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鎮海舊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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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處見到琴師,李重淮才知道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容貌竟可以相似到這種程度。
不過亦如秦勖所言,九分形似,無一分神似。
同樣擁有俊美五官,琴師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清冷孤傲的氣質,不易靠近,而李重淮雖身為皇子,卻天生有種親和力,樂觀豁達的胸襟讓他的氣質與眾不同。縱然大唐經曆過不堪回首的往事,李重淮從未放棄重回盛世的希望——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哥舒中尉送我回來時已經檢查過了,我身上沒有可行凶之物,兩位找我所為何事?”琴師整好衣衫,起身看著兩人,眼中有些疲憊,卻無懼色。
兩人自然相信哥舒禹的辦事能力,秦勖開門見山:“王爺回城的具體時辰,你都告訴了誰?”
“千牛衛找到我時交代過,若此事泄露半分,誅九族,兩位覺得我敢麽?”琴師輕笑,看向李重淮,“王爺聲望高,一大早那麽多百姓夾道相迎,那些人都知道王爺回京的具體時辰麽?”
秦勖與李重淮對視一眼,連對建王十分上心的葉之刃都隻知道他‘一大早’回城,他們不是沒想過,刺客早已埋伏好,靜待建王的隊伍經過——隻是,莫名覺得琴師可疑,想過來看看他平日裏跟什麽人接觸。
“剛回來就跟人做這檔子事?”秦勖指了指琴師胸前,雖然此刻他已用衣衫遮好,但身上的抓痕和吻痕剛進門就注意到了。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平日是什麽樣的人閣下估計也不想知道。”琴師與秦勖目光相接,帶著些無奈,似在說身處伎館之中,潔身自好哪有那麽容易。
“既然這裏能滿足你的‘七情六欲’,又為何想去太常寺?”秦勖問。若非琴師想去太常寺,也不會被不良帥注意到,更不會有代替建王之事。
可琴師想進太常寺是年前發生之事,如果真是有目的的,真凶已經謀劃這麽久了嗎?
“我自認琴藝不差,也想謀個正經差事,而不是到休息之時還會有醉鬼闖入房間行非禮之事!”琴師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眼眶也泛紅,“能得見天子,我以為出人頭地的機會來了,結果卻看著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身邊,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這才是卷入這些事件該有的反應,或許他隻是一個懷才不遇的琴師,秦勖看了一眼李重淮,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他人呢?”見秦勖有所動搖,李重淮繼續問。不必挑明,在場之人也知道他指的是誰。
“他不喜歡我,走了。”琴師低聲說著,轉身走向琴邊。
倒是跟在門口遇見那人的話對上了,李重淮繼續問琴師:“他身上有沒有‘鴆’文身?”
琴師的臉色陡然變白,所幸背對著二人,沒被看出異樣:“沒留意。”
看來是問不出關於方才那個人的信息了,秦勖問他關於宮女一案的事:“宮女死前有什麽異常嗎?”
“我也沒有太過留意。”琴師能少說便少說。
“她為你斟酒時說了什麽?”秦勖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琴師的眼皮動了動,垂下避開秦勖的目光,似乎在回想什麽,稍傾才抬起頭來,看向李重淮:“不過是一些讚美我儀容的話,聲音倒是好聽,可惜誇錯了人,若是真王爺聽到,或許會賞她什麽,我實在不敢做主。見我沒有回應,她便識趣離開。”
“就這麽簡單?”與他的猜測沒什麽兩樣,秦勖依然懷疑。
“能有多複雜?”琴師反問,“若是跟我說上兩句話便會丟了性命,二位還是趕緊走吧。”
“你與她真的不相識?”秦勖反複確認。
“素昧平生。”琴師否認到底。
果然隻是懷疑沒有真憑實據撬不開他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口,離開琴師所在伎館,走在平康坊的街道上,秦勖愁眉難展。
道旁樓內鶯鶯笑語,琵琶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秦勖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重淮,小王爺似乎還挺樂觀。
“線索都斷了美什麽呢?”秦勖氣樂了。
“命運真是無常啊。”李重淮對月感慨,“早上還以為自己活不成了,晚上就交到秦哥這個朋友。”
拍了拍李重淮的肩膀,秦勖是真的放鬆下來,不知怎的,這個人在身邊,倒是能撫平他沒有頭緒時的暴躁。
看李重淮連打了兩個哈欠,秦勖環顧四周:“天色已晚,我們在這邊投宿吧。這裏離東市不遠,明早直接去找沄娘,不必再來回奔波大半個長安城。委屈王爺了。”
李重淮的確乏了,微微頷首:“都聽秦哥安排。”
平康坊客舍並不難找,很快兩人就找到落腳之處。
“兩位郎君要幾間房?”客舍主人問秦勖。
“一間。”秦勖回答得利落。
李重淮也不拘謹,與秦勖一同去房間。
“我俸祿低,月中都用差不多了。王爺路上遇襲,身上應該沒銀兩。兩間房開不起。”秦勖將床鋪鋪好,“王爺睡裏麵。”
“其實我身上倒有些東西可以折房費。”李重淮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不過,都聽秦哥安排。”
鋪好床,秦勖將外袍脫下,鋪在桌上:“我們兩個開房,怎麽可能讓你付房費?”
好像哪裏不對勁,李重淮也沒深究,笑意浮在臉上。
“還是那句話,線索都斷了,不好好想別的線索,笑什麽呢?”
麵前的小王爺跟白天林中說‘對一個想幫你,而且能幫你的人撒謊,才是最愚蠢的行為’的小王爺,是同一個人嗎?北望長安時,他的表情黯然。這個外表開朗瀟灑的王爺,內心也是如此嗎?秦勖想。
“我問你,明明我跟那個琴師長得一模一樣,為何你能保護我不受傷害,對他就那麽疏離冷漠?”林間初遇,秦勖看到他時驚歎移不開視線的模樣他還記得。雖然慶幸這副容貌能入他的眼,但李重淮並不希望秦勖做的一切隻因這張臉。
“因為你是王爺啊。”秦勖正準備逗李重淮的手停在半空。他為何能自然地跟一個本想遠離的皇室宗親稱兄道弟,還真是說不清。
這個理由雖不是李重淮期待的,可他知道,秦勖對他好,可以有很多理由,但絕不會因為他是王爺——一個擁有皇權之刀的男子,甘心做一個偵緝小吏,會為他王爺的身份屈眉折腰嗎?起初秦勖對他的笑有過敷衍,但絕無諂諛。
提到琴師,他胸前的吻痕在年少的李重淮腦中揮之不去,琴師說那個人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在他身上留那麽多的痕跡?
“琴師身上的,是口脂嗎?”
想著想著,竟問了出來。
“不是口脂。”這種事小王爺或許不懂,秦勖微微一笑。
“那怎麽留上去的?”李重淮納悶。
“真想知道?”秦勖一挑眉,目光落到小王爺脖頸上。
看到喉結一動,李重淮點了頭,秦勖上前扣住李重淮的後頸,俯身向他的脖頸吻去。
嘴唇剛碰到光滑的皮膚,眼角餘光瞥到麵前之人正在屈膝頂向他雙腿之間,秦勖立刻鬆手後退,還是稍晚一步,小腹之下不可名說之處被頂到,痛感順著每根脈絡傳遍全身。
幸虧撤的及時,否則命根子要廢掉,秦勖長舒一口氣,看到麵前小王爺一臉驚恐地保持著屈膝的姿勢。
“為什麽偷襲我?”
李重淮詫異的目光依舊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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