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南詔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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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先見到異郎。”容娘還是不肯開口。
秦勖向大理寺少卿裴珩點頭示意,裴珩派人將異郎押到庭中。
異郎認出容娘,卻欲言又止,沒有相認。
容娘提起裙裾,上前拉住異郎的手,神色關切:“異郎,他們沒有對你做什麽吧?”
異郎回握住容娘的手,搖了搖頭,方才鬆口:“我沒事,容娘你呢?”
容娘重重點頭,眼中已有淚光:“我也沒事。”
“那——”異郎望向秦勖一眾,顯然兩人已經約好不告訴眾人相識之事,此刻還不明白容娘為何要公開。
秦勖看兩人恩愛也秀的差不多了,漠然看向容娘:“現在可以說了吧。”
“哪個女兒家不想跟心上人一起白頭偕老,廝守一生,或相夫教子,或觀滄海碣石、賞翠竹疏花、遊大好河山……”容娘緩緩開口,目光一直停留在異郎身上,異郎報以深情對視。
“講重點。”秦勖不由得打斷她。
“我也是這樣的女兒家,想跟異郎長相廝守,朝朝暮暮,永不分離——”容娘伸手撫上異郎的臉,滿心滿眼的柔情。
“沒空聽你——”秦勖加重了語氣,看到從房間出來的李重淮正微笑看著他,輕咳一聲,聲音壓低了幾分,“說了講重點。”
“嚴判官想霸占我,我誓死不從,決定逃出府去,找異郎私奔,結果被他發現。正當我走投無路之時,一個嚴府新來的仆人忽然出現,打昏了嚴判官,他讓我回去待著,說他會解決我的麻煩,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跟異郎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武功很高,我當時嚇懵了,就聽了他的話,回房間待著,再未出來,第二天才知道嚴判官夜裏死了。我很害怕,但我也承認,心中有幾分竊喜,嚴夫人不喜歡我,過不了多久我就能離開嚴府了,說到底那個仆人算是幫了我。”容娘終於看了秦勖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撒謊。”秦勖冷冷看著容娘,“嚴判官夜裏出來的時候嚴夫人不知情,是你約他出來的,而且你們要談的事非常機密。”
容娘的視線掠過其他人,有一絲慌張警戒,沒能逃過秦勖如炬目光。
秦勖直覺事關神策軍,哥舒禹或者其他人讓她有些壓力,但又沒理由支開哥舒禹,他也不會離開,於是看向裴珩:“裴少卿,你先回避一下吧。”
“嗬,秦六郎你也忒過分了,這裏是大理寺,你讓我這個大理寺少卿回避!”裴珩不滿道。
“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秦勖目光堅定地看著裴珩。
裴珩思慮片刻,知秦勖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保證,雖不甘也離開了。
看著裴珩的背影消失,秦勖沒有繼續問容娘,反而看向哥舒禹:“哥舒中尉重兵把守嚴府所為何事?”
既然容娘怕他,就先將他一軍。
哥舒禹冷冷道:“與她無關,讓她先說。”
“我師兄是奉天子之命查案,你什麽態度?!”葉之刃質問哥舒禹,卻在他看向自己時立刻躲到李重淮身後,“自己人,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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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禹麵色依舊如常淡漠,沉默片刻,卻鬆了口:“前中尉吐突承璀有本受賄的賬簿在嚴判官府中,那本賬簿牽連甚廣,我想找出來。”
秦勖可以理解,天子從登基時便開始整頓吏治,最恨官員貪腐,這本賬簿一定會引起神策軍的動蕩,嚴重的話或許會導致神策軍的解散,這絕非哥舒禹想看到的,他或許會壓下此事,日後這本賬簿也可以當做跟宦官們交易的籌碼。
的確與容娘無關,秦勖看向容娘:“你知道這本賬簿在哪嗎?”
容娘搖頭,目光疑惑,看似不知賬簿之事。
賬簿的事與容娘關係不大,是另一條線索,比他更上心的歌舒禹都還沒找到,秦勖決定先問容娘他的疑點:“嚴判官怎麽相中了你這雙手?你又是如何從密室中出來的?嚴判官真正死因是什麽?”
容娘搖頭,一一辯駁:“嚴判官怎麽看上我的我怎麽知道?我是被強迫的,是受害者。那天的事我說過,沒有什麽密室,那間房並未上鎖。置於嚴判官怎麽死的,你們去查那個仆人不就知道了?那個仆人自嚴判官出事後再也沒出現過,人一定是他殺的。”
說到陌生仆人的時候容娘言之鑿鑿,似乎真有這麽個人的出現。
看到被逼問很緊的容娘楚楚可憐,異郎心疼地握住容娘的手。
“我發誓,真的有個奇怪的仆人,一定是他殺了嚴判官。”容娘有些急,語速從未這麽快過。
總覺得容娘還有所隱瞞,但疑點都能解釋通,秦勖又問:“你們一個在江陵府,一個在南詔國,是如何相識的?”
