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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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怔住。
“手給我。”許長安道。
“做什麽?”我忙將手往回縮,卻還是晚了半步,許長安擒住我右腕,不由分說便將那鐲子套上,“收到禮物應該戴上,要不然如何讓送禮人安心。”
“許長安你——”我臉紅心跳,正要說話,恰此時腳步聲起,那老嫗已煮好麵,手執托盤步履蹣跚的朝我們走來。
晨霧中她身形佝僂得特別厲害,兩隻手托住托盤兩角,袖子很長,依稀可見露出的手指修長而潔白;十根手指指甲盡皆破損,在白的襯托下顯得極不協調。
她每一步都走得極慢,顫顫巍巍,似乎隨時都會跌倒。
我瞧著她那雙白手發呆,心中騰起個古怪念頭來。
為何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會有這樣一雙白手呢?我到底曾在何處見過這樣一雙指甲破損的手呢?
風將檀香氣廣播,她身上尤為濃鬱。
“客官請慢用——”
明明她走得很慢,卻轉眼間便到了我與許長安身前。邊說話邊彎腰將手中托盤放下。我雙目依然在她那雙白手上,心思也自檀香氣上無法抽.離。突地醍醐灌頂,我驚呼聲“不好!”便扯住許長安齊齊後撤,身子直撞上後圍苫布。這簡陋麵攤乍然被大力所撞,“呼啦啦”便作玉山傾倒。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見那老嫗抬手揚袖,一物裹挾在淩厲風聲中直奔許長安而去,卻是枚指甲大小的暗器。許長安胡亂伸手去迎,竟當真接住。
我提起的心將要放下,猛的覺得後脖領子一緊,接著身子便騰空。我竟被這垂垂老矣的老嫗單手提起,直飛天際。
我回腳後踹,奈何卻似踹在一團棉花上,而頃刻間我與那老嫗便已騰起幾丈高。想不到她的法力居然好到如此程度,竟是高出我那三角貓的功夫許多倍。
“該死!”就聽許長安萬般惱怒的衝口而出,隨後他腳尖點地似個飛燕般直追過來。暗歎聲這貨時有時無法力居然此次並未消失,想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換到他救我了。
拚命掙.紮著我盡量拖延老嫗飛行速度,而一團團白雲朵向我砸來,她抓著我急速飛掠,絲毫不受影響,很快便將許長安遙遙甩開。
我低頭瞧,腳下雲層重重。一路山川向後,碧水向後,那老嫗揪著我竟是朝王莊疾奔!也不知奔逃多久,我隻覺耳內嗡鳴不絕,身子也被一路撞擊的勁風幾欲裂成破布,就在一口氣噎在喉頭便要當場梗死之時,周遭景物突然停止移動。
來不及喘勻氣息,我身子便猛地下墜。急速下墜過程中我琢磨了一萬種自救之法,並不停提氣想要控製身形,奈何就連那點三腳貓的法力都離我而去,在此生死攸關之際竟然運用不得半分。
希望我不會被摔成爛泥。
暗暗歎氣,我索性閉上雙眼聽天由命,幸而這下墜之勢很快便止;我後背當先著地,脊梁骨砰的一聲撞上一物,這一下痛得狠,我眼冒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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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眩暈之感消散我方緩緩睜眼,就見這是一處山洞。洞內空間甚為寬敞,四周石壁皆有水珠蜿蜒流下。而頭頂一片漆黑空曠,看不出穹頂何處,想來應是山腹之中。
我的身下是具大紅漆木棺.材,四周重重帷幔低垂,不知自何而來的風將帷幔吹起,帶來陣陣陰氣。
我跳下棺.材四處走動觀瞧,行十數步便見分岔路口,除去東南方向有一點微光透出,其餘幾條盡皆漆黑。
略躊躇我便舉步朝東南方向而行,複行二三十步,便一腳踏進一間喜堂之內。喜堂內紅燭高燃,桌案之上擺放公雞頭,黑狗血,一隻米碗,內豎三根香。
香正燃,入鼻渺渺,如真似幻。
我心神一片恍惚,忙暗誦靜心訣以平心潮。定睛瞧,就見喜堂正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具大紅棺材來,卻並非方落地時所見那具。
這具棺材看起來比尋常棺材要大一些,被四條自四麵石壁延伸過來的鐵鏈憑空懸起,離地足有三尺高。
棺材上以五行八卦之法排列著黃裱符紙,並外列三重拇指粗細的鎮魂釘。見此情形我不由蹙眉,這樣大動幹戈的鎖魂陣內裏必非尋常之物。於是便加了幾分小心,上前細細觀瞧,而這一瞧之下我不由背脊發涼。
這看似嚴謹的陣法東南陣腳竟平白空缺一處,少了幾張符紙。倒抽口涼氣我騰起個可怕念頭來,既然此陣已破,被困在陣中的妖物恐怕早已逃脫。
風貼著耳後吹起,一陣強於一陣。我忍不住去摸後脖頸,隻覺渾身雞皮疙瘩盡起。有心轉頭便走又覺腳下生根,正此時就聽身後乍起一道音來,“此處可眼熟?”
