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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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笙活動手肘,下一秒,吳陽眼睜睜看著他把雙手抬高,越來越高,兩聲令人牙酸的哢哢聲傳來,稚笙的兩隻手臂被他過了個肩翻到了前麵!
吳陽一雙眼睛都直了,盯著他扭曲的雙臂。
稚笙隻是皺了皺眉,用嘴去夠被綁住的手腕。他蜷起腿,膝蓋支撐著手臂,去撕咬縛住手腕的布條,整個人團在一起。
布條的材質隻是普通的粗麻,並不多結實,稚笙用牙撕開一個小口,立刻就迎刃而解了。布條斷開,一圈圈落在地上,稚笙總算是解放了雙手。他甩甩手,把僵硬的感覺揮去,手腕處印上了不規整的印子,紅中帶紫。
他癟著嘴揉揉,把布條藏在身邊,去解腳上的繩子。
整個過程並沒有發出什麽過分的響聲,盡數被馬車的聲音掩蓋過去。
稚笙原地活動活動,確認四肢依然靈活。隨即他小心翼翼地挑開一點簾子,入目便是那中年男子的背部,很瘦,看起來十分單薄。
他屏住呼吸,將開口掀的更大些,果然看到胡二坐在正前方趕車。手裏的麵餅被他手中的熱氣握的有些軟了,稚笙掰下一塊新的夾在指尖。
馬車到了一個下坡路,速度難以自製的變快。
趁這時,稚笙勾起腳,腳跟狠狠踹到中年男子的腰窩處。馬車顛簸間突然遭這麽一下,中年男子毫無防備猛地倒下,摔下了車。
一旁的中年女子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對勁,正要尖叫,稚笙甩起剛才綁他腿的繩子,精準地勒住了她的脖頸。
胡二轉頭就瞧見這一幕。稚笙咬著牙,頭發蓬亂,五官因使力皺在一起,頗有些狠厲的味道。
見胡二發現了,稚笙果斷地放開了繩子。中年女子被勒得直翻白眼,全身無力,他這突然一放手,導致她失去支撐,沉重的軀體摔在地下,激起一片塵土,和馬蹄帶起的塵土混在一起。
“你奶奶的!”胡二扭曲了一張臉,齜牙咧嘴地撲過來,恨得也不管什麽駕車,直接整個人撲了過來。
一番動靜早就驚動了孩子們,他們縮在一起,見胡二凶神惡煞地衝過來紛紛尖叫出聲。稚笙被這尖銳的聲音刺的耳朵疼,他跳開躲避胡二,馬車卻突然顛簸,劇烈的搖晃致使他沒站穩。胡二抓住機會撲過來順勢把他按趴在地。
背心處被狠狠按著,稚笙仿佛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被按矮了一截,幾乎能聽到輕微的咯吱聲。
馬兒受驚,又失去控製,整輛車頓時劇烈搖晃起來。
胡二嘴裏罵罵咧咧,手上也沒落下,他抄起一旁的破爛布條打算綁住稚笙,“奶奶的!看老子等會不整死你!”
稚笙臉貼著地,頭發散亂在臉側遮住了部分視線。他死死地盯著還在奔跑的馬兒,被按在地上的手突地飛出什麽,瞬間,奔跑的馬兒前蹄一個停頓,整隻馬往前載去。連帶著整輛馬車都朝前傾,胡二身體搖晃,稚笙趁機屈起手肘,在他胸口處重重一擊!
胡二徹底失去平衡,捂著胸口一臉冷汗滾下車。
稚笙立刻爬起來到了原先胡二在的地方,他扯扯韁繩有樣學樣,“駕!”
但馬兒好像是摔疼了,慢悠悠的不願跑。
稚笙這下真的急的跺腳,眼見著胡二捂著胸口爬起來,一手已經搭上了車架。
稚笙撿起繩子用力一甩,繩索“啪”地打到胡二臉上,他慘叫一聲,捂住眼睛仰摔在地。
“聽話!”稚笙摸了摸馬,急切道。
馬兒有些委屈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打了個響鼻,但還是聽話地跑起來。
馬車開始極速前進,稚笙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他回首,見那三人皆是怒不可遏,那中年男子渾身塵土,一臉陰沉地跑到胡二身邊,女子捂著脖子,跑不快,劇烈地喘氣。
一群孩子早就目睹一切,全都抱在一起,滿臉驚訝和難以置信。
吳陽湊上前,“你……”
此時暮色遍野,天邊一片黃橙橙,映在稚笙臉上,更顯他麵容柔和,雙眼晶亮。迎麵晚風拂來,攜著草木淡香,發絲飄舞。
他的臉上還帶著汙跡,一身並不光鮮,反而還是狼狽的模樣,但吳陽覺得自己仿佛遇到了天神。
他微張著嘴,“你好厲害。”
稚笙本來還一臉笑容,但轉眼就垮下了臉,“一點都不厲害……”
吳陽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見胡二等人還沒放棄,緊緊跟在馬車身後。他手裏還拿著個小哨子,放在嘴裏一吹,聲音順著風聲傳來,馬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
任憑稚笙怎麽催,它都不再加快速度,經這麽一頓折騰,它也粗喘著,看起來體力不支。看來不隻是胡二的命令,它本身也沒法再跑快了。
這樣下去,沒過多久他們就會被追上。
稚笙擰起一雙眉毛,要是齊卿在就好了。此刻他腦子裏一團亂麻,現在他一個人是跑不了的,車上還有一群小孩子。
車輪吱呀呀地壓著黃土石塊前行,擾的人心慌。
突然,一聲嘶鳴傳來。稚笙猛地抬起眼,那是陌生的馬叫聲,聽聲音精氣十足,應該是匹好馬。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前方就出現了一輛馬車,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車隊!
