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雪峰峭峭 虎膽雄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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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12  雪峰峭峭  虎膽雄雄

    明科和毛頭繼續向西北方向行進,這天,二人走到香格裏拉境內,公路邊上,停著一輛大型旅遊車、一輛救護車和五輛廂式貨運車。許多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圍在救護車旁。一個戴眼鏡的中國人從救護車裏探出頭,一位長著金黃色絡腮胡子的外國人朝他說了一句話,那位中國人顯然聽不懂,他隻是朝絡腮胡子比劃著,絡腮胡子隻好跟著比劃,二人越比劃越糊塗。明科走過去,指一下絡腮胡子對眼鏡亮話:“他問你情況怎麽樣?”

    眼鏡一聽明科的話,兩眼閃出一道欣喜的光芒,他對明科開口發話:“看來你懂英語,這下好了,快給我們翻譯一下。你告訴達隊長,就說岑翻譯是心肌梗塞,需要立即送醫院。”

    明科的英語是向曹老師的母親羅老師學的,羅老師是塞北市鐵路中學的英語教師,退休以後,在正源教育中心當了輔導老師,專門輔導學生們英語。

    此時,明科把背上的旅行包放下來,交給毛頭,然後,他把眼鏡的話對絡腮胡子講了。達隊長聽著明科的英國話,臉上也露出喜色。眼鏡和絡腮胡子繼續對話,明科繼續為他們翻譯,從二人的對話中,明科知道戴眼鏡的男子叫皮愛孟,是一位醫生。最後,達隊長與皮醫生商定好,皮醫生乘救護車送岑翻譯回香格裏拉,達隊長領隊繼續趕往目的地,醫生將翻譯送進醫院後,再追上車隊。

    岑翻譯的病情嚴重,不能耽擱,達隊長塞給皮愛孟一疊錢,醫生把車門一關,救護車掉過頭開走了。達隊長招呼一聲,那些外國人紛紛上了旅遊車。明科從毛頭手裏接過自己的旅行包背在背上,二人跟在車隊後麵。車隊開出不長的一段路停下了,毛頭指著車子,話裏帶笑:“不會又有人生病了吧?”

    絡腮胡子頻頻從大型旅遊車的車窗探出腦袋來朝後看。等到明科和毛頭走近了,達隊長衝下車,朝明科探詢一句:“先生,求您一件事,您給我們當幾天翻譯可以嗎?”

    明科點點頭。隊長高興地笑了,他拉著明科的手,喜氣洋洋,“你答應我的請求,太好了,太好了。快上車,我們車上談。”

    車上的人伸手把毛頭拉上車,達隊長與明科也上了車。車子開動後,達隊長把有關情況向明科講了。

    這位長著絡腮胡子的外國男人名叫達昭斯,是加拿大國登山隊隊長,此次,他帶領加國登山隊12名隊員來到中國,要征服梅裏雪山的卡瓦博格峰。進入中國大陸後,登山隊雇用了旅遊車與貨運車,還雇請了翻譯、醫生與司機,誰料到走出了香格裏拉,岑翻譯突發心髒病。沒了翻譯,達隊長不能與車隊的中國司機們溝通,到了目的地後,也不能與當地人洽談,會給登山行動帶來好大的不方便。可是,去哪兒再請翻譯呢?眼看離梅裏雪山不遠了,這時候再回昆明雇請翻譯顯然是不現實的。剛才,達隊長聽明科翻譯的幾句話,字正腔圓,正宗的倫敦味兒,隻是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到車子開了,他才想到要聘請明科,於是,他急令司機停車,可是,司機聽不懂他的話,他隻好伸腳踩下了刹車,為此,司機心裏挺惱火,朝達隊長瞪起怒眼。

    這時,達昭斯請司機師傅原諒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由於沒有翻譯的緣故。明科把達隊長的話譯給司機,二人解除了誤會。

    晚飯時,車隊來到飛來寺。登山隊員們走下車,大家放眼看出去:目光所能及達的高遠處,一帶雪峰在半天裏悠然傲立,一碧如洗的藍色天穹下,梅裏雪山嵯峨晶亮,宛如天界宮闕,雍容華貴,一副王者的尊容氣度。卡瓦博格峰猶如一座晶瑩修長的白色寶鼎,直插雲霄。怪不得美國學者納西學研究專家洛克博士稱讚卡瓦博格峰是“世上最美的山”,它是當之無愧的。

    當晚,登山隊歇在賓館裏。第二天天不亮,明科和毛頭悄悄起了床,正準備出門,達昭斯穿起了衣服,聽說他倆要去晨練,達隊長要與他倆一塊兒活動身體。3人跑步出來,在一片綠草地中,明科和毛頭開始練功,接下來,明科打起太極拳,毛頭練起中式摔跤。達隊長看著明科如行雲流水般的招式,他不由地學起明科的動作。一趟拳打完,達昭斯對明科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拳式如卡瓦博格峰般俊美。拿卡瓦博格峰來讚,這是最高的讚賞了。明科連說著“不敢當”。

