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010章 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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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汴梁,一條汴河蜿蜒著穿城而過,帝都繁華鼎盛,商市熱鬧。卻不想四王德芳遇刺一事在坊間流傳,傳聞描述極其驚險,聽的人也是驚得一身冷汗。
朝堂議事,前朝臣子就四王遇刺一案論辯激烈,文德殿內,朝臣們劍拔弩張的氣氛直逼龍椅上的皇帝,他隱含怒氣,一瞬不瞬的瞧著朝堂。
“德昭。”
皇帝啟唇喚到,霎時間,紛亂的朝堂安靜下來,皆是一臉驚懼的模樣望向皇帝,再紛紛行禮。
趙德昭連忙行禮,雖有驚懼,卻不能流於表麵,恭敬行禮麵聖。
皇帝凝視德昭片刻,隨後才道:“德芳在外遇刺,你覺得會是何人所為?”
德昭微愣,心裏頭在仔細的揣摩著皇帝所問的言外之意,坊間傳聞四王遇刺是因為得罪了丞相,丞相為給姨妹夫報仇而暗中刺殺四王,又因丞相是新帝繼位的擁護者,故而敢怒不敢言。
傳言中雖直指丞相暗中所為,卻又提到皇帝與丞相的關係,皇帝登基為帝本就是迷,那這傳言所指何人便不言而喻。
皇帝如此問德昭,意在試探,想知道這坊間的傳聞到底是何人所傳,也想知道德昭是否真的毫無反叛之心,是真的願意俯首為臣。
德昭的掌心布滿虛汗,他努力定了定心神,言辭懇切道:“臣以為,德芳遇刺是有心人所為,但也不是坊間傳言那般是丞相所為,丞相乃朝廷的肱骨之臣,心胸寬廣豁達,必定不會因罪臣之事怪罪德芳,傳聞有誣陷之疑,還請聖上明察,還丞相以公道。”
皇帝心中自然也有定奪,雖然神色無異,可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眼前恭敬,言辭懇切的德昭便是那傳聞的幕後主使,可如今沒有任何把柄,又礙於先前那句必定愛護兄長後嗣的承諾,也隻能將此事壓在心中。
潘仁美察言觀色,忙上前行禮道:“啟奏聖上,王爺所言正是微臣所想,放出傳言之人必定是想離間群臣以及君臣,故而還請聖上明察,還臣公道是其次,保證四王爺在外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皇帝睨了潘仁美一眼,應了一聲,這才道:“丞相所言甚是,散布傳言者其心可誅,立即傳令下去,若坊間還有散布謠言者當斬,且處以連坐之罪,今日朝堂上狀告丞相謀害四王爺的人,推出去斬了,以儆效尤。”
起先提起此案的朝臣惶恐至極,跪伏在地連連求饒,奈何皇帝神色高深莫測,朝堂之上竟然無一人敢替他求情。
德昭戰戰兢兢的站著,就連餘光都不敢朝著那位被禁軍拖出去的朝臣投去,他深知今日一事在皇帝的心裏留下了疑慮,即便此刻不發難,難保日後不會。
君心不可測,從前的父親是這樣,如今叔父亦是如此,大約日後的路會更加難走了。
宮門前,入宮請安的柴郡主與德昭打了照麵,德昭臉色煞白,看的柴郡主甚是疑惑,不由關切道:“皇兄臉色如此難看,是否是身子還未好利索?若是如此,不如向聖上告假,好好在府中修養歇息,莫要硬撐著,德芳兄長如今在外,也要讓他安心才是啊。”
趙德昭麵露苦笑,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無奈,聽著柴郡主的關切,心中也暖了幾分,緩緩道:“文意啊,伴君如伴虎,你可曾聽過?”
柴郡主略微想了想,隨即點頭。
趙德芳神色中的無奈更深了幾分:“從前父皇在時還不曾有過這樣的心境,如今,我倒是真的能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了。”
柴郡主有些疑惑,不由問道:“發生何事了?”
“德芳在外遇刺一事你可知道?”
