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諸侯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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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坐在地上,那不就得跪在地上麽?
薑元一有些無語,這年代還沒凳子椅子,這類東西最早也在數十年後出現,那時候自個墳上的草都有幾米深了吧,不得不說這時代的人壽元普遍不長。
病死、餓死、被殺是亂世的三大凶手,當然最慘的是被吃,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有時候瘦弱啊,有病啊,也是一種優勢,比如這個時代,能落個幹淨的死法,被吃都覺得塞牙。
“阿父,叔父。”
現代人的禮法教育雖比不上以前,基本的操守還是有的,薑元一有模有樣的作揖行禮,其實大可不必,下邳薑氏不是啥官宦世家,沒那麽多規矩。
兩個堂兄弟同樣跑過來,圍著他們的父親薑鈺昌嬉鬧,他們分別名文武,是一母同胎所生,甚得薑鈺昌喜愛,今年不過七歲,比此時的薑元一還小上三歲。
“你們兩個,怎麽隻顧自己玩耍,將堂兄拋在一旁呢?”薑鈺昌故意作色道。
兩小兒也不怕,哥哥薑文道:“堂兄傻,不會玩。”
“胡說!”薑鈺昌頗有些生氣,罵了一句,便招呼他們的侍女將他們領出去,並囑咐夫人要嚴加管教。
“小兒無禮,侄兒莫要在意。”
“叔父言重了,兩位堂弟聰明活潑,我也十分喜愛,隻是小侄喜靜,不愛動彈。”
果然有仙家風範,薑鈺昌心道,這聲音雖尚顯稚嫩,話可不像癡呆症剛被治好的童子能說出來的。
若真的癡了八年,最多也隻記得兩歲時候的事情,怎會懂得這麽多呢,怕是連話也要學個幾月吧。
“我兒大病初愈,是要多加走動,擇日我便請一良師,教我兒詩書字畫,強身健體”,薑老爺越看越覺得歡喜,開始考慮一些其他的事了。
漢朝的儒生絕非隻知舞文弄磨,俗說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講究的是文武雙全,全麵發展,不僅能暢談風月,議論國事,到了戰時更能上陣殺敵,血濺五步!
“是極,隻不過拜師可是大事,輕易馬虎不得,兄長可有人選,切不可操之過急。”
薑鈺昌嘴上應喝,心裏卻在嘀咕:侄兒夢中隨師修行,自有仙人教授,哪裏需要請什麽老師呢?
他想著將此事壓下,再探探侄兒的底,仙人啊,隻是聽過卻從不曾見到,世上有幾人能有那份福緣。
薑元一聽在心裏,暗暗琢磨,前世受了十幾年的教育,沒想到今生還得從頭再來,拜師學習一事還真逃不了。
在東漢時期,知識還是由少數人壟斷,尋常人家是沒有那份人脈、財富和時間去讀書識字的,讀書人說是百裏挑一也不為過。
三國時代的梟雄,哪一個不通文墨,袁紹、袁術自不必說,四世三公。
幾個姓劉的是皇室宗親,最慘的是劉備,販屨織席為業,卻也有叔父劉元起資助,這才在盧植身前掛了個弟子名。
曹操、孫堅、陶謙、士燮等都是官宦世家。
張魯、公孫瓚、公孫度、韓遂、馬騰要差一點,但也和劉備一樣,架不住有貴人相助啊。
真要說靠自身武勇闖天下的,也隻有呂布、李傕、郭汜等人了。
讀書習字是一定要的,否則以古今文的差異,他還真不一定寫得來字。
隻是不知找誰做老師,據說古人中為師者的態度都挺倨傲的,體罰責罵那是天經地義,而且師者如父,那關係也不一般,名將夏侯惇不就因為有人辱罵他的老師,直接殺人而後亡命天涯嗎?
