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雲霧渙渙 溪流淙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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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3  雲霧渙渙  溪流淙淙

    清人魏源說:恒山如行,泰山如坐,華山如立,嵩山如臥,衡山如飛。南嶽風光有七分山水三分雲的說法,山岫間噴雲泄霧,霏微迷漫,仿佛整個山體飛騰飄浮起來。衡山雲霧有三大特點,一是濃,二是輕,三是流;時而似海嘯奔騰,時而如細浪漫湧,讓人目眩神迷。南嶽七十二峰無山不樹,無水不綠,那連綿飄渺的山勢和滿山茂密的森林,就像一個龐大的天然公園。祝融峰高,水簾洞奇,藏經殿秀,方廣寺深,為南嶽四絕。站在祝融峰頂,極目遠眺,雲霧繚繞,群峰奔騰起伏。祝融峰下有高台寺和上封寺,右邊是觀音岩,岩上是碧蘿峰,岩下有煙霞洞,路旁有觀音泉,泉水從石縫中潺潺流出,晶瑩清冽。上封寺後的原始森林裏,許多樹木老態龍鍾,它們長得拳曲不張,冠蓋不整,盤根錯節,相互依偎,如嚴寒中一群衣衫破敗的老人相擁取暖;有的甚至同根所生,枝結連理。水簾洞在紫蓋峰下,一道綠水自峰頂垂下,飛瓊濺雪,蔚為壯觀。南嶽大廟有72根石柱,金碧輝煌,雄偉高大。福嚴寺的銀杏有1400多年的曆史,樹身3個人抱不住。藏經殿位於祥光峰下,殿外有湘椴、杜英、猴喜歡等珍貴樹木,最使人感興趣的是搖錢樹;殿後的白玉蘭有近500年的曆史,至今仍然逢春開花,香飄滿山。

    在盤穀溪邊,他們看到一隻全身灰白的龜,體重不過300克,嘴巴如鷹嘴,尾巴像鋸子。那龜在溪邊曬著太陽,天上,一隻黑鷹在盤旋,等3人稍走遠後,那隻老鷹俯衝下來,落在龜身上亂啄著,當鷹啄到龜的縮頭處時,龜迅速伸出利嘴,一下子咬住了老鷹的嘴,任它怎麽掙紮也擺脫不了。老鷹隻好帶著它向天空飛,這時,烏龜彎轉長尾巴猛刺鷹的腹部,鷹的肚子被刺傷,它越飛越低,最後落到地麵上。3人越過溪水趕過去看,那龜正用長鋸子似的尾巴鋸鷹頭,很快,鷹頭被它割下來,然後,它將鷹的翅膀和利爪也鋸了下來,老鷹便成為它的美餐了。

    看著烏龜進餐,盛古思說起當年與父母親嚐吃遐邇聞名的南嶽齋宴,那齋宴的名目有一品香、二度梅、三鮮湯、四季青、五燈會、六子連、七層樓、八大碗、九如意、十樣景。

    毛頭語調輕浮:“你呀,總想著豬八戒下飯館——大吃大喝。吃出病了,還琢磨著吃。”

    古思咬文嚼字:“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說到飯,明科看看時間,應該弄中飯了,他和毛頭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擺開炊具。若是沒有古思,他倆又是冷饅頭就綠菜泥,有古思在,毛頭隻得點著爐子熱饅頭。在饅頭加熱的時候,毛頭向明科求教:“老師,你總說一個人應該完善自己,可是,怎麽做呢?”

    “從生活小事上做起,從一點一滴上做起,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明科鄭重其詞。“比如你做飯,要專注在操作上,心裏不要瞎想,這樣才有觀察力。”

    “觀察力挺重要嗎?”毛頭語含探詢。

    “當然很重要。”明科教誨一番。“人一生下來,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觀察,觀察環境,觀察周圍出現的事物,觀察一切可能引起興趣的東西。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觀察能力,因為這是思想形成的基礎。觀察不僅僅指看,觀是觀看,察是聞聽。觀察能力不夠,腦子裏缺東西,人們常說:沒腦子,其實是說沒思想、沒智慧。力大隻能管自身,智大才能領千軍。所以,培養觀察力特別重要。要培養詳細觀察的習慣,不放過任何細微末節,要能觀察到常人沒有理會到的東西。”

    走過衡山,明科不斷提高行路速度,同時有意識地讓盛古思吃些生蔬菜,慢慢地,讓他吃少量的生野菜。古思從來沒有這樣子進餐,看到綠乎乎的生菜與野菜,眉頭皺得挺緊。明科告訴他,這樣吃法對他有好處;古思隻得細細地咀嚼著,慢慢咽下去。

    出行以來,隻要沒有特殊情況,飯前,3人總要讀一段《弟子規》。起先,古思不習慣,眼瞅著飯菜盛在碗裏,卻不能動筷子,他心裏著急。後來,他慢慢習慣了,並品味出這樣做對身體的好處。飯前讀一段經典,讓自己浮躁的心靜下來,氣血平和,如就像搏擊前做著臨戰準備,吃飯時身心狀態良好,吃得香,消化還好。以往,他吞咽食物感覺困難,如今,這種狀況逐漸得到了改善。

    這天,3人走在一條公路上,後麵有一輛大客車趕上來,古思向明科提出建議:“明醫生,咱們坐車吧。”

    明科回複一聲:“不坐。”

    “咱們不是沒錢,為什麽偏要步行?”

