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靈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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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雲寺可謂在雲深不知處,從山腳爬起,至參天大樹蟠紮之處。

    拾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階梯而上,穿過一片綿延十裏的紅楓林,滿山紅葉,如置身火海。

    養在深閨的姑娘們何曾見過這般奇景,個個興異不定,三三兩兩穿梭其中,人俏景奇,自成風景。

    不一時,來至能容上萬人的石磚鋪就之處,高大巍峨的山門立在前頭。

    寬約二十幾丈,高莫十來丈,大小分了七八個石拱門,容人通行。

    山門後高高低低的建築紅瓦青牆,延綿出去數十裏。

    山門前人流稀疏,有布衣百姓,有華服貴人,燒香祈福,來來往往。

    門前立了十來個和尚,最前頭一個慈眉善目,光頭上六道戒疤,身披紅色袈.裟。

    長輩們下了轎子,前去寒暄,虞蓉虞仲煜等隨侍其後。

    虞蓉偷瞄一眼,悄聲道:“不知這法雲寺有什麽有趣兒的去處?等會兒咱們去瞧瞧。”

    虞萱自來怯懦,從不敢逾越規矩,出了門是不肯多說一句、多行一步的,當即怯怯,“別了罷,這佛門清地,如何有玩樂之處。”

    虞宓細瞧殿中金碧輝煌的佛身,笑道:“玩樂之處定是沒有,想來景色宜人處必不少,到處看看,也圓滿咱們走了這一路。”

    虞蓉道:“就你膽小,不敢去就罷了,七丫頭咱們去。早先聽說這有一棵許願樹,直衝雲天,那得多大啊,咱們去瞧。”

    知客僧人請了虞府人進備好的客舍休憩,丫頭們閑不住,央了老太太要去逛。

    二太太恐人多眼雜,委屈了姑娘們,老太太笑道:“她們年少小丫頭,耐的住和咱們去聽經拜佛?多派些人跟著,你和三太太也去歇歇。”

    如此,二太太便著婆子跟著,交代一番,放了姑娘們去。

    二老爺及三公子帶家仆巡視禪房外頭,以免閑人叨擾。

    鳥鳴山更幽,寺裏後山上,山花爛漫,道道小徑交錯,樹繁草盛。

    虞蓉喊了個小沙彌帶路,十二三歲的小和尚,想是沒見過這麽多妙齡小姐,拘謹地直念“阿彌陀佛”。

    白淨的臉上泛紅,結巴又語無倫次,“不不不知幾位女施主,想去何處,小僧定知知無不言。”

    自來了這裏,因大家門戶規矩重,虞宸一直不肯貿然露出散漫本性。

    今兒脫了那鳥籠,和姊妹們玩鬧一路,得了意便忘了掩飾。

    山中美景如畫,小和尚純真可愛,不免起了逗弄之心,懶懶笑道:“小師傅這樣兒,我們是女妖精不成,盯上了你這唐僧肉?”

    虞宓訝然笑問,“唐僧肉?莫不是人肉?這是個什麽典故?”

    虞蓉不虞,“又掉書袋子,哪來那麽多典故,怕不是她杜撰罷。”

    虞萱和眾丫頭緩行,並不開口。

    來此已近一個月,虞宸早把身邊的環境打聽的清楚,華夏史上並無大梁此國。

    雖也有名人名作流傳,卻無唐宋乃至後來的千年文化,也就是說,在這裏,無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論她創作出什麽,都是原創!

    微微一笑,虞宸眼珠微動,笑容慵懶,清秀的臉似有無邊豔色,“唐僧啊,這故事可長了。”

    “從前,天地形成之際,有一塊石頭,受日月精華沐浴、萬物生靈感念,有一日突然開了靈識……”

    虞宸聲音緩慢,繪聲繪色地講故事,聽的人不由投入其中。

    眾人穿梭在花樹之間,芬芳四起,清音靡靡,方才害羞的小沙彌,也忍不住仔細聆聽。

    輕緩好聽的女音,飄蕩在小路上,一群人沉浸其中,連樹木遮擋的另一道小路上有人也不知曉。

    腳步聲遠去,華服錦衣的少年公子們方出聲,嘻嘻望著神色淡漠、俊逸出塵、長身玉立的公子。

    一個手拿紙扇,裝扮富貴雅正的少年笑道:“了不得啊,延禮,你這未婚妻一朝醒來竟是如此有趣兒,這成親後的日子想必不差了。”

    被嬉笑的公子無悲無喜,不為所動,黝黑的眸子微閃,如金玉相觸的聲音撩人,“有興趣?自便。”

