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暗香無味蕭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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蔭蔭曲路,雲斜綠疏,三人三馬慢行於路上,其中一個女子頭戴白紗鬥笠,遮住相貌,嬌軀若隱若現。
正是花如瘦、紀源衣、宋之筌一行人,此地距杭州最近,去贛地的蕭家莊之前還須去一趟瑤空台,告知朝冠離一聲。
他們停歇半路,紀源衣用竹壺打水給花如瘦喝。
花如瘦靠在樹旁,靜坐運功,她一如往日的平靜,並沒有為昨日得知的宛如噩耗的消息而消沉,這樣的事她視若無睹,毫不在意,甚至還有說有笑,並沒有不對勁,他們都為她悲傷,她反說我這輩子經曆那麽多,從來沒有怕過什麽,此等小事更當迎刃而解。
是啊,換作常人,就算是超凡脫俗的高人,也未必如她這麽灑脫,如果她害怕了、退縮了,那反而不是她了,紀源衣和宋之筌都這麽想。
花如瘦與她的命運鬥爭那麽久,哪一次不是激流勇進,她都會想辦法化解,擊破的。
喝過水,花如瘦起身對兩人說道:“婚典那日,我們與瑤空台的人裏應外合到時候我乘風箏撒信飛下,扮作我母親迷惑眾人,破掉花主的心門,重演天機莊當日事,也不必大動幹戈,血流成河了。”
她想的周全,卻似乎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人花無傾。
“你這般想法固然好,但猶有不足。要是有人偏偏想大動幹戈呢?你深恨萬花門,卻沒有到要毀了它的地步,可是有人就是要顛覆它!”宋之筌說道。
花如瘦沉吟:“花無傾他,哥哥他終究比我要固執得多,他把這股仇恨壓得太久,投向了我的另一方仇敵。當初仙主宗不知為什麽心動居然肯和萬花門合作,我一人難以抵擋他們,讓我很是被動,甚至我在蕭家婚典上的行動也會被仙主宗所利用,我如何能把他們一網打盡,把他們攪得天昏地暗?”
花如瘦苦惱著,白紗鬥笠下容顏俏麗,長眉鎖娟。
“如果花無傾他對你有疚,或許你還可以說動他,可是——”宋之筌作假設,彈出一顆小石子,射向幾丈在的樹木,震飛了樹上的鳥兒,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紀源衣接話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最多把他們一同拉下水,從混濁中脫身。”
“那隻有一個是最為致命的,此前揚仙郡主的事作了鋪墊,廖晙留下的那封信拓印無數份,眾人若是得知,一時間口誅筆伐,積壓的仇怨足以讓他們自相殘殺。而且我在許多人的眼裏還是‘死了的’,這也是我的優勢之一,他們在明,我在暗,到時候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花如瘦目光暗鷙,冷冷一笑,寒意冷然。他們要做無數種假設,要想到可能出現的情況和變數。
花如瘦說:“我大約理清了思路,隻是機關城的圖原本應該在萬花門,怎麽會被四分呢?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到時候再說。”紀源衣拍拍她的手,朝她一笑。
從穀底往上走,是極為艱難的,進來本是千重萬難,出去亦是。
進了杭州城,這裏熱鬧如初,車水馬龍,不絕的叫賣聲,連綿的馬客商隊,在這裏最繁華的便是瑤空台,這裏沒有青樓的媚惑氣息,較之大酒館更多了些文賞雅趣,有戲曲班子輪流演出,有驚世絕絕的舞曲,瑤空台可以說是才藝的薈萃處。
花如瘦拿出朝九令帶著兩人進入雅間等候,她取下鬥笠,她想她的好友知道自己生還的消息會十分雀躍的,她們兩人從未放棄過對方。
門慢慢打開,一襲芙蓉色雲紋錦衣的朝冠離步入,驚喜眉目,毫不猶豫將她抱住,緊緊地,仿佛找回最寶貴的東西,如今失而複得,她欣喜若狂,卻又不知開口說些什麽,歡喜得像個小孩子,隻一遍又一遍喊著花如瘦:“阿瘦,阿瘦,阿瘦……”
她輕輕拍著朝冠離的背,微聲暖暖:“阿離,沒事了,我不是在這嗎?我一直命大,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為了你,我也不會死的。”如同情話的囈語聽得紀源衣和宋之筌望著對方麵麵相覷,這就是她們不一般的友情,超越了一切。
“我就知道,阿瘦你死不了的。你要是真死了,我會把你徒弟送去給你陪葬的!”隻一瞬間,朝冠離便恢複往日的清絕,鬆開懷抱,整整妝容,武林第一美人的氣質不容有瑕,風華絕代。
花如瘦哭笑不得,隻得學紀源衣摸摸耳墜,低首揚眉道:“嗬嗬,桑柔怎麽樣了?”
