出去,看著自己狼藉的園子和消失無蹤的花木後,眼淚終於控製不住開了閘似的往下掉。
“嗚哇——這是誰幹的?”魚安哭著問道。
稻草人追出來,胳膊毫不猶豫的往前一指,“肯定是他!魚兒你把什麽來路不明的人放進來了?”
魚安的哭聲猛地頓了一下,她淚眼朦朧的朝稻草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與一雙明淨璀璨過分漂亮的眼眸恰恰對上。
“……”
在稻草人尖叫的時候,他就被驚醒了,醒來一看,發現出了事,還是他昨晚一個手欠惹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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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更重要的是,他頗為無語的瞅了瞅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變回人的。
這下子……真的是玩大發了。
魚安瞪著眼,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出現在自己園子裏的漂亮男人,一時嚇的忘了哭。
男人一身雪白,墨發如絲,站在梨樹下朝她投來視線,那張臉好看的過分,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千百倍,於是,稻草人就看見,前一刻還在嚎啕大哭的人兒,這一刻嘴角又咧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差點晃瞎他的眼。
女人真是善變。
另外兩個人如是想到。
魚安剛哭過,雙眼亮晶晶的,她問這個漂亮的男子,“你是哪位仙家派來的仙使?怎地生得如此好看?”
“……”
男人看了眼園子,想起自己幹的好事,有些猶豫的開口,“那個……”
“漂亮仙使,你叫什麽呢?”
“……”他站在樹下,扶了扶額,無語的回道:“容眠。”
“嗯?”魚安不解。
“我說我叫容眠,小胖子你問夠了沒?”他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魚安:“……”
話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一時氣惱,竟然沒注意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魚安當即癟癟嘴,淚包一滾,“你才胖,你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都胖。”
容眠:“……”
稻草人嘖嘖,“這位大兄弟,你還是閉嘴吧。如果你是來尋花木的勸你還是趁早回去,你自己看看,園子裏的花木昨夜不知道被哪個王八羔子給毀了個七七八八,定是沒法給你了。”
某個王八羔子:“……”
說到花木,魚安頓時眼淚掉的更急更凶了。
她抽抬手擦眼淚,也沒心思去管這個漂亮男人了,走到一個土坑前蹲下,抽噎道:“這個坑我不久前剛種的商陸,現在坑還在,我的商陸卻沒有了,還有其他不見了的花木,誰這麽壞啊,跑到花草園裏來偷我的花木。”
容眠:“好像是……”我。
魚安:“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要把他倒過來栽進土裏,天天喂他吃蟲子,不給他水喝,讓鳥兒天天啄他,看他還偷不偷!”
容眠臉都綠了。
他把話咽回肚子裏,決定閉嘴。
一旁的稻草人卻忽道:“你剛才想說什麽?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偷了這些花木?”
魚安立馬抬頭朝他看來。
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就是。
容眠掩唇咳嗽一聲,一臉正經,“大約知道是誰。”
“是誰?”魚安跑到他跟前,仰著臉眼巴巴的看著他。
“呃……”容眠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努力維持嚴肅臉,“是一隻……老虎。”
還好他變回了人形,不然指不定要被這個小胖子給報複了。
“喵喵?”魚安眨眨眼,似乎才反應過來自早上起來就沒有見到小老虎的身影,頓時又急道:“是喵喵幹的?那它現在跑哪裏去了?”
“它回家了。”
魚安垮了臉,“它家在哪啊?遠不遠?我還要找它把我的花木要回來呢。”
容眠奇怪,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不過是幾株花木,何必追過去要回來,再種就是了。”
稻草人冷哼,“你倒是會說風涼話,這裏是下三天的花草園,養好一株花木不是三兩天的事,也不是三兩年的事,是幾十年幾百年的事,這裏好多花木都是別的地方沒有的,就算有,也肯定沒有這裏的花木有靈性,再說了,那些被偷走的花木裏,還有好些是上三天一些大神早就預訂了的,現在說沒就沒了,你讓魚兒怎麽跟那些人交差?”
