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冰腿傻傻 拜師聰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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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3人走到芙蓉市,在南郊的一所院落門口,一個小夥子正與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說著什麽,3人走近他們,隻聽小夥子帶著哭音對中年人喃喃細語著:“餘大夫,您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
餘大夫麵色凝重,搖搖手下一斷語:“除了進醫院,沒有別的辦法。”
“手頭實在是沒錢呀。”小夥子極力說明:“如果有錢,還用麻煩您?”
“你別在我這裏扯皮絆(找麻煩),沒用。”說罷,餘大夫扭頭走了。
小夥子跺一下腳,抹起眼淚。明科上前問他:“看你這急火火的樣子,遇到什麽難事了?說出來,也許我們能幫你。”
“駱基山,他的腿。”小夥子語調哽咽。
“他的腿怎麽了?”明科緊盯不放。
“他的腿凍傷了。”
“大熱的天,怎麽會凍傷?”
“你們跟我來。”
3人跟著小夥子進院,推開小屋的門,隻見一個男子躺在床上,床下堆著許多冰塊。小夥子把情況對3人講了。
小夥子名叫步力奇,床上躺著的這人名叫駱基山,步力奇住在駱基山旁邊的這間屋裏。昨天,駱基山央求力奇弄些冰塊來,力奇問他做啥用,他不明確回答,隻說是有用場。力奇沒往歪處想,給他搞來一些冰塊,駱基山嫌少,力奇又跑了一趟。今天上午,力奇沒見到駱基山,推他的屋門,門朝裏麵插著,喊他,也不開門。力奇以為他生了重病,把門撞開,進屋一看,隻見駱基山左腿上堆滿了冰塊。力奇一邊把冰塊拋到床下,一邊問他:“你這是幹什麽?”駱基山說:“你別管。”力奇一摸駱基山的左腿,已然硬梆梆。他趕忙喊來附近小診所的餘大夫,大夫檢查過後,說駱基山的左腿已經嚴重凍傷,他沒有辦法,隻有送醫院截肢了。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有錢,怎麽敢去醫院?
明科一邊聽著步力奇述說,一邊為駱基山做著檢查。確如餘大夫所說,駱基山的腿深度凍傷,除了截肢,沒別的法子。明科對步力奇說:“你收拾一下住院的東西,趕快把他送醫院。”
力奇直接表露觀點:“我還想送他進醫院呢,可是,沒有錢啊?”
“錢的事我來解決,走吧。”明科語句有力。
“您是民政局的吧?”不開口的駱基山終於說話了。
“不是。”明科告一句。
“那你們是什麽人?”
“旅遊者。”
“我可要明說了,”駱基山口無遮攔,“你送我進醫院,你掏錢,我沒錢還你。”
“瞧你那話說的,”毛頭語含埋怨,“三九天吃冰棍——真叫人寒心。”
步力奇把明科拉到屋外,低聲咕噥一句:“師傅,你別跟他計較,這個人腦子糊塗了。”
“我能看出來,他是在犯糊塗。”明科言之有物:“我不跟他計較,咱們送他到醫院。”
步力奇收拾住院用得著的東西,明科背起駱基山出了門,打一輛出租車到醫院,明科從卡裏麵取出5000塊錢交到住院部。很快,院方為駱基山做了截肢手術,術後,明科和步力奇輪著班陪床。
駱基山為什麽要自殘呢?步力奇告訴明科:駱基山與別人不一樣,內心的想法總是挺怪,這與他的生活經曆有關。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離了婚,他跟著父親過,父親是個酒鬼,脾氣挺暴,喝了酒就發酒瘋,經常打他,有時,他不得不睡在屋外。他的學習成績不好,老師不愛,同學瞧不起,他特別自卑,認為自己是個倒黴鬼。他的嚴重的自卑心理影響了搞對象,搞一個吹一個,很難成功。愛情不成功,事業總該有吧,他去做小買賣,幹一樣賠一樣。一年前,力奇與他認識,當時,力奇做著線棕生意,駱基山提議與力奇一塊兒經銷線棕,力奇看他人挺實在,便同意了,沒想到,連續幾筆生意都賠了,兩個人吃飯都成了問題。駱基山說自己命不好,把力奇給拖累了。最近,街道辦事處為他辦了低保,有一天,他聽說殘疾人可以領到高於低保的救濟金,便琢磨著當殘疾人。力奇幾次勸他打消這個念頭,他默默不言,誰知他說幹就幹,真的變成了一個殘疾人。對於駱基山今天的這種狀況,力奇挺痛心,畢竟自己也有責任,為他提供了凍腿的冰塊。
