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禮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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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明月趴在床上,雙眼似閉非閉,神態慵懶,宛若一隻媚態纏綿的貓兒。烏黑的長發蜿蜒如蛇,從床上爬到背上,從背上纏纏繞繞地往我手上爬,我皺眉,點指撫開。

    氤氳濕軟中,我低著頭輕輕地抹拭著肩背。濕巾蒸騰著嫋嫋的水煙,所經之處,泛出一片菲粉。指尖偶有觸碰,她便發出一聲細細地低吟。我腦海不由地泛起陸白景……一時怔住。

    陸明月說:“怎麽不說話了?”

    燙手的巾子漸漸溫了,燈光中一粒粒粉紅的小水珠仿佛吸允著我的手。那話似是在耳邊響過了,然而慢慢地才響起陸明月的聲音,我下意識應道:“哎……啊?”

    陸明月哧哧一笑,說:“姐姐想什麽呢?想我呢嗎?”

    我一時無詞,側過頭去看她,她略帶孩子氣的雙睫微微翕動著,我一時不能分辨她是否在眯著眼睛偷看我。莫名地忐忑了一會,見她並無異動,我動了動身子,嗯了一聲,說:“想起那年你生日和爺偷跑出去……”

    放過河燈,我三人聽見岸上有人大呼,說屋裏人找姑娘。我先著起一半火,道:“爺,怎麽辦?”

    “是李德報信!爺,趕緊回吧!”張全使艄公撐點船往岸邊靠,兩隻船漂移起來,距離那一片粉紅的光橋慢慢遠了。

    來不及想何以事發,此刻隻能盡快趕回去!陸明月和我都不會騎馬,柳老板的車子是萬萬等不及了。

    陸白景絲毫不慌,回身勒馬,彎腰扶在陸明月腰上輕輕一提,便將陸明月放在身前。李德道聲“得罪”,拉起我雙手,將我放在他身後。

    陸白景輕喝一聲“駕”,馬兒便如離弦之箭飛奔而去,李德帶著我緊隨其後。

    我人生第一次坐馬,雙手緊緊抓住李德的衣服,兩旁的樹木飛一般朝後退。

    馬顛地我全身緊繃,也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呼吸都困難起來。

    陸白景的馬兒風馳在前,我看不見他二人的情態,卻分明預感著事情向著不可控製的方向駛去了。

    六月的夜風異常清涼,草蟲吟鳴。碎星若霰,四散穹野。馬蹄踢踏間,四隻影子被擋在高高的圍牆根下,不時傳來幾聲犬吠。

    時候雖未晚,陸家大門卻早已關閉。張全叫開了門,守門眼睜睜看著陸白景載著陸明月一馬當先飛過,張全握著馬鞭居高臨下指說道:“好好當差,安分做人。”守門的逼著手呆呆一鞠躬,張全哪裏還等他,早飛到前麵去了。

    李德因回身對我說:“生歌姐姐,這裏你認得路了吧。”

    我說認得,有勞李哥哥,你且自忙。李德小心放下我,掉轉馬頭往門口去了。

    我到屋裏的時候,陸白景正跪在如意居堂中,一旁站著陸明月,六個丫頭一排站在後麵。堂上坐著老爺、太太。

    我胸中一跳,想到:“千算百算,卻怎麽算漏了陸守正。現下如何是好呢!”

    我呆著臉計較,下意識將身子一縮,不妨人沒躲伶俐。太太目光一閃,已叫道:“生歌,進來。”

    我暗悔不應躲那麽一下,倒給自己尋不磊落。

    挺直腰,徐步上前了,福身說:“請老爺、太/太/安。”

    太太問:“你這麽一日去哪了?”

    我前腳剛踏進門,就被太太拉出來問話,不知爺和姑娘都是如何說的,很怕說錯了對不上累事兒,一時不敢亂答話。因偷偷抬眼,想指著別人給點提示,卻見丫頭們一個個低眉耷眼噤若寒蟬,心中一時七零八落地。

    太太擎著茶,吹了一口,沉沉問道:“還不回話?”

    我心裏一顫,環視一圈,猛看到容哲大姐姐懷中捧著一隻盒子,險中靈光一現,冒險一搏回道:“回太太的話,姑娘……要過生日了,姑娘素日帶我們不薄,因此,我想著給姑娘準備點心意,就是……忙這個去了。”

    堂中靜悄悄一片,我懸起一顆心,拿餘光去瞅左右的人。

    陸守正微微一笑,端起茶,對鍾夫人道:“你看見了?你就說鬼不鬼!你說說看!”

