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審神者離職第二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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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也確實已經很累了,剛剛強行使用了魔法,現在渾身的魔力回路中空空蕩蕩,一種幹澀的衰竭感傳遍全身,他連眼皮都在打架。

    身體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罷工啊。他暗暗想著,開始盡力去吸收空氣中遊離的能量分子,不知什麽時候,他居然置身於一個充滿能量波動的空間裏,即使這個空間又黑又可怕,但時也還是強行打起精神。

    忽然,一陣溫軟的清香不知從哪裏飄來,時也敏銳的分辨出這是櫻花的香氣,一團明亮的火光從黑暗中迸發,就好像在漆黑的放映室裏打開了一塊巨大的幕布一樣,一些他從未見過或者曾經見過的事情此刻巨細靡遺的展現他眼前。

    時也一直知道,付喪神們在他到來之前過的都不算好,但由於他過於缺少作為審神者,甚至是作為普通人類的經驗,所以有很多東西他並不能夠理解充分。

    事實上,他貧乏的想象力沒法支持他去充分了解付喪神們過去是如何在本丸裏生活的。

    而現在,他知道了。

    眼前就像電影一樣播放的景象比任何脆弱的言語都要直觀的將本丸黑暗的過去揭露開來,殘忍陰暗,又讓時也感到無比熟悉。

    不間斷的出陣和遠征,並不理性的對待稀有刀劍的限鍛,或者過於理性的對待這些付喪神們的存在。

    兵器作為實物的時候就應當用兵器的待遇去對待它,但當他們變成人,擁有了人類的思維和記憶,他們不再是鋼鐵鑄造而是血肉之軀,他們強大,卻又無比脆弱。

    強大的力量和並不成熟的內心會滋生黑暗,而政府派來的一任任審神者似乎並沒有做到他們應盡的職責。

    包括他。

    時也苦中作樂的回憶著過去,他大概是所有審神者中最不負責任的一位吧,對審神者的工作一竅不通,無法敏銳的感知到付喪神們已經開始變化的心理過程,每天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對他們的過去不置一言,對自己的過去閉口不談,沒法給予他們一絲一毫的安全和信任。

    他能怪的了誰呢?他自己沒有給予他們信任,又怎麽理直氣壯的要求他們給予他愛和信賴。

    時也看見他第一次進入本丸時,三日月宗近對他露出虛假卻美麗的笑容,仿佛包含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直到現在仍舊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裏。他看見三日月宗近故意誘哄著接近他,刻意的用種種方法去獲取他的好感,小狐丸在旁邊幫腔,明石國行和髭切攪亂一池渾水,一期一振猶豫又堅定的在雙方之間周旋,然後他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他向來不擅長處理感情,但對每一份可能摻雜任何一絲善意的行為都無比珍惜,過去的事情他不明白,現在仍舊看不懂。

    他看見自己被孤零零的關在中庭裏,一個人抬頭去看窗外,三日月坐在門外麵,悄悄的將木板門打開一個小縫注視著他的背影,表情痛苦又心酸。

    他看見自己消失之後三日月總是一個人待在屋裏發呆,或者坐在走廊下麵,輕輕的吟唱他曾經向他剖白的歌謠。

    他看見本丸裏的付喪神一天天變少,最後留下來的隻有三日月,孤獨的一個人沉浸在回憶裏,反複品嚐著解渴的鴆毒。

    他看見很久很久以後,三日月宗近輕輕的歎著氣,一個人捧著茶杯坐在中庭的房間裏,月光從窗外灑下,他眼睛裏的那兩彎新月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

    “就算沒有名字,我也愛他。”

    時也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彎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腰,清透的水跡從指縫中滲出,這一刻,他之前種種的委屈與無措,痛苦與無奈,通通一股腦爆發了出來。

    他一直很自卑,他和付喪神曾經同樣的作為武器所存在,卻一直向往著成為真正的人類。付喪神們擁有了軀體,他們就和人類無異,在他的潛意識裏,他和付喪神們從來都不是對等的存在。

    他渴望著品嚐喜怒哀樂,無法去愛人,卻期望被愛。

    “已經太遲了,太遲了。”

    戰場,硝煙彌漫,到處都是殘缺的屍體肉塊,這些士兵們穿著三日月宗近並不熟悉的衣服,使用著奇異的戰鬥方式互相拚殺。

    三日月宗近站在這座戰場上,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那個矯健靈活的身影。他高挑瘦削,身體表層覆蓋著薄薄的輕甲,一頭柔軟的黑發垂在頸肩,揮舞著一杆長槍,槍尖綴著長長的流蘇,揮動的時候就好像流星在天邊劃過。

    那個人擁有著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神色平淡,動作靈敏毫不拖遝,每次出手都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三日月宗近看出來了,那是時也的臉。

    畫麵一轉,三日月又看見一場惡戰結束,一方兵敗,王公貴族們收拾包袱細軟在護衛的重重掩護下逃跑,時也負責斷後收尾。

    他一個人沉默的麵對重重大軍,像個破破爛爛的娃娃一樣被趕來的劍士帶走,又被投入熔爐重新改造,成為了現在他所熟悉的模樣。

    就像他們這些刀劍一樣,因為名貴或是好用,意外折斷之後就被重新鍛造一樣,時也因為戰鬥力出色,就這樣被丟棄太過於可惜。

    “還是物盡其用為好。”