“如你所料,她在我瑤空台。”朝冠離朝門口喚道:“進來吧,你師父在這。”
隻見瘦小的李桑柔低垂著頭,從門側後轉過來,走到她們麵前,朝著花如瘦跪下,“師父,徒兒來向你請罪!”她聲音低婉,滿帶歉意,似乎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花如瘦輕喟一聲,將李桑柔扶起,平淡道:“你何罪之有?”
李桑柔說道:“當時在雲崖之上我被沈公子引過去,我並非有意害師父,也沒有不救師父。”
李桑柔哽咽著:“師父待我恩重如山,雖曾殺害我父親與我李家結下暗仇,但師父終究收留我,救下我。我當時十分無措,近日才漸漸想清,何況師父‘死’過一次,那些仇怨早就兩消。”
“我、我不是盼著師父死,要是師父真沒了,我就又成了無依無靠的人了,我終究還是差點害死師父。”李桑柔愧疚說著,急表誠心,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花如瘦還是能看出什麽的。
花如瘦微微一笑:“世間的恩怨誰又說得清呢?我殺你父親,我們已成仇敵,後來我一念之間收你為徒,我這人最怕留下禍根,最好是斬草除根,但我並沒有這麽做。”
花如瘦:“也許是為了彌補我在這件事上的過失,又或許不想你成為我這樣殘酷的人,一心隻想著報仇。仇,實為愁。做我的徒弟可以不必學盡我一身的本領,可以不用隨我出生入死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本心,一定要不懼羈絆。你跟著我隻怕還是會想起你父親死去的事,若你覺得痛苦揪心,大可以離去另拜明師殺回來再報仇,也可以留在這裏學你師伯的本領,你依舊是我的徒弟。”
“但我不會讓你入九伏,你往後有能力可以繼承瑤空台,你想學什麽我不阻攔,但你不要讓仇恨成為你的羈絆,捆住你,讓你迷失方向,你這樣一輩子也不會快樂的,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選擇。”她語重心長,麵帶藹色,雖如此苦心孤詣,但卻真心希望李桑柔放下仇恨。
“師父,你可快樂?”李桑柔抬起頭,稚嫩的臉龐上目光如此迷惘。
“如你一般。我十歲亡母,一直沉痛於報仇的事,可是我漸漸發現報仇,仇恨並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此行我要去了結一些恩怨,從此以後真正做自己。我的快樂總還是不少的,不然為師如何招人喜歡呢?看開即可。”花如瘦本來嚴肅說著,話鋒一轉到招人喜歡上,實在令人逗趣,讓人為之捧腹大笑,李桑柔也不由得抿嘴。
“我懂了,師父。”李桑柔又跪在她麵前磕了三個頭。
花如瘦把她拉起來,無奈道:“不用拜來拜去,我最討厭繁文縟節了。你既已想通,以後還是師父的好徒兒。晚上師父來做幾道菜,你也來學學看,往後自己做著,感受那種特別的滋味。”
“嗯。”李桑柔終於笑了,她戰勝了自己的心魔。
一些人退離房間後,整個雅間隻剩下花如瘦、紀源衣、朝冠離、宋之筌四人,煮茶焚香,幾人又似往常聊起來,論及今天李桑柔的事,朝冠離道:“你不後悔這麽做?”
花如瘦反問:“為什麽要後悔?我再經生死,卻想通了很多事情,小柔這件事她本沒有錯,是我虧欠了她。我雖不是什麽大好人,但也不至於讓人恨得嗜血吞肉。她是有一個心結的人,與當初的我一樣,大約我是犯了同病相憐的毛病,才會有這麽點優柔寡斷。”
紀源衣卻笑著:“我家阿瘦向來坦蕩,你這一點善念卻十分可愛,這沒什麽不好,愛憎分明,這才是我的阿瘦。”
沒想到紀源衣如此說,朝冠離看著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眸中情愫滿溢出眶,便明白了事由,掩嘴笑道:“你家阿瘦?哎呀呀,我家阿瘦什麽時候被你拐去了,也不告知我一聲,你們這眉來眼去的看得我受不了。”
她這一番話十分有趣,逗的大家都笑了起來,卻也是朝冠離的心聲,花如瘦羞澀一紅,反詰道:“你倒不和璆鳴眉來眼去,我也沒計較他把你搶走呢!”兩個姐妹的爭歧十分可愛,在她們心中,彼此已是對方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紀源衣握住花如瘦的手,鄭重道:“我與阿瘦一同翻越千山萬水,才發現彼此心往早已契合,我從未覺得如此愛一個人,從今以後,我就是她的風,帶她飛,不會讓她受半點傷害!”