    “步行好啊,能夠真實地感受大自然,與自然親吻貼近。人行千裏路,勝讀十年書。”明科語音悠悠。“坐車不行,四個輪子將我們和大地隔離,鋼鐵和玻璃把我們與周圍的空氣、陽光分開來。”

    “坐車舒服呀。”

    “人生在天地間,長在天地間,為天地所孕育,你與大自然充分融合,體察自然的精神內涵,汲取來自大自然的一切營養,會健康成長。這裏不僅指物質的營養,還有許多非物質的要素。拿畫畫來講,古人有師從造化的說法,就是從自然中尋找靈感。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有了步行的機會,還去坐車?就像一個人好不容易逮到了美酒,誰還會喝髒水?”

    “腳板疼啊。”古思苦著臉。

    “正好練意誌、練耐力,使人剛強。疼痛裏麵產生多少東西呢,都是做人最寶貴的要素。男人無剛,不如粗糠。”明科言語錦繡。

    明科索性離開公路,免得古思“睹車思座”。進入槐角縣,翻過一座山,前麵現出一條大河,兩隻水鹿在茶綠色的流水中洗著澡,發現有人,雌雄二鹿迅速上岸,朝西南方向跑了。一隻體長約40厘米的斑靈貓竄出銀杉林,跑下山去。銀杉是植物界的大熊貓,活的化石。這些銀杉主幹高大通直,挺拔秀麗,枝葉茂密,風兒吹動葉片,銀光閃閃,耀人眼目。明科要毛頭解釋此樹的葉片為什麽會閃出光亮。毛頭先是站在樹下瞅,接著,他攀上樹,摘下兩片葉子仔細看,這下他明白了,每片葉子背麵有兩條銀白色的氣孔帶,太陽一照,氣孔帶反射光線,葉片就有了亮光。

    毛頭知道,明科並非要他搞明白銀杉樹葉反光的機理,而是指導他對事物進行觀察。此後,毛頭見到不認識的植物,便向明科請教。明科並不是簡單地告訴他某植物叫什麽名字,他給毛頭講根莖葉,花冠、花蕊、複葉、單葉等植物知識,然後,讓毛頭用學到的概念描述植物,描述不正確,再給他糾正。

    走到槐耳縣,3人住進81歲的沈賽文老人家中。為了讓老人開心,毛頭夥同小猴子給老人表演了幾個小節目,老人一高興,拿出多年珍藏的女書讓他們看。老人告訴3人:這種文字隻在小範圍地域的民間女姓中流傳,全是手抄本,文字的書寫不分段落,沒有標點符號。目前,會寫女書的人沒有幾個了,這種文字眼看要絕世。

    出行以來,古思漸漸地放下了自己常年裏高高端著的架子。明科正麵給他講虛榮心有害的道理,毛頭則從反麵刺他,抓住機會譏諷他的臭酸氣。為了恢複健康,古思努力改變著自己的心態,慢慢地與毛頭接上話了,聽到毛頭有趣的話語時,能夠出聲笑了,雖然不像力奇那樣放肆地大笑,但再不強行壓製自己了。

    這天中午,他們在一片長孢鐵杉林中歇下,這片長孢鐵杉雖然數目不多,但株株高大挺拔,最高的一株有40多米。吃過午飯,毛頭吹脹了氣墊,安頓古思午休。明科和毛頭在高大的長孢鐵杉樹下散著步。

    “上次我對你講過瓶子的道理,你可能忘了,今天,我再講一遍。”明科教導一通:“在我們找到一個老師後,還要注意一個問題,自己要具備學習的各種條件。拉弓要膀子,唱曲要嗓子,沒有條件做不成事情。對於學習來講,老師是外在的,他可以告訴我們做什麽、怎麽做。但是,我們自身的條件不具備,也學不到什麽,或者學的很少。換句話說,就是我們自己身上存在問題,這些問題是我們向老師學習的絆腳石,不把這些不足彌補起來,雖然有老師教,我們還是不能有進步。 ”

    “道理我懂,具體怎麽做呢?”毛頭要解答。

    “頭一個,把自己的東西扔了,這樣,才能把老師講的東西接收下來。自己的東西滿滿地占著腦子,沒法兒聽進老師講的。”明科娓娓道來。“另外,把老師講的東西不變味兒地接收下來,不要以自己的意思去理解,也不要以自己的感受來決定要還是不要。再一個,認真聽老師的話,牢牢記住了。有了這些基礎,我們才是一個能讓老師初步滿意的學生。”

    盛古思躺了一會兒,睡不著,他鑽出帳篷,追上明科和毛頭,剛好把明科對毛頭說的最後一段話聽在耳朵裏,他插話說:“為啥要我放棄我的想法、看法?這樣一來,豈不是沒了自己獨立的思想?”