薑元一可不想學那些生澀難懂的經書,他隻想識個字罷了,所以最好能找個名望不高,隻半吊子水平的師長即可。
薑老爺卻不以為然,薑元一作為自己的獨子,是一定要出人頭地的,商賈地位低下,還是在朝為官的好,何況他這小兒容貌俊秀,天然就是優勢物種,不當官實在太可惜了。
隻聽他說:“下邳陳珪乃徐州名士,卸任多年,閑賦在家,當為我兒良師,理當準備厚禮,前去拜訪。”
陳珪?
薑元一回憶了一下,這不是陳登的父親麽?
這父子倆可一個比一個有名,從陶謙執掌徐州開始,再到劉備、呂布、曹操,劉備再曹操,徐州幾度易手,陳家父子卻怡然屹立不倒,混得風生水起,當真是有些本事。
何況陳登想不出名都難,他是因酷愛吃生魚片,而患上寄生蟲病去世的史載第一人。
他雖對這時代的名人有些好奇,卻不想拜陳珪為師,要是被逼著背四書五經那多悲催,何況陳珪也不一定會收他這個弟子。
“陳家乃名門世家,哪裏會稀罕那些財物,據我所知,陳漢瑜辭官之後,與士人交際漸少,且身體有恙,估計離大限之期不遠矣!”
薑鈺昌看了眼侄兒,見其麵有憂慮之色,還以為他是為這求師一事煩惱,當即為其開脫。
本來就是嘛,既入仙家門下,哪能拜俗人為師,若私自改換門庭,這不是褻瀆神靈麽?
“這……”
薑老爺為之語塞,陳家雖是名門望族,但好歹也有同鄉之誼,這拜師一事還是能商量的,但弟弟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陳珪年紀是有些大了。
他曾聽說過,去年陶謙剛到徐州,專程去請陳登出仕,便是因為父親身體抱恙,這才推脫過去。
“拜師一事不可馬虎,若兄長信任,可將侄兒留在我這,代為尋覓良師”,薑鈺昌頗為認真地道。
“那怎麽行!”
薑老爺倒不是不信任弟弟,隻是兒子好不容易痊愈,他自然是要帶回下邳的,好好經營一下丟失的父子之情,把他落在這徐州城算怎麽回事。
“侄兒聰慧,又牽涉己身,兄長何不聽聽他的想法”,薑鈺昌巧舌如簧,將決議權擴大到薑元的身上,其實這種事根本沒小孩子說話的可能。
見便宜叔父笑嗬嗬地看著自己,薑元一有些莫名其妙,咱們真的不熟啊,我實在不懂你的意思。
“也好,元兒你且說說看,是願隨為父回下邳呢,還是留在徐州叔父這?”
薑老爺考慮片刻,覺得弟弟說的也有道理,因為對兒子心有愧疚,所以有些溺愛,但又補充道:“下邳可是有很多飴糖果兒的。”
薑元一有些苦笑不得,他這父親還把自己當十歲小兒來哄呢,不過穿越兩千年的時空,遇上頗有民主精神的父親,也實在是種幸運。
他也看出來了,自己這個父親頭腦較為簡單,若是自己混吃等死當老賴,等到群雄割據的時候,薑氏一門儲有巨額米糧,多半會被諸侯找一借口屠滅。
指望薑老爺開竅那無疑是自取滅亡,倒是他這位叔父卻不簡單,隻不過史書上為何沒有這人呢?
“我兒意下如何?”