如同誓言,寥寥數言卻要比任何海誓山盟更加有力,他也早知道她們姐妹之間關於鷹與風的對話,如今佳人在握,他更加珍惜愛護。
朝冠離秀眉一揚頷首笑道:“但願你能做到,阿瘦也是我的心頭寶,可我總是讓她為我赴湯蹈火,你們往後一起免不了風霜雨雪,但你能愛護她,我心則慰,阿瘦,你呢?”
“我自然是愛他的,我希望他能接受我心裏其他的感情,對我包容。”花如瘦手撐下巴,麵無笑意,望向紀源衣。有時候一些感情是無法抹去的,她未必對他能如一,世間沒有規定一定要從一而終,她對楊子因的微妙愛戀,與蕭皓庭的懵懂情愫,與朝冠離和宋之筌超凡的友誼,對這些她倍加珍惜,她不保證會有其他向往,但她知道她最愛他。
頭上一重,紀源衣的大手撫摸她的發頂,又捏了捏她的穹鼻,愛憐地看著她說:“我一路陪你走來,怎會不知。我又並非強硬的人,我既能愛你,也愛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一切,阿瘦。”聽此,花如瘦粲然一笑,宛若春花綻放,萬紫千紅也不及這一點笑容,燦爛動人。
愛意的漣漪在四周蕩漾,夏日的陽光也十足明媚,早逝的芬芳仿佛又回歸心間,暗香襲人。
宋之筌沉默著,眸一沉又睜開眼,仿佛解脫般,往日的憂煩也沉入心海,不去理會。朝冠離覺得替花如瘦解決了人生大事,十分歡喜。
晚上花如瘦下廚,李桑柔在一旁打下手,學著她做吃的,美味連通人心中最真實的感情,花如瘦在許多不同有趣的事上找回了自己,尤其是下廚。李桑柔也學到了不少東西,自有一番感悟。
用過晚膳後,花如瘦與朝冠離閑庭信步,瑤空台已經整肅,再無大變,她們又去了浴池洗浴。
浴池不大,一室之內,四麵屏風,霧氣騰騰,婢女們都退下隻剩這兩姐妹閑聊話家常,花如瘦脫下薄紗入浴,玲瓏有致的身材曼妙非常,但更為注目的是她背上蜿蜒纏繞的花骨花枝,花骨花枝一律是青黑色的,從她以前的舊傷口生發,背上的丹青早已脫落,皮肉上的花骨爬到她的肩膀鎖骨就停下,還有一些青色的如未開的花苞。
浴池中朝冠離在她背後看著,目露驚異:“我原本還不信,但現在也不得不信了。若你是花神,那舊花神未死,你此去機關城,不得不與她一搏,拚個生死高下嗎?
“是啊。自從我發現身上長了這麽怪異的東西,我日夜難安,那些花苞未開又是什麽個意思?”花如瘦從未對朝冠離有何隱瞞,但她這次並沒有告訴她花蠱的事,盡管這會危及花如瘦的性命,但她不想朝冠離太過憂思。
朝冠離趴在花如瘦的肩膀上,眼眸一轉,斂起笑意:“我猜測,它的功效一如守宮砂,花開你則……也隻是如此想阿瘦,我還有一事要告訴你。”
“何事?”
“我找到天機莊程氏餘辜,他們並沒有死絕,甚至有人見過真凶麵目,若他們在場,你的力量又多了幾分。”朝冠離猶自歡喜。
“他們可願意出麵,與我一見?”
“天機莊慘遭滅門,他們消沉多年,豈能不恨罪魁禍首?隻是隱姓埋名也是不得不為之舉,活命罷了。現在他們肯出來,其一是有了保障,其二他們也願意早日將真相公布於天下,報仇雪恨。自然願見。”
“他們氣候不足,也隻能引得眾人氣焰相交,我就不信不能把這把火燃起來!”花如瘦咬牙切齒道。
“恩,明日我便安排你與程氏後人見一麵,到時候可由我與他們進入,讓他們喬裝打扮一番,不被人認出來。”
“也好。還有一事,你可記得老主持說的那些話?”
