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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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稱轟轟烈烈的搶收活動進行了足足三天兩夜。
哪怕是貧困縣,照樣也有幾家“土財主”。對於現代化社會的職業農民而言,隻要有那個技術和器械,包個幾十畝上百畝地種糧食不算稀奇,往年裏收了糧食回報最多的是他們,此刻搶收的時候最著急最忙碌的也是他們。村裏生產合作社的幾台收割機全都被他們包圓了,家裏地塊小一些的自然不幹,衝到合作社一看,登記表上麵靠前十位以內的大半都是劉家人,立刻就吵吵巴火地幾乎動起手來。
還是老所長有辦法,“咣咣”地鑿著合作社門口用來貼通告寫消息的大黑板,提醒大家收莊稼要緊,有時間爭搶前麵幾位的順序,還不如趕緊先把自己的名字給排上。爛吵吵的村民們這才回過神來,一捋這主次關係,立刻深以為然,趕緊就把自家的名字和地塊登記上,轉身趕回家搶收一切可以用手工搞定的糧食秋菜去了。
傅征留下來幫著老所長維持秩序,村裏目前碩果僅存的另一位男性民警自家農活不少,隻能先回去一步了;陳鈺深知這一場大雪降溫的厲害,不過因為早有準備,所以除了要再檢查檢查蔬菜大棚的“健康狀態”之外,自家地裏基本沒啥活兒,就和張二龍結伴幫著劉暢爺爺去收他家的那幾畝地了。
這個時候的苞米棒子雖然已經成熟,但是幹燥度還不夠,直接用脫粒機會把還富含水分的苞米粒直接打碎甚至打爛,造成更大的損失,所以哪怕那些動用了機器進行收割的人家也隻是把苞米棒子都收回家裏,晾曬之後再用小型脫粒機或者幹脆手動脫粒。黃澄澄的玉米、大豆在車裏載著,籃裏裝著,收貨的村民們臉上卻沒了前幾天那種輕鬆與愉快,眼神裏全是說不出的焦躁與不安。大田邊上支起了雪亮的探照燈,柴油發動機“突突突”的馬達聲整夜整夜地響,開收割機的師傅被村民們好煙好酒好吃喝地陪著供著,僅僅時隔半個月,全村就又回到了搶水灌溉時候那火氣衝天的狀態裏。
九月二十三號,全村絕大部分的田裏完成了收割,雖然做不到顆粒歸倉,但偶爾遺留在地裏的那些零碎已經無礙大局。晚上九點多鍾,呼呼的西北風準時刮了起來,刮了不到半個小時,氣溫就從零上二十多直接掉到了個位數,緊接著就是夾雜著冰塊的雪團照著村子砸了下來。
“這真是……從來就沒見過這麽大的雪!”老所長把厚厚的窗簾撩開一條縫,屋外沒有路燈,烏漆墨黑看不清楚,但是被砸的劈啪作響的屋頂做不得假,迅速變白的地麵也做不得假,“珠兒啊,你說我這眼看還有仨月就要退休了,老天爺怎麽就不知道讓我安安生生退下來呢?”
老所長的老伴兒朱大娘剛在灶膛裏添了柴火回來,爐子上麵架上一個大漏鬥,裏麵裝了滿滿一桶苞米瓤子,趕著燒趕著往下掉,把火壓得小一點,家裏的柴火足夠燒上四五天了。回到屋子裏看著老伴兒跟個孩子似的趴在窗前撅著個腚往外看,有事好氣又是好笑,上前拍了一把說道:“在自己家裏沒個正形兒也就算了,到了外麵還這樣。別看了,點著燈費電,趕緊上炕睡覺!”
“得令!得令!”老所長趿拉著鞋在炕沿上坐下,環顧著屋裏的環境。他們老兩口下午的時候,連著日常要用的被褥、洗漱用品、換洗衣服還有一袋子大米,一起被傅征開車接到了家裏,原本傅征和陳鈺的意思是新房子牆厚,暖和,讓老兩口睡新房子,但是老所長沒等反對,朱大娘已經拍了板,就睡到陳鈺家老房子去。理由是那房子蓋起來的時候她就幫了忙,結構什麽的都熟悉,住得也方便。
好在知道老所長兩口子要住過來的時候,陳鈺家老房子就已經進行了小規模的修補,屋頂防水沒問題,門窗的一些細小縫隙重新貼了海綿密封條,一夏天的高溫幹燥倒是讓這長久沒人住的屋子裏也沒什麽潮氣,隻要做做簡單清潔抹抹灰就能直接住人了。陳鈺和傅征兩個人攢下來的大部分細糧都放在新房子地下室,但是地下室上麵有儲物間,儲物間的門有鎖頭,外人等閑進不去,更何況他倆也相信所長老兩口的人品,否則也不會輕易決定請人過來住。但是不得不說,老兩口住在陳鈺家的老房子裏,依然是對雙方來說都最舒服的選擇。
“燈滅了,應該是睡了。”陳鈺和傅征趁著雪還沒積多深,頂著風又到大棚邊上轉了一圈,這一次由於事前準備非常充分,部分設備也有了更新換代,三個大棚的狀況都很好。已經空出來的兩個大棚不用說,還種著菜的那個最新的大棚保溫被放下得很及時,裏麵還維持著相當不錯的溫度,看來晚上是不用特意燒煤取暖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個點兒,好像有些早啊……”陳鈺脫了外套,一出溜就上了炕,狂風暴雪會迅速帶走皮膚表麵的溫度,所以此刻外麵的體感溫度絕對已經是零下了。