    鍾夫人也笑了,道:“我平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說景兒太過乖滑,一般人管他不住。想著說給他房中尋個伶俐的,不想伶俐過分了。”

    我聽至此,雙膝一軟,連忙跪下。

    二人笑了一會兒,陸守正清嗓說:“白景,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又對陸明月道:“今年委屈你了,也是過十四呢吧……”

    陸明月點點頭。陸守正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容哲大姐姐捧起懷中那隻盒子,雙手遞給陸明月。

    陸守正道:“過了喪期,再給你妥善補祝一個生日。今年,就委屈委屈你。你看看,可合心意?”

    陸明月正猶豫著接是不接,太太向我道:“起來吧,幫你主子打開!”

    我應命近前接過。那是一個尺來見方的木盒,紫色盒身暗香繚繞,盒麵使光潔無瑕的翡翠點綴著千點桃葉圖。我見那翡翠通透如琉璃,顏色純正光澤明豔,心道:“單是這盒子,怕也價值不菲了。

    小心打開來,裏麵是一把團扇。

    瑩白細膩的白色扇柄,看質地似是象牙精製。牙身被雕琢成一朵朵相連的牡丹,花瓣層層可見,枝葉之間精妙鏤空,可謂巧奪天工。柄尾綴著一塊純美的藍寶石,下端有白色米珠結,一條淺黃色絛帶穿過藍寶石背,絛帶下端以黃色碧璽為兩墜角。

    扇繃也是和扇柄是一類。扇麵一輪金色的圓月,下一隻白色的牡丹。是如意富貴之意。我動了動盒身,那金月與銀牡丹照光流彩,我不禁脫口歎道:“這是金銀線繡製的吧……”

    夫人不語笑笑。我自忖失言,抿住嘴。

    陸明月臉上並無多少改變,低低一福,道:“謝謝爹,謝謝媽,明月不勝惶恐。”

    鍾夫人道:“這個是你爹送你的,你謝他便是。碧璽,把我的拿來。”

    我聽聞還有,耐不住稀奇張望。隻見碧璽姐姐取出一串兒紅瑪瑙手串,心中想到:“這紅瑪瑙手串在大夫人這裏也算有些稀鬆平常了。”

    不料陸明月倏地曲膝沉下身子,低頭說道:“赤玉……乃是朝中大員配物,明月實不敢更不配……”

    陸守正放了茶,皺眉道:“她一個小孩子,你出手這麽重,怎麽消受得起?”

    鍾夫人清淡笑笑道:“自家孩子,心裏頭喜愛,一時忘了分寸。留著吧,不帶,做個紀念也是好的。”說著,眼角掃見陸明月手腕的月牙手串,說道:“喲,好漂亮的明珠石手串。”笑望著陸白景道:“母子連心,這都想到一塊去了。”

    陸明月不禁將手往身後藏了藏。

    陸守正率先站起身子說:“夜了,月兒你早些休息。白景也不許打攪你妹妹太晚。”陸白景歡喜稱是。

    鍾夫人瞧了一瞧陸守正,說道:“白景,等下來我房,我有事問你。”

    眾人送出門,看著二人和兩行大隊乘著坐轎遠去。陸白景回首笑道:“嚇死我了。”

    陸明月戲謔一笑,說:“我道你是個孫大聖,不料上麵還有個觀音菩薩如來佛。”

    陸白景愣愣,說道:“我怕爹娘為難你啊……”

    陸明月別開臉,慢慢朝屋裏走著,說道:“你的爹媽不是我的?我這會子……倒成外人了。”

    陸白景解釋說:“你不是外人,隻是比內人……還內人……”

    陸明月飛紅了臉,嗔一眼陸白景,啐道:“該死的——你胡說!”

    也不等到房子,又轉過頭來說:“生歌兒姐姐,送爺。”

    陸白景說:“還早呢……”

    陸明月說:“我原困了。一回來,爹媽就升堂開審,嚇我一身汗,你還說呢……”陸白景彎腰垂手跟在後麵,說:“下次我小心。”

    陸明月悄聲說:“還有下次?”

    陸白景笑道:“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帶你去……你……”

    陸明月想想,咬嘴一笑,輕聲說:“帶你如月妹妹去。”

    陸白景察言觀色得了信兒,歡欣跟在後麵,說道:“哪兒那麽些沒相幹的妹妹,我隻認你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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