容眠:“……”他哪裏知道這些。
但是,他忍不住反駁,“可我……可那隻老虎並沒有偷走花木,他隻是把花木從土裏拔|出來了,沒有帶走。”
笑話,他昨晚隻是把花木刨出來泄憤,沒想過毀掉那些花木,還想著今天早上醒來再把花木種進土裏就好了,誰知道那些花木會不見了。
等一等……
魚安驚嚇的看著容眠,“你是說……喵喵沒有帶走花木?”
稻草人也跟著震驚看他,“你確定?”
&nbs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容眠一臉莫名的看著兩人,“是啊,怎麽了?”
魚安和稻草人對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恐,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哀嚎道:“完了——”
徹底完蛋了。
魚安生無可戀的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喪了。
他們的表情太過嚴肅可怕,容眠覷了兩眼沒說話。
他怕再說下去就要暴露自己是罪魁禍首的事實真相了。
三個人各懷心思站在那裏,一時安靜的有些過分。
直到——
“殿下!”
一道洪亮帶著驚喜的聲音自上空響起。
接著,東淮和南複便出現在三人麵前。
東淮看到容眠激動的想落淚,“殿下我可算是找著您了,您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跟南複差點把上三天和中三天翻了遍,您沒有受傷吧?”
南複則是將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受傷。
容眠一臉欲言又止,最後也隻能憋出一句,“……沒事。”
東淮見容眠的確不像有什麽事的樣子,一顆心總算是放回肚子裏,他人一放鬆,便開始四處打量起來,身子一轉便跟站在他身後的哭包大眼瞪小眼了。
東淮:“……”
東淮:“這位……嗯……仙子,做什麽哭成這樣?”
魚安把冒出眼眶的眼淚擦幹淨,癟著嘴一副超級委屈的模樣,“我種的東西不見了。”
“哦。”東淮象征性的頷首,左耳進右耳出,話在耳朵裏過了一遭,便被他扔到了腦後。
他又轉過腦袋笑的和藹,正要要跟容眠說話,誰知容眠卻不耐煩的對兩個人揮手,“好了,你們倆可以回去了。”
二人:“???”
南複開口,“殿下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容眠心想,我倒是想馬上就回去,可眼前這個小哭包還在掉眼淚呢,怎麽說也是他惹出來的事情,就這麽一走了之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不了,我還有點事,等辦完了再回去。”容眠端著一副十分正經模樣說道。
東淮十分奇怪的瞅了瞅他,接著又瞅了瞅他。
好像對他眼下的行為舉止很不適應。
容眠端著表情克製了半刻,終是忍無可忍,“你眼睛抽了?還是要我親——自送你回去?”
這欠揍又愛威脅人的語氣格外讓人熟悉,見容眠似乎正常了,東淮立即笑眯眯的揮手,“那行,我跟南複先回上三天了,殿下您也早點回來。”
容眠很是矜持的略一點頭,算是回應。
南複頷首,跟著東淮走了。
兩個人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他們走了,容眠心裏長舒一口氣,他看向仍舊在發呆的小胖子和稻草人,在他們眼前揮了揮手,“二位,夢遊呢這是。”
魚安回神,打了個哭嗝,聲音又小又軟,糯的不像話,“原來漂亮哥哥你是上三天的神仙呐,他們為什麽喊你殿下?殿下是做什麽的?”
容眠對著麵前白嫩嫩的小肥臉一本正經的胡謅,“這是職位的代稱,跟仙使差不多。”
知道真相的稻草人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呸,魚兒年紀小沒出過門不知道你的身份,可他好歹歲數比魚兒大一些算是有點見識,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
殿下殿下,上三天裏麵除了天帝一家,還有誰能被人稱作殿下!
