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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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昨日,陸明月愈發較往常素淡。鬆鬆套著一身家居素裙,一頭烏絲隻簡單綰了一個髻,懶懶披散。耳上簡單墜著兩隻北海珠,愈發顯得一張小臉兒楚楚可憐。隻是一對兒眼睛腫腫的。

    我請過安,陸白景半晌才遲遲回過神。

    傅如月看見陸白景,說:“我都說了,自己來就行。你還怕我丟了不成?”

    陸明月頭一低,鑽到我背後的椅上靜靜坐了。

    陸白景皺眉對傅如月說道:“你下次別自作主張了!”

    傅如月一臉笑意斂了一斂,微微一吐氣道:“知道了,嘮叨!你就不能少擔心一會兒?對了,姨爹一早說找你呢。你去了沒?”

    陸白景一臉迷惑,喃喃道:“爹找我?”

    傅如月道:“可不是找你。他沒和你說麽?好像是……去南垣什麽的……”笑嗔道:“姨爹真是的,我和你又不是時刻在一起,怎麽和我說了,就當和你說了?”

    陸白景對著我的方向說:“我等會兒來。”

    陸明月哪裏理他,我隻得屈身應道:“爺慢走。”

    陸白景匆匆才去。傅如月便親切上前,籠住陸明月的手道:“我才聽說府裏來了個姑娘……別人便罷了,獨白景最可惡,和我總在一道,也不聽他提起。若不是昨日那條汗巾子,我還不知道有你呢。”

    陸明月聽說汗巾子,神情就有些不自然。

    我在一旁介紹道:“姑娘,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位,傅大人的千金,如月姑娘。”又轉向傅如月要介紹。

    傅如月揚手打斷說:“不必說了。我都知道了。你是白景才來的妹妹。叫陸明月。”

    陸明月終於遲遲開口道:“那汗巾子……”

    傅如月了然笑道:“才要說那汗巾子呢。我說喜歡,白景就送了給我……”

    陸明月聽到此處,眉頭不經意一皺。

    傅如月看看我,笑笑繼續說道:“我說我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這個。白景就給我啦!我才知道原來是姑娘做的。姑娘手真巧。”

    陸明月勉強笑說:“過獎了。”

    我心想,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誠然不假。傅如月這麽一說,一則如實相告,二則從她的一麵美化了白景。確實無可指摘。總不能對人說,她問白景要,白景心疼不舍得給。然而,此話說給陸明月,卻是別具一番滋味了。

    那時,使我迷惑的一點是,傅如月對陸明月的敵意到底是源於什麽?

    是女子準確到可怕的無名感應?敏感到僅憑一條汗巾的取舍,就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立即察覺出陸明月的與眾不同,從而前來示威。

    亦或是,我已是當局者迷,人人都看出了端倪。

    傅如月又說:“誰知我沒那命呢。昨日經過荷花池,我高興取出來看,忽然就刮來一陣強風……它就直飛進池子裏去了……我說昨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就該來和你賠罪的,白景說,不打緊!我不答應,他才非說今兒陪我一塊來。誰知昨夜玩晚了呢?我瞧他頂是把這事兒都忘了,我不來,他哪裏記得呢!明月姑娘,你千萬別恨我!”

    我聽到這裏,已估惙出這話有七分都是假的。

    陸明月聽得黯然神傷。好容易盼到傅如月心滿意足去了。一頭埋進屋裏閉死了門。

    六月將盡,水晶缸子裏湃著油梨、桃、甜瓜、李子、荔枝。小丫頭一人握著一顆桃兒坐在廊下邊啃邊竊竊私語說:“為了爺麽?”

    “可不是為了爺麽?”

    “罕見,妹子為了哥哥爭風吃醋……”

    “噓——”

    兩人見著我,凍著笑,喚道:“生歌姐姐。”

    我說:“私下妄自議論主子在皇宮裏嚴重起來是要殺頭的,陸府寬些,打一頓趕了便了。”

    兩個小丫頭聽見罪名,都慌了道:“我們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我說:“食不言寢不語,既吃著東西就閉著嘴。”

    丫頭戰戰兢兢都稱姐姐教訓的是。

    過了午膳點兒,院子裏悄悄地,風也沒一縷兒,丫頭們嫌困,各自找地方歪著去了。我坐在隔間榻上給陸明月剝核桃。

    陸白景風火趕來就往房裏去。我一把攔住,打眼色輕聲說道:“正惱呢……”

    陸白景說:“我知道,我和她說去!”