    東邊亮了,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卡瓦博格峰的金字塔形山頂時,奶日頂卡峰和緬茨姆峰的峰頂也被染成了金黃色,不到10分鍾,十二峰全穿上了金黃色的外衣。卡瓦博格峰翹首而立,一派雪山太子的尊容,麵對這銀光皚皚的雪峰,達隊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吃過早餐,大家上車,不久,車隊進了明永村,到這裏,車子再不能前行了。登山隊要在山腳下建大本營,到山腳還有一段路程,明科按照達隊長的要求,找到明永村的村長,通過拉合爾村長雇了12名腳夫。此地為藏人聚集區,由於這裏是著名的旅遊地,藏民們基本上都會說漢語。藏族腳夫們將車上卸下的裝備捆到騾子背上,拉著騾子向山裏進發,司機們開著空車回飛來寺賓館休息。來到山腳下,大家把裝備卸下來,達隊長留下4名壯實的腳夫作為登山的助力,其餘的腳夫拉著騾子回了村。達隊長帶領大家在以前的登山隊建過營地的地方建起大本營。

    兩天後,登山隊準備出發,山上卻刮起了風,登山行動隻得推遲,4名腳夫回村等待通知。在毛頭看來,這麽小的風,完全不必計較,但達隊長卻不敢冒險,全隊十幾條生命捏在他的手裏,一旦出了事,就是大事。作為職業登山家,達昭斯非常清楚,卡瓦博格峰外表看身姿俊美,攀登起來卻具有極大的風險,它刀劈般絕壁挺立,山體切割嚴重,冰隙裂縫到處都是,雪山地質結構複雜,地表極不穩固,陡峭易碎,可以說,處處險惡;再加上多變的氣候,因此,攀登此峰的綜合難度要超過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它至今還保持著處女身份,在登山家眼裏,它是一座夢幻般神秘莫測的山,充滿了誘惑。這位雪山仙子,俊秀絕倫,美豔無比,卻冷酷無情,凜然拒人於人千裏之外,讓人無之奈何。。

    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的17名隊員,在攀登卡瓦博格峰時全部失蹤,後來,美國及日本的登山家又向卡峰挑戰,都失敗了,它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氣氛和撲朔迷離的色彩。到目前為止,人類隻能仰視大自然的這一份傑作,對它的崇高和聖潔,懷著敬畏和恭順,彌留在一種宗教般的神聖的情感之中。

    登山行動暫緩,達隊長留下4名隊員守帳篷,他帶領其他隊員遊覽冰川,明科和毛頭隨他們一塊兒走。

    明永冰川是世界上稀有的低緯度、低海拔現代季風海洋性冰川,遠遠望去,它像千萬匹白色駿馬,奔騰著朝瀾滄江撲去。冰川有多級冰瀑布與冰台階,它就像一條身披銀鱗玉甲的巨龍,蜿蜒穿行在梅裏雪山腳下。

    明永冰川為溫冰川,也就是說,冰溫在零度左右。每到雨季,冰川中心降雪,中下部降雨,冰川處於大量積累和強烈消融時期,因此,形成了千變萬化的巨型天然冰雕,那些冰牆、冰柱和冰湖隨處可見。

    冰川通體透明,呈現出一種美麗的淡綠色。大家邊行邊觀賞著,不時發出讚歎聲。

    麵前的這一段冰川晶瑩透綠,表麵覆蓋著一層灰色礫石,看起來,如同一幅抽象派大師的傑作。

    空中傳來一聲響亮的爆裂聲,這是冰崩的聲音。盡管冰壁厚達80多米,下麵卻布滿了巨大的冰溶洞,溶化的冰水注入冰川河,匯進瀾滄江。

    天氣不好,不能登山,閑著也是閑著,毛頭建議登山隊與當地村民搞一次聯歡活動,達昭斯同意了毛頭的提議。達隊長早聽說中國雲南文化現象特殊,正好通過聯歡活動了解中國民俗文化。毛頭與達隊長找到村長家裏,對拉合爾講了開聯歡晚會的事,村長近來事務較忙,他委派婦女主任嘉拉霍艾操作這件事。毛頭和達隊長跟著拉合爾進了嘉主任家。村長走後,毛頭代表登山隊,嘉主任代表明永村,雙方商討開聯歡會的時間、形式、道具、用品等事宜:村民們與登山隊員們的表演道具自備,吃喝費用由登山隊解決。毛頭從達隊長手裏拿了500塊錢遞給主任,讓她采買啤酒、飲料及小食品。

    嘉拉霍艾的女兒多娜娜今年上小學五年級,聽說中加兩國人要開聯歡會,興奮不已,她要參加進來。毛頭故意點火,“咱倆當主持人,你敢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娜娜大言無忌。

    皮醫生把岑翻譯送進香格裏拉醫院,從當地雇了一位陪床的,然後乘救護車趕來,在明永村下車後,他背著藥箱走進大本營。皮愛孟見到明科非常興奮,朝大本營趕來的路上,他為登山隊沒有翻譯發著愁,沒想到達昭斯腦子挺活絡,現抓了明科,順利解決了這一問題。