    明科瞟一眼盛古思,繼續對毛頭扯一番:“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多好啊,孔子有獨立的思想,老子有獨立的思想,許多人也有自己獨立的思想,但是,我們應該明白,這個思想必須是正確的;換句話說,必須是大多數人認可的,社會所接受的,能為眾人帶來利益的。我們的思想不正確,沒有理由抱著它不放。放棄自己原先不正確的東西,接受老師所教導的正確的東西,最後形成正確的思想,使自身不斷完善起來,自己活得快樂,讓別人從我們身上得到快樂,還能得到社會大眾的擁護和認可,這有多好。所以,放棄自己的東西不是壞事,對自己不是傷害,反而是好事,對自己是有益的。紙包不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火,人瞞不了錯。我們首先承認自己有病,老老實實聽醫生的話,吃他開的藥,才可以治好病。我們承認自己的想法不正確,習慣不好,毛病不少。聽老師的話不為別的,為的是去除這些錯誤的東西,建立起正確的東西。不放棄錯誤的東西,就不可能接受正確的東西。許多人認識不到自己的思維方式有問題,另有人雖然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卻不想改,有短護短,更添一短,這是許多人不成功的原因之一。”

    “既然認識到了,他怎麽會不想改呢?”毛頭提出自己的不解。

    “人們總是習慣於按照自己原有的思維方式思考問題、處理問題,讓他改變,他覺著困難,習慣快車的力量太大了。”明科闡釋著。“但是,不管這輛車子有多麽快,我們認識到它在朝著錯誤的方向跑,從現在起逐漸點刹車,最後總會讓它停下來,然後往正確的方向開。隻有不鋒利的斧,沒有劈不開的柴。隻要我們有這個決心,天天在做這件事,我們的目的一定會達到。”

    聽了明科的話,毛頭點點頭,古思一聲不吭,默默思索著。

    3人走進湘西侗鄉,這天下午,他們踏上一座木橋,那橋建有瓦頂長廊和亭閣,兩側有欄杆和長凳。3人坐在亭子裏休息。亭子邊上有一張小桌,桌上放著一隻大茶壺和幾個茶碗。毛頭瞅瞅,四下裏沒人,他開口高言:“誰把茶壺茶碗丟在這兒了?”

    古思掏出自己的杯子,用大茶壺裏的茶水把杯子洗了3遍,然後邊倒水邊對毛頭說:“拿你的碗,喝茶水。這涼茶就是供路人喝的。”

    毛頭取出碗來,先為明科倒一碗,然後給自己碗裏倒上茶水。他喝下半碗後,抹抹嘴評說著:“這兒的人們心真好,知道咱們走路辛苦,修這樣一個有長廊有亭子的橋,擺桌子、鋪凳子,還備著茶水,讓咱們在這兒休息喝茶。”

    “你知道這橋叫什麽橋?”古思問毛頭。

    “不知道。”毛頭不加思考。

    “它叫風雨橋,又叫花橋。”古思揭了謎底。

    那年,古思參加市書畫家協會舉辦的采風與寫生活動,來過湘西侗鄉。喝著茶水,古思講起侗鄉風情:侗族人愛做好事,他們有一種特殊的鄉規民約,叫打標,用芒冬草打各種草結,為人們傳達一種信息。比如說,有的田裏養著魚,便在田埂上插一個田螺樣的草標,養鴨人就不會把鴨子趕進田裏。用幾根芒冬草扭成耳朵樣的形狀掛在泉邊,表明這眼泉無毒,泉水可以喝;飲水人發現草標枯萎了,還會換上新的。侗鄉路不拾遺,揀了東西要嚷寨,或是放在公共場所招領。侗族人尊重婦女,農曆臘月二十九叫“姑婆年”,是紀念姑婆的日子,意思是祖宗各代的女性出嫁後,年根了,可以回家探親;這天,除了擺上年節食品,還用幾個粑粑夾著酸肉、酸魚敬奉女性祖先。他們的除夕也挺有意思,白天,舉行鬥牛比賽,晚上,全家人守歲,圍著火塘吃稀粥,每人一小碗,稱“年更飯”,意思是希望新的一年田裏有水,泥巴不硬,糧食豐收。一次煮很多稀粥,不光人吃,並且喂狗、豬、牛以及雞和鴨。有趣是還要給樹喂飯,用刀在果樹上開一小口,放進年更飯,說是這樣能讓果樹高興,來年多多結果子。

    茶水喝足,3人走下廊橋,這時,一陣歌聲傳來,不遠處,幾個青年男女在田埂上你一句我一句對著歌,歌罷,他們快樂地笑著。

    轉過山角,前麵是一個村寨,展現在3人麵前的是一幅奇特的景象:一小塊排幹了水的稻田裏,一個小孩子在田裏滾動著身體,兩個大人和一個少年在滾泥巴的孩子旁邊為他加油鼓勁。那個小孩子全身一絲不掛,費力地滾動著,每滾一圈,停歇一下,嘴裏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稀軟的泥巴沾了滿身。小孩子滾到田邊後,一男一女倆大人一左一右把他提起來,並且興高采烈地歡呼著。

    “這又是什麽特殊的鄉俗?”毛頭問盛古思。

    “不知道。”古思語音幹澀。“你去問問。”

    那位30多歲的男子把小孩兒拉到旁邊的一塊有水的田裏,與女人一起為孩子洗去滿身的泥巴。再看小孩子,全身皮膚紅紅的。毛頭上前先向他們問了好,然後問起這是怎麽回事,男人指指正在穿衣服的小孩子,一語道破:“我們在給柯克思過生日。”

    “過生日不給吃蛋糕也罷了,為什麽讓孩子吃泥巴?”毛頭語氣生硬。

    “是啊,”盛古思在一旁幫著腔,“國家有法律,不可虐待未成年人。”