“哦。”魚安揉揉眼睛,倒是絲毫不懷疑。
眼下她也沒心情仔細去思考容眠的話,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該如何把那些逃跑的花木追回來。
沒錯,就是逃跑。
仙界下三天種出來的花木,一旦離了土沒有用帶有仙術的花盆禁錮住,便會自己跑掉。
因為養在這裏的花木,都是靈性極佳的。
容眠走過來,背著手來來回回打量了那些孤零零的土坑,方才聽魚安說完緣由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也是他一時大意沒有想到這一點。
上三天有很多神仙愛養些花草或者瑞獸,有些神仙養一株花草養久了便會生出感情,花草長時間跟隨在這些神仙身邊,身上沾染的仙氣更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無法比擬,若是神仙主動除掉它們身上的禁製,倒是的確可以變成仙女或者仙童。
畢竟,萬物皆有靈。
“走吧,去把花木追回來。”容眠頗為煩躁了揉了把頭發,直起身說道。
魚安眼眶還是紅紅的,聞言,一人一稻草同時驚訝道:“你要跟著一起去?”
容眠大言不慚道:“當然,我……我與那老虎也算是認識,他既然惹了禍,相識一場我自然是要替他收拾爛攤子的。”
魚安被感動的稀裏嘩啦,忍不住又想哭,趕忙止住眼淚衝容眠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臉,“漂亮哥哥你真好。”
稻草人:“……”
容眠接的十分坦然,“那是,我也覺得自己非常好。”
豈止是非常好,他現在都要覺得自己對這個小胖子簡直是菩薩心腸。
以往他每回惹禍,別說是想辦法解決了,他能意識到自己闖了禍都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這次可真是容眠殿下千百年來開天辟地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闖了禍。
可喜可賀,再接再厲。
這邊,魚安進屋收拾了一番,再出來時換了套淺綠的衣衫,還背了個小包裹,她跟稻草人交代了一番,然後拉著容眠到了屋子西南角的一個土坑旁。
容眠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抱著胳膊站在那裏,閑閑的覷了眼腳下,沒說話。
魚安蹲在那裏好一陣東翻西找,在土坑裏摸索了半天,才在土裏找到一截細細的根須。
“這是什麽?”容眠皺著眉問道。
魚安很高興的衝他晃了晃手裏的根須,“這是植物的根,隻有找到逃跑的花木身上的根須或是葉子,才能順著痕跡和氣味找過去,不然可是大海撈針,要找很久的。”
“哦。”容眠站直了懶洋洋的身子,他一站直身體,跟魚安的身高差距就越發明顯。
他低頭往下看,嘖,這個小胖子腦袋才到他的胸口。
“小胖子,走吧。”
魚安樂嗬嗬的神情頓時一收,鼓起臉,“我不胖!”
“哦,小矮子,走吧。”
魚安憤怒,“我不矮!”
容眠這下子樂了,他抬手量了量兩個相差的高度,一臉認真的問她,“你為什麽對自己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
魚安瞄了眼他比劃的長度,挺了挺胸脯理直氣壯,“我身高剛剛好,胖瘦也剛剛好,是你太瘦了太高了,跟個麻杆似的杵著,可醜了。”
容眠:“……”
“哎呀我說魚燈燈,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跟我說話?是你身上的膘還是你萎縮的骨頭?”
魚安:“……”
兩敗俱傷。
“好了,我倆扯平了,趕緊走吧。”容眠大爺心情頗好的揉了揉小矮子的腦袋。
魚安鼓著嘴,光顧著生氣都沒注意到自己腦袋上的那隻爪子,她瞪著眼前的人,“我叫魚安,不叫魚燈燈。”
“我起的,魚燈燈不好聽嗎?”就準你跟那個聒噪的稻草人亂給他起名字?他就不能給你們兩個起外號?
“不好聽。”小姑娘板著臉義正言辭的說道。
容眠點頭,“那行,那就叫魚泡泡。”
“……”
“魚胖胖?”
“……”
“魚短短?”
“……”
“魚……”
魚安立馬搶話,強顏歡笑,“還是叫魚燈燈吧,挺好聽的。”
容眠得逞,笑的像隻狐狸。
魚安把根須小心收好,提醒容眠,“容閑閑,你要抓緊我的手,不然丟了我可不負責。”
容閑閑:“???”
她閉眼默念一個仙訣,容眠隻覺得自己被人往前一推,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失重感鋪天蓋地的朝他奔襲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容眠:解釋一下,我為什麽叫容閑閑?
魚安:因為你真的很閑,閑的蛋疼。
【明天開始更新單元劇內容,魚安和容眠出場時間每個單元劇都不一樣,勿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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