    明永村的大部分村民們都來參加聯歡會。大本營的旁邊,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股藍綠色的雪水流過,中加兩國人圍坐成一個大圓圈, 多娜娜緊挨著毛頭,二人按照早已寫好的台詞主持起聯歡會,明科當翻譯。毛頭這幾天與登山隊員們混熟了,他雖然英語不流利,但他把全體登山隊員的名字都記住了,他一喊誰的名字,誰就上場表演。明永村的婦女們唱罷藏族民歌後,男人們穿上繡花服裝,頭戴鬼麵具,跳起神鬼舞。登山隊員們唱起加拿大民歌,還跳了踢踏舞。其間,毛頭穿插著為大家表演魔術與口技,明科打了一趟太極拳,還演練了一趟鋼鞭套路。明科沒有那種正宗的鋼鞭,他有辦法,他找來了一條繩子、兩塊毛巾和兩顆小石頭,用毛巾包石頭,繩子兩端捆毛巾——製成了一條簡易鋼鞭。壓軸戲由毛頭與小猴子表演,毛頭當強盜,小猴兒當警察,它端著手槍朝“強盜”射擊,槍聲響起來,煙霧彌漫,它用小爪扇著煙霧,並裝腔作勢地咳嗽著,笑得人們東倒西歪的。

    天氣好了,登山隊開始行動,達隊長留3名隊員與皮醫生守大本營,其他隊員連同4名腳夫和明科跟著他登雪山,毛頭也要去,隊長不同意,怕出意外,明科也不同意他上山;於是,他隻得留守大本營。

    達隊長采取各國登山隊一貫采用的極地法登山,也就是說,陸續在前往山頂的路上設置營地。為什麽叫極地法呢?因為當初人類征服南極和北極,都是采用這一方法。

    達昭斯發現明科身體素質明顯優於4名腳夫,也比他的隊員們強,他身背比別人多一倍的重物,腳步非常輕盈,一直走在隊伍的前麵,自然地成了開路先鋒。

    這些年來,明科多次登過雪山,不過,他所登的雪山不夠高峻。塞北市的蘿川縣有河北省第一高峰小五台山,有幾次,冬季下過雪後,明科參加進登山愛好者隊伍,攀登小五台山。另外,塞北市的北部建有大型的滑雪場,一到冬天,明科便穿起滑雪服登山滑雪。他雖然沒有參加過專業的登山訓練,但他的體能素質好,身手靈活,加上有一定的攀登雪山的經驗,因此,他的登山技藝不在其他登山隊員之下。

    登山隊相繼建立了4個營地,建起最後一個營地後,隻剩了達昭斯、明科和另外兩名隊員。4人在帳篷裏歇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餐,隊長決定他與明科兩人衝頂。

    經過一番精心準備,達昭斯和明科出發了。山勢太陡,每走一步都得用冰鎬打進冰雪裏,腳踩進冰鎬打出的冰窩,站穩後,再掄鎬打窩。明科用繩子把達隊長與自己連在一起,他在前麵開路。越接近峰頂越難行,達昭斯劇烈地喘息著,腳步非常遲緩,還摔了兩跤。明科隻得將他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雖然背著兩個背包,明科的腳步依然比達昭斯平穩,達隊長不背背包,還是免不了摔跤。這一次,他一腳蹬空,摔了下去;幸好明科手快,他用力把冰鎬打進冰雪中,防止了二人摔下深淵。達隊長抓著繩子攀了上來,這一跤,他嚇壞了,臉色慘白,雙腿無力,氣也不夠用,他沒了衝頂的信心。二人從背包裏取出方便食品吃過,歇了一會兒,隊長要下山。明科望望山頂,已不足100米,勝利就在前麵了。他讓隊長先回,自己衝頂。達昭斯看他挺有信心,便同意了。

    衝頂的這一段路最為險峻,仰角太大,明科幾乎是爬著行進,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達隊長回到營地不久,突然,山上刮起了風暴,他和兩名隊員朝山頂望著,但是,帳篷外麵一片迷茫,什麽都看不清,隊長後悔不該讓明科獨自衝頂,3人隻有祈禱上帝保佑明科平安返回。

    天快要黑了,風暴仍然肆虐著,達隊長不時端起望遠鏡朝山頂望著,忽然,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隊長立即命令兩名隊員與他一齊去接應。3人抓起冰鎬,衝出帳篷。外麵的風太大了,別說走路,連站都站不穩,3人伏低了身子,艱難地挪著腳步。達隊長端起望遠鏡朝前看,他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兩名隊員以為他摔倒了,趕忙上前抓住他,卻聽隊長氣急敗壞地喊道:“我的上帝呀。”

    “隊長,怎麽了?”一名隊員問。

    “他摔下去了,我親眼看著他摔下去的。”達隊長非常悲傷。

    兩名隊員相繼端起望遠鏡觀望,果然,前方不見人。已經沒有接應的必要了,於是,3人返回營地。

    第二天上午,風暴停了,達隊長與兩名隊員整裝出發,向山頂方向爬過去。他們不是要登頂,而是去尋找明科。把他活著搶救回來最好,假如明科遇了難,能見到他的屍體,拍下照片來,也算有個交待。3人仔細搜索著,終於發現了明科摔下山崖的地方:一陡峭的地方,冰麵上,有一道冰鎬劃過的明顯的痕跡。下麵是萬丈深淵,3人輪流用望遠鏡朝冰縫裏望著,隱約能見到一小塊藍灰色的東西,大概是背包,也可能是一塊登山服布料。這時,一塊烏雲漂上頭頂,風暴又要來了,隊長不敢耽擱,匆忙掏出照相機,朝下麵拍了幾張照片,帶領兩名隊員往回返,眼看離營地隻有20米了,狂風驟然吹來,他們用力把冰鎬紮進冰雪裏,身子伏在冰麵上,一手抓著冰鎬,另一手抓著隊友。風勢太猛烈,大有把他們掀起來的意思。3人趴在冰麵上一動不敢動,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風漸漸小了,3人抬起頭來一看,嘿,風暴不知有多猛,帳篷被吹走了。3人不敢耽擱,清除掉身上各處的冰粒雪粉,相互攙扶著,咬緊了牙朝山下走。

