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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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一了百了。本以為下了地獄,去了黃泉路上。一應皆休。
卻不曾想,眨眼之間,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居安院。
鄭玉質一陣恍惚,終是抬起手來狠狠掐了一把自己。
鑽心的疼從手臂上傳來,鄭玉質卻笑得開懷釋然。何曾有幸?他這樣的罪人得以洗心革麵,從頭再來。
“雲竹。”鄭玉質斂眉,沉臉,一派平靜地試著喚了一聲。
“公子?公子您醒了?”門被人從外邊打開,進來個穿著湖綠色挑線裙的小丫頭。彎眉大眼,靈泛泛的看著就嬌俏機靈。看著他醒來,高興極了。
鄭玉質倒是看了雲竹好一會兒,才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看著雲竹的年齡,倒是不大。該是二八的好年齡,出落得水靈靈的。
心思一動,掀了被子,搖搖晃晃地就要下床來。
雲竹趕忙湊近扶著他,“公子這幾日精神不好,可不再睡一會兒?”幫他將衣服穿好。
“無妨。”鄭玉質垂頭斂眉,裝出一副沒甚精神的樣子,由著玉竹伺候自己。
“奴婢還沒恭喜公子。”雲竹看著鄭玉質雖說懶洋洋的,臉上雖說還是有些蒼白,眉宇間卻沒了前幾日的萎靡頹唐。
不由得喜上眉梢,笑得和樂。
“有甚恭喜的?”鄭玉質不露聲色,嘴角噙著笑意,一臉溫潤地看著雲竹。
他這個大丫鬟跟了他十幾年,直到自己鋃鐺入獄也沒離開。丫頭熬成昨日黃花,一輩子為了他擔驚受怕。本該為她找個婆家的。隻因每次與她提起,她都諸多推諉才作罷。
如今想來才免不了唏噓不已。前世是自己糊塗了。優柔寡斷。對著自己是這樣,對著身邊人也這樣。多好的姑娘呀,哪裏能就這麽耽誤了。
想到這裏。鄭玉質抬起頭來。不動聲色看著雲竹的臉。
該是十三四歲豆蔻年華?鄭玉質扶了扶額。真是看不出來她如今多大了。時間太久,他連這丫鬟比他差多少歲都忘了。
鄭玉質心思回籠,收了眼神,心裏暗歎一聲。他是真的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不過,也不急。這事情還是需得從長計議。慢慢套話罷了,總會知道的。再不濟,待會兒去書房,看看自己買來的新書什麽時候不就得了?鄭玉質第一次覺得自己按日子買書的喜好真好。
“公子秋闈中了解元,今日裏,傳訊的小吏一大早就來報信。”小丫頭高興得眉眼彎彎,柔聲細語裏多了份輕快。
二公子平日裏處處矮世子一頭,這一回可算是揚眉吐氣了。虞國公府還沒出過解元呢。
“中了解元?”剛還在感歎自己不記得年月的鄭玉質忽地一愣,轉過頭來,耐人尋味地笑了一聲。
“是呀。全府都有賞,奴婢還拿了二兩的賞銀。聽說側門還設了粥棚。說要為二公子祈福。”雲竹看鄭玉質笑了,更是歡快說道。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笑著笑著臉色一僵,這才想起來,那賞銀,是當家的世子賞的。那粥棚也是世子設的。那風頭都被世子出盡了。正主反而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
鄭玉質無聲點點頭,麵上沒有什麽。想著上一世他中了解元具體是哪一年什麽日子。倒是沒注意他身邊丫頭的苦著臉的尷尬。
自己中解元是在正德二十六年。剛過十五歲。因著怨懟大哥那年被請封了世子,偷偷去參加了秋闈。沒想到因著少年意氣,一舉得中解元。
虞國公府是世襲的爵位,世家子本就不興科舉。平白地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靠著科舉飛黃騰達的寒門子們的一個位置。
他本就無甚心思打算。也未曾想走那科舉之路。卻不曾想,大哥竟然如此高興。
也是呀,大哥從來都未曾虧待過自己。卻是自己失了分寸。以為大哥假惺惺,不將大哥的真心實意放在眼裏。
“咱們這樣的府,又怎會稀罕個解元?”鄭玉質溫和一笑。沉靜的臉上沒了以前的鬱氣,像是流泉清水,溫潤無聲。“大哥那是變著法兒的奉承我呢。”
沒了對大哥的嫌怨,如今看什麽都覺得耳目一新起來。哪裏又看不出來大哥悄然無聲地對自己的讚許?
可惜他前世裏還覺得大哥是為了羞辱自己。生了好大的怨氣,連著鹿鳴宴都沒去。給虞國公府招了不知多少恨。京城裏不少的讀書人,都說虞國公自視甚高,看不起科舉的讀書人。
可給大哥惹了不少的麻煩。
“是。”雲竹聽到鄭玉質的話撇撇嘴,微微垂了眼。
雲竹卻還以為公子在諷刺世子呢。
這若是在別的家,十五歲的解元得多稀罕?可在這花團錦簇世襲百載的公侯世家裏,倒是真的不夠看了。科舉有什麽好?辛辛苦苦幾十年,或許還不如一個含著金湯匙的世襲子一朝承爵時的位置高。
十五歲的解元有什麽用?公子畢竟是庶子,承不了爵,走科舉路隻是逼不得已走不通承爵的路罷了。
自家公子又是個好強的人,世子這麽大肆宣揚這麽點兒小事,不是在打自家公子的臉?
虧得自己歡天喜地地高興了好一會兒。
雲竹暗自懊惱。忽然想到申時世子還要特意來,就蹙了眉頭。不甘不願道。“方才才記起,上午思危苑的秋葵姐姐來了,說世子申時過來一趟。”
雲竹說完還小心翼翼看了眼鄭玉質。生怕他生氣。世子來者不善,定然是來敲打公子的。
到時候公子再一個生氣就不好了。雲竹心裏急得暗罵自己怎麽就那麽不當事。方才秋葵說與自己的時候,再硬氣一些回絕就好了。
“申時來?”鄭玉質愣了愣。
倒是坦蕩蕩的沒有雲竹那樣的想法。如今他重活一遍自然知情知趣,知道自己大哥定然是想來看看自己身體怎樣了。迎都迎不及,哪裏還會避而不見?
“讓廚房做幾個好菜吧。快申時的時候送過來。”鄭玉質淡然道。“把我親自釀的菊花酒也挖出來一壇吧。”
大哥申時過來,那定然是忙到下午才會回府,恐怕飯都來不及吃。便是吃了也是草草糊弄過去的。
“公子?”雲竹給鄭玉質係玉佩的手一頓,有些不敢置信。
公子不問世子來幹嘛,不埋怨世子多事,還要備好酒菜等著世子?
“嗯?”鄭玉質垂頭看了眼玉竹。小姑娘纖細修長的手正頓在自己腰間,漲紅了張臉看著自己。
“我可有不妥的地方?”鄭玉質睡了幾天,聲音沙啞地厲害,聽著比往日裏倒是多了絲溫和。一雙略顯細長的鳳眼含笑看著她,倒是儒雅謙謙,潤澤如玉。
“未有不妥。”雲竹匆匆將翡翠玉佩係好,直起腰來。慌忙一拜。“是奴婢失儀了,奴婢這就去吩咐。”
“下去吧。”鄭玉質點點頭。倒是不甚在意她,由著她紅著臉奪門而逃。
正德二十六年,真好呀。一切都來得及。
鄭玉質微微一笑,出了門,秋日陽光繚繞,疏朗的天氣顯得天清雲淡。
鄭玉質身子一閃就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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