柴郡主頷首點頭:“知道,七郎奉皇兄之命回來,擔憂有人會就他遇刺一事挑撥君臣關係,故而讓我留意,我今日進宮,也是想告訴聖上此事的原委,還托七郎告訴你,萬不可卷入此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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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昭認真的瞧著柴郡主,眼中竟隱約閃著些許的淚光,片刻後才道:“坊間傳言四起,聖上已然知曉,我還如何能夠置身事外,德芳的安危重要,讓七郎多多費心,好生的護著他。”
柴郡主稍稍福身應下了:“小妹記下了,會轉述給七郎的。”
趙德芳朝著柴郡主正式的揖禮,隨後便上了自己王府的轎攆,在柴郡主的目光中漸漸遠去。
侍女瞧著柴郡主略有擔憂的神情,不由小聲問道:“郡主,還進宮麽?”
柴郡主點點頭:“嗯,走吧。”
巍巍宮牆上的旌旗招展,守衛宮禁的侍衛終年臉色陰沉,如同此時的天氣一般,偶有微風吹來,卻依舊抵不住席卷而來的烏雲,以及隨之而來的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落在汴河之中,點開圈圈漣漪,雨點落在河岸邊的樹葉上劈啪作響,一位身形高大身披蓑衣戴著鬥笠的男子,緩步朝著碼頭停泊的船隻走去,走進船艙。
狹小的船艙內坐著一個瘦小的男子,見著他來,起身穿上蓑衣戴上鬥笠便離開了,身形高大的男子解了蓑衣鬥笠坐下,麵前矮桌上的酒杯下壓著的紙條,也被他拿出來攤開。
小小的紙張上寫著‘暗湧已起’四個字,男人唇邊溢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將紙張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懷裏,借著麵前的酒壺與酒杯為自己斟上一杯,一飲而盡。
大雨足足下了兩日,毫無轉晴之意,屋簷下的水槽內早已積滿了雨水,趙德芳立於廊上,望著雨幕的眼神悠遠,透著些許的擔憂。
按日子算七郎早在前日就回京了,也不知道此刻汴梁城中是怎樣的一片天地,身為兄長的德昭是否安然無恙。
方慈緩緩走來,在他身側停下,朝他揖禮:“王爺,殺害車夫的凶手已經抓住了。”
趙德芳收回飄遠的視線,回首看著方慈,疑惑道:“是誰?”
方慈抬眸瞧了一眼疑惑的德芳,認真道:“是柳家的大管家,馬鑰。”
趙德芳疑惑的神色漸漸散去,似乎就該是這樣,隨後他忽然想到什麽一般,忙問道:“嶽姑娘可還在?”
方慈微愣,隨即搖頭:“不在,屬下前去柳家拿人回來時,見著嶽姑娘似乎跟著一名丫鬟走了。”
趙德芳神色一凜,暗道不好:“車夫是唯一能證明柳大公子是如何遇害的人,如今他被殺,凶手也落網了,隻怕真正的幕後主使會對苦主不利。”
方慈恍然大悟:“是柳家夫人?”
趙德芳頷首:“柳大公子既是家中長子,妻子為他喊冤,柳夫人身為家中長輩,卻與人珠胎暗結,此中關係,恐怕不言而喻,走,帶人去柳家拿人。”
趙德芳的命令擲地有聲,方慈隨即領命,跟在他的身後,昂首闊步出了縣衙,朝著柳家走去。
柳家宅院幽深,雕簷畫棟精美至極,院中的青石板路上積了雨水,倒映著屋簷。嶽瑤被柳夫人的貼身丫鬟翠玨帶到了後堂,她一直低眉垂首,剛剛踏上台階,端坐在堂上的柳夫人便是一聲厲喝,驚得嶽瑤立即跪在了堂上。
身披蓑衣的衛姝站在後堂的屋頂上,她的指尖撐起擋住了視線的鬥笠,就地坐在了屋頂之上,聽著後堂裏柳夫人嗬斥嶽瑤,唇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柳夫人臉色蒼白,即便施了粉黛依舊掩飾不住臉色的疲態,她故扮怒容,瞧著嶽瑤在堂中跪下,便道:
“你可真是柳家的好兒媳啊!念文如今已入土為安,你還不得安生,非要拋頭露麵的敗壞我柳家門風,損我柳家名譽!”