    回程的路上,達隊長在心裏祈禱著上帝,保佑他們安全返回到大本營,沒祈禱了3分鍾,他的念頭一轉,又抱怨起了天氣。其實,他早就知道梅裏雪山的小氣候變化無常,任你水平多高的氣象學家也不能預測預報。氣象學家們說什麽,東京的一隻蝴蝶拍一下翅膀,會在紐約引起一場風暴。照這樣講,他們這麽多人在山腳下折騰,山頂上刮幾場風暴還有什麽奇怪?

    與達昭斯分別後,明科用了一個半小時才登到山尖尖上,此時,風暴來了,他從背包裏取出加拿大國旗和數碼相機,旗的底座是個放射裝置,可以發射電波。山頂的風太大,根本無法豎起旗子,他隻得取下旗子,將發射裝置埋在冰雪下麵。接下來,他用相機拍了許多照片,其中包括他自拍的照片。在山頂逗留了15分鍾後,他開始下山。上山打出的冰窩已經被雪掩埋了,風勢太大,他隻得伏低身子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黃昏的時候,他隱約看到了營地的紅色帳篷。當他走到一陡峭的山脊上時,一股強風刮過來,他被吹下山穀,在下滑過程中,他頻頻地用冰鎬擊打雪麵,雖然阻止不了下墜,但減緩了速度,溝穀下麵有一層厚厚的雪,他鑽進了雪裏。

    明科靜靜地在雪窩裏躺了半個小時,養足了力氣,他爬出雪窩。檢查了一下。這層厚雪當了他的墊子,他的身體倒沒受大傷,隻在兩肘和兩膝處有些擦傷。這一路下滑,全身的衣服被掛開好幾處大口子。他摸摸身上,背包沒了,包裏裝著食品、藥品和相機,他不在乎別的,隻可惜那架相機,裏麵有他在峰頂拍攝的鏡頭,那是人類成功征服卡瓦博格峰的證明,是非常珍貴的資料。他摸摸腰間,瑞士軍刀還在。他樂了,隻要它在,什麽困難都不必怕,況且,手中還有冰鎬。他想了想,不把衣服縫嚴實了是不敢爬出溝穀的,但在縫衣服前必須造一間冰屋,不然,手都捏不住針。

    趁著天還沒有全黑,明科揮動冰鎬造了一間剛剛夠他躺下的冰屋,他在冰屋一頭的地麵上鑿出一個坑,用於沉降冰屋裏的冷空氣。鑽進冰屋後,他在門口處堵上一塊硬雪殼,隻留了一個酒瓶粗的孔。造冰屋時,寒氣順著他的衣服破的幾處地方鑽了進來,他按摩著衣服破損處的皮膚,待渾身發了熱,他抓起一小塊雪放進嘴裏。雖然體內缺水,但他不敢把雪直接咽進肚子裏,那樣的話,不但會傷了胃,還會讓體溫迅速降低,在雪山上,最容易患上低溫症。他像吃水果糖那樣,慢慢嚼著雪塊,讓雪化成水,然後緩緩地咽下去。

    嚼著白雪,明科不由地樂了。這雪水多幹淨,比城市裏居民們喝的自來水強多了,沒有細菌,更沒有漂白劑。眼下,雖然沒有食物進口,有這幹淨的雪塊啃著,也算不錯。冰屋裏雖然沒有暖氣,但躺在裏麵不受風寒,勝過外麵露宿。梅裏雪山,還要謝謝你。

    午夜時分,他坐著睡了一大覺。

    第二天,明科拿出軍刀,從鉗子把的小孔中取出縫衣針,鉗子把上繞著一些尼龍線,明科紉好針縫起衣服來。冰屋裏光亮不足,他把衣服拿到換氣孔前,借著微弱的光亮縫著。縫衣服不能戴手套,否則捏不住針,可是,寒氣從換氣孔灌進來,沒戴手套的手不一會兒就被凍僵了,明科隻得縫一會兒便搓搓手,因此,速度很低。衣服的破損處太大太多,縫了兩處,線用完了,他把兩隻襪子脫下來;襪子是加長加厚的,明科隻是將襪筒部分拆成了線,用來縫衣服。

    這樣又拆又縫,縫一會兒搓搓手,整整兩天,總算縫好了。這天一大早,明科側耳聽聽外麵,風聲不大,他鑽出冰屋,整裝上路。說是“整裝”,不過是穿好衣服、靴子,戴上手套而已,沒什麽其它裝備。他四下裏觀察一番,周圍全是陡立的冰崖,沒有好走的地方,最後,他選中那處兩道山崖的交界點,揮動冰鎬往上攀。肚子裏空空,攀不了幾米他便喘息起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但是,在這陡立的冰壁上,歇著也要費力氣,因為無處可立,你得把冰鎬深深紮進冰裏麵,手拉著冰鎬,才不至於掉下去。