明科對步力奇講:駱基山的內心,其實是想通過自殘引起別人的同情,得到社會救助,同時,避免現實壓力,解脫應承擔的責任,這叫邊緣型人格障礙患者。這種人做事衝動,情緒不穩定,思維混亂,極度自卑,往往會做出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病房,明科問駱基山:“你做這件事後悔不後悔。”
“不後悔。”駱基山態度堅定。“從小時候起,我一直就沒有自己的主動權,總是按照別人的意見做事,這次,我總算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我很開心。”
步力奇白天陪護駱基山,晚上,他與毛頭睡在駱基山的屋子裏,因為盛古思嫌駱基山的屋子裏味道不正,力奇隻得把自己的屋子讓給古思住。
說起來,步力奇與明科、毛頭還是老鄉,力奇也是河北人,5年前,他從秦皇島老家來到芙蓉市。早晨,力奇與毛頭走進不遠處的樹林子裏,毛頭練功夫,力奇與林子裏的各種鳥兒對話。起初,毛頭以為力奇也會口技,不久,他發現力奇能與鳥兒們充分溝通,他叫一聲,鳥兒叫一聲,隻要他一出聲,許多鳥兒朝他聚過來,他把兩臂一張,鳥兒們就會飛落在他的胳膊上、手掌上。
力奇告訴毛頭,他不但會說鳥語,而且懂鳥的話。這項技藝是他家的祖傳,他的曾祖是宮廷馴鳥師,給慈禧太後馴過鳥。鳥也有喜怒哀樂,鳥之間也交流信息,弄懂了鳥語,就能與鳥溝通,這是件很開心的事,人鳥交流,其樂融融。力奇發現,這些年,鳥兒的叫聲逐漸變慢了,他猜測,這可能與環境中的噪聲增加有關係,日漸增多的汽車讓環境變得嘈雜,鳥兒為了讓同伴能夠聽清自己的話,隻得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毛頭想起明科對他所說的跟著老師學的好處,他要拜步力奇為師,學習鳥語。力奇對他吐了一句交心話:“你叔幫了我那麽大忙,我都不知怎麽感謝。你想學鳥語,沒問題,我教你。”
從這天起,隻要一有時間,力奇就教毛頭鳥語。毛頭原本就會口技,模仿鳥鳴既快又準。力奇把每種鳥兒每聲鳴叫的意思講給他,時間不長,毛頭不但能聽懂鳥兒鳴叫的意思,還能與它們對話,隻是樹林裏的鳥兒們與他還不熟,很少落在他的手臂上。
市裏到處是螞蟻,攪的市民們不得安生,南郊這一塊也不例外,院裏屋裏隨處可以見到它們。據專家說:這些螞蟻不是中國種,它叫“法老蟻”,這個名字是瑞典的博物學家、自然科學家卡爾?林耐起的。這個產自埃及的螞蟻種群,在近百年間,辭別自己的故鄉,隨同各種商品,乘著輪船、火車、汽車、飛機等運輸工具,開始了全球大進軍。兩年前,法老蟻與北非的一批建築材料一起進入中國,來到芙蓉市。
法老蟻在全世界臭名昭著,它們除了吃肉和奶製品,還吃糧食、糖、油,甚至吃牙膏、肥皂和鞋油。它們不僅偷吃食物,還傳播誘發多種疾病的細菌和病毒,因此,人們將它們叫做“城市殺手”。法老蟻的繁殖速度特別快,它們有很強的身體耐受性,連續8個月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在選擇巢穴方麵,除了對黑暗、溫暖和潮濕有一點點要求外,它們不提其它任何條件。它們從來不去築巢,樓房地板的凹槽處、磚和水泥塊之間、或是牆體與地板的一條裂縫,都是它們的棲身的地方。無論食物藏在哪裏,它們憑著良好的嗅覺會找到一條肉眼看不到的路。小巧的身體和堅實的嘴,使這種小小的動物能到達任何地方,無論是塑料袋還是冰箱門,都難以成為阻攔它們攫取食物的障礙。和蟑螂、老鼠一樣,法老蟻是世界上最難對付、最難消滅的家庭害蟲之一。
