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審神者離職第二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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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上的付喪神無暇顧及這邊,三日月宗近仍舊怔怔的看著那個不遠處的人影,直到他被一柄短刀從身後穿透了肩膀,劇痛讓他清醒,卻又陷入了更沉重的黑暗。

    時也站在走廊下麵,他身後的陰影裏站著真田爺爺,此時正震驚的注視著那個漆黑的黑影。

    “這是小狐丸?”真田爺爺不敢置信,“怎麽暗墮到這種程度了?!”

    “我怎麽知道。”時也輕描淡寫的忽略過去,“他已經不是我的狐狸了。”

    小狐丸一步步走過來,他身上繚繞已久的黑氣終於消散,露出了一個已經幾乎完全異化的身軀。

    慘白的骨刺從他的額角生出,厚厚的骨質層覆蓋著他的身體,一雙大手已經變成了獸類的指爪,按在腰間的刀鞘上。他左邊胸膛的皮肉已經完全消失,露出了森森白骨,眼珠也完全變成猩紅色,散發著不祥的血氣和黑暗。

    他走過來,高大的身軀搖搖晃晃的倒下,跪倒在時也麵前。

    兩行鮮血般的淚珠從黑色的眼眶深處蜿蜒而下,滴落在泥土上,又化作黑氣蒸騰不見。

    “主…主殿……”

    他張了張口,不明的嘶啞聲音仿佛從黑洞中傳來,模糊難辨,但時也還是聽清楚了。

    他溫和的笑了笑,卻沒有說話,俯下身子伸手撫上小狐丸的臉頰,用大拇指抹去了滾落的眼淚。

    然後他注視著手指上刺目的血淚,嘴角向上彎曲,“噯,居合,你不是一直挺好奇,當初在戰場上,我是怎麽一擊殲滅了溯行軍主力的嗎?”

    麵對時也突然的發問,真田爺爺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可抑製的回憶起了當年的場景。

    那時他被作為主力分配到了主戰場上,帶著他所有的付喪神們。主戰場的壓力很大,源源不斷的溯行軍就好像能被無限量產一樣投入戰場,但他們卻不能用一半的,甚至是四分之一的數量去堆平戰損。

    人命不值錢,付喪神的命更不值。

    而那時,久不開啟的空間隧道再次打開了,自從溯行軍打亂了空間線,他們就再也沒有開啟過大規模的隧道,所以當代表著從本丸到戰場的光芒亮起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不過是又來了一個送死的罷了。

    然而那些監測空間的官員臉上卻露出了狂喜的神情,迫不及待的冒險打開了空間隧道,在那片刺目的金色光影中,從裏麵走出了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他並不高大,甚至看起來還很瘦弱,穿著白色的狩衣,衣服上沾滿了猩紅的鮮血,臉色蒼白,看起來憔悴又無力。

    “你這是怎麽了!?”旁邊的官員急切的衝了過來,“怎麽回事!?”

    “不會影響到的。”審神者說,他摸了摸唇角,舔掉了一絲粘膩的血跡,“你放心,做好的交易不會變。”

    官員看起來好像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種……混合著欽佩,希冀,憐憫和同情的複雜神色,然後沉重的按住了審神者的肩膀,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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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審神者並沒有在意官員的神色,他隻是撫了撫衣袖,說,“帶我去戰場吧。”

    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真田爺爺至今想起來都仿佛活在夢裏。無窮無盡的繁複陣法,龐大不可思議的靈力波動,強大到幾乎讓人生不起反抗之心的魔幻般的力量。

    他靠一個人改變了整個戰局。

    他從絕望中走來,帶著滿身鮮血和勝利的希望。

    “怎麽…?你想和我展示一下?”真田爺爺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動了動僵硬的嘴角,“這裏可禁不起折騰。”

    “哈哈哈,你想多了,我現在可做不了什麽。”時也難得的大笑起來,眼角沁出一滴小小的淚珠,他的手指在小狐丸的臉上摩挲了兩下,然後順著頸部線條緩緩下滑。他蹲了下來,空餘的左手抱著膝蓋,歪著頭注視著小狐丸。

    “隻是有時候,我真的很生氣。”時也的臉上又浮現出了溫和的笑容,但那個嘴角的弧度卻讓真田爺爺心裏一陣發冷。

    黑色的紋路從他的衣領裏爬出,爬上白皙的後頸,溫雅的側臉,就像有著生命一樣一明一滅,鼓動著血液流動的聲音。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脆極了,濃稠的黑血從小狐丸的嘴角往下滑,滴落在時也白皙脆弱的手腕上,又順著手腕落到了地上。

    “嘀嗒。”

