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廢太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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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紅的交衽繡蘭花的薄春衫, 銀紅底色的八幅挑線裙子,外罩著淺粉比甲, 比甲前襟底擺繡著春燕穿水,五色的蝙蝠盤扣, 給銀紅、粉紅、淺粉加了一點兒穩重色彩。

    沒等張氏彎下腰,賈赦已經龍行虎步到了跟前。伸出雙手扶住妻子的手臂,仔細把人上下打量了幾遍, 直把人看羞了, 才點點頭。

    “唔,氣色不錯。”

    “夫君。”張氏嗔笑賈赦, 不依地跺跺腳。

    賈赦一笑, 當先進屋,還不忘拉著妻子的手。

    “懿貞,這兩月過的還好?院子裏的人。有沒有淘氣的?”

    “都好。夫君這一路辛苦了。”張氏見了遠行的丈夫歸家,心喜異常。

    丫鬟有眼色地端來水,服侍自家大公子淨麵, 張氏又親手沏了茶, 捧給賈赦。

    “夫君, 金陵那邊的事情可順利?”

    “都很順利, 就是掛念懿貞和瑚兒啊。”

    張氏羞紅了臉,微微垂首。賈赦這次去江南祭祖, 是為得了長子賈瑚。長房有了嫡長孫,榮國府有了新一代傳承人,賈代善作為祖父, 是非常地重視的。他特意為賈赦在禦前請假,讓賈赦代自己回金陵祭祖,告祭祖先,榮國府有了嫡長孫,有了傳承啦。

    出了正月,賈赦與賈政兄弟二人就回去金陵祭祖,一走就是二個多月。把金陵的事情處理完,就往回趕,趕在太子大婚前回到了京城。

    “瑚兒呢?”

    “才還在睡呢。酴醿去讓奶娘把瑚哥兒抱來。”

    張氏給賈赦另取了袍子換了,才換好,就聽酴醿在門外說話。

    “大奶奶,瑚哥兒抱過來了”

    “趕緊抱進來。”

    奶娘趙氏是陪嫁的媳婦子,剛剛生過了第二個兒子,出了月子沒幾日,就得到為自家姑娘喂養嫡長子的俏差事。每日裏陪著自家姑娘帶瑚兒哥,那是比待眼珠子還要都精細的。要不是聽說自家姑爺這一兩天的要回來了,賈瑚每日睡午覺,必是要在親娘的屋子裏的。

    賈赦伸手接過白白胖胖、猶在酣睡的兒子。這小子,睡得真好,連換了人抱,也不知道。賈赦輕輕和兒子貼貼臉,抱了兒子在炕東坐穩當了,擺手讓丫鬟奶娘出去。

    張氏挨過來,靠著丈夫,憐愛地看著兒子。

    賈赦在張氏耳邊,低低的聲音,問道:

    “太太可有難為你?”

    張氏耳邊一熱,不禁地紅了臉,搖搖頭,莞爾一笑。

    “沒有。妾身按夫君吩咐的,每晚在老爺下衙前,抱瑚兒過去給太太請安,別的時候,都在院子裏帶瑚兒。”

    “這樣就好。管家權什麽的咱們不稀罕,你把瑚兒帶在身邊,好好教導。”

    “是,都聽夫君的。”

    張氏笑著點頭,依偎著丈夫坐著,倆人默默看著睡顏恬靜,令夫妻倆心醉的兒子。溫馨的親情,籠罩在這一家三口之間。

    賈赦因自幼在祖父母跟前長大,與母親,也不能說不親、不孝順。但他與在母親跟前長大的二弟相比,到底是母親多疼了二弟一點兒,還是二弟與母親更貼心些的事兒,從他娶親之後,他就不再想這些了。

    自與張氏自成親後,二人心心相。得了閑空,或是一彈琴一舞劍,或是一烹茶一煽火,同看一書還是共畫一畫,都越來越有默契。

    張氏出身也是文官之最,其父為閣臣、戶部尚書多年,又是當朝太傅,教導太子的老師。賈赦作為太子陪讀,也是老太傅看著長大的。雖然沒拜入老太傅的山牆,和親傳弟子也沒什麽區別。

    太子選妃的時候,張氏恰好在年齡線。彼時聖人,也把張氏考慮在太子妃的人選裏。還是老太傅提前和聖人感慨,自己女兒也大了,他早看好了賈赦,要選了賈赦做女婿,就是不知道榮國公是否願意。聖人想賈代善是自己的陪讀,對自己忠心耿耿,又出生入死地領兵十年,護駕還受過傷。老太傅看好賈代善的兒子,與太子也是助力,問過賈代善後,還給賜了婚。

    張氏是太傅的老來女,在家裏養的嬌,但是該學的東西,也都學的甚好。十裏紅妝,嫁到榮國府之後,與婆婆和小姑也相處的甚好。

    賈母也願意帶給自己長顏麵的大兒媳婦出門。可總有些婆媳之間的事情,是一代代傳下來的。

    賈母人到中年,身體好好,二個兒子大了,女兒也有十歲了。公婆又已經逝去,正是嫁人後,人生最愜意的時光。現在的榮國府,新媳婦剛入門,還是婆婆掌家。賈母每日上午處理家事,隻讓兒媳婦和女兒在早餐前一起去請安,然後就將二人打發出去。讓張氏這個做嫂子的,或帶小姑讀書或是做針線。等午睡起了,再過去陪著說說話。