    “是滾泥巴,不是吃泥巴。”男人解釋。接下來,男人先為客人介紹了自己一家人,然後給他們講解為什麽這樣過生日。

    前麵的村子名叫絞股藍村,是侗族人聚集的村寨。男人名叫柯維特,妻子名叫沈和賽,大兒子柯裏思上小學,二兒子柯克思還沒上學。今天是二兒子5歲生日,按侗鄉習俗,孩子的5歲、10歲與15生日要舉行“滾爛泥巴田”儀式。在放幹了水的稻田裏,孩子從這頭滾到那頭,讓他體會勞動的辛苦、生活的艱難,讓他懂得,隻有頑強拚搏,才能茁壯成長。這是一種帶有勵誌性質的活動,一個侗族人在少兒時代滾過3次爛泥巴田之後,才可以步入成年人的行列。

    毛頭摸摸柯克思的臉,“原來是這樣,這個生日有意思。”他攛掇著盛古思:“思叔,你敢不敢滾一次?”

    “給我多少錢,我也不滾泥。”古思表明觀點。“多髒啊。”

    “你知道你為什麽會得病?”毛頭連說帶笑:“就因為沒滾過爛泥巴。”

    明科向柯維特打聽絞股藍村哪家可以住宿,柯維特直言直語:“我家就可以。有你們參加,我們正好為克思過一個熱熱鬧鬧的生日。”

    沈和賽要去山腰間的油茶上摘些茶泡,她讓丈夫帶著孩子和客人們先回家。毛頭指一下柯裏思對柯維特亮言:“他是屬狗的。”

    “是,”維特回一聲,“他屬狗。”

    “他屬兔。”毛頭指著柯克思粗粗來一句。

    “沒錯。”柯維特答一句。

    “你怎麽知道人家屬什麽?”盛古思問毛頭。

    “你看他倆的帽子。”毛頭有的放矢。

    古思定睛一瞅,柯裏思頭戴一頂狗頭繡帽,上麵掛了幾個銀鈴;柯克思戴一頂兔頭繡帽,上麵掛著銀飾。

    毛頭指著柯裏思問柯維特:“今年,他是不是也要滾爛泥巴田?”

    維特直截了當:“3個月以後。”

    “哎,你怎麽知道這孩子今年要滾泥巴田?”盛古思不解地問。

    “這是一道簡單的算術題。”毛頭張口就來。“屬狗的比屬兎的大5歲,弟弟今年5歲,那麽,哥哥就是10歲,到了滾泥巴的年齡。”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村子。絞股藍村依山傍水,村民們用杉木建造多達四、五層的吊腳樓,樓上住人,樓下關牲畜或堆放雜物。村子裏有一座形似寶塔的鼓樓,飛角重簷,氣勢雄偉,毛頭數了一下,居然有13層。古思告訴毛頭:侗族鼓樓是一種木構塔式建築,全部采用接榫和懸柱結構,沒用一顆釘子,卻非常堅固。走離鼓樓約百米,前麵出現一座薩歲廟,即聖母祠,薩歲是創立寨子的始祖母,最為神聖。廟前有一個小廣場,是村民們開聯歡會的地方。古思向毛頭講起那年他來侗鄉采風,那天,那個侗族村寨正舉行“打同年會”,附近寨子的一幫男青年到寨子裏做客,作為主人的十幾個本寨男青年在寨口唱“攔路歌”,客人沒有對上來,主人不讓他們進寨。恰好姚村長在村口迎接采風團一行人,村長出麵為客人說情,主人才放他們進了寨。那次采風,古思收獲不小,他畫了兩座風雨橋、一座鼓樓和一座薩歲廟;這3種建築風格獨特,各具神采,實在是侗族人的藝術結晶。

    近來,在明科的指導下,毛頭有意識地對環境與事物進行觀察,他指著一戶人家問古思:為啥這家門上掛著蛋殼和青樹葉,古思用右手小指勾勾頭頂,“吭哧”了幾聲答不上來。柯維特告訴毛頭:這家生了孩子。毛頭又指另一戶掛柚子樹葉的人家,柯維特說:這家有病人。

    柯維特家的樓上掛著兩個鳥籠子,籠子裏的畫眉鳥歡快地鳴叫著,好像為柯克思唱著生日歌。進屋後,柯維特對大兒子發話:“大哥,你給客人端一盆洗臉水。”

    毛頭瞪起眼睛問:“你倆到底誰大?”

    維特笑笑,告一聲:“當然是我大了。”

    “你為什麽叫他‘大哥’?”

    “這是個省略句。其實是‘你大哥’。”

    “你省略了一個字,自己就小了一輩。”

    柯裏思端來洗臉水,明科讓盛古思先洗,古思一個臉洗下來,20分鍾過去了。毛頭喚出小猴子,柯家兄弟倆逗著小姐玩,清脆歡快的笑聲縈繞在柯家木樓裏。畫眉停住了鳴叫,歪起腦袋傾聽著,想要弄明白為什麽家裏笑聲一串串。

    柯裏思把古思的洗臉水倒掉,打來一盆清水,明科洗完後,毛頭要伸手洗,誰知柯裏思上前把明科洗過的水端走倒掉,再端一盆清水來。6個人先後洗過臉,用去了6盆水。柯維特煮好油茶,讓3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客人喝著,他去收拾魚。上午,他從田裏抓來了一竹籠活魚,準備晚上吃燒魚。他把一條條活魚剖洗去鱗後,在魚嘴裏穿上一根短樹枝。

    沈和賽回來了,她把采來的茶泡交給丈夫,便去張羅晚飯,當她從3位客人麵前走過時,客氣地致著歉。很快,菜上來了,有酸黃瓜、酸豆角、酸蒜苗、酸小魚、酸螃蟹。柯維特往碗裏倒酒時,明科告訴他:盛古思因病不能喝酒、吃肉。維特兩手端起酒碗敬給明科,並招呼著盛古思和毛頭吃飯吃菜。毛頭把一碗飯吃下肚後,古思問他:“你知道這飯是用什麽米做的?”