法老蟻不僅會出現在食物上,也會出現在你的身上,它們在你的衣服裏鑽來鑽去,混雜在你的頭發裏,有一次竟然爬進步力奇的耳朵眼裏。最初,力奇用殺蟲劑噴它們,但殺蟲劑隻能殺死部分工蟻,躲在巢穴裏的蟻王和幼蟻還在,不幾天,幼蟻長成了,接著攪擾你。力奇試圖找到蟻穴,用開水澆進去或用殺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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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力奇在院子裏發現一處蟻穴,他朝裏麵噴灑著殺蟲劑,不一會兒,一些螞蟻鑽了出來,其中一隻特別大,他把那隻大個頭螞蟻裝進一隻瓶子裏,扣上蓋子,放在床頭櫃上。半夜裏,毛頭下地撒尿時,發現床頭櫃上布滿了法老蟻,它們圍在瓶子周圍轉來轉去。毛頭估計瓶子裏可能是蟻王,瓶子周圍的螞蟻大概是來救它們的大王的。他把瓶蓋打開,這時,隻見瓶口處的十幾隻螞蟻立即進入瓶子裏麵,它們與大王會合後馬上點頭哈腰,態度非常恭敬,可蟻王卻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螞蟻們請大王上路,蟻王往瓶口處爬,由於玻璃壁太光滑,眼看快爬到瓶口了,卻跌了下來。眾小蟻們將大王扶起來,鼓勵它再爬,蟻王又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它賴在瓶底不想動了。這時候,小螞蟻們在一隻中等個頭的螞蟻的帶領下,聚在一起商量著辦法,很快,它們有了主意,小螞蟻爬上同伴的身體,一層層地疊起來。蟻王懶洋洋地起了“駕”,慢慢地爬上“羅漢塔”,可是,“羅漢塔”隻有7層,離瓶口還有一段距離,蟻王大概知道自己如果繼續往上爬,肯定會再次摔下來,它坐在“羅漢塔”上不動了。瓶子外頭的螞蟻們見到這種情況,立即予以增援,它們在一隻中等個頭的螞蟻的帶領下來到瓶口處,中螞蟻咬住一隻小螞蟻的後腿,將小螞蟻懸吊進瓶子裏;接著,後麵的小螞蟻跟上來,咬住前麵小螞蟻的後腿,一個個往下懸吊,如同“猴子撈月”的方式。不一會兒,這根用螞蟻身體組成的“繩索”與“羅漢塔”接上了,蟻王順著“繩子”爬了上來,等到蟻王出了瓶,“羅漢塔”立即塌掉了。蟻王在它的臣民們的簇擁下離開了瓶子,根本不管處在瓶底的小螞蟻們。
這是一次生物史上最奇妙、最成功的昆蟲營救行動,毛頭深深地為這些小家夥們的協作精神與聰明智慧所折服。他把蟻王重新抓回瓶子,把小瓶放進不鏽鋼杯裏,再把杯子放在洗腳盆中。昨晚,步力奇洗了腳沒倒掉水。第二天早晨,毛頭起身後看到,洗腳水麵上浮著一層死去的小螞蟻,顯然,它們是來營救蟻王的。這些小生靈,為了營救它們的首領,前仆後繼,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真叫勇敢。毛頭把洗腳水輕輕灑在院子的一個角落,他晨練回來後一看,水幹了,小螞蟻們一個個活過來,又去忙乎了。毛頭驚歎著,它們的生命力真叫頑強。
早餐時,力奇吃香腸掉下3小塊碎渣,力奇去醫院後,毛頭看到螞蟻們圍著香腸在搬運,3塊殘渣最小的如一粒綠豆,它們一粒比一粒大一倍。毛頭數了數,最小的那粒圍繞著11隻小螞蟻,中號上麵有20隻螞蟻,而最大的殘渣上則有38隻,毛頭驚奇,小小螞蟻的計算竟然如此精確。
力奇整天與法老蟻作鬥爭,各種辦法都使絕了,還是治服不了這種小動物,他向明科討主意,明科放出高論:“螞蟻雖小,但它們內部的分工挺明確,也有等級,與我們的社會很相似。不要以為它們啥也不懂,可以隨便處置,我勸你別再殺它們,跟它們商量一下,讓它們搬家。”
“怎麽商量?”力奇問詢。
“方法挺簡單,”明科拿出招數,“你在院子當中和和氣氣地對它們說:‘螞蟻,我以前錯了,從現在起,我不再殺你們了,但是,請你們搬一下家,咱們互不幹擾。”
隔了一天,力奇對明科說:“你的法子不靈,螞蟻沒搬家。”
“不是我的法子不靈,是你的心不夠誠。”明科柔言慢語。“你要誠心誠意地跟它們商量。再一個,一天的時間也太短。這樣吧,咱們一齊和螞蟻商量,信息量大。”
從這天起,明科、毛頭和步力奇分別在院當中說一段與螞蟻的對話詞,3天以後,螞蟻不見了。力奇認為這是氣候的原因,他到左鄰右舍打聽了一下,除了這個院子,周圍院落仍然有螞蟻。晚上臨睡前,力奇對毛頭提出疑問:“你說,這螞蟻真能聽懂人話?”
