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齊真約好了和簡言一起回家。

    簡言是學美術的，當年齊真選擇上了警大之後，他就被保送到了國外直接讀研，本碩博連讀，現在是海城大學美術學院花重金請回來的副院長。

    警署的這條路經常堵車，而且門口也沒有什麽好的停車的位置，所以齊真叫簡言在美術學院門口等她。

    她向白蘇招呼了一聲之後，沿著路一個人去了海城大學。

    雖說不遠，但人擠車，車擠人、人擠人的堵塞著，還是讓她走了好一會兒。

    海城大學的美術學院位於上坡路的左側，學院門口是一條寬敞的公路，兩散透明的大門隻開了一扇，門邊放著兩盆大大的盆栽。

    在美術學院門口隻停了一輛車，應該就是簡言的。

    車窗是關上的，齊真敲了敲窗，沒人理他。

    她將臉貼在車窗上，眯著眼睛往裏看，駕駛座上也沒有人。

    “去哪兒了？”

    她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卻聽到電話在車裏發出了震動。

    環顧四周，隻有輕微搖晃的樹影和孤單的路燈，根本就看不到人影，偶爾有對晚歸的學生情侶，也都是一下車就相互摟著往宿舍趕。

    齊真靠著車無聊的踢了一會兒石子，晚風吹過來，沒穿外套的她裸露出來的手臂就泛起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她止不住打了個寒噤，搓了搓手臂。

    她看了一眼那扇好半天都沒有人走出來的玻璃門，決定去學院裏尋人。

    雙腳踏進美院，眼睛所能看到的便隻有美術課本上常見的一幅幅的名畫，雖不是真跡，但也是美術學院某個知名的教授親自臨摹的。

    鼻尖聞到的，清一色的全是顏料的味道。

    鞋跟踩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敲擊聲，沿著那條筆直的走廊走過來，所有的教室都關了燈，根本沒有看見簡言的身影。

    齊真一間一間的找過去，在走廊的盡頭，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

    但卻不是簡言，是個女人，身材很瘦小，背影還有些熟悉。

    那人正在打掃走廊盡頭的垃圾桶，應該是美術學院的清潔阿姨。

    齊真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想問問她有沒有看見簡言。

    回頭的那一瞬間，齊真發現，她認識這個人。

    瘦弱的身材，蒼白的臉色和凹下去的眼窩，她再熟悉不過。

    “趙倩？你怎麽會在這兒？”

    趙倩見到是她，明顯的有些慌亂，但隨即又恢複了常態，開始收拾垃圾。

    齊真順著她的動作看了看，垃圾桶裏全是一些沾了顏料的畫紙和削斷的鉛筆，隱約間，還有一些紅色的東西混在其中。

    她收拾得很快，齊真還沒看清那些紅色東西是什麽，她就已經把垃圾打包好了。

    “齊警官讓一讓，我要下班了。”

    齊真“哦”了一聲，便側開了身子讓她過去。

    她走的飛快，等到齊真想起來自己是來打聽她有沒有看見簡言的時候，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

    齊真“哎”了一聲，想要把她叫回來，那知，她的腳步卻更加的快了。

    “哢噠”，齊真右側的門被從裏麵拉開了，高大挺拔的簡言站在門口，平光眼睛下的雙眸看起來有些疲倦。

    “齊小真，怎麽是你？我還以為是清潔阿姨呢。”

    看到簡言，齊真心裏鬆了一口氣。

    “我在車邊等你很久了，打電話也沒人接。”

    簡言摸了摸褲兜，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

    “工作太忙，忘記了。”

    “怎麽樣，忙完了嗎？”

    簡言歉意的笑了笑，屈著手指向她比喻。

    “還差一點點。”

    “那我進去等你，外麵有點冷。”