    “大米。”毛頭回答。

    “不對。”

    “糯米。”

    “對了。”盛古思賣弄起來:“但不是咱們吃的那種糯米,它是侗族特有的糯穀品種,名叫侗禾糯。上次,我聽姚村長講,侗禾收割時不使鐮刀,用手摘穗。臨走的時候,姚村長老婆用侗禾糯給我們做侗粑,我算開眼了,那麵團拉扯幾尺長都不斷。侗粑好吃啊,柔韌清香,非常爽口,但是,做起來工藝相當複雜,很要技術。”

    “你說的沒錯。”柯維特給了肯定。

    明科將一碗酒喝下,盛古思麵帶神秘地問他:“味道怎麽樣?”

    “發苦。”明科張嘴亮言。

    “這就對了。”古思語氣柔慢。“用侗禾糯製作的甜酒雖然很有名,但是,不如苦酒名氣大。甜酒再精製就是苦酒,它是酒中的上品,製作難,保存也不易。”

    “你說的沒錯。”柯維特話裏帶笑。“平常,我喝甜酒,尊貴的客人上門,才拿苦酒出來。”

    毛頭夾起一些綠而發藍的細嫩苔絲放進嘴裏,古思語調尖嘯:“這個菜叫‘鬥’。”毛頭又夾起一隻小蝦,古思絮絮叨叨:“這蝦是用甜酒糟釀製的,侗族人最愛吃了。那年,我在姚村長家裏住著,最愛吃他家的3樣菜:燒魚、糟蝦、煮螺螄。”

    “燒魚、螺螄來了。”沈和賽說著,把兩菜端了上來。

    毛頭先吮吸著螺螄,看過別人怎樣吃燒魚以後,他學著樣兒,手撕燒魚,蘸著鹽和辣椒粉吃起來。

    飯後,沈和賽端來一盤折為短節的樹枝,柯維特把樹枝分給客人。毛頭拿起樹枝,不知要幹什麽。盛古思輕輕啃下一點點樹枝上的皮,給毛頭講解:“這叫‘香樹皮’,飯後啃它,等於刷牙漱口了,可以使牙齒堅固。”

    毛頭學著古思的樣子啃著,樹皮一入口,一股香而涼的味道滿嘴裏充溢著。啃過香樹皮,柯克思的生日晚會正式開始了,大家商定,主客間輪流表演節目。柯維特首先表演,他拿出一支侗笛,吹了一曲侗族歌謠。接下來,明科演練太極拳,沈和賽唱了一支侗族民歌,盛古思不會別的,他取出毛筆和墨汁,畫出一幅題為“滾泥圖”的小畫,贈給柯克思。毛頭的節目最受倆孩子歡迎,他把一根啃去皮的香樹枝拿在手裏,向天空一揮,喊一聲“來”,然後伸過去樹枝端頭讓克思擼一下,克思一擼,一張50元的鈔票攥在手裏。毛頭連著讓克思擼了3下,克思手裏握了3張鈔票。這時,明科指著克思手裏的鈔票對柯維特和沈和賽說一句甜心話:“這是我們3個給孩子的生日賀禮。”

    柯家兩兄弟還要毛頭演,毛頭喚來小猴子,正準備演雜技,有人在樓下喊。柯維特答應一聲,下樓將一位侗族小夥子接進屋。來人是柯維特的本家弟弟,名叫柯莫艾,他是來借侗笛的,今晚,他要參加一場“走姑娘”活動。

    所謂“走姑娘”,就是姑娘們結伴在屋裏紡紗織布,小夥子們則攜帶樂器與姑娘們對唱歌曲,這樣一唱二唱,很容易擦出愛情火花。

    柯維特把侗笛給了柯莫艾,並請莫艾看一場雜技。毛頭和小猴子表演了雜技之後,柯莫艾指指明科和古思,讓維特大哥打聽一下,兩位客人成家沒有。不等維特開口,毛頭講出話來:“他倆現在是毛筆掉了頭——光棍兒。”

    既然兩位成人是單身,毛頭更不可能成家了。柯莫艾挺高興,他邀請3位客人跟他一塊兒參加“走姑娘”活動,帶上小猴子,讓姑娘們也開開眼。柯維特和沈和賽幫助本家弟弟說話,要客人們見識一下這種獨特的社交場麵。

    3人跟著柯莫艾走,上了一座木樓,裏麵有4位姑娘在織布,兩隻關著愛鬥的紅頭鳥的籠子掛在織布機上方。柯莫艾將明科、盛古思和毛頭介紹給姑娘們,她們拿出蜜餞請客人品嚐。這蜜餞真好看,青皮白肉,一個個不是魚就是鳥,玲瓏精美,讓人舍不得咬它們。柯莫艾說,這是用柚子皮、冬瓜皮雕成的。