嶽瑤聽著婆母的責備,立時紅了眼眶,委屈的辯解道:“夫君含冤而死,為妻者如何能不查明真相,夫君是失足落水溺斃,可同夫君一起的還有車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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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麵露怒色,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所以你就拋頭露麵,與別的男人一道回來?你讓縣城裏的人如何議論你,如何議論我柳家!”
嶽瑤立即辯解道:“他是朝廷的四王爺,是來為我夫君伸冤的!”
“到底是真的四王爺,還是你在外的相好,你心中清楚!”柳夫人怒道:“你不守婦道,丈夫喪期就與別的男子私會,拋頭露麵,不知體統,柳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趕緊去撤案,否則,別怪我家法伺候!”
嶽瑤一抹臉上的眼淚,直視著柳夫人道:“夫君含冤而死,婆婆卻不告官嚴查,為妻者為夫君伸冤,卻要被婆婆說是丟盡了柳家的臉麵。我隻問婆婆一句,你是否當我夫君是親生兒子,夫君含冤而死婆婆到底為何不願去查!如今揪出真凶,為何婆婆還要兒媳前去撤案?”
柳夫人氣急敗壞的上前,一巴掌就拍在了嶽瑤的臉上,打的她是一臉錯愕,異常不解。
翠玨上前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柳夫人,替她順著氣,柳夫人指著嶽瑤道:“你這不孝兒媳,忤逆婆母,來人,請家法!”
柳夫人話音剛落,便有丫鬟捧著戒尺走了出來,柳夫人眼中含恨,幾乎是將戒尺搶到手中一般,她高高舉起,問道:“你撤不撤案!”
嶽瑤依舊倔強:“夫君含冤而死,真相不明我便不撤案!婆婆看著柳家名聲,我卻更重夫君的冤屈!”
柳夫人狠狠的朝著嶽瑤揮去了戒尺,重重的落在了嶽瑤的脊背之上,疼的嶽瑤身姿輕顫。
柳夫人再次問道:“撤不撤案!”
嶽瑤堅定如初:“不撤!”
柳夫人的戒尺便再次重重的落在了嶽瑤的背上,聲音響亮,衛姝實在不忍再聽下去了,縱身下了房頂,站在了堂前。
柳夫人被突然出現的人驚得一個趔趄,好在翠玨扶的穩當,才不至於她跌倒在地。
蓑衣還在滴著水,衛姝摘下鬥笠看著柳夫人,唇邊妖冶的笑意裏帶著幾分嘲諷,柳夫人連忙驚呼:“來人啊,快來人啊!”
衛姝笑出了聲,提醒道:“既然柳夫人那般在意柳家名聲,還是不要叫人來的好,不然聽見你的醜事,隻怕柳家的名聲便更加保不住了。”
柳夫人的臉色煞白,扶著翠玨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她雖心中有鬼,卻依舊要維持一個當家主母應有的風範,不由道:“你……你是何人!”
衛姝上前將嶽瑤攙扶起來至一旁坐下,緩緩道:“我是誰?我是四王爺身邊的隨侍,今日是奉命護送苦主回家的,卻不料聽見一件天大趣事。”
柳夫人望著衛姝,不由道:“你什麽意思?”
衛姝挑眉道:“柳夫人如此在意柳家名聲,就連少夫人為夫君喊冤都是不守婦道,我倒是想問問柳夫人,你急於讓苦主撤案,到底是擔憂她壞了柳家名聲,還是擔憂案件的結果對你不利,最後敗壞柳家名聲,不守婦道的人是你呢?”
柳夫人身子輕顫,驚恐之意在心底散開,翠玨自然也察覺了柳夫人身子的異樣,連忙攙扶著她到主位坐下。
嶽瑤疑惑的看著衛姝,問道:“衛姑娘此言何意?”
衛姝瞧了瞧柳夫人的臉色,略微想了想才道:“少夫人可知道柳夫人患的是什麽病麽?大夫為何每每都是悄悄來,悄悄走呢?還不許柳家的幾位少爺知道,你可知道是為什麽麽?”
柳夫人驚詫的看著衛姝,眼前的人周身帶著危險的氣息,似乎她的每一句話都直擊直擊的要害,她在疑惑,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的何人,她為何會知道的那樣清楚。
柳夫人恍然大悟,試探道:“那晚闖進家裏的黑衣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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