稚笙雙眼放光,打頭的那輛馬車極其豪華,拉車的馬渾身純黑無雜毛,昂首挺胸。車簾上繡著一個大大的“駱”字,反射著銀光,看起來價值不菲。
好大一頭肥羊!
這主人也是不怕被搶,這麽招搖過市。看著車簾上那個“駱”字,稚笙心裏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另一邊,仆從正躬身匯報著,“少爺,再過半個時辰就是驛站了,天黑之時我們正好能到達。”
一身華服的少爺點點頭,眼睛都沒睜開。
“外麵好像有些吵?”
仆從聞言掀開簾子出去,沒過多久又返回答道:“前方好像有些糾紛。”
少爺聞言皺眉,“吵死了。”
遠遠地,有小孩的尖叫聲。
稚笙抓著韁繩,指尖都因用力泛白。
車內的孩子聽到身後的追趕聲,都驚恐地大哭,胡二嘴裏還嘶吼著威脅的話語,他們聽了更是尖叫得厲害。
眼看著距離越來越短,對麵的馬車突然停了,不一會兒幾個健壯的武夫跑上前來。
打頭的那個見破舊的馬車上全是一群小孩子,問道:“你們怎麽回事?”
稚笙雙眼亮的發光,強忍著歡喜,正要開口說話,卻眼尖地發現那輛豪華的馬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一身華麗無比,腰帶上嵌著寶石,在傍晚橙黃的陽光裏越發璀璨奪目。
這浮誇的風格……
稚笙移動眼珠,那個銀光閃閃的“駱”字在他眼前飄舞。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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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果然,那人轉過身,抬起臉來,稚笙瞪大眼睛。
駱裕!那個在他曾經給他還玉佩的駱裕!腦海中浮現在國寺,自己用劍鞘砸他頭的場景……
完蛋。
冤家路窄,稚笙怕他會選在這個時候報仇,想起他之前那囂張的樣子,稚笙就覺得頭疼。
那打頭的武夫見他不說話,正要去碰他,卻見他受驚似的猛地縮起身,把下巴埋進膝蓋裏,勾著身體,雜亂的頭發遮住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黝黑的大眼睛,看起來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兔子。
那武夫撓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嚇到他了。他轉而問一旁的吳陽:“你們怎麽回事?”他掀開車簾,被一群小孩的尖叫嚇退。
吳陽心裏升起希望,他努力思考著,結結巴巴道:“我、我們被拐賣了!”他咽了口口水,餘光瞥見追上來的三個人,“就是後麵那三個人,我們趁他們休息的時候跑出來了!各位大哥你們救救我們吧!”他抽抽鼻子,聲淚俱下。
這一路來,他逃跑了那麽多次,第一次感覺自由離自己那麽近。心裏不由泛上委屈和激動,真情實感地哭了起來。
他父母雙亡,跟著叔嬸生活,結果沒過多久,占了他家房產承諾要好好照顧他的叔嬸就幹脆地把他賣了。還特意囑咐把他賣的遠一些,他在破馬車上待了整整兩個月,期間新的孩子被賣來,然後再被買走。無數次的逃跑最終結果都是失敗,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成功的影子!
幾個糙漢子對著一車哭泣的小孩沒有一點辦法,打頭的那個指著稚笙問:“那他呢?”看年紀不像是會被拐賣的。
吳陽擦擦眼淚,眸光閃爍,“他是啞巴,也是無家可歸被騙來的。”
稚笙對吳陽的應對很滿意,抬起眼睛無辜地看他們一眼,繼續扮演自己的啞巴角色。
說話間,胡二等人追了上來。胡二兩眼冒火,拳頭緊握,手裏還攥著粗樹枝,準備好了要清算。
稚笙一見到他們,瑟縮著,肩膀發抖,清澈的眼睛裏很快漫上水光,看著越發無辜,想必是沒少吃苦。
幾個武夫對視一眼,看了看害怕得快哭了的小啞巴,又看了看揉著胸口一臉凶神惡煞的胡二,毫不遲疑地衝上去按住了胡二三人。
胡二一臉懵地被摁住,不明白這群壯漢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們他娘的幹什麽!”
