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講古紫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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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不久,二太太娘家薑府太太派了身邊婆子來接虞宓過府。

    二太太請了人進側廳吃茶,細細問了家裏眾人諸事,周媽媽一一對答,笑道:“還有個好事兒,府裏大奶奶有身子了,太太喜得什麽似的,這才說接姑娘過去幫襯幫襯。”

    薑府大少爺成親四五載,大奶奶一直不曾有孕。

    尋醫問藥良久,前兩年好容易有了,因著大奶奶身子不好,最終沒坐住。

    都成了薑太太心病了,哥嫂年過半百,現下有了孫輩,果真好事兒。

    二太太雙手合十,念了幾聲佛,疊聲問,“何時有的?奶奶身子如何,可請了大夫保胎,吃的什麽藥?”

    周媽媽事無巨細,樣樣道來。

    因著老太太過些時候要去法雲寺,姑娘們定是要作陪的,二太太便不好放虞宓去。

    如此這般,聽了緣由,周媽媽笑道:“這樣,倒不好強接姑娘去,回去告一聲兒就是了,府裏也說去拜送子娘娘。”

    在虞府耽擱半日,回去前,二太太著人打點了私庫裏上好的藥材、鍛子說是捎給大奶奶。

    周媽媽是常派出門訪事之類的,來虞府回數不少,待二太太忙去了,和蓼蘭院丫頭媳婦們說會兒話,既朝落霞閣來了。

    年節剛過,府裏女夫子節假未收,姑娘們除日常作息,時間皆自由。

    虞宓早先兒出門子去各房長輩處問安,到園子裏和姊妹們玩鬧一回,回來練會子字,打算歇覺,外頭來人稟道薑府來人。

    聽見這話,忙披上外裳,汲鞋下榻,一行吩咐丫頭們上茶,一行迎進人來。

    “媽媽怎得有空來這兒走動,舅舅舅媽身子可好?表弟如何?府裏人可都好?”

    周媽媽依著先前的說辭又回一遍,聽大嫂嫂有喜,虞宓歡心非常,又拾飭些物什給帶回去。

    周媽媽挨著塌沿坐,“四少爺身子就那樣,時好時歹,前兩天夜裏傷了風,去了西郊莊子將養。”

    薑府四少爺薑元讓低虞宓一歲,薑太太三十上頭得了他,生下來有些不足之症。

    治了這麽些年,也沒好過,薑府裏公子四個,虞宓與薑四少最是親厚,心頭時常憂心他的身子。

    趕晚,蓼蘭院來人接了周媽媽過去用飯,方把人送走。

    這廂晚間府裏的姑娘們齊到迎鬆院內用飯,過後移出廳子陪老太太說話。

    姐兒幾個圍坐在榻邊。

    老太太講古,原是上了年紀,世情上經曆的不少,說的話極有道理,因說道:“我年輕時候,跟家裏從交州乘船北上,有日途徑一個名喚合浦的大郡,趕晚下船停駐。正巧哪兒過節,說是迎廁神紫姑,院子裏珠圍翠繞,姑娘們裝扮一新。在廁坑處設香案淘籮,並置銀筷一雙,覆上綢帕,用以占卜休咎。”

    姑娘們個個凝神聚目,丫頭們也停了嘻鬧,好不認真。

    二太太三太太坐在一處,吃茶說話,聽老太太說,底下一水兒姑娘聽,不由聽出了趣兒。

    虞宓挨老太太坐一處,興起了,因笑問,“老祖宗可同她們玩了,姑娘們都所求何事?”

    姊妹幾個俱好奇不已,忙說道:“想必是求家裏平安喜順,或有求體己事兒的。”

    老太太擱下手裏的牛乳蒸羊糕,喝一口茶,悠悠道來,“我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曾同她們一處,年輕姑娘們求何事倒也猜著了幾分。”

    眾人一聽,不知想到了何處,皆臉紅紅的,閉口不答了。

    說了一會子閑話,老太太乏了,太太們帶人出來。

    姐兒幾個都去離迎鬆院不遠的苓花閣坐,虞蓉忙命紅袖、紅燭上茶。

    因心係方才老太太所述之事上,一時丟不開手,這會兒別無外人,問道:“還有這等事兒,既是迎神仙,怎的在那醃臢地界兒?”

    虞蓉時常不喜讀書,隻在胭脂水粉上下功夫,那些地方俗禮,不知者頗多。

    虞宓悶悶笑,給她瞧見,板臉道:“七丫頭,你何事發笑?我說的不對?那紫姑想來也是個美人,不若何以成仙?”

    虞宓把玩腰間宮絛,不回其問,反道:“你向來不是百曉生?這個倒來問我了。”

    虞萱也心癢癢兒,不由催說,“好姐姐快說罷,倒是如何?”

