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早歲那知世事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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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那十年裏養成了任誕通脫的性格,我並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難過,反而很快就適應了酒肆雜役的生活。我還會常常思念早逝的父母,但酸楚總會很快轉化為勇氣。
那曾經個在山林間上躥下跳的野小子就這樣又回來了。
雖說是粗使雜役,但我的日子過得並不糟糕。長安城太大了,人口也極多,而這般教坊酒肆一類的場所,各色人等更是混雜。
我從未見過這麽多人,覺得有趣極了,便喜歡在幹活的閑暇坐在門口觀察來往的客人。如此時日一長,一位客人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穿了什麽衣料,是何等身份,我都能辨個八九不離十。
有一天,酒肆裏忽然來了兩個說著日本語的青年後生,因長安城的外國人遍地都是,日本人的外貌又與唐人無差,原也不算稀奇,但這二人皆穿著同樣的烏青圓領服,行止氣度格外清拔,卻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店主親自上前接待,但因語言有礙,顯得非常為難,這時我便想毛遂自薦,可不等我走過去,其中一個長得略高的青年竟以一口純正的關中秦音先問起了話。
我震驚了,他這口正音,比我講得還要標準!我不過是因為在越地長大,但他可是外國人呐!
於是,他整個用餐期間,我的眼睛就長在他身上了。此人身材挺拔,臉廓英俊,風采高逸,談笑從容,似是書生卻不顯儒弱,一雙目光恰如明月清輝,純淨而溫存。
最終,我得了八個字:神清骨秀,器宇軒昂。除父親之外,我還從未這樣仔細端量過一個男子,而他吃這一餐飯的工夫,我就很喜歡他了。
待他們離開後,我便迫不及待地向店主追問。原來,他們是長安國子監的太學生,也是日本遣唐的留學生,身上穿的烏青袍服則是監生統一的服製。
我在那一刻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也要去國子監讀書。
我不是說說而已,我真的這麽做了。次日起,我便開始四處打聽國子監招收學生的條件,我知道自己必然不符合要求,但經過幾番認真鑽研,終究被我探出一條路來。
國子監下設六個學館,分別是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前三者乃教授儒家經義,本為一係,而後三學則專攻術業,各不相同。
無論想要進入這六學中的哪一個,都需要經過入學考試,而六學對學生的年紀、出身等要求也不盡相同。
我因知道那青年是太學生,先也無意涉足其他學館,隻想入太學,但太學隻招收年滿十四歲,五品以上文武官員的子弟,我便把目光對準了條件更寬的四門學,想著先進去再說。
這四門學雖也要求年滿十四歲,但它可以接納庶人子弟,且同太學分屬一係,考核後便能升轉。
便如此明確目標後,我在自己的公驗過所上做起了文章。因此前就已塗改過公驗上的字,而官署核驗學生身份必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嚴格,就不便再改,但這也沒難倒我。
我直接將那舊公驗毀了,對店主謊稱丟失,請他給我寫了個手實,去東市裏正處補辦了一份新的。於是,我變成了長安四年出生的越人趙逸卿,一下子長了三歲,變成了十四歲。
萬事俱備,我前往國子監報了名,新身份使我暢通無阻,考試則在半月之後。也就到這時候我才開始有點緊張,怕自己學問太淺,過不了第一道關。然而,到考試那天我才發現,並不是要寫什麽長篇大論,而僅僅是麵對三個考官回答幾個問題就可以了。
他們先讓我背誦了一段《荀子》,然後又問了《論語》,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講了一遍,也不管該是什麽章法,終究,以三分險過。
此後不過十多天,我即順利收到了入學的憑引,成為了一個四門生。
入學當天是九月十八,恰是我十一歲的生辰。
我同所有新生一樣,手持入學憑引在國子監的正門集合,隨著禮官高唱姓名依序入內。國子監極大,常年在讀的學生竟多達兩千多名,而其中就以我在的四門學人數占了六成。
每個學館都設有獨立的公膳所,宿舍也分在各個學館內,且是每人單獨一小間。入學當天即發放了每人兩套的監生服,春夏一套,衣料輕薄,秋冬一套,俱是棉織。總之,在我這個漂泊之人看來,待遇是極好的。
不過,事情也並非一帆風順,次日我就經曆了一場不小的跌宕。在這裏上學,雖說食宿全免,卻是要交束脩的,庶人子弟是一匹絹,相當於兩百錢。
我交不起,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個玉羊吊墜,卻又不能離身變賣。正當我無限惆悵之時,我遇到了助教趙玄默。他是四門助教,也是當世名儒。他見我這般潦倒,不僅代出了這一匹絹,還贈給我一套自用的文房當做勉勵。
從長安到越州,再從越州回到長安,我不知道將來還會有怎樣的變數,但眼下,我的監生生涯就這麽實實在在地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考究過唐代國子監的入學方式
但由於本文畢竟是小說
女主能夠入學也是賦予“傳奇”色彩的!
下章預告:甜,輕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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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詞解釋:
1、關中秦音是當時的官方用語,相當於現在的普通話。
2、束脩是師生間的一種交往禮儀,一般就是用來“公款吃喝”,討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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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真的穿越回唐代的女性朋友們,珍惜生命,遠離國子監!
不然“首都第一監獄”京兆府大牢歡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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