    時也動了動手指,緩緩的將手抽出,遺憾的歎了口氣。

    “不能掏出你的心,好可惜啊。”他輕輕勾起嘴角,“我還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呢。”

    真田爺爺震驚的看著時也將手指輕描淡寫的插進小狐丸的胸膛,他的手指幹淨白皙,此刻浮現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紋路,沾滿了猩紅濃稠的鮮血,正順著手指往下滴。

    “你…你!”他幾乎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時也他好像……不太對勁。

    “主…主殿。”但此刻小狐丸卻說話了,他艱難的動了動身體,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了時也沾滿鮮血的手,仔細注意著不讓自己手指上鋒銳的骨刺碰到時也嬌嫩的皮膚,即使剛剛這雙手看起來毫無阻礙的穿透了他的胸口,似乎還想要掏出他的心。

    “對、對不起。”小狐丸說,血淚從他的眼眶裏越湧越多,滴滴答答的落在時也的手上。

    “對不起。”男人的臉龐終於消散了最後的黑氣,露出了一張憔悴至極的麵孔。

    他說:“我愛你。”

    寒風瑟瑟卷過,卷起小狐丸亂糟糟的頭發,真田爺爺站在時也身側,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到他小半個側臉。

    那縷看起來比哭泣還要悲傷的笑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不太讀的懂的情感。

    真有意思,是怎樣的感情讓他這個飽經滄桑的老爺爺都看不明白。

    小狐丸還在斷斷續續的抽泣,嘶啞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真田爺爺聽不清楚,相信時也大約也聽不太明白。

    許久,時也霍的一下站了起來,手一下子從小狐丸的雙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中抽了出來,已經開始凝固的鮮血又緩慢的流動了起來,他僵硬的站在那兒,小狐丸無措的仰著頭看著他。

    “你閉嘴。”半響,時也冷冰冰的開口,“你騙了我,和三日月宗近一起騙了我。”

    小狐丸啞口無聲,隻能竭盡全力的去重複那句凝聚了他一生的悔恨的道歉。

    “閉嘴!”時也怒喝一聲,用力的一揮右手,他的小臂上突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紋路,刺眼的光芒霎時籠罩了整片空間,就像冰雪暴露在太陽下一樣,所有的黑暗都融化了。

    所有的溯行軍都消失了,小狐丸保持著正常的模樣,但仍舊發色烏黑,瞳孔猩紅,胸口開著一個碩大的血洞,正無比驚愕又無比清醒的跪在廊下。

    而現場又恢複成了正常的模樣,夜晚的冷風吹拂,三日月宗近渾身布滿灼燒般的傷痕,鮮血滴滴答答的從他的身上淌了下來,很快就在草地上積了小小的一個水窪。

    他支撐不住的跪了下來。

    “你騙了我一次,我還了,三日月宗近騙了我一次,我也還了。”做完這一切,時也緊繃的肌肉突然鬆弛了下來,緩慢的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不堪重負的疲倦表情,“我們兩清了,你們走吧。”

    他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從未有過的疲憊和憔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樣轉過身,搖搖晃晃的往房間裏走。

    “別過來了。”

    小狐丸扒著走廊踉踉蹌蹌的站起來,一把甩開了不知何時上前來抓住他的三日月宗近,二人臉上露出了如出一轍的恐懼神情,小狐丸一隻腳踏上了走廊,卻又躊躇著不敢上前。

    “主殿…您,您別這樣。”三日月宗近踉踉蹌蹌的用手裏的本體支撐著身體,剛才的那道光幾乎將他放在刀片裏淩遲了一遍,渾身上下都是深可見骨的傷痕。

    他設想過很多重逢時的場景,他想過他的主殿可能會怒罵他,可能會暴打他,可能會痛苦,可能會堅決的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三日月宗近不願意去設想這樣的場景,他的主殿跟他說,“我們兩清了。”

    不!我欠您那麽多東西,我還欠您一份沒有說出口,沒有證明給您看的感情!這些東西我窮其一生也無法還清!

    我希望我欠您。然後用一生去償還。

    三日月心裏無措又悲痛的怒吼著,卻不敢表現出半分在臉上,他隻能和小狐丸一樣,在走廊下麵躊躇不安,卻又不敢上前。

    突然,一陣濃鬱的黑色煙霧突兀的從黑暗中升起,一種尖銳的危險警報瘋狂的在心中奏響,時也還來不及反應什麽,便陷入了一陣黑暗。

    “主殿!”

    意識的最後,是兩聲重疊的呼喊,飽含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馴服野生小狐丸的正確方法:打一頓就好了,如果還不行,就打兩頓。

    揍完爺爺和小狐丸,爽!

    時也黑化到一半被小狐丸一記直球又打白回來了。

    拿到課表的那一刻我是絕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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