    虞宓這才回說,這紫姑也是有來曆,有記載紫姑品貌不俗,嫁與一戲子為妻,後被一官吏瞧上,害死其夫,強納為妾,其嫡妻忌恨交加,趁官吏外出,殺紫姑於廁間。

    後來天帝憐憫,封其為廁神,專管農耕子孫之事,這才有了元宵節迎紫姑的習俗。

    姑娘丫頭們聽了,皆唏噓不已,虞萱執手巾拭臉,“這紫姑當真命苦,大婦著實惡毒,皆是女子,竟不能體諒一二。”

    虞蓉怒目睜睜,很是不忿,“要我,成了神,定不放過那大婦,得以牙還牙,方的出氣。”

    虞宸獨自閑坐在一處,聽小姑娘議論,好笑搖搖頭,不置一詞。

    幾人說完,虞宓笑說:“要報複也該找那官吏才是,想來那大婦縱有不是,其丈夫該是禍首,她也是個可憐人。”

    這話有趣兒了,不想古時還有女子有這等覺悟,虞宸轉頭細聽。

    這樣的事不少見,不論時地,自來都是女子受罪,那犯惡的仍逍遙自在。

    世道於女子不善,同類操戈,更助長歪風邪氣。

    三人各有意見,丫頭們想法也不一,不由問虞宸。

    “我倒覺得七妹妹所言極是,那官吏才是惡頭,不過紫姑忒軟弱了些,如何叫那大婦取了命。”

    依她的性兒,既是進了那家門,便不能輕易由人辱她分毫,若能相安無事,便皆大歡喜。

    若來下作手段,損了她在意的,必要還回去方罷。

    眾人話不投機,眼見要爭起來了,虞宓忙道:“罷,罷,罷,什麽要緊的事兒,是真是假還不論,那作惡的已作古,受害的也升了仙,咱們爭的麵紅耳赤又如何呢?”

    聽她這話,幾個姑娘平了平心,又恐太太們知曉,就歇下此話不提了。

    再說虞宸自此事上看出虞宓可結交之處,閑暇之餘倒來找她說話,姊妹兩個親近不少。

    府裏議了四月中旬去寺裏上香,兩位老爺恰逢休沐,大奶奶並姨娘們留府。

    這日戌時未到,虞宓便在丫頭們服侍之下調停妥當。

    天色昏暗,園子裏懸燈結彩,四個姑娘在儀門處一溜兒立著,個個珠環玉繞,花枝招展。

    丫鬟婆子隨了一地,待老太太來了,調停分派,老爺公子翻身上馬。

    老太太上了頭輛馬車,後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依著長幼,共去一二十輛,婆子媳婦候在車側。

    車子外觀一樣,車頭掛著木牌,上書小篆‘虞’。

    車隊從金城出發,穿過西市,一路上商鋪遍地,商品琳琅滿目,路上的小攤小販不計其數。

    吃食尤其不可勝數,各色幹脯、野味、酥糖香飄十裏。

    吆喝喊叫中氣十足,市井氣息濃厚,

    虞宓掀開窗幔一角,目不暇接,雲桑跟阿蘩從另一邊往外看,歡喜道:“快看,這糖人做的多精巧,真似活的。”

    “那邊還有糖葫蘆,那白白的圓果子又是什麽物件兒?”

    虞仲煜打馬走到虞宓車邊,彎腰笑道:“可是饞了,想吃什麽?哥哥我辛苦點,幫你操辦了。”

    “多謝多謝,勞煩三少,來點荔枝膏、麻飲細粉、素簽砂糖就是。”

    虞仲煜一身圓領雲紋長袍,長發束起,頭戴嵌寶紫金冠,腰間係著五彩絲織長穗香囊,配一柄墨玉狐狸佩,登著青緞黑底小朝靴。

    麵如傅粉,眼如明星,唇紅齒白,一身書卷氣,翩翩佳公子。

    身騎白馬,緩緩而來,路上行人紛紛回視,指點言笑。

    行至虞宓轎邊,遞過零嘴兒,吩咐平安幾句,那小廝便把手裏各色糕點,奉給轎中眾人。

    路上耗時約兩個時辰,到了西郊,此處達官貴人莊地眾多,管事的擇了府裏一處歇腳。

    外頭老爺們備腳婦小轎以備上山,莊上的看守管家媳婦過來,做了簡便的飯菜,眾人用過。

    出發前,虞宓拉了虞仲煜到人後,央求一事。

    三公子“唰”地打開折扇,搖頭淺笑,“這信使也做的沒回數了,可備了謝禮,沒好處還勞我跑路。”

    虞宓自袖裏掏出一物,攤在手心,戲謔道:“勞三公子費心,隻身上別無長物,這桂花糕我珍藏了良久,如此忍痛割愛,還望成全。”

    虞仲煜收起折扇,笑道:“這等小器,我就這麽好打發了,罷了,去問表弟討賞也是一樣。”

    原係此處距離薑元讓養病的莊子不遠,因即刻上山,不能親去,虞宓便借了兄長的小廝一趟。

    表姐弟兩個素來親厚,想他一人在此許久,不免無趣,虞宓自家帶了小玩意與他解悶。

    上山途中樹木豐茂,仲春過去,鬱鬱青青一片,雖說山路料峭,一路上去倒別有風味。

    姑娘們嘻嘻哈哈一路,前呼後喚,采花的摘果的,好不熱鬧,幾個姑娘下了轎子,隨丫頭們一處往上走。

    前頭老爺太太吩咐媳婦婆子跟著,自去不提。

    大梁建國上百年,望京地域遼闊,城池巨大,名寺古刹奇多,這法雲寺卻有些來曆。

    據傳高祖自阡陌崛起,一路過關斬將,最後與另一強大競爭者狹路相逢。

    二人皆是俠義之士,相約在不二山一決雌雄,高祖雖勝,卻極賞識死於自己劍下的強敵。

    遂修建法雲寺,供其骸骨,再有此寺曾出過一位得道高僧,助第三任帝王梁文帝收服南方犯邊羌族。

    至此,尊法雲寺為國寺,不時修茸,成就了這第一古刹。

    作者有話要說:  說啥啊,大家覺得咋樣,給點意見,或你們想看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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