“我聽你這話,簡直是聽啞巴唱戲——莫名其妙。”毛頭指責開了: “如果是盛古思懷疑,還可以原諒,你還懷疑?咱們和鳥兒都能說上話,怎麽和螞蟻就說不上話呢?”
這天上午,毛頭去買菜,見到一位麵容枯瘦的老年男人埋頭在垃圾箱裏,毛頭以為老漢在找破爛,等到老人直起身時,他看到老者竟然把別人扔進垃圾箱裏的食品放在嘴裏。毛頭想起自己在菊花市的流浪生活,那時,自己以揀破爛維生,還能吃一口幹淨飯;這個流浪者,年老力衰,揀不了破爛,隻能吃這些狗都不吃的髒東西。毛頭看著老人,心裏酸酸的。老漢吃了一陣兒,朝南走了;毛頭悄悄跟在他的身後,老人走了好大一段路,來到一片菜地邊上,那兒有一個低矮的草棚,看來,這就是老頭兒的家了。
毛頭買了菜後,回到駱基山的屋子,他洗了一根黃瓜、兩個西紅柿,用塑料袋包了兩個花卷,準備給老者送去。明科問他幹什麽去,他把“揀垃圾吃”的老人的情況對明科講了。明科聽罷,要毛頭帶他探望這位可憐的老人。古思心裏好奇,也要一塊兒去。毛頭領著明科和古思找到了那間草棚,毛頭把塑料袋裏的東西取出來,遞給老漢。老人坐在草棚邊的田埂上,就著西紅柿,吃下花卷。明科和毛頭坐在老爺子身旁,盛古思不願坐,站在老者身後,滿麵愁容的老漢向他們講起自己的家庭情況。
老人名叫賈穆,73歲,老伴3年前去世,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開著一家賣瓷器的商店,二兒子搞運輸,都挺有錢。老伴剛去世時,兩個兒子承諾照顧他的生活,每家管他半年。頭兩年,他輪流住在兩個兒子家,雖說天天受到白眼聽著冷語,總算能吃到一口熱乎飯;今年,遇到問題了,從大兒子家到二兒子家時,二媳婦說,沒他的睡處了。二兒子喜歡養錦鯉,今年,擴大了品種與數量,他所養的錦鯉有紅白、大正三色、昭和三色、別光、淺黃秋翠、黃金、花紋、皮光鯉、寫光鯉、金銀鱗、丹頂等,幾乎包括了全部錦鯉品種。他家的一條閃電紋的紅白錦鯉,魚體從頭到尾有一道紅色斑紋,恰似天空的閃電,僅此一條魚,就花去他8萬塊錢。這條閃電紋獨占了一個缸。家裏擺滿了魚缸,因此,沒了賈老爺子住的地方。沒辦法,賈老漢隻得在離二兒子家不遠的郊外搭建了一個小棚屋住著,希望半年以後去大兒子家裏住。二媳婦隔一天給他送一些吃的,雖說是舊飯,有時還帶酸味兒,但老人不講究,餓不死就行。
半年後,他上大兒子家,大媳婦粗口罵上了:“老不死的,老二家裏沒地方,我們就有地方啦?你看看,有你住的地方嗎?”
大兒子今年買了兩條滿身卷毛的蓬托德梅爾獵犬,據說,這種犬很稀少,為此,大兒子專門辟出一間屋子養犬,屋裏麵全是狗用品,有棚屋、專用廁所、浴盆、食盆、飲水器。兩口子為了養狗,不惜錢財,狗吃的是世界名牌犬糧,一袋100多塊錢;穿的衣服多種多樣:平常穿夾克,出門散步穿休閑服,拜訪別人家穿禮服,冷天穿皮裝,回到家穿睡衣,參加活動穿西服,過年過節穿唐裝。除了吃正餐,平時還要吃保健品:補維生素的,補鈣的,美皮的,去毛球的等等。出去玩,有各種玩具,飛盤、電動老鼠。每個星期要做美容美體,家裏備有幹洗粉、去淚痕液、止血粉,還有毛發修剪器、指甲剪、鋼梳等美容工具。為了養好狗,他們買了許多書,並且訂著雜誌。
狗有屋舍,賈老漢沒了住處,於是,他接著住草棚,可是,二媳婦再不給他好好送飯。按規定,這半年他應該吃大兒子,老二沒必要供他嘴,給他一口算是孝敬,不給他,他也不能說什麽。有時候,他好幾天沒東西吃,隻得去垃圾箱裏翻尋人家倒掉的剩飯。
明科要賈老漢跟他走,他準備為老爺子租一間屋子。盛古思對明科扯出一篇:“你幫他一時,幫不了他長久,給姓駱的治病已經花掉你不少錢,我估計你手頭的錢不是很多了。我看,還得讓他的兩個兒子出頭。芙蓉市晚報的副總編是我父親以前的部下,我讓他把老人的事在報上登一下,促促老人的兩個沒良心的兒子,如果促不動,咱們再管。”
3 人告別老者,回到小院,吃過午飯,毛頭對明科吐出一串話:“科叔,我全身所有的,除了衣裳就是小猴啦。我把小姐當禮物送給你。我哪個條件還不具備,你說出來,我補,總的來說,我要拜你為師。”
“馬好不在鞍,人美不在衫。外在條件好辦,主要看內在條件。”明科言簡意賅。
“我想好了,我真心實意跟你學,你說什麽,我做什麽。”
“你真想拜我為師?”