    三日月捂住了額頭,自虐般強行睜大眼睛,也不管渾身流淌的鮮血,死死的盯著這些他從未見過的畫麵。

    夏天的深夜,軍隊繼續行進,安營紮寨之後有人輕輕的哼起那首熟悉的歌謠,簡單的旋律卻優美動聽,時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那個老兵舒展了滿臉的皺紋,笑著和他解釋。

    那是流傳已久的傳統歌謠,歌頌著太陽神和月神亙古不變的愛意,而在他的家鄉,一般是用來示愛的。

    “小夥子,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把這首歌唱給他聽,那個人一定會明白的。”

    三日月頭暈目眩,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其它的什麽,他的大腦裏不可抑製的浮現出當年的那個夜晚,時也和他避開了其他人坐在廊下,他唱著那支歌謠,眼睛裏透露出純粹又明亮的愛和期盼。

    三日月宗近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仿佛想把損壞的心肺一同咳出來,他的心口空空蕩蕩的,肋骨中間的髒器好像互相吞噬了一樣,空的什麽都沒有。

    他不想再看,但是聲音仍舊從四麵八方執著而清晰的傳來,他的大腦自動的根據那些聲音模擬出了一切,仿佛在他眼前發生的一樣,強行摁著他的頭頸逼迫他去看。

    “呦,這個魔偶正經挺強的啊,仔細看看長的也很不錯,叫什麽名字?”

    “你傻了吧,煉金魔偶有什麽名字,他隻有代號,twa35,遠程攻擊型,戰爭兵器。”

    …………

    “您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光線昏暗的房間裏,一群人圍在一起愁雲慘淡,陰雨密布。

    時也安安穩穩的躺在柔軟的榻榻米上,臉色紅潤,神情平靜,看起來就和睡著了沒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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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已經睡了三天了,在三天前那場溯行軍突然的襲擊當中,時也,小狐丸還有三日月宗近三個人被突然升起的煙霧籠罩了之後,三個人就都陷入了類似昏迷的沉眠之中。

    在藥研的強烈要求下,時也還是從真田家搬了出來,搬進了真田家附近的一所神社裏,那裏是大太刀兄弟的地盤。

    藥研往點滴袋裏注射了一管濃縮營養劑,又調了一下點滴的速度,將時也暴露在外麵的手臂放回被子,由於注射了點滴的緣故,他的手臂僵硬又冰涼。

    這幾天他一直斷斷續續的發著燒,伴隨著一係列的伴生病症,藥研害怕他脫水,隻能使用營養劑和葡萄糖來維持時也的身體機能。

    不得不說他做的是對的,不然時也現在早就因為魔力供應不足而停止運作了――簡稱死機,最基礎的表現就是呼吸停止,或許還伴隨著身體僵化。

    三條兄弟被安放在另一個房間裏,今劍在照顧他們,藥研去看過一次,滿屋子的血腥味,看來時也確實是下了重手。

    他給今劍送了點藥,今劍躲躲閃閃的不敢看他,事實上今劍對於拿走羅盤這件不太地道的事情還是挺心虛的,雖然依照藥研來看,若是這種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為了自己都得去拿那個羅盤。

    但是他現在也不能說什麽,任何都不行。

    鑒於這種情況非常特殊,權衡再三他們還是選擇通知了所有的能夠接觸到的同伴們,短短三天,並不算大的神社裏就擠滿了從各個時間點裏趕來的付喪神。

    這使這裏竟然罕見的有了一點曾經在本丸裏的感覺。

    粟田口派,貞宗派,國廣派乃至三條派和左文字派都到了,但仍有一些缺席。

    比如一直和燭台切單方麵聯係的來派,不知所蹤的源氏兄弟,結伴出遊的三名槍,獨自離開的小烏丸和大典太,以及一些其他的付喪神們。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粟田口的大家長一期一振。

    平心而論,對於這位性格平和純良的付喪神,就連長穀部都不至於像抵觸三日月宗近他們一樣抵觸他,並不是指將一期一振所做的事和三日月宗近所做的事用一種極為客觀的方式量化進行對比,而是當我們麵對一係列相同的事件時,往往怒火集中的對象都是主謀和死不悔改的從犯。

    更何況還沒等長穀部出手削他,一期一振自己就把自己削的差不多了。

    對比產生差距,差距決定了不同的態度,而且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所以當一期一振突兀又風塵仆仆的走進神社的時候,長穀部隻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扭頭就走,而不是拔刀相向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所有的付喪神都對一期一振實行遠遠的注目禮,然後粟田口的一群小短刀們一窩蜂的從房間裏湧出來,擠擠挨挨的擁在一期一振的身邊。

    一期一振一個個摸頭摸過去,然後被短刀們推到了時也的房間。

    藥研打開了房門,麵對著忐忑不安卻又眼神明亮的兄長笑了笑。

    “一期哥,歡迎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期一振毫不酷炫的出場。

    我今天去打印課程表,然後打了兩張紙,還是小姐姐給我縮小了字體刪除了空格後濃縮成的。

    班主任總能用這種最極端的當方式讓我直麵感受到痛苦和絕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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