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邱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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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潮身邊也跟了一個姑娘。那姑娘穿一件青白色的鬥篷,牽著匹棕紅色的馬,俏生生挨在謝潮身邊站著。

    蕭常年看看薑泓,又掉轉目光看了看謝潮,心裏想笑得不行。想著這兩人平時關係好也就罷了,這時候也如此默契,都軟玉溫香在側,怕是腿都軟了,還比什麽騎馬射箭。

    薑泓雖然比謝潮大好幾歲,但因為謝潮言語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兩人很能聊到一起,也自然就成了好友。

    薑容回都城時日不長,許多臉都生得很,跟著謝潮過來的這一位姑娘她也不認得。方才的陳玉她也不知道身份姓名。

    常年知道她不了解,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小聲和她咬耳朵:“站在你三哥身邊的是陳家阿玉,謝潮身邊兒這位是薛家阿俏。”

    薑容得了提示就迅速在腦海中匹配姓名家世,然後就有些驚訝:陳家阿玉不是邵允梁的未婚妻嗎?

    可她看陳玉麵對薑泓時的反應,明顯是春心萌動的模樣。

    這事情可真夠複雜的。

    這邊的陳玉見到薛俏卻是憋著一口氣的,冷冷一笑,鬆了韁繩走過去,到薛俏不遠處站定,說:“方才薛家娘子不是在找薑泓哥哥嗎?怎跑去了謝家公子那兒?”

    薛俏聲音如細蚊,看了陳玉一眼才開口:“我迷了路,是謝家公子幫我尋到此處。”

    兩個人都對薑泓有意。謝潮一臉懵,看看身邊的薛俏,又看越靠越近的陳玉,有種身處風暴中心的淩亂感。

    薛俏一擺出這種無辜姿態陳玉就心火更盛,從前薑泓對薛俏總是更溫柔一些,今日好不容易衝自己笑一笑,她一點兒也不希望薛俏來壞自己的好事。

    偏偏薛俏看著老實,總喜歡和自己爭搶。就連今日春獵,兩人所穿的戎服在樣式上也差不多,顏色更是相近。

    陳玉還想再開口,謝潮忙咳了兩聲,打破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如咱們騎馬比賽吧,啊?呆在這兒也怪無聊的。”

    蕭常年和薑容對視一眼,薑容看到蕭常年眼裏的無奈,其實她也覺得挺尷尬的。

    幾個人各懷心思,但也都應下了。

    一路上就謝潮調整情緒調整得飛快,和薑泓眉飛色舞地說著話。薑泓麵對這些姑娘家有些冷淡,對著謝潮倒是接話接得痛快。

    薑容聽著兩人你來我往,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

    隻有陳玉騎在馬上猶還僵硬著一張臉,她和薛俏墜在幾人末尾,是她故意放慢速度在和薛俏講話。

    薛俏一顆心都落在了最前麵帶路的薑泓身上,哪還能分出注意力給陳玉。而且她一直和陳玉關係不好,雖然自幼相識但也算從小掐到大,互相看不上。

    等薛俏年紀大了些就變得比從前文靜,不再話裏話外嗆著陳玉,不過陳玉的小姐脾氣卻越來越大了。薛俏有時甚至覺得陳玉這個人怪嚇人的,縱馬傷人那件事她聽了也在背地裏笑話過陳玉,跟著小姐妹編排過她跋扈,但明麵上也不想和陳玉起爭執。

    陳玉說三句隻能得薛俏一句回應,這下更氣憤,強忍著怒火。表情還依舊楚楚可憐,牙關卻死咬著,埋著頭不知想什麽,也不再出聲了。

    薛俏在騎馬方麵的能耐比薑容還不如,要不是想和薑泓湊近一些,絕不會擅自甩開仆婦侍女,獨自騎馬來尋薑泓。這時候小心翼翼地夾著馬腹,低頭注意著地麵的情況,偶爾抻著脖子看一看薑泓挺拔的身姿,嘴邊再抿出柔柔的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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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不敢騎快,而陳玉是故意和她落在一起,兩人隻相差半個馬身。

    幾個人之間慢慢有了距離,陳玉看了看前麵,見他們自顧自越走越遠,突然拔了頭上的釵子,用力紮在薛俏身下的馬屁股上。

    她做事不想後果,滿心都是剛剛薛俏細聲細氣扮無辜的樣子,想給她點兒厲害瞧瞧。

    **

    前頭蕭常年拉著韁繩隻顧著和薑容說話,“等一下咱們比一比如何?”

    謝潮終於看到了薑容的長相,新奇又喜歡,一個勁兒地往她們兩個中間湊,插話說:“好啊,那我與薑容姐姐一組。”

    蕭常年聽了他的話,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不過她也知道謝潮並非登徒子性格,他隻是一向對美好事物充滿了包容心,尤其是若對了他的口味,他就會變成花枝招展的蝴蝶,繞著人家飛不停。

    蕭常年仔細去瞅薑容的表情,見她並不覺得謝潮惹人厭煩,放下心。笑著罵謝潮:“你可別在這兒礙眼了,走開走開!”

