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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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翠蘭拿餘光一瞟她,隻是就著木桶裏的水洗碗,沒回答:“你問這幹啥?”話裏滿滿的謹慎味道。
薑瀾覺得有點奇怪:“你是不是瞞著我事兒呢。”
劉翠蘭的身子一抖,浸在水裏的碗油膩膩的,上麵漂著層星子。她不看薑瀾,隻是拿手從一邊的小桶裏搓出把白沫子撒進了洗碗水裏,自顧自地幹活。
要不怎麽說從前的人實誠呢,這一舉一動要是沒藏事薑瀾都能把自己腦袋剁下來給人當球踢。
反正都是一家人,她直截了當地開口:“媽,我想去城裏賣衣服。”
“哐當——”一個碗沒拿穩,落在泥地上碎成三瓣。劉翠蘭目瞪口呆:“不、不賣吃的,改賣衣服啦?”
“不成!”她想了想,連連搖頭:“人家衣服天天在身上穿著,回頭一旦出點什麽事咱跑都跑不了。”
突然又想那軍官,劉翠蘭擔心:“你下午可別是讓人給盯上了吧!”
“... ...”薑瀾無奈,這媽怎麽就這麽實心眼兒呢,說的好像賣吃的就不會被抓一樣。
既然白天劉萍花都能在城裏光明正大地擺攤賣山芋,這就說明人派出所壓根懶得抓你——這就和現代小販擺攤一個道理,隻要沒趕上嚴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薑瀾把這道理揉成大白話給劉翠蘭又解釋了一遍,見她將信將疑的,薑瀾幹脆起身:“您要是不肯做就算了,我明天就上城裏找幾個女工付點工錢做。回頭要是出了事,她們不是我媽肯定第一個把我給供出去,到時候...”
邊說邊抬腿就要走。
劉翠蘭果然憋不住,她也跟著慌張地站起來:“哎喲你這孩子!”她把濕拉拉的手在褲子上擦幹淨後去拽薑瀾:“媽給你做還不成嘛!”
薑瀾這才笑嘻嘻的停了腳。
劉翠蘭又氣又笑,突然想起什麽:“你給人做衣服你哪來的布票?”
這年頭出門扯塊碎布都得要布票,趕巧不巧,這近萍鄉的布票一年才發一次。薑瀾犯了愁——可不,蔣藍摳下來的都是糧票油票之類,這連個料都沒有咋做衣服?
“你知道俺剛為啥瞞著你不?”劉翠蘭看院裏亮著煤油燈,二狗不知道犯了啥事被蔣鐵德照著屁股一頓抽。她一把把薑瀾從外麵拽回棚裏,壓低聲音:“俺跟你說,咱家有兩大箱子布呢!花裏胡哨的都可好看啦!”
喲嗬,這金手指開的。
薑瀾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穿越時空的主角光環。
“你爺以前算是個小地主,家裏有錢,你奶年輕時候就愛花花綠綠的大布料子。”劉翠蘭壓低聲音繼續:“先前抄家你爺走得早,也不知道咋回事就留下一堆東西,裏麵就有布子!”
薑瀾好奇:“你以前你咋不做給我們穿?”
“這哪能啊!”她一拍大腿:“花裏胡哨的穿出去了叫人說閑話!”
迅速把碗洗碗晾著,薑瀾跟著劉翠蘭到了後院。前幾天還沒覺得,這會她算是覺出了味兒來。附近人家住的雖然也是這種大院,可大多三四戶人家擠一個院,一到起床睡覺前的時間就吵得很,碰上手腳不幹淨的還得防賊似的看著。
可蔣藍的家卻一點不一樣——除了劉翠蘭夫妻二人外,剩下仨人都是一人一間房。不光這樣,出了後門往外一點,還有單獨的一片小田埔,挺像個後院。
原來祖上是地主,怪不得這麽寬敞。
“快,走這邊,別叫人瞧見了。”劉翠蘭催促,薑瀾趕緊跟上。
冬天天黑得早,剛過六七點九暗得看不清東西。這會既沒電視也沒手機,大家都早早地睡下,附近也沒啥人。
劉翠蘭拿了把鋤,對著樹根開始刨,沒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久就把那兩大箱布給挖了出來。
一開箱子,薑瀾就明白為啥得偷摸藏著了——布子都挺薄,大部分是絲綢,摸上去又光又軟,一看就不便宜,還有一些她叫不上來名字的,反正看著就挺難得。
劉翠蘭得意:“城裏人不都愛穿得闊綽嘛,俺給你改幾件罩衫出來,你拿去賣了,光布料就能賣這個數!”邊說邊豎了根手指頭。
“媽。”沒跟著一起激動,薑瀾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現在可是冬天。”
“啊?”劉翠蘭沒明白。
薑瀾繼續:“這料看著可不像做棉襖的。” 倒是挺適合夏天。
沒等劉翠蘭說話,她又有了主意:“咱們先扛一箱回去,我畫個圖給你,你幫我照著做一件,我拿去城裏賣賣看。”
回了院後,薑瀾從二狗那撕了張紙拿支筆,開始思考該做什麽樣的衣服。
家裏沒有縫紉機,一針一線全得靠手來,因此這衣服不能做的太複雜,但也得別出新意——不然憑什麽人家大冬天的買一件跨季的衣服回去。
沒過多久就有了主意,迅速畫好之後,她跑去和劉翠蘭說了個明白。劉翠蘭一點頭,表示能做。
接下來的兩天薑瀾沒有再進城,隻是在家裏烤著暖爐悠哉悠哉地享受生活。眼看離王德貴討債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她卻是一點都不著急。
“藍啊,你看這行不?”