“就算早也得睡!”傅征的語氣沒得商量,“記得定鬧表,過四個小時得起來看看情況。”
“嗯,我知道。”陳鈺也點頭,把家裏聲音最大最刺耳的鬧鍾定在了一點半,順手放在了炕頭。對於末世裏冬天的大雪,陳鈺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他們這可是平房,要是不時刻關注著,說把房子埋了那就把房子埋了,老天爺跟你可半點情麵都不帶講的。
淩晨一點半,陳鈺和傅征準時被催命似的鬧鈴叫醒,順著窗玻璃往外一看,地麵雪層的厚度已經快要沒過大腿了。兩個人二話不說穿戴好早已準備妥當的羽絨服和厚手套,鼻梁以下靠圍巾,眉毛以上靠帽子,中間露出來的眼睛則戴上防風的護目鏡,確認包裹嚴密之後,一前一後出了門。
四月份那場倒春寒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有過一次配合除雪的經驗,現在重新做起這活計來倒是得心應手配合默契,一條一人半寬窄的通路從房子門口斜插著向外延伸,中途轉彎挖出一個岔路,一邊通向大棚,另一邊則通向老房子那邊,省得明天所長老兩口也出不了門。誰知兩個人正悶頭挖到半路上,突然聽到前麵有人打聲招呼,抬頭一看,老所長也出來清雪了,朱大娘拉開窗簾。
兩路人馬中途匯合,不用多說便開始掉頭朝著大棚的方向進發。老所長雖然眼看著退休了,但是身強體健,揮舞著臉盆大的鐵鍬半點不費事,反而顯得陳鈺有些弱雞了。到了大棚腳底下,老所長和傅征在前麵並肩開道,陳鈺跟在後麵用長柄的耙子將落在大棚上麵的積雪掃下來。這些工作說起來似乎沒多少,但是真正動手去做就知道有多費力了,有了一定厚度的雪重量也比較大,再加上腳底下踩不穩當,走一步晃三晃,體力消耗得特別快。
“趕緊進來歇口氣。”朱大娘看著三個男人拖著鐵鍬耙子走回來,立刻開門把人往屋裏麵拽,“一人一碗紅糖薑水,都不許不喝!哎喲,這鬼天氣,看把孩子凍得!”
北方人熬的紅糖薑水主料是老薑和蔥根蔥白,再放上拍扁切片的大蒜,最後放一勺紅糖中和一下過分衝鼻的辣味,堪稱冬日裏的驅寒神器。凍得哆哆嗦嗦地回到室內,一碗薑湯灌下去,劈裏啪啦幾個噴嚏打出來,基本就沒啥大事了。第一遍雪掃了一圈差不多就到了三點鍾,雪不見小,但是風好像小了些,陳鈺和傅征趕緊回了新家抓緊時間睡一會兒,下一次除雪定在了早上八點,如果雪不停下,今後的幾天之內都會是這種睡睡醒醒的狀態,必須抓緊時間補充精力。
再醒來的時候,沒有除過雪的地方,積雪已經有腰那麽深了,上一次清理出來的小路上積雪很疏鬆,用鐵鍬鏟子一推就開了,碰上需要擴展加寬的地方,就可以先用杠杆原理撬下大塊厚實的積雪,再由傅征開動臂力直接扔到不用管的雪地裏麵去。老所長一看到這個方法也覺得不錯,陳鈺和朱大娘兩個人撬動積雪的速度幾乎更不上另外兩位投擲的速度了。
到底還是九月份,雖然下雪,天卻還是早早地亮了。白天的這一場清雪卻不是隻管自家就好,有了春天那場暴雪壓垮房子壓死人的教訓,這一次村子裏早就提前訂好了章程,按照居住地點,每家每戶劃分出一個大概的掃雪區域,要是發現沿途路過的人家沒什麽動靜,該掃的地段也沒有掃,一定要上去拍門問詢,確定屋裏人的狀況。至於為什麽不通過電話報警的手段,則是因為,最近十來天開始,通訊信號的狀況已經越來越差了。
確定了自家院子和大棚不會被積雪填埋壓垮之後,朱大娘留下來看家,剩下的三人則拎著鐵鍬出門清掃自家負責的路段。這個時候出來清雪的人已經不少了,大人們互相之間打個招呼,小孩子則揮舞著馬勺大的小鏟子來回亂跑,說不上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其中不乏當初對著陳鈺大喊陳瘋子的那群熊孩子,此刻卻已經完全不記得當初自己口出惡言,衝到傅征三人麵前,學著他和老所長平時的樣子打個立正敬個禮,就又嘻嘻哈哈地跑了。
陳鈺家所在的地方已經是村子最靠東的邊緣地帶,需要負責的麵積不太大,而且大雪未停也不用收拾得太幹淨,隻要能有個走路的通道就好,半個小時也就搞定了。三個人正準備收拾收拾往家走,突然見到朱大娘很是驚慌地從院子裏跑出來,一看到三個人便隔著老遠喊道:“老頭子,快點回家看看!咱家房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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