    明科不急不慌,穩紮穩攀,那真是“一步一個腳印”,終於攀上了崖頭。此時,他渾身無力,汗水把衣服全濕了,但他不敢歇著,怕會凍著,他咬緊了牙順著山脊慢慢走,雖然行速不高,但走著就比站著強。太陽還沒落下,他停住腳步,選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打造冰屋,天色全黑時,冰屋造好了,他鑽進屋裏,慢慢地咀嚼著潔白的雪塊。

    明科在小小的冰屋裏睡了一個甜甜的覺,疲乏解除,身上又有了力氣。當太陽剛剛冒出頭來,他整束一番後上了路。他仍然慢慢地走著,一來為安全,二來肚裏沒食,不能過分消耗體能。正午時,左側的冰崖下,一個長形突起物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腳仔細觀察,從形狀上看,好像是一個人。他琢磨著,該不該下崖看看,如果下去看,再爬上來,要耗去自己不小的體力;但是,那是一個人呐。最終,他決心下崖去,他小心翼翼地溜下山崖,來到突起物跟前,他蹲下身,用冰鎬輕輕敲擊著,冰雪下露出一隻人手,他繼續敲著,一個人的上半身顯現了出來。從死者的衣著看,這是一個登山者。死者的臉上凍了一層厚厚的冰,明科不忍心用冰鎬敲,他放下冰鎬,兩手在死去的登山者身上摸著。他從死者的衣袋裏掏出一個日記本,翻翻看,裏麵寫著些日本字,由此推測,遇難者有可能是日本人。他把日記本裝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裏,用冰鎬收集著雪塊,準備將死者掩埋了,誰知冰雪下露出一隻登山靴來。他以為靴子是這位日本登山隊員甩下的,便揮鎬刨著,哪知靴子穿在腳上。明科停下來看著,靴子在死者的頭頂上方,人的頭上不可能長腳,看來,冰雪下還埋著人。明科順著腳的方向刨著,又一名死者出現他的眼前。他從這名死者左側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工作證,從右側口袋裏麵掏出一個咖啡色的塑料袋,工作證上表明死者名叫龐貝。明科打開塑料袋,裏麵滿滿一袋子巧克力。突然間有了吃的,明科並沒有興高采烈,他雙手捧起塑料袋,朝著龐貝行一個鞠躬禮,然後坐下來,平心靜氣地吃下兩塊巧克力。吃了東西,明科身上有了力氣,接下來,他用冰雪在中日兩位登山隊員的身上堆起了墳包。他這樣做,一來是對死者的尊重,二來便於日後人們找到他們。

    天色不早了,明科在離兩位死者不遠處打造起一間冰屋,他陪著二位登山死難者渡過了一個夜晚。

    第二天早晨,明科告別了兩位靜靜躺在梅裏雪山懷抱中的登山隊員後,找了一處略微平緩的地方攀上山脊,順著山脊繼續向下走。路非常不好走,他知道,他偏離了登山隊上山的路線,因此,不可能找到營地。雖然道路難行,並且找不到營地,但他心裏卻很坦然,畢竟有了吃的,回到大本營隻是時間問題。將近正午時,遠處有一塊黑雲飄過來,明科判斷暴風很快就會到達,他立即物色了一處造屋的地方,一邊盯著迅速飄飛的黑雲,一邊打造冰屋,剛剛造好屋子,冷空氣沉降坑還沒來得及鑿,風暴來了,他立即鑽進屋子,用雪塊把口子堵嚴實了。

    這場風暴不僅來勢凶猛,而且持續時間長,整整刮了3天,幸好有巧克力支持,3天裏,明科嚼著棕色的巧克力和白色的雪塊,聽著如野狼嚎叫般的風暴怒吼,靜靜地在小冰屋裏打坐。

    打坐,實在是一種應付長時間風暴肆虐的高招兒,不僅心裏不煩躁,還可以減少消耗,保持體力,生理、心理兩得益。

    風暴停息後,明科再次上路,當明亮的圓月升起時,他走下雪線,來到有植被的地方。雪線以下暖和了許多,不必造冰屋了,當然,也沒法子造冰屋,明科找了一處蔽風的地方休息。第二天,他仔細判斷了一下方向,朝大本營行進。

    當他來到登山隊大本營的所在,看到那兒空空的。明科走進明永村,找到村長家。昨天,拉合爾從皮醫生那兒得知明科登山遇了難,現在,見到他平安回來了,村長挺興奮。村長老伴兒立即做了一塊糌粑,遞給明科,他卻不急著吃,他向村長老伴兒要了一碗酥油茶,喝下熱茶後,他才抓起糌粑。雖然幾天沒吃到飯,但他並沒有現出狼吞虎咽的“餓相”,他細細嚼著,並且隻吃了平常的量。吃下糌粑,明科向村長打聽登山隊及毛頭的情況,拉合爾告訴他:登山隊於昨天自大本營撤到村裏,今天早晨,他們把所有裝備裝上車,全體開拔了。前天,毛頭住在嘉主任家,今天,他跟著登山隊走了,還是沒走,村長就不清楚了。