    謝潮長得好,說話時又妙語連珠,薑容其實挺喜歡聽他講話的。謝潮被蕭常年趕也不生氣,照舊彎著漂亮的眼睛企圖拉薑容和自己一組。

    幾個人正說得熱鬧,就聽到身後兩聲驚叫傳來。

    陳玉和薛俏落後他們許多,薑容他們一聽到叫聲就忙掉轉馬頭看向她們倆個。陳玉的嗓音發抖得厲害,聽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而薛俏的尖叫聲短促幾乎破音,他們隔了段距離就看見她騎的馬發瘋了一樣竄進了路旁的林子裏。

    謝潮的反應最快,幾乎是伴著薛俏的驚叫聲就騎馬追了出去。薑泓緊隨其後,蕭常年和薑容也跟在後麵。

    但謝潮明明是首當其衝,追了一會兒,結果沒跑出多遠就這麽當著薑容幾人的麵被從馬背上甩了下來,重重栽到一旁,嘭的一聲,聽起來就很痛。

    薛俏情況危險,薑泓沒有反應的時間,還是選擇緊緊追著薛俏的馬不放。

    蕭常年勒住馬停在原地,皺著眉有些擔心謝潮,她和薑容說:“阿容,你幫謝潮一把,看他有沒有受傷,我也跟著薑泓去救薛俏!”

    薑容點點頭,迅速下馬朝著剛剛謝潮落地的地方跑過去。他落地的地方與她離得不遠,但這時候她已經看不見他的影子了,薑容猜測或許是被地麵矮樹擋住了身形。

    結果她和常年都以為謝潮隻是被馬甩到了枯黃和淺綠交雜的樹叢裏,主要是擔心他落地受傷,沒想到等她跑過去,隻能看見謝潮的一隻手留在視野裏。

    謝潮的手死死握著一根細瘦的枝杈,多虧那與枝杈相連的樹長得奇特扭曲,幾根枝杈匍匐著沿著地麵生長,延伸交錯出很遠。

    也不知怎麽這裏竟多了個巨大的坑,黑漆漆的藏在枝葉交映間,謝潮這才被甩到了坑邊上,整個人都懸空吊著。多虧眼疾手快及時穩住了身形,那坑深不見底,掉下去不死也殘。

    他這運氣實在不怎麽樣,落馬也就算了,還點背到如此地步。

    薑容不敢耽擱,連忙趴在地上,伸長了胳膊去拉謝潮。

    謝潮腳下根本無處借力,整個人都是騰空的,隻能用力抓住樹枝保命。即使這麽危險的情景,謝潮還抖著聲音和薑容說:“沒救到人已經很丟臉了,你可別讓我死在這兒啊啊啊啊——”

    薑容臉憋得通紅,她本就身材纖細,小臂痩得和謝潮手下的樹枝差不多粗細。用力拉住謝潮,幾乎要被他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著一起拖進坑裏,咬著牙說:“你別說話了,看看腳下能不能踩住什麽支撐一會兒。”

    她趴著的地麵上長著交錯的草枝,草枝上都是細密的刺。即使她衣服夠厚,但還有露在外麵的臉和脖子,她肌膚細嫩,很快就被磨得都是紅痕。

    手腕按在上麵就像是勾在了針尖上一樣刺痛。

    謝潮看著不胖,倒是真的重。

    “你平時都吃了什麽啊——這麽沉!”薑容覺得自己胳膊都要被扯斷了,可再用力也拉不起謝潮。謝潮唯恐自己掉下去,死死盯著那根救了他命的樹枝,偏偏樹枝在他的注視下越來越鬆動,眼見著要被他從土裏薅出來了。

    薑容抓得他又緊又疼,但也正因為她抓這麽用力,他心裏稍稍有些安心。

    謝潮眼眶已經泛紅了,他衝出來救人的時候豪情萬丈,但現在有可能死在這裏,豪情早沒了,隻剩下委屈害怕。恍惚間聽到她好像在問自己話,胡言亂語地回答說:“……你是問早上嗎?我娘讓廚房給我煮了羊奶,還有,還有肉餅……”

    薑容憋住氣繼續用力,苦笑:“誰問你這個了。”

    兩個人也不知撐了多久,薑容空餘的那隻手抓在地麵另一根樹枝上定住自己,謝潮也終於靜下心在腳下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

    坑壁光滑,他的腳根本蹬不住,就在馬上堅持不住幾乎已經絕望準備讓薑容鬆手的時候,兩個人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很快一隻覆蓋著白色衣袖的手臂伸過來,幫薑容拉住了謝潮。

    謝潮抬起頭,滿臉劫後餘生,笑著喊了句:“表哥!”

    “上來。”

    薑容還趴在地上,來人的聲音溫和有力,跟著她耳邊就有人的呼吸湊近,噴在她側臉,帶著一股她晨時在車上喝過的茶那樣的香氣。

    淡又縈繞不散。

    那人和她一起用力把謝潮拉了上來,其實薑容手臂都在抖,完全靠那個人使力。

    謝潮大口喘息著躺倒在一邊,笑了笑,“表哥你可真是來救命的。”

    薑容也渾身脫力,緩緩偏過頭去看那個人。

    邱采。

    薑容看到他背著光,單腿跪在地麵,靜靜在一旁注視著她和謝潮。

    很快邱采慢慢站起身,站直了和謝潮說:“起來吧,別在這兒賴著。”

    謝潮很聽表哥的話,利索地翻身站起來,馬上湊到薑容身邊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很感激地問:“你還好嗎?”話說完自己也愣住了。他有眼睛,看到就知道一定是不好的。

    薑容開始還隻是覺得疲憊,現在安靜下來渾身都在疼。臉上脖子上和手腕上是刺痛,應該是被劃傷了。手臂發酸發脹,或許還有拉傷。

    謝潮趕緊把薑容扶起來,蹲到她身前,示意她爬上自己的背:“你快上來,我帶你到馬車停靠那裏上藥。”

    整個過程邱采沒有再說一句話。

    薑容爬上謝潮的背,沒忍住抬頭看了看邱采。如果說薑泓是清瘦,那邱采就是有些單薄了。身形頎長,眉眼帶鋒,整個人正如常年和她說過的,文弱又溫潤。

    隻是此刻眼睛裏沒什麽溫度,薑容滿身狼狽他也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和薑容記憶中的邱采哥哥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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