容娘與異郎含情脈脈地對視,似是想起往事,目眥盈淚,旁若無人地雙手十指相扣。
“好了好了,若此案與你們無關以後有的是時間恩愛,快說你們是如何相識的。”秦勖忍不住打斷二人,戀愛中的人都這麽膩歪麽?不過,在馬上虛抱著小王爺的時候,也不想鬆手就是了。
“其實,我是當今南詔國國君勸龍晟的叔叔,但我比他年紀大不了多少。他驕奢淫逸,還不時跟大唐的軍隊衝突,對已故的祖父歸順大唐之事大放厥詞。父親與大唐交好,我自幼聽人講長安風俗,心向往之,對侄子所作所為看不過去,好言相勸,他卻開始忌憚我,處處排擠我,甚至威脅我的生命,於是我跟家臣逃出了南詔國。在前往長安的路上我遇到容娘,對她一見鍾情,本想就此隱姓埋名,在江陵府度過餘生,沒想到兩年前遇到變故。土匪洗劫村子,容娘以為我死了,到長安另謀出路。我大難不死,也輾轉來到長安,不久前與容娘在東市重逢,沒想到她剛為人婦。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異郎攬過容娘的肩膀,擁她入懷。
南詔國自現在國君勸龍晟的祖父開始歸順大唐,如今小摩擦不斷,異郎的話可信度極高。就算江陵府收成不錯,也可能出現土匪,此刻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個神秘的仆人,秦勖問容娘:“你還記得那個仆人長什麽模樣嗎?”
容娘低頭,似在回憶:“夜半天陰,看不大清,我又太慌張,急匆匆地回屋了,沒看太清。”
一直在旁傾聽,沉默許久的李重淮此刻突然開口問道:“他肩膀上有沒有一個‘鴆’紋樣的文身?”
此言一出,秦勖有些意外,難不成連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刺建王的人也是他?
容娘抬頭,目光糾結:“這我怎麽看得到?我連他聲音什麽樣都記不清了,隻知道他挺年輕的。”
注意到哥舒禹眉頭皺起,葉之刃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啦?”
哥舒禹看向秦勖,沉沉開口:“案發第二日我就接管了嚴府,清點嚴府人數,沒有少哪個仆人。”
隨即陷入沉默。
稍傾,秦勖問異郎:“今日宮女的死你可知怎麽回事?”
異郎立刻驚恐地搖頭:“我哪裏知道怎麽回事?就聽你們說死人了,我也很害怕。”
又是一陣沉默。
容娘與異郎同時小心翼翼地問:“我們的嫌疑解除了嗎?”
看來今夜注定無法入眠,秦勖抱臂看向二人:“此案查清之前,兩位要在大理寺待著了。”
秦勖與李重淮決定在大理寺休息一夜,明日一大早去東市問沄娘查“鴆”的進度。哥舒禹準備回嚴府繼續尋找那本能顛覆神策軍命運的賬簿,卻發現葉之刃跟在他身後。
“小刀!”秦勖喊住葉之刃,怕他衝撞了哥舒禹。
“我不信那個神秘仆人就這麽突然出現又人間蒸發了,他一定會在嚴府留下證據。”葉之刃認真地看著師兄。
“哥舒中尉不是說會幫我們留意線索嗎?”李重淮幫忙勸道。
“我不相信他。”葉之刃看了一眼哥舒禹,又迅速扭過頭去。
哥舒禹聽葉之刃說完,徑直離去:“要查就查吧。”
“不說了。”葉之刃聞言立刻向師兄與建王告辭,迅速跟上哥舒禹。
十五夜,未央琉璃月華如瀑,傾瀉九天。
看著坐在階前的小王爺,秦勖走上前,坐在高一層的石階,沒有馥鬱酒香,依然醉人。
“還不休息?”看著麵前半束長發的李重淮,如謫仙一般,秦勖看的癡了。
“睡不著,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打了個哈欠,是真的累了,李重淮一手托腮,手肘撐在大腿上。
“你覺得容娘跟異郎在撒謊?”秦勖倒不怎麽懷疑二人了。
“話倒有九分真,但總覺得他們隱瞞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就是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一隻手搭在李重淮肩膀上,秦勖輕輕拍了拍:“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凶手可能是行刺你的人?”
三個案子都是同一人所為,此人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你還記不記得父皇說,此人要在我回長安之時,給朝廷一個驚喜?”李重淮回頭,頗為無奈地看著秦勖,“這三個案子,哪個不是‘驚喜’?”
“這個‘鴆’的確有點能耐,知道你回長安的準確時辰。”秦勖自然地輕撫李重淮的頭發,青絲滑過掌心,擾亂了秦勖的心思。
假建王?
兩人同時想起了那個清冷高傲的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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