    我說:“隻怕說不清……”遂把早上傅如月的話告訴了一遍。

    陸白景急道:“她信了?”

    我說:“信不信什麽的,總之是傷心了。”

    陸白景說:“你怎麽也不替我分辨分辨!”

    我沉了沉,說:“爺,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女兒家名聲大過天……閑言碎語多了,總是不好的。我們自己知道,外麵人是不知道的。”

    陸白景詫詫,遲遲道:“你……什麽意思?我關心我妹子……也不應該了?”

    我料想話點到即止,多說無益。笑道:“應該……我隻是說的嚴重些……”

    陸白景繞過我,去敲陸明月的門道:“我知道你氣我,你也給我個辯證機會……你開門,我仔細和你說……”

    陸明月並不理睬,陸白景啪啪地拍個不停,陸明月道:“姐姐,送爺。我頭疼,改日見罷。”

    陸白景急地一身汗,頻頻和我使眼色,讓我幫忙。

    我隻好揚聲說:“爺,改日來吧,等姑娘好了,也好說話。”一麵拉著陸白景坐在外廳,大約等了半個時辰。

    我端了一盤葡萄汁冰鎮核桃仁、一盤橙汁藕片、一碗蜜糖百果往屋子裏敲門說:“姑娘,天熱人燥,吃點冰東西下下火……”

    陸明月說:“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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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那怎麽行,午飯也沒吃,病倒了怎麽好呢?老爺該怪我,罰我了。”

    過了片刻,陸明月開了門,陸白景一步從門外跨進來。叫道:“好了,你聽我說……”

    陸明月跌足嗔怪道:“姐姐你怎麽合著爺欺負我……”

    我舉著盤子說:“我原不知爺沒去……爺你怎麽這麽……姑娘怪我了!”

    陸明月背過身氣呼呼坐在椅上道:“別裝了,當我不知道你們主仆唱雙簧呢!”

    陸白景說:“你不讓我說話,是誠心要急死我,你急死了我,於你有什麽益處!”

    陸明月叫道:“我不讓你說話你便急死了麽?橫豎和你說話的人多,你去找他們去!”

    陸白景說:“我要和你說的話,和誰說去?”

    陸明月說:“你愛和誰說,和誰說!”

    陸白景急地生起氣來說:“我還不知有這麽不許人辯解的人!閻王還讓人分證呢!”

    陸明月叫道:“對的,我是蠻人!你去找知書識禮的斯文人說話去,沒得和我這種人說話辱沒了你!”說著一把擼下那串手鏈,砸進陸白景懷裏。

    陸白景為此舉氣紅了眼,瞪著說不出話來,隻是“你你你”你個不住。

    我勸道:“以後再說吧,天熱人燥,說不好話,以後再說吧!”

    陸白景舉著手串兒說:“這是斷絕的意思了?”

    陸明月說:“是!是斷絕!你把我送的東西扔在池子的時候就斷絕了!”

    陸白景隻不能跳起來,吼著說:“是我扔的麽?是我扔的麽!便是我扔的,你也聽聽我為什麽原因!你就判了我死刑了,也還要聽聽我怎麽犯事哩!”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外頭丫頭通醒了。堆著趴在窗戶瞧。

    陸明月道:“我不聽!我隻知道你扔了,扔在荷花池子裏了!還要怎麽說!”提起不禁委屈握著袖子揾淚。

    陸白景見她哭了,心軟向她伸出手安撫道:“你……別哭了。”陸明月冷漠拍開他的手,傾身將陸白景往外狠掀,說道:“你走!你走!”

    陸白景自幼除了陸守正偶爾罰跪香,皮極了的時候,頂打一二十板子,從沒有人敢這麽對待他,遑論轟趕。一時十分沒麵子,站定了道:“我不走,憑什麽你讓我走我就走!”

    陸明月被他激地性子爆烈起來,說:“你不走,我走!”提起衣裙,就往外去。陸白景一把扯住,命令說:“你也不許走!”

    陸明月火起來,從桌上盤子裏抓起一把碎冰去丟陸白景,陸白景冷不防被摔了一臉,愣住了。

    我忙掏了絹子與陸白景擦拭,陸白景冷笑道:“是我扔了!就是我!因為我不稀罕你的破東西!”說罷,拂衣而去。

    陸明月氣地哭叫道:“陸白景,我再和你說一句話就不是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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