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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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亭淵到了快黃昏時才離去,離開的時候彎了眉眼,還拿上了一壇菊,花酒,說這酒好要拿去與同僚喝。
鄭玉質送他到門外。殷殷地看著自家的哥哥步履穩重地離去。看那活生生的人還穿著素白的錦袍,在夕陽晚影裏回過頭來低聲和暖地囑咐他定要好好養病。
以彼之報,還施彼恩。哥哥從來都在等著他醒悟過來,像今天這樣,便是兄弟倆在一起談天說地的也是好的。
前一世裏,到底是他淒哀妄誤了多少好意?
這一世裏便是他當牛做馬,又怎麽償還得夠哥哥的恩情?
鄭玉質笑的時候眉眼淺淡,待到送走大哥,對著鄭亭淵離去的方向滿目哀傷。
忽而輕輕蹙起了眉頭。
“大哥這個時候了,莫非要去內院不成?怎麽往裏走?”回思危院,該是從左才對,怎麽往右走了?
“公子。”雲竹糾結著揉著手裏的帕子。“公子忘了,幾日前,公子讓人把從咱們院子到思危院的路給封了?”
“。。。。”
“封了?”鄭玉質眉頭越皺越深,抿著嘴,委屈又為難地咬了咬略顯蒼白的下唇。
“嗯。”雲竹重重點頭。她為了那牆結實些,還特意囑咐做工的小廝多砌些磚頭。老早就不想看到秋葵那小蹄子了。
“唔。”鄭玉質隻想羞愧地捂臉。怎麽會做那麽混賬的事呢?這院裏砌牆不合禮數不說,大哥看到怕是堵心又傷心。
“這幾天睡得不好。好些事都忘了。”鄭玉質扶著額頭,踉蹌一步,被雲竹趕忙扶住。
“公子還是回去歇息著吧。”雲竹歎口氣。小臉通紅地連忙扶著鄭玉質的腰。生怕他摔了再磕到哪兒。
鄭玉質再怎麽說也是十五歲的年齡了,饒是沒鄭亭淵魁梧挺拔,也是身姿直立的。
好在鄭玉質不是真要暈倒,不然光憑著個小丫頭又怎麽扶得住他?
“雲竹,好雲竹。你撓到我癢癢肉了。”鄭玉質笑笑。站穩了,低頭含笑望著玉竹。
“啊?”雲竹像是被燙到般,趕忙收回手來,老老實實低頭站著。
“我方才看世子係的腰帶倒是精致。”鄭玉質邁進屋子去,忽然道。
“啊?”雲竹反應不過來,眨眨眼。呆呆地看著世子。
方才不是還在說牆?怎麽又扯到腰帶上了。
“那腰帶是秋葵為世子專門做的。自然與咱們府裏的繡娘做的不同。”雲竹便是糊裏糊塗,麵上也說得客氣。可心裏倒是不屑地撇撇嘴。
秋葵那丫頭,仗著自己繡工好些,世子的所有貼身的衣物都大包大攬。她去繡房裏的時候聽到那些繡娘們不知暗地裏說道多少次了。
世子的衣服,她一個未出閣的丫頭上趕著做,忒不知羞。
“秋葵?”鄭玉質點點頭。“方才跟著世子的丫頭?”
那姑娘原來叫秋葵。倒是個好姑娘。
“嗯。是呀。”雲竹聽到鄭玉質提起秋葵的時候臉色瞬間僵硬了一下。“她打小便跟著世子。”
“雲竹。”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玉質忽然輕輕一笑,像是風吹動了鈴鐺,叮鈴作響。“你家公子也想要條那樣的腰帶。”
“公,公子。”雲竹忽然一抖,憋得臉色通紅。“公子若是想要,雲竹央著秋葵也給公子織一條便是了。”
“秋葵織的算什麽?他又不是我的丫鬟。”鄭玉質慢慢往回挪。精致的側臉無暇,顯得寧靜又秀雅。鄭玉質聊聊歪著頭,那雙瀲灩的眸子像是會動一般,對著玉竹眨了眨。“雲竹去學學吧。學好了,公子我有賞。”
“啊?”雲竹一呆。苦著臉應了聲。“是。”
公子這到底哪裏來的興致?她和秋葵恨不得見麵就掐,哪裏好到能和她坐一起的地步了?何況還要專門去向她請教?
“嗯。”鄭玉質唇角一勾。端得儒雅溫柔。“你日日還要伺候我,是不是時間還有些緊?”
“啊?還好。公子若是想要。奴婢多抽時間去思危院便是了。”雲竹訥訥道,心如死灰。
“嗯。既然去思危院。便把那牆給拆了吧。”鄭玉質輕輕皺眉。“若是日日繞到後院去,讓施姨娘看到了,問起來。免不了又要來我這兒鬧。”
“是。”雲竹簡直要哭泣。她怎麽忘記了後院裏還有個施姨娘。若是讓施姨娘知道公子讓自己去思危院走動。那還不得氣得冒煙?
