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闕從醫院出來，正好碰到下班高峰期，公交車太慢，徑直去了地鐵站。

    還有三個站下車，陳闕靠著地鐵窗戶站立，低頭刷手機微博。突然聽到指甲刮玻璃的聲音，聲音太過尖銳，讓人徒生煩躁。陳闕抬頭一看，猛見一張白紙似的臉貼在窗上，雙眼死盯著自己，似笑非笑。

    陳闕大驚失色，差點連手機也丟了。

    奶奶的，這特麽都是些什麽東西？！

    幸虧地鐵人多。

    陳闕急忙遠離窗戶，往人群裏縮，剛邁出腳步又登時停在半空，回頭一看，隻見地鐵裏麵不知何時已變得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了，地鐵門也緊緊關閉。

    陳闕臉色煞白。

    誰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陳闕努力保持鎮定，原地轉一個圈，觀察這輛隻有自己一個乘客的地鐵。車燈閃個不停，一時昏明一時幽暗，地鐵還在急速行駛中，這就說明司機還在。

    想到這裏，陳闕衝到通道口，一拳一拳地砸在鐵門上。突然，手卻黏在門上扯不下來了，定睛一看，鐵門上都是血，血又似凝成了粘力極強的膠，陳闕費了很大力氣才收回手，帶出幾縷黑裏透紅的膠絲。

    門上詭異地出現四個大字——玩捉迷藏。

    字跡彎彎曲曲的，用鮮血寫成，像小學生手筆。

    陳闕捂著嘴，一下沒忍住，胃裏的東西全吐了。

    “傻逼！有沒有點公德心，要吐不知道用袋子裝著？”

    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傳過來，陳闕睜開眼，差點抱著他哭了，雙手抓住他的袖子，飽含深情地望著他，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

    天知道，見著活人的感覺，有多好！

    “神經病！”男子怒了，“你弄髒了老子的衣服。”

    陳闕忙縮回手，低頭一看，見地上都是消化得差不多的嘔吐物，又看了看四周退避三舍的人群，這才發現消失的人都回來了。

    “哥們，剛才對不住了，真不是有心的。”陳闕尷尬地笑了笑，掏了掏口袋，發現身上沒帶錢，隻好掏出手機說，“出門急了沒帶現金，方便的話就掃個微信，我發紅包給你，賠你的衣服錢。”

    男子看他認錯態度挺好，滿腔怒氣也平息不少，正好地鐵到站了，不耐煩地擺手：“算我倒黴。”

    陳闕恰好也在這站下，跟在他身後下了車。

    男子餘光瞥他一眼，嘀咕道：“真是陰魂不散。”

    陳闕沒聽清他說什麽，突然覺得他有幾分麵熟，跑兩步跟上去問：“你是不是也住e區26棟，我看你有點眼熟。”

    “不是。”男子不假思索道，嫌棄地看他一眼，加快了腳步。

    從地鐵站到小區門口差不多要走五分鍾。陳闕知道他在說謊，見他這種態度，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在他後麵走著。

    晚上七點半，路燈全亮了。

    走著走著，男子突然停住了腳步，等陳闕跟上來，才蒼白著臉道：“喂，你有沒有覺得這條路我們剛才走過？”

    “你現在才發覺？”

    男子跳了起來，“你看看你的手機，現在幾點了。”

    陳闕低頭一看，說：“七點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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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臉更白了，“我們幾點出的地鐵站？”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七點二十分。”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走了有半個鍾頭？”男子顫抖地說。

    五分鍾的路走了半個小時，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又是在原地繞圈圈，不是鬼打牆是什麽？

    陳闕沉吟不答，盯著手機按了好一會才問：“你的手機有信號沒？”

    男子兩腿抖得緊，雙手抹了把汗，哆嗦道：“你的也沒有？”

    陳闕點頭，突然大笑出聲。

    男子緊緊抓住他的手，快哭了，“你他媽笑什麽？老子都快嚇死了。”

    “這次終於不是我一個人見鬼了，至少有了個伴，也算不錯。”

    “……滾！原來是你拉我下水了！我就知道你跟著我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怪不得剛才眼皮跳個不停。”

    陳闕止住笑，正色：“別慌！從我幾次的經驗看，人越慌，鬼就越猖狂。”

    “老子尿都出來了，還怎麽穩得住？”

    陳闕靈光一閃，想了想解開褲腰帶，堂而皇之地朝地上撤一泡尿。“男人的尿可以辟邪，千萬別怕，越怕越沒效果。”說是這麽說，他其實心裏也沒底，隻是曾經在電影裏看過有人用童子尿辟邪，也不知道打過手搶算不算童子，反正死馬當活馬醫。

    陳闕提起褲子繼續往前走，男人緊緊跟他身後，突然高興地大叫：“快看，小區到了，老子終於到家了！果然撒尿有效！”

    兩人加快腳步往小區去，見著門口的保安，才總算心安了幾分。

    陳闕自報了名字，又問他：“你叫啥？”