第三天大清早,劉翠蘭就跑到了薑瀾屋裏拿著做好的衣服給她看。
薑瀾窩在被子裏眯眯眼,仔細打量。這是一件黑色的絲綢衫,中長闊袖,領口收攏搭邊,胸前繡著幾朵暗紅的花,因為整體色調太沉悶,她還特地讓劉翠蘭搭了一段紅色的結——隻要你樂意,係個蝴蝶結都沒問題。
“成!”薑瀾滿意地從被窩裏跳出來,冷得直打寒顫。她迅速穿衣穿鞋,摟著劉翠蘭的臉親了一口。
“你這孩子!”劉翠蘭惱她:“不刷牙的都是味兒!”麵上嫌棄,可心裏比誰都開心,閨女和她親呢。
... ...
幾個小時後,薑瀾扛著大包小包的坐車到了城裏。她順著幾天前的路走,在老地方又看到了賣山芋的劉萍花。
“大姐!”薑瀾笑嗬嗬的打招呼:“我來啦!”
“哎喲你咋才來!”劉萍花一瞧薑瀾就直嚷嚷:“俺等你等了好幾天,說好的第二天早點來,你咋連著兩天都不來!”
“這不衣服難做嘛。”她靠著劉萍花的邊上蹲下。
“你賣衣服?”劉萍花起了興致:“給俺瞧瞧啥樣的,俺家小寶老吵著天冷,要是厚實的話俺給你當個開門客。”
薑瀾也不說話,自顧自地打開包拿了個杆撐在地上,杆是三角的,上麵還帶岔,挺像現代的衣帽架,看起來能掛不少東西。這是薑瀾昨天特地讓蔣鐵德幫忙做的——賣衣服總不能和賣山芋的一樣,把好料子攤地上吧。
杆撐好後,她就把衣服給掛了上去。
“喲嗬!”劉萍花眼睛一亮:“這料子絲綢的?好東西啊。”
“是啊。”薑瀾一笑,笑完就著小馬紮坐了下來。
“就這一件?”劉萍花半天沒見她從包裏繼續往外掏,覺得奇怪。
“就一件。”薑瀾雙手托腮,像小娃娃一樣鼓著腮幫子東看看西看看。
“妹子,你這衣服可賣不出去。”劉萍花怕她不懂行,就說:“現在家家戶戶誰都錢緊,咋可能拿著錢上你這買件夏天的衣裳?還長這怪!”
劉翠花今年四十多,買衣服就講究個厚實劃算中規中矩,自然不在薑瀾的受眾之內。
她嗬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嗬笑:“您就瞧好吧。”
薑瀾想的通透,不管什麽年代都有有錢人,老盯著及格水平賺錢哪能發財。她也不確定能不能賣出去,但是萬一呢。
劉萍花也不再往下說,心想自己經驗在這,好心提點,這丫頭還不聽話,回頭吃了虧白擱這大冷天的浪費時間,有的是哭的時候。
邊這麽想著,邊上又過來幾個人,她趕緊招呼:“同誌——買山芋不,便宜著呐!”
... ...
一上午下來,劉萍花的山芋賣出去大半,可薑瀾這連個問價的都沒有。
她一上午憋著口氣都不跟薑瀾說話,好像爭了口氣要辯出個誰對誰錯一樣。這會半天下來,她沾沾自得地認為自己占了上風,這小姑娘吃了虧吹了冷風,一定憋屈著呢。
姑且就安慰一下她吧——劉萍花這麽想著,就開了口:“妹子,你看你這坐了一上午也沒個結果,不如早點回家拿幾件厚襖子,別瞎吹冷風了。”
還沒等薑瀾開口,遠遠地突然過來一女人問價:“你這衣服多少錢?”
多少錢?她還真不知道。
那天劉翠蘭比了個一,一塊?十塊?一百塊?
想了想,薑瀾折中再往上報了點,畢竟還得防著人家還價:“十二塊!”
這價錢一出,不光問價的人愣住,就連邊上的劉萍花也一口饃卡嗓子眼裏——十二塊,這在鄉下課都能買件厚棉襖了,誰吃飽撐著買件這玩意?中看不中用!
不知道為什麽,這女人倒是沒被價錢嚇走,隻是探著她精亮的眼問:“九塊賣不?”
薑瀾點頭:“賣!”
“我沒帶夠錢,你等我一會。”
“行。”
女人走後,薑瀾就著小馬紮原地等待,邊上的劉萍花愣得半天沒回過神:“這、這就賣出去啦?”
“... ...”薑瀾眨巴著眼,沒反應過來:“我也想這麽問...”
這也太快了吧?
半個小時後,薑瀾沒等來取錢的女人,反而是等來了昨天的軍官。
起先她沒回過神,隻是低頭托腮瞪著地麵數螞蟻。可突然——視線裏出現了一雙黑色軍靴,看起來像是皮的,鋥新。
軍靴的主人外八立著,沒等薑瀾抬頭看,邊上的劉萍花突然動了——她用擔挑起裝山芋的大筐,一個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出去,邊跑還邊喊:“大家快走,來人了!”
於是沒一會,周圍的人作鳥獸狀逃散。這場景,像極了多年以後的城管來了。
薑瀾坐在馬紮上僵硬地抬頭,正巧軍靴的主人也蹲下身,低頭含笑看她:“小姑娘,擺攤兒呢?”
天冷,話熱,一股子白呼呼的暖氣哈出來,又瞬間消散。
嗬,這笑裏藏刀的模樣,不是前幾天那位姓林的還能有誰。
他身姿挺拔,哪怕蹲下也比薑瀾高了個頭,此時此刻就這麽定定地看她,專注地等一個回答。
薑瀾咽下一口口水,這位大佬話裏的意思不用說都已經很明白了——“小姑娘,幹犯法的事兒呢?要不要跟我去派出所喝杯茶?”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更新時間不穩定實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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