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理智和冷靜占據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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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安對她老爸的印象。東北一霸,哈爾濱扛把子。

    說話從來直著脖子,看人的時候時時刻刻烏雞眼。沒人,沒事兒能讓那麽個倔老頭說出“低頭”這兩個字。

    對於他來說,低頭就等於不男人,不男人就等於要他的命。

    她媽當年跟酒吧裏的小白臉好上了,他都不肯低頭。可見那脾氣有多強。

    他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肯彎腰的人。可從昨天晚上道今天,她從他那裏得到了多少次的低頭和勸說?

    沈安安知道,這都是為了她。

    她開始悔恨,恨自己為什麽為難了一個“可能”而怨怪他,不理會他。那個被稱為她媽媽的女人,假如真的心裏還有一點兒她這個女兒的位置,就算走了,也可以再回來;就算分開,也能來看她。可她沒有,不是老爸狠心,是她狠心。

    安安始終記得,家裏窮得連暖氣費都交不起的時候,是老爸抱著她在哈爾濱二三十度的冬天裏,不停來回跑著,用他溫熱的胸膛來暖和她,讓她入眠。

    她不該怪他的。

    他說出以前來,也是為了她。

    為了讓她能更理智的對待自己的婚姻,冷靜的去走將要走的路。

    她老爸雖硬邦邦,是個不知變通的老頑固,可為了她,能做任何他不曾也不屑去做的事情。

    沈安安在健身廣場坐了很久,臉頰冷了一層又一層。眼睛裏的水光也早就涼透風幹了。

    老頭兒老太三三兩兩的散場,周圍的燈光還是一如開始那般沒有變化,隻吵嚷的四周安靜下來,溫暖變成微涼,微涼漸漸凝結成了寒冷。

    搓了搓手,十根手指跟哈爾濱房簷上掉下來的冰柱子似的。

    她起身,仰頭往不遠處的樓層看去。

    一步步往回走。

    心情異常平靜。

    很多事情豁然開朗,躁動與憤怒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跟幼兒園的小丫頭般,紮著兩條小辮子,乖乖坐在角落。

    沈安安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路上遇到小區保安,正是她上一回喊了去,要把鄭小琪從家裏丟出去的那一位。

    小哥客氣的跟她打了個招呼。帶著濃濃的四川口音。

    他說:“鄭太太出差回來了?”

    沈安安笑了笑。

    進電梯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時間是晚上的十點三十四分。

    她盤算了一下,淩晨一點以前,她應該能躺在床上。

    不記得走的時候鑰匙是還給他,還是扔在行李箱的哪個角落。沈安安按響了門鈴,在外邊等著。

    忽然就想到剛到上海沒多久,林芳麗和她爭吵,突然的倒地摔過去。鄭子遇和鄭小琪帶著她去了醫院。她一個人跑出去,在小區裏孤零零的來回走,回來之後,也是這樣,按著門鈴在門口等。然後等來鄭小琪一頓奚落。

    從剛到上海,到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就在她等開門的時候,和小時候看的舊電影一般,一幀一幀畫麵從眼前掠過。

    沈安安心情異常的平靜,像是在看別人的過往。

    她很想打個電話給她老爸,告訴他,他閨女長大了,知道收著脾氣辦事兒了。可她不敢,手機揣在掌心裏,捏得冒汗,卻還是沒能按下開關鍵。

    等了大概有三五分鍾,就在沈安安以為屋裏的人已經睡了,要走。身後忽聽到“哢噠”一聲開鎖聲,鄭子遇高大的身形罩下一片陰影。

    沈安安剛還肯定自己能麵無表情、麵不改色的跟他sayhi,然而在看到那張清臒寡瘦,極不健康的一張臉,她還是語塞了。

    短短一天時間而已,他能瘦得這樣。

    沈安安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待她發覺的時候,已經伸了過去。

    指腹間觸摸到的臉頰,似掛了一層布的雕塑。略略生硬。她剛還硬邦邦的心,一下柔軟,忍不住出聲問:“你生病了?”