    作為戶主的那位姑娘接聽了一個電話,對方轉告她一個手機號碼,姑娘準備去找紙和筆,要記下號碼,另一位姑娘撩起柯莫艾的上衣說:“多現成的紙啊,你念,我寫。”說罷,姑娘用手指在柯莫艾的肚子上寫下號碼,幾分鍾後,柯莫艾的皮膚浮腫起來,皮膚上凸現出一行阿拉伯數字。

    “哎,你這是什麽魔術?”毛頭對寫字的姑娘開了言。“教教我。”

    “這不是魔術。”姑娘歡快地笑著,亮了實底:“莫艾就有這本事。”

    毛頭向柯莫艾詢問,莫艾告訴毛頭,自己確實具有這種奇特的功能,用物品或手指在皮膚上劃過,皮膚表麵會顯現出清晰的劃痕來,是什麽原因,他自己也搞不清。

    這時,兩個小夥子帶著牛腿琴和蘆笙進了屋。大家喝下一碗油茶後,男女各據一方,對起歌來。明科、盛古思和毛頭對不上侗歌,他們不願閑著,明科口發架子鼓聲音,毛頭嘴裏發出鋼琴聲,古思拍著兩手伴奏。看到明科和毛頭會發擬聲,對歌間歇時,姑娘們要求他倆演節目。二人不客氣,學了一段鳥叫,惹得籠子裏的紅頭鳥歡快地蹦跳起來。

    有動聽的口技伴奏,侗族姑娘與小夥子們來了勁頭,唱過一曲又是一曲,對歌進行到後半夜才告結束,柯莫艾送3人到柯維特家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點後,3人告別柯家一家人,上路向南行。

    盛古思腳底結了繭子,兩條腿也有力了,行路的速度逐漸提高。跟著明科和毛頭走路,古思整天快快樂樂,心思不在病灶上,身體漸漸強壯起來。以往,他稍不留神就會感冒,今天少喝了兩杯水,上火感冒;昨天吹了一下風,風寒感冒。現在,天天被風吹著,卻很少感冒。明科讓他在走路中兩掌互拍,因為,行路時血往下聚,如果加上手的運動,可以使氣血平衡。再一個,人體是全息的,兩腳和兩耳上有全身的穴位,同樣,兩手上也有全身的穴位,兩掌相拍,等於全身按摩。

    古思照著明科所說的去做,僅僅拍了3天,兩掌的不同部位現出紅斑、紅線及肉釘。明科告訴他:這是體內的病氣在往出散發。古思很高興,雖然肉釘挺疼,仍然堅持拍掌。以後,肉釘與紅斑漸漸消失了。

    3人走到湖南與廣西交界的大戟縣,這天中午,他們在一座大山下休息,吃過午餐,小猴子發現一個挺隱蔽的山洞,它引著毛頭進洞,洞中呼呼刮著風,毛頭估計洞子兩頭相通,他鑽出洞子把情況向明科講了。明科取出手電,帶著古思和毛頭鑽進山洞,走了不長一段路,拐過一道彎,前麵現出一片圓圓的亮光,再向前走,竟然走出了山洞,一片小盆地呈現在他們眼前。這裏四麵環山,森林茂密,古木參天,山間瀑布高懸,山下小溪流淌,風光極為秀麗。不遠處有一片建築物,他們走過去,隻見石頭壘砌的房屋和院牆殘破不堪,屋子沒頂,門窗朽爛,石階路上長滿了野草,看來,這裏不知多少年沒人住了。3人把一間稍好些的屋子清理了一下,毛頭從小溪中弄來水,他們喝了些水後帶著小猴兒在四處走著,忽然,小猴“吱”地一聲叫,它竄上毛頭的肩頭,朝左前方一指,隻見一條肚子圓鼓鼓的蛇緩慢地遊動著。古思驚恐地大叫一聲,扭頭要跑,明科低聲叮囑:“站在原地別動。”

    古思乖乖地站著,蛇從他們麵前慢慢地遊動過去,明科認出來,這是一條胎生蛇。一般的蛇產卵,胎生蛇不產卵,從肚子裏直接生小蛇。

    南麵的一座小山丘的半腰處有一個小洞子,毛頭幾步跑上小丘,坐在洞口上方觀賞風景,小猴兒用小爪子刨刨毛頭腳前麵的土,看看毛頭不理它,小姐拉一下毛頭的衣袖,再指一下那個地方。毛頭折下一根樹枝,照著小猴兒所指的地方挖著,一塊光滑的石頭出現了。再往下挖,小樹枝禁不住使,毛頭快步跑下小丘,打開旅行包,取出小鋼鍁。明科和古思跟著他上了小丘,毛頭挖去光滑石頭周圍的土,他們看到,這是一塊被雕刻過的石頭,好像是個孩子的頭。

    暮色四合,3人回到那間屋子。吃過晚飯,毛頭在手電光下寫作業,這時,小姐滿臉驚恐地指指屋子外麵,毛頭拿起手電朝外一照,荒草叢中有一隻動物,兩隻眼睛反射著手電光,細看,那是隻野豹子。古思縮在明科背後,身子微微哆嗦著。野豹子與他們對峙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轉身走了。