“自然記得,你有什麽不解嗎?他話雖有誤會,但卻說對了大半。”
“便是這一點最讓我懷疑。我原本以為他真的能未卜先知,探知我的命運,可當我知道花神一係列的事情後,我覺得上一代花神一定去過那間寺廟,求佛拜神,說出了一些事,那老主持再見昔日容顏,必有所想。我想休養些時日再去,看能否問出些什麽。”花如瘦僅憑這微細的一點便能想到那老主持過往,可見心思極細,可謂神人,她心有九竅,最是靈敏聰慧。
朝冠離咧嘴一笑:“阿瘦這樣的心思我可真是不及,難怪你能分出心神學東西。”她誇讚花如瘦能力超凡,看似過言不及,但許多事情確實證明花如瘦非凡人也。
“你也不用羨慕。我倒是希望自己少些心思,也可以少些煩惱,想得太多總歸是不好的,上天給我如此身軀和智慧,必然給我一身苦難,我心自在,卻未必活的那麽自在,背負太多,總希望自己有解脫的那一天。有時候我看似瀟灑,其實內結憂鬱,我隻不過是忘了一些煩惱,才活的鬆快一些。”花如瘦這花猶似人生哲理,句句鏗鏘,但確實是她人生所悟。
“會的。”
浸泡花瓣浴池中,花如瘦沉水片刻又浮出,又想到什麽事情,便說道:“你說你師父曾說過‘清溪,渝州……’幾字,我想到李太白一句詩‘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江渝之地。”
“若我沒有猜錯,你這一份殘圖和江家那份殘圖原本是一幅,這一份應是二十年前她老人家爭奪而得,情傷所致,如此想來,那一代花神真被困在那偌大的機關城周圍了。江渝之地是江家的勢力範圍,我總覺得會要去江家一趟,真是頭疼。”花如瘦按揉著太陽穴,饒是她靈智驚人,也會被自己所累,心力交瘁之下自損壽命的。
“你便休息些天吧,你這一生實在太累了。離蕭皓庭與花夕齡的婚典不足半月,你說你遠在那一天動手是因為時機恰好,還是舊情未了,存了想破壞的心思呢?”
經朝冠離這麽一說,花如瘦倒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向來機敏,唯獨在情感上有些遲鈍甚至猶豫,她已經和紀源衣交心了,卻總是舊情難忘。
她喃道:“我不知道。”
“我這麽不經意一問,倒把你難住了。不說了,你浴後早早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往後的是往後再說。你看你思慮太多,頭發竟有些白了,少年白發可不是好征兆。”朝冠離挑揀出花如瘦後腦勺的幾縷白發給她看,青絲中把白發,十分刺眼。
花如瘦歎氣,把白發扯落,放在手中看著,竟有些傷感:“白發便白發了。隻要我十二年的辛苦沒白費就可以了,隻有你心細,還能看出我的白發。阿離,我們都要活的好好的,我就再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說那麽感傷做甚?我們肯定會活的很好。”兩人相視一笑,煩惱驟消。
沐浴後,兩人穿好衣裳各回房間休息了。
再沒有哪一夜能像此刻安好,讓人那麽入夢。
第二日中午花如瘦和程氏後人見了麵,商談了不久之後的事。休養幾天,花如瘦時有練功,教授了李桑柔一些功法,她自己偶有打坐,竟發現自己的九伏訣已有精進,已達第六層六去無魔,一切都是由於心境變化,隨心隨性,尋找真我,也活出了自在。
不久,宋之筌也回了揚州,他們將在蕭家莊再見。他們此行去了那間寺廟,同在杭州。
再臨故苑,一時物是人非。
青鬆依舊,蒼勁挺拔。
寺廟多出一些小僧,在庭前庭後,打掃,雖未入秋,但已有落葉。夏日炎熱,山上的寺廟,別有一番清涼。
花如瘦他們打聽那位老主持,老主持退居山後的清居中,新主持慧明大師領著他們去往後山。在竹籬前止步,慧明大師說:“苦智大師說過,再見這位女施主,隻讓她一人前去,其他三位施主在外等候即可。”
“多謝大師。”
花如瘦進入竹舍,隻見那位高深莫測的苦智大師身著灰袍,盤坐於茶台旁,他年事已高,但睜開雙眼,卻仍然熠熠生輝,猶為明亮。茶已溫,苦智大師早已等候多時。她朝苦智大師合十恭敬而拜:“大師。”
“施主,請坐。”
坐於茶台旁,花如瘦不開口。苦智大師已了然於胸,他疲憊衰老的容顏仿佛已是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緩緩開口:“多年惑,老衲的話或許不能開解施主。二十年前,那位相似的施主曾經求命於此,她孤注一擲,下場未知,施主可要重蹈覆轍?”
“既有前緣,必不覆轍。隻是我想知道她為自己留下了什麽後路,我的命會否與她相同?”花如瘦問。
隻見苦智大師枯指沾一點茶水在茶桌上畫出一個小圓圈,在中間一點,又在圈外一點,這算是他的回答。
花如瘦目光深沉,恍然大悟,謝道:“我明白了,大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後路,我也必須跳脫開來,跳出束縛自己的圈,正如那句‘雲在青天水在瓶’所言,不以所見觀所見。我若為花自當盛開,我以花看人,以人看花,自見出路,有些事情不能抗拒。有仇的報仇,有恩的報恩,有罪的贖罪。多謝大師!”
“施主很高的悟性,禪之一字,似深非深。可惜了。”他合眸微笑。
拜別苦智大師後,在山腳下聽到山上傳來哀鍾長鳴。
苦智大師圓寂了。
他們四人向那一處合十而拜,而後離開,去往他們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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