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鎮海舊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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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
眸中氤氳著迷亂的水霧,指節分明的手牢牢抓住絞胎花枕兩側,趴在床上的琴師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音靡的聲音,然而已有不明液體從唇邊順著柔和的下顎線條流下,滴落在冰冷瓷麵。琴師剛塌下去的軟腰被伏在身上的男子單手托起,耳後傳來低吼聲,身子驀地一顫,那處被填滿。琴師難以自控地喊出聲來,幾近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換成躺姿的琴師意識才清醒,雖然明白沒有任何溫暖的東西可以依靠,不該有什麽奢望,手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向一旁。
空空如也。
傳來門打開的聲音,琴師不顧身下的劇痛,坐起身來:“你要走?”
雖然每次都是做完就走,從不在他這裏過夜,但今夜他親眼目睹了那個能殺人於無形的東西,對他坦白說他怕,期待他會留下陪他。
已經穿好衣物的年輕男子腳步頓了頓,將房門關上,重新走到琴師麵前,認真地說:“我們該結束了。”
雖然從未想過他會為自己回頭,但結束二字令琴師頗為吃驚,琴師猛地抬頭。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非常危險。”年輕男子的聲音沉冷地不似他這個年紀。
“我知道,自從跟你到長安,我就沒想過全身而退。”他最終要做什麽,琴師當然明白,堅定地說出心中所想,“讓我跟著你。”
“你想以什麽身份留在我身邊?”男子目光中再無情意,坐實方才的歡愉隻是一場發泄。
“什麽都好。”琴師臉上的潮紅還未退去,再堅定的目光也柔似一潭清泉。
“都不好。”年輕男子漠然說道,“事敗我不想連累你,事成我隻跟秋娘在一起。我身邊,有她一人足矣。”
“我說過,從未想過全身而退。事敗隨你,事成隨你,不管以什麽身份。”琴師的目光近乎哀求。
“可我並不想讓秋娘知道你我的關係。”年輕男子言語決絕,“你我不該走到這一步的,那晚就不該開始。”
“我不會讓她知道,我給你當下人都可以,我會彈琴,以前秋娘也喜歡我做的曲……”琴師太清楚男子的脾性,雖長於謀略,但感情上從不自欺欺人。
在鎮海時如此,來長安也未變。
“不要這麽作踐自己,我不過曾經幫過你,我的人生與你無關。你才華傾世,我不過是個隨身侍衛。”男子的視線從拚命搖頭的琴師身上移開,看了眼大臂的方向,曾經那裏文著鎮海節度使李錡的侍衛挽硬隨身的印記,“皇帝殺我家主,奪我愛慕之人,這是我的私仇。”
“可我今晚在皇宮看到的她過得很幸福,皇帝很寵她——”知道自己的話一定被誤會,琴師還是說了出來。
“都是假象!”
琴師閉目,果然,他不會相信他。這個問題上,他從不相信他。
“秋娘一定是被強迫的,一定是素素為榮華富貴出賣她,我太了解她了,在鎮海時就是她出主意讓秋娘在宴會上出頭。不過沒關係,她已經死了。”男子打斷琴師,似乎在對琴師解釋,又似乎說給自己聽。
“可如果她如今真的很幸福呢。”琴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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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男子目光漸漸變得陰鷙,聲音極冷。“不要讓我恨你。”
他的目光從未如此陰冷,自他們看著家主在朱雀門前被斬首開始,他就如同變了一個人。琴師眩然看著那個身影離開房間。
他的阿稹再也回不來了。
“我不再是以前的蘇稹,我現在的名字叫——‘鴆’。”
秦勖與李重淮來到來到琴師所在的伎館樓下,看到斑竹在籠火與月光交映下的挺拔之姿,心內感慨不已。
“明月照竹影,長樓——”李重淮詩性起來,卻忽然停下,歎了口氣。
“怎麽不繼續了?”頭一回看到王爺詩興大發的模樣,秦勖還想繼續聽呢。
“被阿爹知道我來這裏作詩,是要挨罰的。”李重淮徑直向裏走去。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秦勖不理解。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李重淮知道自己會被說迂腐,然而自幼如此的性格一時半會兒怕是改不了。
果然,秦勖切了一聲:“我看你就是沒詞兒了。”
“就是沒詞兒了。”李重淮大方承認,忽然感覺到前麵有不善的目光看向他,順著視線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
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有些熟悉,如被人豢養的毒鳥。
男子很會掩藏身上的戾氣,看到有人注意到他時很快唇角上揚,換上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站住,哪裏人?”秦勖也注意到了這個往外出的男子,這個時辰坊間已經宵禁,平常百姓不能出坊行走,坊內雖能自由活動,但琴師所在的伎館也算是平康坊最負盛名的,都到這個時辰了,還需要換一家嗎?
男子停下腳步,雖然擔心樓上卻不敢看琴師房間方向,向二人拱手道:“大人有何指教?”
“這麽晚了去哪裏?”秦勖問。
“這裏的姑娘不喜歡便換一家,大人放心,不出坊。”男子雖恭敬,卻沒有絲毫平民百姓見到神策軍時的畏懼之色,聲音平靜,有條有理。
“走吧。”著實挑不出可疑,秦勖擺了擺手,讓他離開。
“告辭。”男子麵露微笑,拂袖而去。
不知怎的,李重淮感覺他的微笑與方才又有些不同,帶著些許輕蔑。或許是對此人的眼睛心有餘悸吧,李重淮覺得自己可能太疑神疑鬼了,不過五更天遇見的刺客的確嚇到他了,有一瞬間他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父皇了。
爆炭看到穿神策軍軍裝的男子進來,不敢怠慢,當初就是穿神策軍軍裝的人秘密見琴師,還給了她不菲的封口費。琴師消失了兩三日,今晚又是神策軍長官送他回來的,爆炭想,琴師一定秘密搭上了不得了的人,像她這般消息靈通之人,竟什麽都打探不到。
果然,秦勖與李重淮就是來找琴師的,爆炭恭恭敬敬地引兩人上樓。
“三郎,軍爺來看你了。”爆炭幫二人推開門,便後退著離開。
琴師顯然有些驚訝,慌忙將內中單衣裹好,依然露出了雪白脖頸上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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