    明科搭起帳篷,毛頭吹漲防潮墊,安排古思休息。草叢中出現的野豹子讓明科提起了警覺,他在住處的通道口安設了報警裝置。這套報警裝置挺簡單,把尼龍繩橫拉在門窗外,高20厘米,繩子的一端固定,另一端連著一隻吊在高處的塑料袋,袋子裏裝著許多小石子,袋子下麵,一隻平底鍋子倒扣在地麵上。它的原理是:如果有大型動物從門窗口走進屋,會觸到尼龍繩絆索上,尼龍繩一抽,塑料袋口打開了,裏麵的小石子落到了鍋子上,發出響亮的聲音。這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響一是可以驚一下貿然闖進來的動物,二是能夠驚醒熟睡的人。

    出行以來,這是盛古思第一次在野外宿營,他睡進帳篷裏,聽著呼呼的風聲、不知名的鳥兒的叫聲以及動物穿行在草叢中的聲音,兩眼大睜著,怎麽也合不上。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講,這並不算野外宿營,好歹睡在屋子裏。

    古思在氣墊上烙了一陣兒餅,他實在忍不住了,鑽進毛頭的帳篷裏。毛頭問:“你折騰什麽?”

    “我睡不著。”古思撓撓頭皮。“總覺得有什麽危險。”

    “科叔設好了報警裝置,有什麽闖進來,咱們能提前知道。再一個,你睡在屋子最裏麵,即使有危險,有我倆頂著呢。”毛頭寬慰著古思。“你是被窩裏扮鬼——自己嚇自己。”

    “你陪我打講(聊天)。”

    “打什麽講?”

    “你不是對國畫有興趣嗎?”

    古思不管毛頭瞌睡不瞌睡,坐在毛頭腦袋邊,把他從學校裏學到的國畫知識往外倒著:國畫的源流、發展,各個時代作品的特點,各位畫家的創作與作品特色,什麽叫寫意畫,什麽是工筆畫,山水畫是怎麽回事,花鳥畫怎麽畫,人物畫怎樣創作。古思最喜歡寫意山水畫,說起山水畫來,什麽構圖、筆墨、色彩三位一體,什麽皴擦渲染,如何畫山石、雜樹、水口、雲霧。

    古思對毛頭說:人的操作可以粗分為兩種,一種是技術類,一種是藝術類。開機器、砌房子,屬於技術類操作,彈琴、跳舞、畫畫,屬於藝術類操作。技術類操作,最精細的要屬外科手術,尤其是心腦手術;藝術類操作,最精細的是繪畫和雕刻。繪畫裏麵油畫和中國畫最精細,油畫與中國畫比較,中國畫難度大一些,操作的精細程度與要求更高。中國畫講究形神兼備、物我兩忘,整體性要求強,下筆成形,筆筆到位,一筆下去,不能反悔,一筆敗,整幅畫敗,不像西洋畫,能夠塗抹遮掩一下。經科學家用儀器測定,達?芬奇當年畫《蒙娜麗莎》,就有敗筆遮蓋。雕刻裏麵,當數篆刻難度大,要求精細。它的操作,包含了書寫、描繪、刻琢等技藝,要求操作者具有綜合藝術素質。

    盛古思這一通高論,尖銳的嗓音打破了暗夜的寂靜,各種有靈性的動物遠遠地避開了,可是,古思並不知道這一切,仍然口若懸河,大侃特侃。不知他講的累不累,毛頭聽累了,眼睛慢慢合上。古思一瞅,唯一的聽眾沉沉地睡去了,他隻得回到自己的帳篷裏。

    天快亮時,古思終於閉合了雙眼,這一覺睡過去,日頭挺高才醒來。收起帳篷吃過飯,3人從進來的洞口走出去,繼續向南行。

    兩天後,在蘇木縣的羅漢果鎮招待所,他們遇到一位大學教授,飯桌上,韋澤爾教授與3人聊起來,聽說他們是徒步旅行的“背包族”,韋教授放了話:“巧了,我也是個背包族。”

    接下來,教授講起自己一年來徒步行走在湖南與廣西的深山密林中,為得是尋找千家洞。5年前,國家的一家大型出版社集合一批專家學者,編寫一部中國各民族思想史,韋澤爾承擔了瑤族和苗族兩部分工作任務,在收集瑤族民間故事時,聽到許多瑤民向他講述千家洞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瑤族的先人盤瓠住在一個非常美的地方,那裏人跡罕至、與世隔絕,隻有一個天然石洞隧道與外界相通。那兒山巒重疊,怪石聳立,田地平闊,土質肥沃,許多清泉匯成一條淙淙的溪流。盤瓠的子孫有12支,他們分別姓盤、沈、鄭、黃、李、袁、趙、梁、周、馮、鄧、蒲。盤瓠死後化成了石狗,成為瑤族人的圖騰。千年之後,這裏有了千餘家瑤民,名叫千家洞,千家瑤民過著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元朝時,有人發現了千家洞,告了官府,元兵進洞洗劫,瑤民死傷了不少。這時,12姓代表聚在一起商議,元兵來勢挺猛,千家洞是住不下去了,大家逃吧。臨行前,他們把盤王銅像和金銀財寶埋在一個石洞裏,又把一隻牛角鋸成12節,每姓拿一節。他們莊嚴地發誓,500年後,12姓的子孫不管走到哪裏,都要返回千家洞,到時候12節牛角合在一起,吹響3聲號角再進洞。他們衝出千家洞,元兵在後麵緊緊追殺,來到一條河邊,河上有座浮橋,一半人過了橋,另一半沒能過橋,從此,分為兩支,過了橋的叫過山瑤,沒過橋的稱平地瑤。過山瑤翻山越嶺,又飄洋過海,成為一個世界性的民族,平地瑤則在附近與漢人雜居。5約定的500年到了,瑤民們到處尋找,卻找不到千家洞,如今,700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沒有找到千家洞。12節牛角始終接不起來,他們的屍骨一代複一代地被外鄉的泥土所掩埋,這是瑤民們心中永遠的痛。千家洞,成為海內外瑤民心目中的聖地,找尋到這個祖宗曾經居住過的地方,一直是許多瑤民的心願,他們認為:一個瑤民,終生最高的理想就是能夠回千家洞看一看,在那兒住上幾天,祭奠祖先,唱唱瑤歌,跳跳瑤族舞蹈,這一輩子就沒有白活。可是,千家洞在哪兒?