下一秒他就被結結實實扇了一嘴巴,“老實點!幹什麽?送你去見官!”
“憑什麽!那些崽子人老子買的!”個別除外。胡二轉動眼珠子,開始仔細思考著哪些是買的哪些是偷的。
他打小算盤的樣子看起來著實猥瑣,為首的武夫直接一掌把他敲暈。剩下兩個都堵了嘴綁起來丟在一旁。
稚笙鬆了口氣,吸吸鼻子把眼淚收回去。
這招還是他以前對付齊卿用的,今天居然用在這兒了。想起齊卿,稚笙還真有點兒想哭,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啊!還有孩子!不知道他們爺倆過的怎麽樣。
他擦擦眼睛,看著自己一身髒了的衣服,腳上還滿是小傷口。好吧,那爺倆過的反正比他好就是了。
“你們打算怎麽辦?”一道熟悉輕浮的男聲突然出現。
稚笙下意識要抬臉去看,瞬間反應過來,把臉埋得更深,隻露出眼睛。
駱裕掃過麵前這些個孩子,個個都是一臉茫然。
“你呢?”駱裕低頭看向這個明顯大很多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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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笙繼續裝著啞巴,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
“嘖……”駱裕很煩。
眼前一堆孩子俱是一臉迷茫,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命運似乎產生了變化。他們看著平日裏威風的“胡二爺”像頭死豬被丟棄在地上,還有些恍惚。
駱裕擺擺手,“帶走帶走,你們幾個把他們帶到建安去,到時候看他們自己想怎麽樣再安排。”
“少爺,要把他們都送回家嗎?”
“隨便他們,”駱裕輕嗤一聲,“不過……回家?這年頭回去,沒幾天就又被賣了吧。”
“是。”
駱裕轉身離去,幾個武夫上前,坐上稚笙他們的破馬車,趕車去往建安。
車上的孩子們包括吳陽都沒有什麽異議,最壞的情況他們都已經遭遇過了,那個衣著光鮮的少爺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壞人,他看起來那麽富貴,又能從他們一群一無所有的小孩子身上的得到什麽呢?
馬車朝著駱裕那輛相反的方向而去,稚笙終於放鬆下來。
他們一起動手把馬車兩側窗破開,讓傍晚的餘暉灑進這個曾經陰暗無比的方寸之地。
窗外的景象陌生,讓人思念舊物。稚笙閉上眼,在腦海裏一遍遍描摹齊卿的模樣,他的輪廓,他的眉眼。
幾天後,一輛小馬車經過那個破舊的小茶棚。
吳老七守著棚子,昏昏欲睡。旁邊是一摞麵餅,他撐著頭,垂在臉側的頭發隨著他的呼吸飄動。
稚笙輕手輕腳下了車,在他麵前的麵餅堆裏放下一個裝滿銀子的錦囊,隨後悄然離去。
車上,稚笙摸出懷裏自己留下的兩塊銀子。不得不說駱裕是真有錢,而且不像他第一次見他那樣那麽渾,人還是不錯的。那些個孩子都自己尋了去處,安頓下來,沒幾個人選擇回家,他們大多數是被賣的,回去的話,很大幾率會如駱裕所說再被賣一次。
選擇回家的隻有他和吳陽。他們被安排好了回家的馬車,還有一袋銀子。
稚笙也是近幾天才知道自己到底在個什麽地方,建安,偏南方的一座富饒的城池,距離京城不遠但也不近。
但馬車實在不算快,一個月後,稚笙才終於到了京城。
烈日炎炎,稚笙徘徊在皇宮外的玄武街上,遠遠地,還不敢靠近。京城是到了,但是現在還有個難題擺在他麵前——他進不了宮。
他連個正當身份都沒有,更別說進宮了。
稚笙頹廢地蹲在街道邊,遙望高大的宮牆,他真是巴不得齊卿跟他心靈相通,立馬出宮來接他!
一個多月啊!整整一個多月!稚笙捂臉,時光也太漫長了,以前找齊卿雖然也是孤身一人,但好歹自家孩子在自己身邊啊,不高興了就摸摸,無聊了也能摸摸,現在他才真的是孑然一身,啥也沒有。
稚笙很頹喪,沒注意到街上突然一陣喧鬧。
一道輕佻刻薄的聲音飄入稚笙的耳朵:“哎喲,這不是小十金麽?”
稚笙眉頭一跳,這稱呼……
他轉頭,果然對上齊奕的調笑的目光。
……
去你的十金,他在建安這段日子可是聽說了十金什麽意思了,讓他越發覺得齊奕這個人思想齷齪。
作者有話要說: ~月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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