聲音清冷,伴著我熟悉的檀香氣。我心念急轉便憶起此人是誰。
農夫阿青、麵攤老嫗、以及我曾在山鬼居客房撞見的一閃而過淡青人影。
“阿青?”我遲疑著開口並轉身,果然本生根的腳竟突然可以移動,而我便見到這位故人。
隻是此刻的阿青與我初見他時很是不同。他著一件淡青色長衫,腰板挺得筆直,不但沒了當初的畏畏縮縮,還平添幾分傲骨,似變了個人一般。
“柳姑娘可以叫我青鸞。”他勾唇角,冷笑道。
所有的事似乎都有了聯係,卻又偏偏缺了某種重要線索,令我似通非通。於是我便閉緊了口不說話,果然他就道:“看來柳姑娘對此地不熟,若是這般呢?”
言罷我便覺眼前一片霧氣升騰,待到那霧氣散開,卻聽得鳥聲啼啾,而我正身處一條長街之上。長街之上有一院落山北水南,依稀可見籬笆牆上綠藤環繞,期間夾雜豔色花朵。
我呆呆地瞧著那院落,耳內便傳入他的冷笑聲:“怎麽?柳姑娘你很怕我的家?”他將尾音加重,於是那個家字便短促而又刺耳。我不由苦笑,抬步朝那院落行。這條路說長也短,說短卻長,然而無論多遠的路終究會走到終點。
此刻我已立在院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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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我回首看他,他便冷笑著激我:“不敢?”
深吸口氣我抬手叩門。“篤篤篤。”三聲門響後卻不見當日七娘。
當然不會看到七娘了,我這般想著,心中竟有些五味陳雜。隻是不知她逃到何處去了。
這次不等青鸞說話,我便伸手推開那扇緊閉院門,移步入了院內。
一路沿著細石子鋪就的曲折小徑向內行,卻見依牆而生的柳樹已死,而院內水井枯竭,一片凋零。就連院子深處的秋千一側繩索也斷裂,坐板一頭耷拉到地上,似個垂頭喪氣的敗兵。
屋簷下的風鈴仍在,然而一陣北風吹過卻不聞那泠泠脆響。黑貓當然也不在,即便此刻日頭正好。
“怎樣?此故地舊景柳姑娘可眼熟?”青鸞似笑似哭,再道;“我確為妖,七娘也確是怨鬼,然而我們避世如此,柳姑娘為何還要咄咄逼人!”
我輕撫著秋千架,苦笑道:“並未害人?王莊鬧鬼又該如何解釋?”不等他說話,我又道:“當日我本以為你夫婦二人是貓妖傀儡,還曾為你們惋惜過。今日你親口承認你夫婦身份,敢不敢說一句王莊鬧鬼與你二人無關?既然避世如此又何至如是?你們不但害王莊百姓性命,就連那貓妖想必也是救主心切為你們而死。我今日見你怨氣深重,難道你覺得一切都與你夫婦二人所作所為無關?世事有因果,你既然為妖,難道不懂這道理?”
“因果?何為因果!我隻知是你們先負了我與七娘!”青鸞突的情緒無比激動,他恨恨揮袖將我眼前幻境消散,唯餘那大紅喜堂。
他劇烈地喘息著,再道:“即便是錯,也是王莊負我在先。何況千錯萬錯是我青鸞的錯,與她們母女有何幹係!為什麽要害她們,為什麽?!”
我不由歎了口氣:“所以你擄我來,是想用來交換七娘?”
青鸞定定瞧我,夢囈般嘟嘟囔囔:“我不明白,為何七娘為人時我們不得團聚,做鬼依然要被你們生分。為什麽要先給我一個虛幻美景然後再親手打破,難道這就是對我的懲罰麽?阿玄死了,七娘也被你們捉了,你們到底如何才肯放過我們。難道我們還不夠苦命麽?難道王莊對我們做的事還不夠殘忍麽?每個人,王莊的每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我怔怔地看著他,見他如此失控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手足無措,他竟怒目瞪我,咬牙切齒說道:“你可知阿玄是誰?”
“是那隻黑貓?”我道。
“對,就是那隻黑貓,它的妖丹可好用?據說最近九州都在找七靈石,卻不知姑娘已收了幾枚?其中有沒有哪枚恰巧就是七靈石?你笑我害人性命,豈不知我也在笑你視我們如螻蟻。我也知道憑你換不回七娘,我今日擄你本沒打算放你回去。”
話音未了他十指突地彎曲成爪抓向我胸前。電光火石之間我來不及抽出腰間軟劍,本能的抬臂去擋,手腕上的銀鐲撞上他指尖發出滋啦一聲響。
伴著這詭異的滋啦聲,青鸞慘嚎著整個人向後厥倒,周身隨即冒出滾滾濃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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