“真想。”
“你真能聽我的話?”
“絕對能聽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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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科盯住毛頭的雙眼,盯了足足一分鍾,毛頭不眨眼,滿眼裏流露著真誠。明科拍拍他的肩頭,表明態度:“好吧,我告訴你行禮的程序和做法,3天以後行拜師禮。”
盛古思給市晚報的副總編打了個電話,將賈穆的情況粗略講了,並將那個草棚的位置告訴副總編。很快,兩名記者找到老人,然後又到賈老漢的兩個兒子家裏采訪。兩天後,晚報以“人不如魚、狗”的標題登出一篇采訪記。兩個兒子麵對輿論的壓力,不得不把父親接進家裏,賈老爺子這才告別了八麵透風的草棚子。
吃過早點,盛古思拿著晚報與步力奇一同走進駱基山的病房,明科向力奇交了班後,古思興致勃勃地將晚報記者寫的那篇采訪記讀給3人。采訪記中寫道:賈穆老人向二位記者說起自己與老伴如何養育兩個兒子,在孩子很小的時候,他們兩口子精心嗬護,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有一口好吃的,自己不吃,全留著給孩子,孩子提出什麽要求,想盡辦法去滿足。滿以為自己全身心地付出,孩子們長大後一定會以同等的付出贍養自己,沒想到會出現今天的這種情況,真叫他寒心。
讀完采訪記,盛古思抖抖手中的報紙發起感慨:“賈老頭早知有今天,當初,他就不該養育這兩個沒良心的兒子。”
“就是嘛,”步力奇附合著,“養活兩隻鳥也比養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家夥強。”
“賈老漢真是一個好人,對他的孩子那麽好,不像我的父親,喝了酒就打罵孩子。”駱基山吐出話來。“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麽怪,好心沒有好報。”
3人各自發表了一番議論,隻有明科不說話。古思用報紙碰碰明科,征求意見:“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賈老先生的兩個兒子不孝順,這是結果,那麽,造成這一結果的原因是什麽呢?”明科語調平緩:“我們看到樹上的兩隻果子又幹又小,吃起來味道苦澀,我們是怪果子呢,還是找長果子的樹的原因呢?”
“當然要找樹的問題。”力奇直言無隱。
“你的意思是說,問題雖然出在兩個兒子身上,原因卻在賈穆老人那兒。”古思輕言慢語。“但是,賈老漢錯在哪兒呢?”