    明科按照村長的指引,找到婦女主任家,嘉拉霍艾剛出去,多娜娜在家,她見到明科一句話不講,隻是呆呆地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半晌,她邊抹眼淚邊說:“您可回來了,您可回來了。”

    一聲尖細的鳴叫,小猴子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它興奮地跳進明科的懷裏。明科向多娜娜打聽毛頭的下落,娜娜告訴明科:毛頭前天晚上來到她家,他說他已離開登山隊,準備一個人上山尋找叔叔,但他沒有登山裝備,他要嘉主任為他找一套登山裝備。他年紀這麽小,怎麽可以攀登雪山?多娜娜與媽媽苦勸一通,總算讓他打消了上山的念頭。誰知昨天早上天剛亮,多娜娜推開毛頭睡的那屋的門,不見毛頭,他帶來的兩個旅行包隻剩了一個,床頭處有一張紙條。

    多娜娜從抽屜裏取出那張紙條遞給明科,隻見上寫:“阿姨、娜娜:我有事要辦,麻煩你們照顧小猴。謝謝。”

    不用猜,毛頭要辦的事就是尋找明科。

    達昭斯眼瞅著明科摔下山崖,他把情況用步話機通報給大本營以及各個營地,風暴停息後,他帶領隊員們與腳夫們一路撤下山,沒有一人傷亡,全部安全回到大本營。之後,達隊長召集全體人員開會,他將此次登山的全過程講給大家,對明翻譯的不幸遇難表示沉痛哀悼。會上,登山隊員們分析了一陣兒,明科在成功衝頂後遇難,還是沒有衝頂成功、在返回時摔下山崖,這兩種可能都存在。假若衝頂成功,雖然他不是加拿大人,但畢竟表明人類征服了卡峰,可以算是此次登山行動獲得成功。從電子設備接收到的無線電波來判斷,它的高度已達峰頂,這表明明科將達隊長交給他的那個發射裝置帶到了峰頂,並且留在了那兒。可是,明科是否成功登頂,還需要其它的證據支持,發射裝置隻能說明高度,而這個高度存在著誤差,如果能找到他帶去的相機,看到他所拍攝的登頂照片就好了。可是,沒法子找到他的遺體,更不會得到相機。

    達昭斯用海事衛星電話將此次登山行動的全過程匯報給本國負責人,鑒於沒有成功登頂的直接證據支持,他隻能說“行動失敗”。

    行動失敗是預料中的,隻要沒有隊員傷亡就好,至於雇請的一位中國翻譯遇難失蹤,給遇難者家屬支付一定數額的賠償金,再表示一下慰問——電話裏,負責人命令達昭斯把相關事宜辦完後,立即率隊回國。

    毛頭得知明科遇難的消息後,他幾次找到達隊長,要他說明詳細情況。毛頭以前曾經向邵翻譯學了一些英語單詞,跟著明科的一年來,學了一些日常的英語句子,勉勉強強能與達隊長溝通。毛頭知道明科摔下了冰穀,但他不相信明科會遇難,在他眼裏,什麽事也難不倒明科,即使摔下了深淵,也不一定會死。前些天,他眼明明地看著科叔空手奪下了雙刀,那真叫水靈。那麽凶險的場麵,明科都能應付下來,一座雪山有什麽了不起?毛頭哪裏知道,雪山仙子不好惹,誰要讓她有小小的不舒服,她就給你大大的不痛快。

    毛頭要達隊長帶他上山,去找明科。達昭斯搖著手,並且解釋著,那樣的高度、那樣的深穀,沒法子找。看到隊長不同意上山,毛頭哭了,流著淚請求達隊長派人去找明科,一定要把他找回來。隊長仍然搖著頭,毛頭急了,抹去眼淚,指著達昭斯的鼻子罵起來。毛頭罵人的話用的都是歇後語,再加上說的是漢話,隊長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看他一臉凶相,猜到他在罵人。達隊長隻得找到皮愛孟,要醫生出麵做做毛頭的工作,皮醫生聽不懂隊長的話,兩個人溝通不了,沒辦法,達昭斯隻得請出全人類共同的朋友——錢,來做毛頭的工作。來到中國後,登山隊用加元換了好幾萬人民幣,一路花銷,到現在,還有4萬塊人民幣,隊長拿出3萬元給毛頭,作為勞務費和撫恤金。達隊長對毛頭說明:登山隊準備付給他10萬元,待登山隊撤回時,走到能兌換錢的地方,換取了人民幣,再支付剩餘的7萬塊。

    毛頭抓起錢朝達隊長臉上摔過去,隊長用手一撥,粉色的百元大鈔紛紛揚揚灑了一地。皮愛孟與幾名登山隊員上前把毛頭拉開,毛頭還不依不饒,跳著腳要達昭斯趕快派人上山。

    達隊長退了一步,再等幾天,看看是否會有奇跡出現。5天以後,還不見明科的人影,加國方麵幾次催促達昭斯動身,隊長隻得通知隊員們,收拾行裝回國。達隊長發出通知的當晚,毛頭不見了,隊長派人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他。第二天早上收拾行裝時,達隊長發現自己的登山裝備沒了影兒,在存放裝備的地方,有一張紙條,上麵有兩行中國字,隊長不認識紙條上的漢字,拿給皮愛孟,醫生倒是可以念出上麵的字,紙條上寫著:“隊長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今天我借你的裝備用一下,用完後就還你。毛頭。”

