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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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高高懸掛空中。

    原本沒有溫度的光輝灑在身上,格外的讓妖舒適,讓他懷念起做人時曬太陽的感覺。

    阿修抱著盒子坐在草地上懶洋洋地不想動。

    打開的盒子裏傳來咚咚咚富有韻律的響聲。

    是他親姐,聖女阿曼的心髒。月亮銀色的光幕在大地上拉開,宛如輕薄的紗幔垂委,蟲鳴聲聲,噴泉的流水聲還依稀相伴。

    多麽適合回憶的時間。

    聖女的弟弟隻覺格外暖心。

    暖心?疑惑於突然間腦海出現的詞匯,阿修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條條分明的肋骨有點硌手。

    硌手?他又看了看自己一截一截分明無比的指骨。上麵既沒有皮肉的附著,也沒有血液的流動。

    心慌?不存在的。硌手?也不存在的。

    因為他既沒有心,也沒有傳遞觸覺的載體,空蕩蕩的骷髏架子一個。

    但,雙目無珠仍可視物,頭顱裏的東西蕩然無存卻還能思考,心髒化為煙塵卻依舊眷戀塵世。能到這個地步,真真叫做上蒼垂憐。

    奇跡啊。我還沒有死去,所以這個世界依舊美好。

    “小時候,我一直希望能夠恢複健康。”阿修對著盒子裏的親姐傾訴,“這世間美景,千山萬水,多少沒看過的風物,多想一一去見識。後來身體每況愈下,總是拖累得姐姐殫精竭慮,我想著,這輩子大概隻能癡想。出海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睡下,我偷偷爬上甲板,就想看一眼別人口中傳頌的廣闊無垠。”

    “月亮下的海麵無邊無際,天空和水相接一線,我聞到,風帶著鹹腥的味道。放眼四周,唯有腳下孤舟一帆,滄海一粟,我卻沒有覺得迷失。”

    “姐姐,是你給了阿修一切,阿修一直非常非常的感激你……卻也很抱歉。”

    心髒的砰砰聲緩和明朗,堅定安慰親弟。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冒險去偷襲迦葉……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阿修沮喪地對著膝蓋骨上的姐姐道,“因為私情而傷害他人,雖然已經遭到報應……但我們確實虧欠祭司和迦葉。”

    “我已經決定做牛做馬去償還。”

    弟弟堅定的語氣滿是擔當的責任感。跳動的心髒有點激動,響聲便急促起來。

    看著無法言語的心髒,阿修空洞的眼緩緩抬起,望著天上的明月,像是尋求見證誓言的存在一般。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們可以回到從前。”骨頭架子捧著親姐的心髒,堅定地保證,“我一定會找到讓你變回原來樣子的辦法。”

    “我也要重新成為有血有肉的人!”

    而不是白天不能出門,晚上也不能出門,出門就會嚇死人的骷髏架子。

    所以沒有老師上門、被霍克利帶出莊園散心的蘿莉帶上了黑貓,卻不帶他玩。

    寧願帶上一棵草出門,也不帶上他一起玩。

    骨頭架子也有骨頭架子的自尊。

    血族霍克利確實帶著崽出門散心,順道拜訪鄰居。

    與墨洛溫莊園相隔一條溪流的山穀,住著一群巫師。兩族互為鄰友,關係卻有點一言難盡。

    兩看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厭,互相嫌棄,卻又不得不勉強結為盟友。

    人類這種生物渺小而奇異,心思的複雜堪比世上最極致的難以捉摸。他們不僅會害怕排斥比自己強大的妖魔,會懼怖反抗威脅自己生命的自然因素,也會猜忌能力奇異、與眾不同的同族,抱著被迫害妄想症,甚至硬生生要將自己的同胞打上‘異端’的標簽驅逐滅殺。

    自相殘殺是他們數百年來絲毫不曾厭倦的戲碼。

    巫師因為特殊的能力和行事作風的別具一格,被同胞疑心出賣靈魂給魔鬼換取作惡的能力,是‘黑暗’或者‘魔鬼’的代名詞。

    據說這百年來教堂裏焚燒死的巫士不計其數。

    和血族一樣,在人類的公眾場合,他們被形容成‘過街老鼠’。

    血族誕生幾千年,和人類曆史的長度不相上下。他們自有生存的門道和法則。但被同族追殺的巫師卻不是那麽應付得來。

    能在墨洛溫氏族的圈地生存,無疑像在打盹的老虎周圍安家。別的猛獸萬不敢進犯,唯一能威脅你生命的唯有這隻老虎。當然,你唯一煩惱的問題就隻剩下——如何說服這頭百獸之王留你在其麾下享受小弟的待遇。

    幸虧他們還有出色的巫術作為砝碼,為享樂的血族提供各種研發服務。論創新論改變生活,沒有哪個物種能比人類更懂得物質改造和與時俱進。

    尤其過去幾百年墨洛溫君王的一級家臣——霍克利,沉迷巫術造子不可自拔。

    他屢試屢敗,屢敗屢試,從不輕言放棄。雖然巫師們也被折騰得夠嗆,但比起出去遭受其他人類慘無人道的虐殺,這群人顯然還是願意受著無傷大雅的麻煩在此地苟且偷生。

    霍克利遠渡東方會友,巫術們沒有這個一級麻煩客戶,實打實輕鬆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上門的血族都是些非常好應付的小客戶。要求的也無非是一些容易的小物件。