“賈老爺子隻會從生活上照顧孩子,在物質方麵滿足孩子,卻沒有對孩子進行正確的教育,也就是說,沒有給孩子提供有益的精神食糧。我們的家長不知道培養孩子的道德品質,不教孩子怎樣做人、如何做事,等孩子長大了,成了一個缺少道德人的,家長吃了虧、受了苦,後悔卻晚了。”明科談一篇。“生兒育女不簡單,如果不明道理,沒有正確的方法,就會犯下錯誤。在這件事上,家長們有兩個方麵的極端錯誤,一是溺愛,二是粗暴。為什麽說是極端錯誤呢?溺愛是過分嗬護,已經到了極端;粗暴是過分地不嗬護,已經到了動粗使暴的極端程度。”
“我的父親與賈老漢相反,他走向另一個極端。”駱基山表露觀點。“他們的結果也不同,賈穆是自己受罪,我父親讓他的兒子遭難。”
“都是不懂道理的糊塗人。”盛古思埋怨一句。
“錯誤雖然是賈穆老人犯的,責任不能全推在他身上。”明科一語中的。
“你說,在誰身上?”古思問。
“人,都是社會的,人與社會相互作用,相互影響。但是,一般人對社會的影響小,社會對他的影響大,其中,影響最大的當數教育。”明科侃侃而談。“當代,科技水平是提高了,可是,對人的道德教育以及如何教育子女方麵,我們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學校不能下大力對學生進行係統有效的道德素質教育,社會也沒有對社會成員進行這方麵的教育培訓,國民整體的道德素質很低啊。”
“你分析得對,是社會的問題。”盛古思給出點評。
“是教育的問題。”步力奇加一句補充。
明科從醫院回來後,拜師大禮開始。
毛頭早把院子清掃幹淨,還在地麵灑了一層“碎花水”,他將駱基山屋裏的一把椅子放在院子當中,請明科坐在椅子上,毛頭行了拜師禮。接下來,他把全身衣服脫掉,穿了舊報紙做的背心和褲頭,將衣服裝進一隻紅紙袋裏,再把小猴抱起來,裝進一隻紙板箱裏,把紙袋放在紙箱上,恭恭敬敬地捧起兩件“禮物”獻給明科,嘴裏說道:“學生嶽慕橋,請老師收下我的一片心意。”
明科接過禮物放在一邊,訓示一通:“今天,我正式收你為弟子。聽我宣布三條規矩:一、你要聽我的話,不可以亂跑。二、犯了錯誤,要甘心接受處罰。三、心裏不可總想自己,要為老師著想。這三條你能做到嗎?”
“能。”毛頭板上砸釘。
“真能做到?”明科提高聲音問。
“真能做到!”毛頭語調鏗鏘。
“好,起來吧。”明科把紅紙袋和紙板箱遞給毛頭,溫言款語:“這個小猴子,你替我管上,衣服你先穿著。”
毛頭站起身,接過兩件東西,向明科點點頭,語中帶喜:“謝謝老師。”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師了,但是,當著外人你還叫我叔叔。”明科叮囑一番:“以後,每天一睜眼,先把規矩背一遍。晚上臨睡前,檢查一下照規矩做了沒有,做得怎麽樣。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大聲點兒。”
“聽到了!”毛頭的語音粗重。
第二天上午,明科從醫院回來,他問毛頭:“早晨的功課做了沒有?”
“什麽功課?”
“我昨天怎麽跟你說的?”
毛頭轉轉眼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給忘了,一睜眼先背規矩,我現在補上。”
毛頭結結巴巴地背了一遍規矩。明科將三條規矩整理了一下,然後讓毛頭跟著背誦,並記牢了。毛頭像小學生誦讀似的,兩手放在身後,晃著腦袋背著:“絕對聽話,絕不逃跑;犯了錯誤,甘願受罰;不想自己,全為老師。”
明科危言正色:“作為一個好學生,要能聽進老師的話,但是,有些人就是聽不懂話,這是為什麽?因為他聽話的前期準備沒做好。拿一個瓶子做比喻,這個瓶子滿滿當當裝著汙水,能不能把清水裝進去?”
“不能。”毛頭張嘴就來。
“這叫‘滿當當’。”明科簡明扼要。“你腦子裏全是自己的一套肮髒玩藝兒,老師告訴你正確的東西,你怎麽會聽得進去?隻有先把自己的那一套放下,也就是說,把瓶子裏的汙水倒掉,才能把清水裝進去。”
“是這樣子。”毛頭應一句。
“再一個,瓶子裏的汙水雖然倒掉了,可是,沒有好好洗,瓶子裏不幹淨,倒進清水會怎麽樣?”
“清水又成汙水了。”
“這叫‘不潔’。雖然你的腦子騰空了,但是,還不幹淨,正確的東西進去後,被你汙染了。也就是說,你雖然聽過老師的話,但你把他的真正的意思給改造了,扭曲了。” 明科言約旨遠。“第三,瓶子沒有底,倒進清水後,會怎麽樣?”