夫人自打走了,這後院就不安穩。不然施姨娘也不會那麽不知禮數,一個姨娘,非擺得當家主母的譜,天天反了天地鬧。不知給自家公子惹了多少麻煩。
今天說她份例少了,明天說刁奴看不起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一個姨娘罷了。偏要比夫人在世時還高調。
總之闔府上下莫不同情自家公子。庶子便罷了,好歹是主子。偏還有個不讓人省心的姨娘。時時刻刻讓人知道這位是庶的,讓人低看了去。
“一會兒就拆了吧。省得明天你出門不方便。”鄭玉質心情極好,玉潤的唇一勾,瀲灩的鳳眸輕輕一眯,端著個體恤下人的好主子。
殊不知,他隻是想把牆給拆了。也是累。
“是。奴婢謝過公子。”欲哭無淚的雲竹回了禮,隻能匆匆找人去拆牆。
內院路上,天漸漸擦黑。鄭亭淵步履輕快,托著壇酒。俊透的身影在薄靄下顯得氣勢不凡。
“爺不回院子換身衣服?”秋葵追著鄭亭淵的步子同樣匆匆。
“不回了。我去見敬之,這身無妨。”鄭亭淵神色淡淡。看夕陽晚霞充盈在這院子裏,霞光燦爛。
“那這酒要拿回去嗎?”秋葵乖巧應下。看著世子拿著壇酒就要接過來。
“不用。這酒玉質釀的不錯。敬之愛喝好酒。我拿去給敬之也嚐嚐。”鄭亭淵笑笑。提起衣擺,帶上早已經候在大門的秋思匆匆出門。
今日他是歡喜的。本是約好了敬之去喝酒。如今籍著喜事剛好多喝兩杯。
………………
富貴樓上,鄭亭淵端著酒,喝得微醺,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睛,微微闔上,神色放鬆聽那歌女唱“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哎呀,今日放榜,連這兒也要被那窮酸書生們來占占風頭。”
他身旁坐了個公子。寶藍色的錦衣鍛子在紅燭光下透著光。一副吊兒郎當,不甚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經的樣子倒是讓那張清絕脫俗的臉打了些折扣。
“慎言。”鄭亭淵溫和笑笑。“這幾年,聖上對著殿試出來的都好生抬舉,再過幾年,讓他們飛黃騰達,壓咱們一頭不是難事。”
“那又如何?我喝我的酒,拿我的俸祿。還能管到我頭上了?”寶藍色衣服的男子打了個哈欠。聊聊道。端了杯酒水就往嘴裏倒。
他們這樣世襲的世家。安安分分也好,野心勃勃也罷。反正祖宗們能做的都做了。輪到他們,可不止剩下吃吃飯喝喝酒了?
白敬之父親臨海侯早先和皇上出生入死,老了老了反而看開了,比虞國公還要放得開。鬥雞,遛馬,放鷹。
反正什麽好玩玩什麽,什麽刺激玩什麽。倒是安逸極了。
老子這樣,白敬之便也沒了往上爬的心思。天天喝個小酒兒倒是和樂。
“現在管不到你頭上,日後可就說不準了。還需好好思量才是。”鄭亭淵眼眸微沉,笑一笑,為他倒了杯酒水。
“唔。管他呢。反正我那些家底,也夠我拿去跟無元子換酒了。”白敬之撇撇嘴。對著酒水倒是眼睛一亮。“你這酒倒是也不錯。”
“不錯便多喝一些。你為我求了無元子大師的情算是謝禮了。多謝你幫我引薦了無元子。”鄭亭淵知他有意轉移話題,倒是頗為配合地帶了過去。
“無事。”白敬之擺擺手,神色淡然。“這樣的,再來幾壇就好。我去給無元子拿一壇,讓他也嚐嚐別人的。興許還能換些桃花酒。”
“你想的倒是美。”鄭亭淵笑一聲,搖了搖頭,悠哉悠哉道。“這酒我隻有一壇,我從哪裏再來幾壇?讓你去和無元子大師換?”
“哎?這酒還那麽稀罕嗎?”白敬之噎一下。“那我可得慢點喝,好好品。”
“稀罕。怎麽不稀罕。”鄭亭淵苦笑著。那鳳眸略微一凝。顯出絲鬱色來。“這酒,是我從玉質那兒拿的。”
“誰?”白敬之“噗”地一聲,猝不及防將嘴裏的酒噴了出來。
瞪大了眼睛,還未說話,被鄭亭淵嫌棄地掏出了帕子,遞給了他。
“玉質,我那個弟弟。你沒聽錯。”鄭亭淵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讓那給他們唱曲兒的美嬌娘下去。
“他的酒你也敢喝?”白敬之臉被憋成了豬肝色,想把方才喝的吐出來,看了鄭亭淵不虞的臉色,隻得心有餘悸地意思意思,倒是不敢有什麽大動作。
生命誠可貴,往後亭淵再給他什麽東西可得多個心眼。
說不準什麽時候,他就變成了城門失火殃及了的那條可憐池魚呢?
鄭玉質的東西,鄭亭淵也敢拿來給他?
白敬之眼神淒迷,幽怨地瞪了鄭亭淵一眼。
“我下午便喝了。”鄭亭淵自然知道白敬之在想什麽。無奈搖了搖頭。
心想指不定敬之在心裏給自己加了多少戲。隻得心累地解釋道。“我不僅喝了。我還在他院子裏用了飯才來這兒。”
“你莫不是打著好兄弟同生共死的主意吧。亭淵。”白敬之哭喪個臉。“我雖然與你交好到同穿一條褲子,可這命哪裏能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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