    眾公子勾肩搭背地笑,一個齊眉勒著雙獸戲珠金抹額的少年笑意風流,“果真舍得,這般有趣的人兒,都撩撥不了你分毫,當真是‘十裏紅粉好韶光,難得延禮一回顧’啊。”

    宋世子之父安王爺係今上同胞兄弟,手握實權又是一字並肩王,其所出兒女自是高其他宗室子弟一等。

    兼宋世子自幼克己複禮,出身勳貴,卻喜思上進,十三歲時孤身南下。

    到遍地書香的江南盧霖書院求學,當時德高望重、倍受讚譽的院長都道:此子天資聰穎,心性堅韌,後起之珠玉,難得難得。

    當今聖上也極喜歡這個長臉的侄兒,時常賞賜不斷。

    世人暗道安王府水漲船高,更上一層樓了,宋世子學成歸來,竟不入仕途,閑雲野鶴一般,隨心所欲。

    宋世子性情說是名士風流,卻極是潔身自好,在外應酬規矩持重,從不惹風流債。

    京中女子傾慕他的不在少數,每每外出,擲果盈車乃是常態,這主角兒卻是目不斜視,麵不改色。

    是以,好玩鬧之人隨意一句‘十裏紅粉好韶光,難得延禮一回顧’便眾人皆知了。

    今日這群公子哥兒是從不二山後頭上來的,不然也遇不到虞府女眷。

    熟悉之人,互開胡鬧的玩笑實乃常事,隻是拿大家閨秀說笑終是不妥。

    其中一個長相白俊,斯文有禮的公子道:“見堯,阿誌,背後品人論足非君子所為。”

    惹惱了這位‘謙謙君子’有的磨,先前出言輕佻得景鄉侯家世子名喚董良忠、字見堯的忙作求饒狀,“得了得了,楊大公子,我口無遮攔,冒犯令表妹,可否饒我這回?”

    說話的楊牧楊公子乃是虞府老太太娘家奉恩侯家公子,虞府姑娘算是他表妹。

    另一個帶抹額的乃是安陽伯家的公子尚誌,此刻笑道:“阿牧,我也陪個不是,勿怪勿怪啊。”

    楊牧為人老實溫潤,本是個小事,見他兩個慎重道歉,當即不自在了。

    三人嘻嘻哈哈一通,繼續走,宋軼跟在後頭,耳邊似回蕩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清泉叮咚的聲音,若有所思。

    這廂聽著故事,一行人到了一處涼亭,丫頭們拿出帕子擦拭幹淨石凳,幾個姑娘圍桌坐下。

    故事講到孫猴子被如來壓到五指山下,便不接著講了。

    急得人抓耳撓腮,虞蓉催促,“之後呢,這就沒了,齊天大聖出來沒有?他那麽厲害,也怕佛祖?”

    丫頭們也笑道:“好姑娘,快說罷,擱在這兒,咱們今晚怕沒的睡了。”

    “若是把那符咒揭了,那靈猴可能出來?”

    “定海神針呢?撐在底下,不就爬出來了。”

    ……

    想來不若何時,小姑娘皆思慕英雄,即使那英雄非人類。

    虞宸閑閑淺笑,指甲點在石桌上,悠悠道:“說了這一路,都不渴不餓?我可撐不住了,待回去吃飽喝足,咱們再從頭掰起,如何?”

    丫頭們手忙腳亂,忙拿出隨身帶的吃的喝的,堆了一桌。

    虞宓慢騰騰自袖子裏摸出一包糕點,忍痛割愛,默默往前一推,瞅虞宸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再也撐不住,虞宸哈哈笑,前俯後仰,惹的眾人齊齊發笑。

    等笑夠了,分了吃食,虞宸忙承諾回去再說,姑娘們隻得撇開這茬兒,翻身回寺。

    天王殿前有一個水池,清澈見底,水中有一丈高的蓮花台,金漆塗身。

    清水自蓮子口噴湧而出,漫天水花,周圍一圈人,指點議論。

    虞蓉率先過去,回身招姊妹們,“快來看這有個稀罕物件兒,自己噴水呢?”

    虞宸瞧了兩眼,對大梁的技術發展高看一眼,想通了其中原理,不感興趣,無聊閑轉。

    走到虞宓身邊,見她興趣濃厚,笑道:“可見過這個?這池子下麵定有一個水泵裝置,給流過的地下水造成水壓,往上噴出,就是個花灑了。”

    言罷,喃喃道:“這若是在自個兒家裏,倒能用淋浴了……”

    虞宓瞧她一眼,心中詫異,五姐好了一回,竟是事事通曉了,莫不是老天垂愛,彌補往事?