“存不住,全跑了。”
“這叫‘穿漏’。意思是說,你空長了一對耳朵,老師講的話,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在你的腦子裏一句也留不下。出現這種問題的根本原因是,你對老師不恭敬,對他不信,所以不聽,他說的話,對你來說全是耳旁風。假如你不信醫生,再高明的大夫也沒用,華陀開的藥方你不吃,他也救不了你,像曹操那樣,懷疑華陀,甚至把他殺了,最後自己也難逃一死。”明科說清道理。“聽進話、聽懂話的前期準備工作就是:先把瓶子裏的髒水全倒掉,接著把瓶子洗幹淨,再看看瓶子有底沒有。把這3項準備工作做好,再來裝清水,就不會錯了。”
駱基山天天嚷著要出院,醫院方麵答應他3天後出院。力奇琢磨著等駱基山出了院,還得做生意,線棕生意做賠了,他想換換生意路子,經銷蓮子。知道明科他們要往南走,他想與3人搭伴步行到蓮子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來感受一下徒步旅行的滋味,二來可以和毛頭、小猴子多玩幾天,三來能夠與野外的鳥兒們說說話。小步把這一想法對明科講了,明科同意帶他一路同行。
駱基山出院後,步力奇與明科他們搭伴兒走。力奇的皮鞋略小,有些擠腳,剛走了一天,腳上便起了大泡。黃昏時,4人住進一家路邊小客店裏。吃過晚飯,明科向店主討來一節木頭,用軍刀製作了4節鞋楦子,並削了幾片木楔子。他用雙節楦子將力奇的鞋子撐起來,在楦子中間打入一片木楔,每隔半小時給鞋子表麵抹一些酒精,每4小時打入一片楔子,一個晚上,明科在每隻鞋子裏打進三片木楔子。因為處理力奇的皮鞋,明科整個晚上腦袋沒挨枕頭,困了,合上眼打一會兒盹,但每次打盹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
第二天早上,力奇下地時,一雙合腳的鞋子擺在床下。
步力奇腳上有泡,走路快不了。走得慢也有好處,力奇和毛頭一路上瞅著天空與大樹,看到鳥兒就打招呼,毛頭趁機向力奇學了不少鳥語。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古思引出話題:“明醫生,你說說,我怎麽快樂的時候少呢?”
“我們人有6種情緒:憤怒、恐懼、厭惡、悲傷、驚訝和喜悅。前4種是消極的,驚訝是中性的,隻有喜悅是積極的。”明科闡述著。“一般的人,沒有經過正確的係統訓練,會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任由自己的情緒變換與起伏。積極的情緒與消極的情緒是一比四,眾寡懸殊,因此,快樂的時候不多。”
“是不是通過正確的係統訓練,就可以讓自己快樂起來?”古思吐一句。
“沒錯。”明科語含剛力。
“怎麽訓練呢?”古思問。
“毛頭,你來回答這個問題。”明科對毛頭說。
“找個明白人當老師,跟著他學。”毛頭不假思索。
“學什麽?”古思再問。
“學正確的道理唄。”
“然後呢。”
“然後,按老師說的去做。”
古思聽後點點頭,思索了一陣兒,他品評著:“我原以為自己在朝著幸福的目標奮鬥,今天看來,幸福離我太遙遠,各種人生痛苦卻緊緊纏著我。”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許多人都是這樣。”明科給了評判。“他們不是在追求幸福,不過是在努力避免不幸。”
走到槐花縣,在一條位於山區的河流中,毛頭發現了兩條遊動的生物,他喊大家來看。4人看到,那動物頭部寬闊扁平,眼小嘴大,身肥體粗,背部呈棕褐色,並夾有黑斑;它的四肢短小,前肢有四趾,後肢有五趾,遊動時,前後肢緊貼著身體兩側,靠彎動軀幹和尾巴前進。
“這是什麽玩藝兒?”毛頭詢問。
盛古思知道是什麽動物,但他不作出解答,隻是眨著眼。明科知道古思的心思,他上前對毛頭講:“它叫中國大倪,屬於兩棲動物,老百姓叫它娃娃魚,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它都吃什麽?”毛頭叨叨一句。
“它吃魚、蝦、蟹、蛇、鳥等。”明科語調悠緩。“它喜歡白天藏身在有回流水的洞裏麵,晚上出來覓食。到冬季,它就躲進洞子裏冬眠。”
從芙蓉市到蓮子縣僅僅50公裏,4個人竟然走了5天。一路上,步力奇與毛頭說著話,他倆的人話裏麵夾著鳥語,說著說著,不時迸發出一陣笑聲。盛古思平時一本正經慣了,輕易不與人開玩笑,這時候,聽到毛頭有趣的話語,看著他滑稽可笑的表情與動作,古思強壓住喉嚨,不發出笑聲,但臉上還是綻出了笑容。
到蓮子縣城後,步力奇與明科等3人告辭,臨別時,力奇向明科要通訊地址,他準備和駱基山掙夠了5000塊錢後把錢寄給明科。
“你別再惦記,這事兒就算劃句號了。”明科對力奇亮話:“你教了毛頭一套獨特的語言,那些錢就算我替毛頭交的學費了。”
步力奇走後,明科問起毛頭學鳥語的成績,毛頭把自己學鳥語的情況講了,並逐句地把每句鳥語的意思譯出來。在毛頭翻譯鳥語時,明科暗暗記下來,然後照著毛頭所發的鳥語句子模仿了一遍,讓毛頭為他糾正錯處。二人滿嘴裏“嘀丟嘀丟”,讓古思的耳朵好受用。
走在路上,古思掏出手帕紙,往上麵吐唾沫,明科問他:“你每天一個勁兒地吐,到底吐什麽呢?”