    但是這天晚上,月亮剛爬上山頭,山穀裏享用著晚餐的巫師們卻發現,他們的噩夢居然回來了。

    血族霍克利,外形是有著漆黑頭發、俊朗麵孔的年輕男子,他出色的皮囊和冷感的聲線總是欺騙無知女性,給她們一種‘這個男人很好搞到手’的錯覺。

    實際上,這個血族是個毫無紳士理念、手段卑鄙的家夥。

    世界上多數的生靈,相對於孩子,更享受的是‘造孩子’。但霍克利這個奇葩,他隻癡迷於孩子。

    並且,他所理解的和女性‘造孩子’,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族裏法力高強的女巫飽受刁難。不孕不育是上天對他獨斷、不善待女性的最大懲罰,姑娘們由衷祝福他孤獨到湮滅那天。

    最開初他因為拇指姑娘的傳說,非逼著女巫掏出可以種出女兒的大麥,被回複根本不可能有那種東西後,他單方麵認為巫師們是吝嗇法力故意藏私,直接擄走村子裏所有的孩子用作威脅。

    巫師們絞盡腦汁,大麥長出大麥,大麥長出飛蟲,大麥長出青蛙……就是沒能長出嬰兒。

    但這給了霍克利下一個造作的靈感。

    青蛙。人類不是有青蛙王子的故事嗎?那能有青蛙王子,肯定也可以有青蛙公主嘛。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霍克利斷章取義,認為挑選好小青蛙讓魔力高強的女巫真心一吻,一定能得到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完全不聽巫師們‘青蛙王子從前就是個人所以最後隻是恢複原樣而已’的解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為了族人的安全和安穩的日子,年輕漂亮的女巫強忍惡心,親吻一隻又一隻小蛙,到吐了都沒能成功變出孩子。青蛙成了姑娘們的噩夢。

    本以為可以消停。沒想到一個接一個的暴擊迎頭而來。

    沒有青蛙公主,那還有萵苣公主啊。

    首先,讓巫女用咒語灌注一片種上萵苣的菜地。其次,原本萵苣公主的母親就是不孕不育,所以他要找一個不孕不育的母體。

    鑒於他自己是個男的,隻滿足一個條件,所以遺憾的不能親自上陣。但孩子的母親絕對不能是隨便之選,霍克利這個奇葩難以忍受人類女人,又沒有中意的血族女子,最後,他廣閱群書,遍覽各國奇聞,想出了解決辦法。

    對植物有著變態偏好的他覺得,葫蘆這種就不錯。沒錯,東方的神話裏有葫蘆娃。

    他不需要七個那麽多,一個就可以。一個從葫蘆裏蹦出來的萵苣公主。

    種出的萵苣充滿巫女的魔力,綠油油青翠欲滴,霍克利又讓美麗的女巫把萵苣熬成湯汁給葫蘆藤澆灌下去。

    他堅信,東西合璧,這次在兩個偉大國度的文化融合下,辦法一定行得通。

    葫蘆成熟,從藤蔓上掉下來。然後破了。

    萵苣公主沒有公主。

    隻有萵苣。

    他隻成功了一半。

    是的,沒有看錯。消失的被化成湯湯水水的無數萵苣又回來了。

    它帶著被化為肥料而不是被端上餐桌的怨念,化為一棵濃縮無數同族營養精華的萵苣回來了。

    它渾身光滑,葉片翠綠,魔力縈繞,一看就與眾不同。

    它躺在破了殼的葫蘆裏,靜靜地和血族霍克利叫板。

    老不死的,看什麽看?!它早已不是當初那千千萬萬任人宰割的普通萵苣,而是一棵翻身把歌唱的神奇魔藥!

    黑發血族圓夢失敗,轉身把這棵魔藥剁碎,懷著惡意摻進了巫師們的菜湯裏。

    那一年,巫師們配對成功人數以及嬰孩出生數量暴增兩倍。魔藥給巫師們帶去了春天繁衍的氣息,並且保證他們造子百發百中。

    霍克利對月靜立一晚。

    早知道就自己吃下去。說不定連不孕不育都治得好。

    不,算了。吃下去還得找個血族女人試驗,他沒那心情,也對找伴侶毫無熱情。

    果然還是該多折騰一下那幫巫師們。

    墨洛溫莊園裏容不下霍克利黑暗奇葩的試驗,所以這個可恨的血族長期奴役無數漂亮女巫在村裏進行秘密研究。實驗室炸了好幾回。數百年的恩恩怨怨,早已說不清。

    而今夜,在巫師們正開開心心進行篝火晚會的時刻,造子狂魔霍克利又來了。

    一隻巨大的黑貓在他左手邊。黑貓的背上坐著一個黑發的女娃娃。

    孩子從長相看就是非人類。血族滿臉光輝慈父的自豪。

    無數巫師驚怔:不是說血族君王的私生子嗎?!

    可霍克利那老父親的笑容是怎麽回事?!莫非不是!難道是他又對哪種植物/動物不可言說了一番的成果?

    他真的造出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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