    不止一個人向韋澤爾講述千家洞的故事,教授認為,這絕不是虛構的故事傳說,真的有千家洞這個地方。思想史資料編寫完畢,韋教授決心找到千家洞,一來可以補足思想史資料中此處的缺憾,二來為海內外瑤民辦一件好事,可以說功德無量。一年來,韋澤爾風餐露宿,行走在人跡稀少的崇山峻嶺間,辛苦不要說,讓他著急上火的是至今找不到他要找的地方。

    教授講完後,毛頭開言:“您說的那個瑤民們埋藏財寶的山洞,洞口上麵是不是有一個石頭孩子?”

    “是這樣。”韋教授語句澀澀。

    “叔叔,咱們前天住的那個地方,是不是他說的千家洞?”毛頭問明科。

    “有這個可能。”明科言語慎重。

    “快說說,那是個什麽地方?”老教授拉一下毛頭的衣袖。

    毛頭為教授描述了兩天前住過的地方,韋澤爾聽後挺興奮,他向明科詳細詢問了去那個洞子的路線,準備明天找過去。臨睡前,韋教授敲開他們的房間門,教授對明科發露心態:“真是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想求你們。”

    “您講。”明科吐話。

    “我想請你們帶我到那兒去。”韋澤爾講起來:“我知道,這樣會耽誤你們的行程。我不白用你們,一路的費用我出,再補貼你們一些錢。”

    “我們理應幫助您,不要說錢。”明科握住教授的手,贈他一句暖心話。“明天一早,咱們一塊兒走。”

    看明科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韋教授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滿麵通紅,語音顫顫:“太感謝了。”

    教授出門後,3人商量著明天的行程,明科讓盛古思在招待所等著,他和毛頭送韋教授。

    吃過早點,明科、毛頭和韋澤爾出發了,盛古思抱著小猴兒與他們告別。沒有古思“拖後腿”,行路的速度挺快,天黑的時候,他們來到洞口前。韋教授訴說著:“我曾經在這附近轉悠過,可惜沒你們的運氣好,沒發現這個洞子。”

    毛頭舌尖口快:“這要感謝小姐,是它發現了這個洞子。”

    “哪個小姐?”教授語句蒼白。

    “就是小猴子。”毛頭直言無諱。

    明科打開手電,3人穿過洞子走進裏麵,來到那個荒蕪的村落。到處一片漆黑,韋教授緊跟在明科身後,走入那間被清掃過的沒頂的屋子。3人吃過幹糧,毛頭搭帳篷,明科把報警裝置重新裝設了起來。

    在這荒村破屋裏,韋澤爾與盛古思一樣,怎麽也睡不著;他並不是害怕,而是過分激動。天色昏黑,他看不清四周的情形,隻知道穿過了一個山洞,住進一個荒村,這裏是不是他要找的千家洞還不好講。他盼著天亮,他覺得夜神好像故意與他作對,腳步慢慢,就是不願早些請太陽公公出來。翻騰了幾次,韋教授幹脆不睡了,他鑽進明科的帳篷裏聊天。為了不影響毛頭休息,明科拿出自發電手電,與教授走出破屋,他倆打著手電在荒村裏到處走著,直逛到後半夜,二人才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明科和毛頭帶領韋澤爾登上那個小丘,指給他看了石雕的人頭,之後,把身上帶的幹糧留給教授,便與他告辭。韋教授從包裏取出自己寫的一本書,當禮物贈給二人,他不等明科伸手接,直接將書塞進毛頭背後的旅行包裏。明科覺得教授的動作有鬼,他掏出書一翻,3張大票子現在眼前,他抓起鈔票塞到教授口袋裏。

    韋澤爾與明科、毛頭告別後,拿出數碼相機把石雕孩子前後左右猛拍一通。太陽出來了,他顧不上弄早點吃,舉著相機,到處拍照,重點拍荒村裏的人工建築物。相機的內存滿了,他把所拍片子倒進移動硬盤裏,接著再拍。他走著看著拍著,像個孩子似的,不時大聲嚷叫著。棲息在荒村裏的小動物們被他驚得亂飛亂跑。幾隻鳥兒飛起來又落回枝頭,它們歪著腦袋看著他,它們不明白,這人為什麽會這樣子大呼小叫,是不是有精神病?

    鳥兒們哪裏知道教授此時的心情,看著這裏秀麗的景色,井然的屋宇,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高興的心情。直到太陽西斜,韋教授才覺得渴了餓了。他從小溪裏打些水,回到住處燒水弄飯。

    韋澤爾教授整整考察了3天,雖然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寶藏,但他初步認定,這裏就是千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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