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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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湙躲岑文泰真是躲得盡心盡力,每日用完早飯便騎馬出門,至晚方歸。原來晚間還會回來陪黛玉用膳,現在不到宵禁,他根本不會進府。如此數日,黛玉氣得恨不能也找人打岑文泰一頓。
這日晨練,文湙照例準備先給黛玉示範一遍。誰知她卻說不用,自個兒走到場間,一套五禽戲打下來,雖不能說是行雲流水,但也基本沒走大輒。
文湙看著氣喘籲籲的妹妹高興誇到:“不錯,這麽些時日便能學得差不多,我妹妹果然能幹。”說著便要回去用膳,被黛玉一把拉住袖子。
黛玉瞪著他道:“哥哥這樣隨口誇我兩句就算完了?”我打小沒人誇怎的,練這麽辛苦也不是就為了聽你誇兩句不錯的。
文湙想了想道:“聽說承恩候府有《陽關三疊》的殘本,要不我去給你抄回來?”
黛玉急得直跺腳,道:“誰稀罕你去抄勞什子琴譜,顧家的東西顧先生手裏自然有。”
“說的也是,要不然就是想做衣服了?我庫裏還有幾匹進上的料子,極是素雅大方,回頭叫人送過來。”文湙又想到個好東西。
黛玉卻依舊不領情,隻顧低著頭生氣,一雙小手將文湙袖子擰成了麻花。
半晌,文湙終於掌不住“噗嗤”一笑,道:“傻丫頭,騙你的,答應你的事哥哥怎會忘。昨天看你打得有模有樣就派人去莊子上準備了,你回去讓嬤嬤替你收拾收拾,明天咱就去。”得虧這穿的是窄袖,能遭殃的麵積小。
黛玉心內雖然雀躍,依然噘嘴道:“哥哥你又捉弄人,“想了想覺得有點吃虧,又道:”我叫你尋了一回開心,你庫裏的料子也得是我的。”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如今得罪了小女子,文湙哪還敢說個不字。這會兒別說她要料子,怕是要搬庫房也得隨她了。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四月已是暮春初夏,微風正好,於是林府一行人一大早便出了城。一路上也不疾行,就這樣慢慢的走著。
黛玉悄悄掀起一角簾子,看過往進城的農人商販,竟從他們的步履匆匆中偷到了一絲閑適。
女眷不耐顛簸,一行人到了莊子的時候便已近了午時。事先已經通知了今日主人要來,落腳處早已收拾的幹淨整潔,仆婦們也早已備好了午膳。雖然野食粗糙,但無論是鮮嫩的香椿,爽脆的蘆筍,抑或是一碟燙得碧綠的芥菜拿蔥薑蒜涼拌了,都能叫人心曠神怡。
然午飯是吃好了,原準備午休之後便去遛馬,誰知忽然起風,從東南方吹來好大一片的烏雲,眾人便知天有不好。果然,這場雨淅淅瀝瀝得下到了半夜。
翌日一早,黛玉在院子裏散步。這院裏有一株兩、三人高的桃樹,昨天還開花開得極是熱鬧,今晨便落了一地的花瓣。
紫鵑見姑娘在桃樹下徘徊,便上前問道:“姑娘,可要奴婢準備花鋤和絹袋?”
正好被才進門的文湙聽到,笑問:“要鋤頭做什麽?勇嬸兒喊你種地去麽,哪塊兒地這麽有福氣,要我妹妹去種?”李大嬸就是幫他們收拾屋子的,昨天一桌菜也是她做的,與黛玉聊的極是投契。
黛玉轉頭笑道:“哥哥你直說哪塊兒地這麽倒黴,要被我糟蹋吧。”
紫鵑也笑道:“倒不是為種地,隻是往日姑娘看了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花爛在泥裏或遭人踐踏心有不忍,會把花瓣用絹袋裝起來,再埋到特意建的花塚裏。”
文湙走到黛玉身邊,抬頭望著還在零星下落的花瓣,笑道:“我今兒算是知道諸子百家怎麽來的了,就這一樣落花就百人有百樣見解。有人說’寂寥滿地落花紅,獨有離人萬恨中’,又有人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如今妹妹你荷鋤葬花,是個什麽意思呢?”轉過頭看向黛玉,卻見她自己也是滿目茫然。
半晌她道:“往日還在外祖母家時,隻覺滿地落花苦無依,遭人踐踏陷溝渠,是以忍不住推及自身,去為它們尋個幹淨的去處。現在再來看此情此景,竟有返璞歸真之意。或許它們從不需要什麽葬花人,它們隻是離家太遠,想要歸家了。”
“可了不得了,我妹妹要成聖了。”文湙大笑道,“正所謂’吾之蜜糖,彼之□□’,或許對它們來說也是如此。它們生於斯,長於斯,便讓他們歸結於斯吧。”說著便轉身往屋裏走,該吃飯了,有點餓。
黛玉也跟過來,問道:“哥哥剛才所說的前兩句我倒是聽過,後兩句我怎麽聞所未聞?”如此好句應該早就廣為流傳才是啊。
“你書讀的少唄!”文湙笑道:“古往今來,英雄輩出,天下間好詞好句何其多,你哪能句句都知道。”前一句把黛玉氣著了,後一句又把她說服了,直把個黛玉弄的哭笑不得,早膳都比往日多用了半碗粥。
遛馬的地方是一大片曬穀場,此時麥子未收,稻穀沒種,所以這裏便也無人收拾,長滿了寸餘高的野草,這時候的草又軟,用來給初學者遛馬是再好不過的了。
文湙先給黛玉講了一些注意事項:握好韁繩,踩穩馬鐙,雙腿夾緊馬腹,身體隨著馬的動作起伏,等等。待黛玉記好了,便上馬帶她先走一圈,示範給她看。等差不多她敢自己坐在馬上了,便下來給她控著韁繩。這姑娘看著文弱膽子卻蠻大,練了一上午,居然一點都不怵,直到正午太陽有點曬了,才下馬去休息。
本以為可以在莊子上多住幾天,誰知下午陳叔便派人來說府裏有要緊事,請速歸。無奈文湙隻好向妹妹賠禮,說好下次再來。好在黛玉雖然沒玩夠,但也不是個無理取鬧之人。二人次日一早便啟程回了城。
誰知剛到府門前,便又被岑文泰攔住了。文湙便叫黛玉先進去,自己攔著岑文泰,隻和他在外頭說話。
岑文泰當然又是滿口懺悔之意,說先前禦史參文湙的事他事先並不知情,甚至他父親還來信責怪他不念兄弟之義。又說小時後兄弟們一起玩樂,已逝的叔叔嬸嬸如何疼惜晚輩,定不願見他們手足不和。一通話說得聲淚具下,文湙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正要說些什麽,便聽由遠及近傳來了馬蹄聲。
岑良沒來得及觀察場麵,一下馬就跑過來在文湙耳邊說:“徐將軍已經回京,他說…”還沒說完便被文湙抬手打斷,並拉到一邊,繼續說著些什麽。
岑文泰離得遠,隻能看著他們嘴巴一張一合,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隻是一會兒見文湙走過來,說:“兄弟哪有隔夜仇,既然兄長三番兩次過來解釋,我自然不會再有疑你之心。隻是今日恰好府中有事,我們改日再喝茶吧。”說完便帶著人行色匆匆進了府。
岑文泰站在門外思索良久,看了一眼安定侯府緊閉的大門,轉身往忠順王府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字數雖然少,但是坑挖完了,明天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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