    法會開三場,老太太與其他幾位老封君遇著了,打算再聽一場,當晚便沒下山。

    因著廂房有限,姑娘公子們一概回莊子安憩。

    來往勞累了一天,眾人皆精力不足,用過晚飯,各自回了房。

    虞宓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坐在一邊,等丫頭們收拾床鋪。

    雲桑點了驅蚊香,翻出小鉗子剪了燭花,屋子裏亮堂了,轉身喊小丫頭端水進來,對虞宓道:“為著簡便,咱們帶得物件兒皆是能省則省,前兒日子屋裏事多,往常的被褥忘了曬了,床上這還是撿好的拿了,還望姑娘委屈委屈,好在就住這一晚。”

    虞宓抹去眼角困頓的淚花,笑道:“不礙事兒,屋裏大小的事兒不少,難免不周到有疏忽,不是什麽大事兒。”

    雲桑伺候虞宓卸了釵環,洗了素帕遞過去,阿蘩從裏間捧出一個海棠花式雕漆黑匣,笑道:“姑娘今兒前腳上山,後腳表少爺就差人送了東西來。本想著姑娘累了,明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再看也是一樣,隻那小廝火急火燎的,也不知表少爺何事兒,我不敢怠慢,姑娘好歹瞧一眼。”

    雲桑放下實木香梳,口氣微厲,“成日家怎麽說得,姑娘今兒累了一天,回來不見你們半個人影。好些時候不說,眼見要歇了,才來稟告,眼力見就這樣,太太跟前你也如此行事?”

    雲桑雖是個溫柔性兒,嚴厲起來,到比潑辣的雲柳更能唬人。

    阿繁不過十二三歲,今兒乍然跟這麽多人出門,高興過了頭,差事就落了第。

    這會兒反應過來自己輕狂了,又被這一喝,當即紅了眼眶,不知如何是好。

    虞宓揮揮手,笑道:“罷了,拿過來我瞧瞧。你雲桑姐姐說你,是教你呢,園子裏人多口雜,沒得落人嘴,拿你獻媚玩笑。雖不是大事兒,自己也沒趣兒,你年紀小,凡事跟姐姐們學著點,將來有你的好處。”

    聽了這話,想起自己行事不妥之處,阿蘩眼眶更紅了,虞宓多說了幾句,方讓她下去。

    打開匣子,全是些小玩意兒,草編得促織、蝴蝶、知了,還有木頭刻的小掛墜,把玩之物,個個精巧好看。

    薑元讓身子骨不好,卻是應了那句慧極必傷的話,腦袋瓜兒好使,手也靈巧。

    凡經他手的物什,倒比花錢買來的還要好。

    虞宓幼時極歡喜同他一處,時常從他哪兒淘些小玩意兒。

    後年紀長了,因他身子骨不好,避免他勞神勞力,她再不肯從他手裏拿東西。

    他卻樂此不疲,每每新鑽研出什麽,總是她先得。

    她若不要,他便賭氣扔掉,氣急攻心,身子越發不好了。

    如此一來,虞宓隻得哄著他,將他送的東西全盤皆收。

    還得好好放著,哪一日他想起來一問,若把他給的弄沒了,便要大發脾性。

    方得虞宓慢慢哄,才能回轉,想起往事,不由莞爾。

    雲桑抖開被子,朝裏麵放了個鏤空獸紋小暖爐,一麵動作一麵道:“姑娘忒好性兒,丫頭們不教不知道,每每都護著,如何知事兒呢?”

    虞宓起身朝床邊走,笑道:“我如何護著了,不過看她們年紀小,正是貪玩兒的時候,放寬鬆些,道理掰碎了講,總能知曉。”

    雲桑笑回:“我的好姑娘,難為你有這份閑心,若管家的媽媽們都如此,咱們府裏也就成聆聽教化得地兒了。你不知道,這世上有那一等輕狂人,你禮遇他,反叫他覺得你好性兒,能隨意拿捏呢。”

    虞宓上床,窩進被子裏,笑道:“我就是那麵團兒不成,我知曉的,你這叫‘先兵後禮’,刀子嘴豆腐心,教出來的丫頭自都是好的。”

    雲桑又笑,“可見姑娘心思玲瓏了,正是這話兒,凡事有它的規矩,非要逆式而為,哪個又能得了好?”

    主仆兩個閑話一陣兒,虞宓困意來襲,各自歇下,一夜無話。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阿久好像寶哥哥,小表弟好像林妹妹,我幹了啥啊……

    這樣也挺萌的……

    (話說這個萌點奇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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