    “孟煒。”男子說著，掏出門禁卡刷了刷，兩人並肩走至電梯口，等了幾秒鍾，電梯開了。

    陳闕率先走進去，孟煒突然僵在原地，兩秒後回神，大叫一聲，發瘋似的跑開。

    意識到不對，陳闕第一反應是要衝出電梯，電梯卻像有了意識一樣，砰地關上。

    陳闕猛按開門鍵，電梯非但沒有打開，反而往上升去。

    眼下是出不去了，隻有硬著頭皮上。

    這都到了家門口，他就不信今天出不了這張電梯門。

    陳闕深呼吸一口，按下十三樓。

    電梯到了十三樓，卻沒停。

    “玩捉迷藏咯。”

    一道詭異的聲音響起來，是個小女孩。

    “誰在裝神弄鬼？”陳闕感覺頭皮發麻，卻壯著膽子爆喝。

    “陪我玩捉迷藏，找到我就讓你出去。”

    陳闕看了看四周，卻見電梯裏隻有自己一個，而聲音卻清晰地響在耳邊，不由寒毛都豎起來。

    “嘿嘿嘿，找到我呀，找不到我……你就去死……”女孩的聲音變得尖銳，又像在笑，又像在哭。

    陳闕身上的t恤都濕透了，封閉的空間，冰冷的電梯，更加擴大了心底的恐懼，隻覺一雙手扼住了喉嚨，呼吸也開始不順暢。

    “還有五十秒哦。”

    話落，一滴血滴到陳闕的手背，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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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闕抬頭一看，仍什麽也沒有。

    嘀嗒。嘀嗒。嘀嗒。

    血滴打在金屬地麵上，瘮得慌。

    電梯裏燈光如常。

    陳闕猛地低頭，一眼看見自己的影子，卻見影子上麵多出一團黑影。從投影上看去，明顯是小女孩的形狀，正坐在自己的肩頭搖頭晃腦。

    陳闕狠狠朝多出來的黑影啐一口，不料影子卻倏地移到了後麵。

    “我找到你了，讓我出去。”

    正在這時，電梯停在了十八層，門開了。

    陳闕三兩步衝出去，徑直往樓道走，樓道的聲控燈時開時關，又一聲轟響，燈管炸開了，幸虧他跑得快，玻璃碎片才不至於砸到頭上。

    “嘿嘿嘿嘿，找到我，你也得死——”

    陳闕冷靜下來，咬牙吼道：“既然你想玩捉迷藏，老子陪你玩到底！有本事你就去我家裏找我，隻要你敢進來，就算你贏。”

    燈管瞬間不閃了，陳闕兩條腿快癱軟，卻強硬地支撐著，一口氣衝進家門。

    墨玉在抽屜裏。

    陳闕用力拉開抽屜，卻懵了，裏麵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墨玉的影子。

    感到背後有人，陳闕欣喜地回頭，笑卻凝固在臉上。

    “你輸了，我找到你了。”

    不是男鬼，是小女孩。

    小女孩眼角流著血，臉色慘白一片，手裏拿著一隻鐵鏽色的布娃娃，穿一條白裙子，裙子上麵卻到處都是鮮紅的血。

    陳闕嚇得退到牆壁，見她仍在逼進，退無可退了，狠狠朝她吐一口口水。

    小女孩露出嘲諷的笑，卻不避不閃，繼續朝他走來。

    眼看她就要到跟前，陳闕豁出去了，想到鬥水鬼的經曆，打算也用嘴咬她，猛地一拳揮去，卻擊到了空氣中，拳頭從她的身體中穿透而過。

    “嘿嘿嘿，你碰不到我的，隻有我能碰到你。”小女孩咯咯大笑，突然抓住了他的拳頭。

    陳闕拚命往回收，卻被一股力道拉住，分毫也動不了。

    小女孩張大口，對著他的手臂大咬一口。巨痛傳來，陳闕啊地大叫，就好像一塊肉被咬了下來，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一塊，陳闕咬緊牙關喘息，恐懼如巨網鋪來。眼看那鬼東西露出驚喜的表情，又再次對自己的手張嘴了，陳闕失控地大叫：“古裝男你快出來，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了，快點把她弄走。”

    古裝男鬼憑空出現在沙發上，環抱雙手，看戲似的看著他，絲毫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小女孩猛地回頭，眼睛變得血紅，呲牙瞪著沙發上的男鬼，喉嚨發出尖銳的叫聲，似是在警告什麽。

    男鬼就像看不到她似的，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嘲諷地望著發抖的陳闕道：“你發誓。”

    陳闕嘶喊道：“隻要不做犯法的事，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發誓。”

    男鬼挑眉：“不反悔？”

    “你放心，我說過的話絕不反悔！”陳闕帶著哭腔了，“啊啊啊——救命——她又咬——”

    話未完，手臂突然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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