    隻可惜皮愛孟不能把紙條上的話譯成英語,醫生兩手比劃了一番,隊長大略知道,毛頭拿走了登山裝備。隊長心裏感覺不妙,拿登山裝備做什麽?當然是登山。這孩子牛脾氣死硬,很可能獨自上山了。隊長本來想派人追回毛頭,但他接到本國負責人的命令,要他迅速動身,不能再耽擱,預計的日程已經超了。隊長想想,隻能把情況通報給當地政府,讓他們想辦法找到毛頭。可是,登山隊進了明永村,達隊長對拉合爾比劃了半天,還是不能讓他明了毛頭失蹤的情況。隻怪沒有翻譯,沒辦法,達隊長隻得率隊上路,希望能找到一個翻譯,將情況向中國政府說明。

    明科打開毛頭存放在多娜娜家的旅行包,這正是自己的旅行包,裏麵的東西都在,並且還有3疊大麵額人民幣。這時,婦女主任回來了,她見到明科非常高興,嘰嘰喳喳一串連聲地說著話。明科趁她喘氣的當兒,張嘴亮話:“時間緊迫,我現在上山找毛頭,你幫我準備準備。”

    嘉主任按照明科的要求找出一捆粗繩、幾根鋼釺、一件羽絨服和一雙皮手套,並且收集了一些外傷藥與方便食品。羽絨服的拉鏈有兩處脫落壞損,明科向主任要了兩枚訂書釘,把它們折好,用線縫了上去,最後在拉鏈上抹了些肥皂。

    臨出門時,明科往伸縮式水壺裏灌滿了水,然後裝進旅行包裏。他背起行裝,跑到大本營的所在地,他估計毛頭選擇這條路線上山。他向山上攀著,天黑後,走到雪線附近,他支起帳篷休息。第二天天還沒大亮,他收起帳篷繼續向上攀,一邊走一邊發出尖嘯的鳥語,呼喚著毛頭。他不敢走快了,在各處仔細地搜尋著,頻頻地呼叫著。黃昏時,他忽然聽到左下方傳來一聲鳥語,他立住腳細聽,聲音雖然細微,但他聽清了是毛頭發出的。他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發現一處雪麵上有物體下滑的印痕。朝下看,是一道深深的冰縫,下麵沒有光線,什麽也看不清。

    明科把背包放下來,定了定神,朝下麵喊:“毛頭,我現在下去了,你等著。”

    下麵傳來毛頭的聲音,“我等著呢。”

    明科往冰上打進兩根鋼釺,取出大繩,在鋼釺上打一個超級死結,然後順著大繩溜下冰縫。毛頭撲進明科的懷裏哭了起來,明科溫言款語:“想哭,下山以後再哭,現在哭會凍了臉。”

    毛頭止住哭泣,明科掏出自發電手電為他做檢查,衣服有幾處撕裂,右手的手套沒了,臉上擦傷一小塊,左腳受了傷,骨頭沒折,隻是腳脖子錯了位。

    明科掏出水壺,讓毛頭喝下一些水。稍後,明科在繩子端頭打了一個單套環,套在毛頭的腰上,他順著大繩攀了上去,然後把毛頭拉出了冰縫。

    明科從旅行包裏取出手套讓毛頭戴上,然後把他背起來,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著。走了沒多遠,天色全黑了,在一處平坦背風的地方,明科停下了腳步。毛頭的旅行包弄丟了,明科從自己的旅行包裏取出帳篷搭好了,讓毛頭進裏麵休息。在帳篷裏,明科先把他臉上的傷處理了,然後讓毛頭咬住毛巾,一手抓緊他的小腿,一手握住他的左腳,猛地一用力。隻聽毛頭沉悶地“哼”了一聲,他的腳脖子複了位。接著,明科取出銀針為他紮了幾針,最後,在他的傷處敷上一塊包著冰渣的毛巾。

    處理完後,明科點著油爐,煮了一小鍋麵,二人吃過晚飯,毛頭向明科講起自己上山的經過。

    那天淩晨,他背起自己的旅行包悄悄離開多娜娜家,趁著太陽還沒露頭,他潛進大本營,拿到了達昭斯的登山裝備,走出達隊長的帳篷,他忽然想到,這樣做有偷竊的嫌疑,於是,他取出紙和筆,寫了一張紙條留給達隊長。走離大本營,他把達昭斯的登山服穿在身上,衣服又肥又大,很不合體。他沿著明科上山的路線向上攀登,所幸天氣還好,隻是他孤獨一人,天上連隻鳥兒也沒有,走一段路,他就朝著深穀下麵喊幾聲,或是發幾聲鳥語。頭一天,沒什麽收獲,也沒遇到什麽危險。第二天中午,在通過一段尖削陡立的冰岩時,腳下一滑,他跌進了窄窄的冰縫裏,腳脖子扭傷了,背包也丟了,他望望四周陡直的峭壁,再摸摸自己扭傷的腳,心裏好冷好冷。腳傷了,爬不出冰穀去,又沒有食物,看來自己要困死在這兒了。他唉歎著:科叔哇,你在哪裏?看來我是不能與你相會了。