    賈母也曾留了大兒媳婦,伺候自己吃了幾回晚飯。

    丈夫立即就過來和她說話,抱怨她留了媳婦,自己和二兒子都不好回後院吃飯。

    賈母稱忖一番,再不留大兒媳婦伺候自己吃晚飯了,改為中午飯。

    賈赦知道了,心疼媳婦,滿臉不滿地找賈代善告狀。

    “父親,把母親那一屋子不會伺候的丫鬟,都打發出去吧。那麽些人,都不如張氏一人伶俐。連伺候母親吃飯的事兒,都做不好。”

    賈代善也撓頭,平日裏自己妻子也是善解人意的人,怎麽就和兒媳婦過不去了。

    賈代善和史氏說起兒媳婦伺候吃飯的事情,還沒說什麽呢,做婆婆的,開始抱怨起兒媳婦了。

    “老爺,誰家兒媳婦進門不要伺候婆婆的。妾身從孫子媳婦做起,也是這樣過來的。她是太傅的女兒,老爺,妾身也是侯府的千金。我做孫媳婦、兒媳婦的時候,能做了的事兒,她就做不了?”

    唉!這回是賈代善無功而返了。

    可張氏站了沒幾頓飯的功夫,就開始了孕吐。

    連著兩天,做婆婆的也沒能吃進去午飯,隻好讓兒媳婦在院子裏好好將養了。

    等賈赦和張氏的長子出生,沒滿月呢,賈母就向兒媳婦提出來,要把瑚兒抱去榮禧堂,由她這個做祖母來養。

    這與賈赦當初被抱給祖母養是一樣的。

    張氏淚水漣漣,說不得一個不字。

    等賈赦從東宮回來,看媳婦哭的傷心,立即就否了這事兒。

    他找父親賈代善說話。

    “父親,祖母當初把兒子抱過去,是因為母親管著偌大一家子的事務,父親在朝堂也是日夜辛勞。是幫著母親分擔。而今張氏不管家事,兒子在東宮,也比不得父親當初在朝廷,不能有須臾的分/身功夫。瑚兒再抱去給母親添麻煩,太辛苦母親了”

    賈母對帶著長子過來、要抱走孫子的丈夫,則說:“妾身帶自己的孫子,哪裏有付不得的辛苦。”

    堅持不肯讓賈赦把兒子抱回去。

    賈代善深知自己媳婦的心結,當年母親抱走長子,說的是史氏管家辛苦,她替史氏照料孩子。

    “父親,母親,兒子是心疼母親,不忍母親一邊要管家事,一邊還要替張氏照料孩子,太辛苦了。要是母親執意替張氏照料孩子,不如等張氏出了月子,讓張氏管家?”

    “張氏年紀輕輕,如何管得了這麽大的府邸?”

    “母親也是在張氏這個年齡,開始管家的。既然早晚也是張氏管家,不如母親在一邊看著,有不合適的地方,趁現在母親有餘力,還能指點一二。”

    管家權和孫子,二選一。當年母親能為了管家權,放棄了自己,現在呢?

    賈母抿著嘴不說話,賈赦也抿著嘴,母子一般地倔強,誰都不肯退讓。

    最後賈代善拍板,孫子先讓兒子兒媳婦帶,等大些了,自己來教,算是把事情糊弄過去了。

    傍晚時分,賈代善打發人回來,交代賈赦到書房等他。入夜以後,賈赦才等到滿臉疲憊的父親。

    賈代善把東宮的事情對大兒子一說。賈赦有些後怕,他在江南還真就搜羅了一點兒助興的東西,他是真真地以為太子喜歡那調調呢。

    賈代善不認為男人喜好龍陽什麽的,是了不得的事情。軍營裏不少見,士大夫之間的契兄弟,也是常見這事兒。大多數各自成婚了,也就散了。過後也就是比常人關係,要近一些的好兄弟。

    賈代善一看兒子神色變化,就知道兒子似乎知道點什麽。

    “赦兒,你可是與太子有什麽?”賈代善開始害怕。

    “父親,”賈赦笑得燦爛,“兒子對這些可不感興趣。”

    賈赦笑著給賈代善的茶盞,又添了點熱水。

    “父親,兒子早前還以為太子要‘好’這個呢。按您才說的,殿下既往是被人下藥了,也不是他真的‘好’啊。娘的,誰那麽齷蹉啊?而且這事兒吧,最可恨的地方,是弄了孌童進宮。誰和太子有這麽大的仇呢?”

    賈代善點點兒子的腦袋,“是誰還用說?宮裏生了皇子的、外家有能力的,能是誰?”

    “不會吧?這太子,可是聖人立了快二十年了。”

    “唉,”賈代善長歎一聲。“聖人立太子,是因為當時三藩作亂,有了太子,國本傳承有了後繼。現在各個皇子都慢慢長大了,你說那個皇子不想當太子?哪個皇子能不覬覦那位置?”賈代善拇指往上一指。

    “父親,太子還是有福氣啊。”賈赦滿臉感慨。“太子恰好識破了孌童的這次。不然真給那孌童,撞死在宮中了,太子就說不清幹係,也洗不白這爛汙名聲了。咦,不對啊,父親,要是兒子在京,這事兒就把兒子、把您、把寧榮兩府都拖進去了啊。”

    “是啊。所以等太子大婚後,接著這事兒,有些人,就不能留了。”

    賈赦點頭,表示明白父親的意思。

    “父親,依您看,聖人最後會怎麽辦?”

    “一查到底。兩座承恩公府的人都抓了,別的人也不會放過去的。你明日去東宮,多加些小心。太子這兩日,三餐都是和聖人一起用的。”

    “嘁,驚弓之鳥啦?”

    “赦兒,太子是君,你要恪守做臣子的本份。”

    “是,是。兒子省得,您放心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