    那是一間辦公室，看陳列，應該是他一個人的辦公室。

    裏麵隻放了一把椅子還有一張桌子，風格一貫的簡單，放文件的櫥窗還是一如既往的整潔幹淨，連角度，都細心的測量過了。

    齊真溜達了一圈，忍不住打趣他。

    “去國外這麽多年，臭毛病還是一點也沒改。”

    正在整理資料的簡言頭也沒抬，就知道她現在站在櫥窗前。

    “那不叫臭毛病，那是一種生活認真的態度。”

    齊真不屑的“嘖嘖”了兩聲，剛剛在外麵吹了些冷風，她有些流鼻涕。

    從紙巾盒裏抽出紙巾擦了鼻涕，隨手扔進了簡言腳邊的垃圾桶裏。

    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瞟到了垃圾桶裏有些熟悉的東西。

    她蹲下身來，翻了翻垃圾桶。

    垃圾桶裏同樣的裝了很多沾滿了顏料的畫紙，隱約間也摻雜著一些紅色的東西。

    齊真將紙團一張張的拿出來丟在簡言的腳邊，簡言有所察覺，嫌惡的與她拉開了些距離。

    “怎麽這麽多年不見，你倒是學會翻垃圾桶了？”

    齊真沒有理他，而是認真的翻著垃圾桶。

    從垃圾桶裏，她分出了那些紅色的東西。是一條條的紅色絲綢，寬度長度顏色，都與案發現場的幾乎一模一樣。

    齊真拿著絲綢問他。“這是什麽？”

    簡言抬起眸子瞟了兩眼，又低下頭去。

    “這個，是用來捆畫紙的絲綢，你手裏的那根，是已經斷成兩截用不到了的。”

    “斷了？”

    記憶中，裁縫店的老板也說絲綢是美術學院的學生用來捆畫紙的，但是齊真和白蘇去調查過，學院裏很多學生都用這種絲綢，並且斷了之後也都扔在了學院的垃圾桶。

    上麵沒有指紋也沒有毛發，齊真甚至提取過皮膚組織，但都沒有結果。

    這個線索，也就這樣擱置了。

    “簡小胖，你們學院還有其他的大號的垃圾桶嗎？”

    對於她的問題簡言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她。

    “有啊，這層樓的走廊盡頭，還有樓上也有。”

    他話音剛落，齊真就跑了出去。

    她在走廊了上停了會兒，便直接跑到了二樓，二樓走廊盡頭的垃圾桶果然還沒有收。

    裏麵的垃圾和白蘇辦公室裏的如出一轍。

    齊真翻了翻，也從裏麵找到了那些紅色的絲綢，不僅如此，她還在裏麵，找到了隱藏在白色的畫紙中的白布，上麵沾了紅色的顏料。

    這樣的白布，齊真也見過，案發那天就塞在死者的嘴裏。

    上麵沾著的顏料來自紅光顏料公司，幾天前她曾讓蘇哲成和李安去調查過。

    同樣的，使用紅光顏料的學生也很多，他們實地調查過，那些名單上的學生幾乎不認識被殺的老人，稍微有幾個記性好的，也隻是說曾在那裏買過水果。

    她拿著白布重新跑回簡言的辦公室，倚在門邊問。

    “這是什麽？”

    簡言從如山的資料裏抬起頭來，眯了眯眼。

    “齊小真你又去翻垃圾桶了？”

    “別廢話，告訴我這是什麽？”

    看她表情嚴肅，簡言也沒有再逗她。

    “那是美術學院的學生用來擦顏料的，質地特殊，沾一點水就能擦去畫錯的顏料。”

    齊真將白布和絲綢攥在手中。腦海中的記憶開始重新剝離重組。

    有個前科的女人，意外身亡的女兒，意外保險，還有剛剛，那本應該打掃二樓的垃圾桶卻落荒而逃的背影……

    齊真轉身就跑，她的聲音隔著遙遠的距離從空曠的走廊傳來。

    “簡小胖，我今天不回家了，回警局有事。”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