“嘴裏老有痰。”古思撓一下腦瓜頂,語氣虛虛。
“不對吧,”明科質疑著,“你又不抽煙,呼吸道也沒病,哪兒生的痰?你把要吐的東西在嘴裏吮一吮,看它是不是痰。”
古思從喉嚨裏倒上一口液體來,在嘴裏嚼著,明科語氣堅定:“那不是痰,是唾液。你把它咽下去,咽下去。”古思不情願地咽了下去,明科接著誘導:“人有一寶,叫‘金津玉液’,指得就是唾液,它含有多種有益的化學成份,可以滅菌消毒,可以幫助消化,可以消腫化瘀。多好的東西,你把它給吐了,你在棄寶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實話告訴你,你的病跟你的習慣有直接關係,你把寶給吐掉了,誰負責給你消腫化瘀?癌細胞沒人管,越發展越大,堵在食管裏,不讓你順暢地吞咽東西,這是對你吐寶的懲罰。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身上的病是自己惹的。”
“不了,我再不吐了。”盛古思下了保證。“就是痰我也咽下去。”
“當然,如果真是痰可以吐掉,我是讓你改掉總往外吐的習慣。” 明科好言好語。“沒有拉不直的繩,沒有改不了的錯。隻要有決心,壞習慣是可以改掉的。”
這天,3 人走進槐枝縣城,在一家旅館住下。古思想洗一澡,可是,衛生間的花灑壞了,古思便找來老板娘莫維婭,要她趕緊解決花灑的問題。老板娘說,已經請了修理工,明天就對旅館裏所有的衛生潔具進行檢修。古思不幹,當下就要莫維婭解決。兩個人各說各話,僵在那裏。明科對古思說:“這個事情,我來解決。”
明科向老板娘要了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子,用軍刀在瓶子底部紮了許多小眼兒,然後將瓶子口對準水管端頭安上去——一個簡易的花灑有了。
洗過澡,古思一個人悄悄上街,買了豬血丸子吃。回到旅館,他把買來的油炸臭豆腐給毛頭,並對毛頭說,自己已吃過飯。明科知道他去“開葷”了,晚上,明科對古思講了一通肉食的壞處、素食的好處。
毛頭掏出圍棋,與明科下了一盤,下完後,明科照常規給他講解一番。古思早就手上發了癢,等明科講完,他與毛頭下起圍棋,他哪裏是毛頭的對手,輸得一塌糊塗,古思把棋子一拋,再不願與毛頭下圍棋。他問毛頭有象棋沒有,毛頭把自製的紙片象棋子拿出來。古思語中帶惱:“不是這個,我要國際象棋。”
“沒有。”毛頭暢快直言。“你給我講講,國際象棋是什麽樣子,看我能不能做一副。”
“跟中國象棋差不太多。”古思回一句。
接下來,古思為毛頭描述了國際象棋的形製。毛頭聽後,立即動手做,他隻是把紙片棋子沒字的一麵翻過來,用毛筆在上麵畫圖形。棋盤也簡單,在一張舊報紙上畫些黑方格。
兩人擺好棋子開戰,毛頭連規則都不懂,古思隻得先教他棋規。以後的日子裏,古思一直與毛頭下國際象棋,因為下這種棋他不輸。毛頭與古思的想法不同,他是以學習的心態來下棋,不會的要學,不計贏輸,向比自己水平高的人學習,求得進步。古思與他下國際象棋,正合他的意,又掌握了一門棋藝。
3天後,在衡山腳下,古思偷偷買了血醬鴨吃,這次,明科不饒他了,要他立即掉頭回芙蓉。古思自知錯了,但他嘴上挺硬,毛頭瞪他一眼,不留情麵:“犯了錯主動承認,以後不犯就行了,還吊死鬼戴花——死要好看。你想明白了,我叔是為難你,還是要救你?”
臨睡前,古思終於鼓足勇氣來到明科床前,低聲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保證以後再不犯。
盛古思早年遊過南嶽衡山,那時,他坐著車子走山頭,今天,他步行上山,當了明科和毛頭的導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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