    鄭子遇濃得如墨般化不開的黑色瞳孔中很快閃過一絲詫異,像是在斟酌審視。

    然後,他將她的手拿了下來,往後退開一步。

    “進來坐。”

    沈安安手停在半空,空落落的,胸口似被人捶了一拳。緩不過勁兒來。

    她木愣愣的跟腳進去,玄關鞋櫃上放著兩雙女式拖鞋。一雙是上了年紀的女人穿的,還有一雙.......

    她想到鄭小琪。教訓的好好的,坐在角落吃瓜的兩個幼兒園小朋友忽然站起來,連羊角辮兒都散了。

    她捏了捏拳,像是憑空揍了“躁動”和“憤怒”兩個小丫頭一頓。

    同手同腳的走進去。

    她沒換鞋,她不屑去穿誰的拖鞋。

    鄭子遇回頭在她腳上看了一眼。

    他不是潔癖,卻是潔癖的親表弟。她以前不穿鞋,穿襪子在家裏亂跑,他都能瞪著眼睛無奈的拿抹布在她跑過的地方擦很久。這一下,他大概晚上也不要睡了,趴在地上擦一晚上地了結。

    安安覺得出了口氣。

    可看到他那張臉,那跟掛在身上都能當大氅的睡衣外套,她又擰起了眉頭。

    對著他,她就沒法兒冷靜。

    她用力掐了一把虎口,以痛止痛。

    “喝什麽?”

    他除了臉色不大好,瘦了點兒,看起來正常得很。

    沈安安看著他一副上門是客的禮貌態度,壓著心頭那簇火。

    她說:“啤酒。”

    不出她所料,他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臉上短暫停留了幾秒。

    然後,他進了廚房:“我這裏沒有啤酒。”

    出來時,手裏端了一杯牛奶。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黑咖啡。

    大半夜的喝黑咖啡.......他不是這樣會糟踐自己的人。

    沈安安蹙眉,想要說什麽。黑咖啡的氣味躍過來,躥到鼻尖,令她胃裏又攪和著起了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也不知怎麽回事兒,這段時間,她跟咖啡犯衝。聞著就想吐。

    “能不能別喝咖啡?”

    她離那咖啡遠一點,捂了捂嘴。

    不肯在他麵前示弱,她找了個理由:“大晚上的喝咖啡會睡不著。”

    他看了她一眼:“失眠的時候,喝不喝咖啡都會睡不著。”

    話雖這樣說,還是將咖啡拿遠了,換了一杯溫開水。

    把牛奶推到她手邊上,他說:“趁熱。”

    安安伸手碰了碰玻璃杯溫熱的邊沿,想得好好的,這會兒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喝了口牛奶,低垂著眼,下意識舔了舔嘴唇:“我來,是想跟你談談。”

    “嗯。”他無比平和的應了一聲。

    他態度這樣平靜,是一件好事。兩個人心平氣和,才能借溝通來解決問題。可是.......沈安安兩隻手捧著牛奶,卻不知怎樣接下去了。

    她很被動,被動得有些窩囊。

    這架勢,好像她是專程登門來求他原諒,複合似的。而他高高端坐在那裏,隻等著她磕頭喊他“萬歲”。

    沈安安拿著玻璃杯的手滑了一下,差點兒把杯子裏的牛奶給灑了。

    她忙把杯子放回去,瞥見他搭在膝上指骨分明的手,就有點兒愣神。

    “你沒有什麽要先跟我說的麽?”

    她還是不甘心的,滿懷期待的,她抬頭向他看去。

    “說什麽?”

    鄭子遇的神色平靜得甚至可以說得上淡漠。

    就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在哈爾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總經理帶著他們營銷部的骨幹去見他,他和他們一一點頭打招呼,眉目平順,態度溫和,言談間卻總令人覺出一種淡漠。

    他能輕而易舉的挑起她的怒火,看著她被活活燒死,還能從容的添一把柴禾。

    她在他麵前的自卑除了與生俱來的差距,還有他的漫不經心和模棱兩可的感情態度。她感覺不到自己在他眼裏的位置和溫度,她覺得她在他眼中應是涼的,就和他家裏多寶閣架子上沒有生命的擺件一樣。

    滿懷的不甘和期待,就這樣被他冷豔的火光燒個幹淨。

    沈安安捏了捏指骨:“好,你沒有。我說。我不想再跟你這樣僵持下去,我想解決我們的問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