薑老爺又問了一遍,他還是希望兒子能跟他回下邳的,見老爹期盼的眼神,薑元一糾結一番,還是道:“我想在徐州城呆上月餘,再回下邳故裏。”
薑老爺自然有些失望,難道兒子記得什麽,所以對他這個父親心有怨恨,寧願留在徐州都不回家麽,或是年幼貪玩,所以想在徐州逗留一番。
“兄長放心,侄兒留在我這,定當全心照料”,薑鈺昌喜笑顏開地道。
被弟弟這麽搶白,薑老爺也不好說什麽了,何況小兒也說過,隻住月餘而已,到時候再來接他罷。
對於弟弟的保證,他自然是信任的,古人中本就有很多高風亮節之士,而這個時代尤其重視承諾,就像前幾年的饑荒,夏侯淵舍棄親生兒子,也要養活亡弟孤女。
這種作為在後世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那就隨元兒的心意吧,隻不過要聽叔父的話,不可忤逆無禮。”
薑老爺又叮囑一番,他卻是必須要回去的,家裏還有六個女兒呢,雖說比不上兒子的分量,但也總是骨肉至親,哪能就此不顧。
“阿父放心,元兒曉得”,薑元一又轉向薑鈺昌:“侄兒謝過叔父。”
“無妨,無妨”,薑二爺自然很高興,他還想知道仙人的事呢,隻不過大哥在場,不好明問罷了。
如此便過了兩日,薑老爺雖然不舍,還是帶著車夫阿石回了下邳,而在這兩日裏,薑元一也規劃了方向。
亂世即將來臨,局勢不可逆轉,在這個年代要活下去,並保護身旁的這麽些人,最好的辦法是投靠一方諸侯。
他不敢輕易觸碰曆史原有的軌跡,因為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優勢之一,前世因為強悍的記憶裏飽受折磨,沉溺過去無法自拔,沒想到到了今生卻派上用場,熟知曆史是他最大的優勢。
然而在這個時代該投靠誰呢?
依靠什麽被人看重呢?
他該不該改變曆史,盡早促成統一,為中原留下更多的精血,避免百年後五胡亂華的慘狀發生呢?
這三個問題是大的方向,首當其衝的便是第一個問題,因為此時的薑鈺昌已屬陶謙陣營,而陶謙絕不是正確的選擇。
天下大亂後,陶謙雖為一方諸侯,卻絕對沒有統一山河的可能。無他,這個老頭過幾年就得病死,其子不成大器,根本抗衡不了那麽多的梟雄人物。
群雄雖多,而有一統氣象的勢力也就那麽幾個,擺在他麵前的選擇並不多。
其一,遼西公孫瓚,寒門出身的傳奇人物,對異族實施鐵血政策的北地梟雄,控有天下第一的騎兵軍團,全盛時期連袁紹都不敢攖其鋒芒。
其二,河北袁紹,繼公孫瓚之後的北地霸主,全盛時期據有青幽冀並四州之地,麾下兵甲數十萬,若非碰上更加逆天的曹操,在當時幾乎沒人能遏製他吞並天下的態勢。
其三,益州劉璋,漢室宗親劉焉之子,雖隻一州之地,卻無外兵威脅,且境內少禍亂,人口眾多,糧草充足,坐擁天時地利,三國後期蜀國的主基地。
其四,荊州劉表,同樣是漢室宗親,其人雄才大略,匹馬下荊州,得士族擁護,境內政通人和,百姓富裕,帶甲十餘萬。
其五,溫侯呂布,曾與王允控製長安,有王公大臣鼎力相助,且武藝超凡,勇冠三軍,為三國第一神將。
其六,江東孫策,偏居東南,坐擁江東六郡,依長江天險,廣納良才,米糧眾多,三國後期吳國的主基地。
其七,魏王曹操,魏國的開創者,於亂世中東擊陶謙,北抗袁紹,西平馬超韓遂,南吞袁術劉表,可以說曹操是這個時代的天選之子,氣運超強,而更關鍵的是他本人英明神武,是一流的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
其八,皇叔劉備,蜀國的開創者,若說曹操是天選之子,氣運強大無匹,恐怕也隻有劉備能與之相提並論了,簡直是打不死的小強,幾十年的戎馬生涯,輾轉東西南北,最後開辟了蜀漢基業,隻不過那已經是三國成型的時期了,其實劉備從沒有過一統天下的機會。
遼東公孫度,交州士燮,雖獨霸一方,卻困於邊陲之地,境內苦寒,人口太少,米糧不多,沒有逐鹿中原的底蘊。
至於西涼馬騰、韓遂,關中李傕、郭汜、張濟,漢中張魯之流,說句不好聽的,他們甚至算不上諸侯,充其量隻是趁著亂世,割據一地的土霸王而已。
那麽問題來了,選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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