    毛頭講完,明科把自己成功登頂、回程時遇險、發現了一位日本登山隊員和一位中國登山隊員的屍體以及下山後再上山的經過簡略地向毛頭講了,並取出那個日記本給毛頭看。毛頭打開手電,翻看著日記本,日文裏麵包含有許多中國字,他連看帶猜,大概了解到裏麵的內容,除了登山日程的記述外,最多的是對遠方妻子、兒子的思念。

    二人在山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明科背著毛頭下山。雪山上處處有險,一個人走都困難,再背一個人,風險極大。明科不敢走快了,半步半步地往前蹭,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整整走了兩天才下山。

    二人進了婦女主任家,主任的丈夫格拉特出外做生意,前天剛回來,多娜娜將明科與毛頭的事告訴爸爸,格拉特也為明科和毛頭擔著心,看到二人平安下了山,多娜娜一家人挺高興。

    毛頭在多娜娜家住下養傷,放學後,娜娜的同學們來她家與毛頭玩兒,孩子們喜歡這個會變魔術會耍口技的小哥哥。毛頭不僅變魔術、發鳥語,還講曆險故事給他們聽。娜娜還在家裏組織晚會,當篝火在她家的院子當中燃起來時,村裏的孩子們圍在篝火周圍,歡笑聲傳出很遠。

    嘉拉霍艾平常說話直通通,這天,飯後閑聊,她指著毛頭的傷腳無情指責:“傷了腳,還算小,這次要不是你叔,你的小命就丟了。你呀,做事不考慮後果。一個人爬雪山有多危險,人還挺強,別人怎麽勸也勸不響。”

    “我說嘉阿姨,你這話是馬蜂蜇牛蹄——不痛不癢。”毛頭打起反擊。“事情沒放在你身上,你不著急。趕明兒娜娜失蹤了,看你怎麽辦?”

    嘉主任嘴巴一撇,起身走了。明科對毛頭講出話來:“我們總以為自己長著耳朵,能聽別人的話,聽得懂別人講話,其實,我們聽不懂話。也就是說,我們空長了一雙耳朵。”

    “這是怎麽說?”毛頭問。

    “從你剛才與娜娜媽的對話上,就能看到這個問題。”明科啟發一番:“真正能聽話、會聽話有三個步驟:一、把別人講的話全麵地毫無抵觸地聽進來。就像一個錄音機,不會漏掉一個字。我們往往是,聽到自己喜歡的話便記下來,聽到不喜歡的話就排除掉。二、以收獲為主,不以感受為主。娜娜媽直接批評了你,你的感受是不舒服,這時候,你就要反駁,你體會不到她的心。她是為了你,讓你以後做事多想想後果,不要一根筋。你不能體會她的真實用意,升不起感恩心,因此,你不能得到正麵的收獲。三、有則改,無加警。要正確對待別人的批評,先檢點我有他說的這種錯誤問題沒有,如果有,立即改;如果沒有,也不惱他,提醒自己以後注意。”

    養傷期間,時間充裕,明科每天為毛頭講課,然後布置大量的功課讓他完成。這功課不僅是課本上的,還有課本外的,比如打繩結,明科把自己掌握的繩結打法全都教給了毛頭,並且督促他反複練習,直到他純熟了。

    戶外徒步,安全最重要,不掌握各種相關的基本技能是不行的,打繩結就是一種實用的基本技能。前些日子,他倆從怒江裏救起怒族父子,當時,雖然時間很緊,但是,毛頭不會打繩結,明科隻得現場教他。那種情況下,在砍察加身上打一個消防結較為穩妥,可是,消防結的打法複雜難學,因此,明科隻得教給毛頭較為簡單的雙解結。如果毛頭熟練掌握了各種繩結的打法,以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就可以節省寶貴的時間了。

    由於明科治療得法,加上毛頭的身體素質好,一個星期後,毛頭便可以正常走路了。明科拿出5張百元鈔票給嘉主任,感謝她一家人的照顧。兩口子堅決不收,明科也不強給,他把錢塞給毛頭。臨與多娜娜一家告別時,毛頭把一隻剛剛折好的紙船遞到娜娜手裏。娜娜接過紙船,嗓子哽咽著,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來,晶亮亮的淚珠“撲啦啦”往下掉。

    明科和毛頭走得沒了影兒,多娜娜端著紙船欣賞著,這隻船製作精巧,不僅有船艙、甲板,還有風帆,風帆頂端有一麵小旗子。娜娜把帆船擺在寫字台上,每天放學後,她先觀賞一陣兒紙船,做完作業後,再把玩一會兒。有一天,她不小心把放在寫字台上的一杯水碰灑,水把紙船的底部洇濕了,她端起紙船,船的底部塌掉了,從裏麵掉出5張嶄新的大麵額鈔票。娜娜不知是高興,還是害怕,她大叫了一聲。嘉拉霍艾以為女兒遇到了什麽危險,趕緊推門來看。娜娜大張著嘴,指著麵前的鈔票。嘉主任向女兒問明了鈔票的來源,她拿起錢,搖搖頭又點點頭,輕輕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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