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娘子站在她們一行五人麵前，走到她們麵前，從頭到腳，逐一打量著，最後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冷聲說道：“我不管你們是從哪來，又有些什麽苦衷。但到了我這就要聽我的規距。如果被我發現哪個做得不好的或尋釁滋事的，我一律不輕饒。犯事者輕則不能吃飯，重則三十大板。聽到了沒？”

    眾人低垂著頭，紛紛應“是”。膽小的英子還抖個不停，站都快站不穩了，就連最平日自傲的胡翠花都聳拉著腦袋一動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模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從左到右，你們現在分別是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一會會有人把號簽發給你們，你們憑各自的號簽去找自己的床鋪。從你開始，說說自己都會些什麽、多大。”關娘子鳳眼盯著胡翠花素手一挑，長長的指甲就快要劃到她的臉上去。

    “我叫胡翠花，”胡翠花沒想到第一個會是叫自己。

    “嗯？”關娘子從鼻吼裏哼了一聲，挑起眉冷冷地盯著她。

    胡翠花腿一抖，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然後磕磕巴巴地開口：“我，我叫胡翠花。哦，不不，奴婢叫十四，今，今年十，十四歲。我會繡花，還跟我娘學過，學過認字。”

    “哦？你娘居然識字！”關娘子意外地看著她，地臉上的表情終於沒那麽冷硬，柔和了些。

    “我娘以前做過大戶人家的婢子。我，我也跟她學過一點。”看到關娘子臉上終於緩和了些，胡翠花的膽子慢慢地回來了，沒那麽害怕了。她一鼓作氣地把自己最得意之處說出來，說完後還向她行了一個大禮。這也是她娘教她的。然後還偷偷地瞄了她一眼。

    “可以了，下一位。”關娘子點點頭，不做任何評價。

    見到關娘子沒有任何的表示，幫翠花失落地低下了頭，忐忑不安地站著。

    ……

    最後，輪到夏草了。

    “十八，八歲零三個月，會做燒火、撿柴等力所能及的活，女紅不會！”夏草抬起頭迎向關娘子審視的雙眼，麵無表情地一字一句地報出自己的信息。

    說完後就低下頭，沉默地站好。一如之前和大家那樣。

    關娘子銳利的目光繼續停留在她身上。

    夏草不為所動，動也沒動，就那樣平靜地站著，沒有緊張，也沒有害怕、憤怒不滿之類的。

    果然是個心性穩重的！關娘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也沒說什麽，而是轉身往裏子裏走去，留下她們幾個麵麵相覷。

    胡翠花偷偷地瞄了她一眼，關娘子像是背後長眼睛，知道了什麽似的，腳步一頓，嚇得她趕緊低下頭，動也不敢動。

    田花苗小聲地喊了一聲夏草，夏草繼續不聞不應，維持原來的姿勢，紋絲不動地站著。

    烈日當空照，雖然處在寒日，但曬久了日頭，人還是會感到熾熱的。

    一滴汗珠從夏草的前額滑下，掠過嘴角，讓她嚐到了一絲苦澀的鹹味。她的腿有點發軟了，今天一早吃的那小半個饅頭跟本就頂不了飽。

    夏草緊緊住牙關，吞咽著口水，死死地撐著，不讓自己軟下倒下來。不過旁邊的田花苗就沒那麽好了，她的肚子裏發出陣車的咕嚕咕嚕音響，另外的幾個也好不到哪去，都有點欲倒搖晃的感覺。

    幸好，就在此時來了位約摸二十多梳著婦人發髻的青衣婢子。

    “你們幾個，跟我來！”她揮一揮衣袖，朝她們招手道。

    夏草她們拖著疲軟的腳步，跟隨著她左穿右插，來到一座小院子裏。

    青衣婢子推開門指著裏麵其中的一間屋子說：“你們自己進去找好床鋪，然後整理一下自己，一刻鍾後出來這等著。”

    夏草向她道過謝，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一進去就發現裏麵是個大通鋪。目測了下，大概有二十餘個床位。不過有十三個床是有被褥的，這顯然是有人住的。

    她按著號簽找到了自己的床鋪所在，把手上的小包袱放下後就走。

    田花苗原還想問一下，問問她就這樣放著怕不怕被丟，都來不及。隻好趕緊跟上。

    五個人回到原處站好，青衣婢子端來一盤饅頭和一壺水，然後給她們每人發了一個。

    “趕緊吃完，水自己倒。一刻鍾後，我帶你們去戒犯院學規距。從明天起，你們卯時必須要到院子裏站好，哪個遲到了，就不用吃了。”

    眾人連連應是說知道。

    她們在關娘子這一共訓練十來天，裏麵除了她們五人外還有十來人，不過因為大家出身地不一樣，到來的時候也有長有短，因此也不熟，大家都是三五抱團，除了夏草。因為她年紀最小又不愛跟人說話，所以除了田花苗外都沒人搭理她。

    夏草她們平日裏除了幫忙做一下雜活外，就是學在大戶人家裏應該如何回話行禮，站姿坐姿如何。同時裏麵的人也會給她們講解一些禁忌。因為關娘子說好了，這期間誰要是表現得好了，誰就有可能被送到喬府去。

    喬府，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就是我們喬師爺的府上。他們家在我們漠陽城是數一數二的詩書人家，且一向有仁愛之名。府上的大公子年僅十四就考了秀才，還得了頭名。

    聽了關娘子的話，大家都暗自心喜，鼓足了勁頭，暗自較著勁，都盼著自己能被選上。

    就在昨天，和她們一起來的，胡翠花的跟班，叫李英子的那個女孩，現已經病得下不了床了，聽說是晚上睡覺沒蓋好被子，得了風寒。而胡翠花前天晚上也拉了一晚肚子。

    雖然自己年小，長的也不出挑，但為了以防萬一，夏草還是很小心謹慎，晚上睡覺都把被子兩側壓在身子底下。

    也許受到了夏草影響，田花苗也學著她，照著她的來做，然後幸運地沒鬧出什麽問題來。

    兩天後，關娘子刷去幾個臉有病色的，點了十二個人出來，其中包括了夏草。

    被選中的人欣喜異常，尤其是胡翠花和羅九娘倆人，更是喜上眉梢；落選的人，神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其中名叫十一的，長得很出挑，腰如細柳，一看就是粗通筆墨的女孩。

    此刻，她正恨恨地瞪著排行九的羅九娘，以及明顯矮了眾人一截的夏草。

    夏草對於落在自己身上的仇視，連看也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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