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家中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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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酥餅給野狗啃了,楚莫言隻得額外花些時間去肉鋪子稱了一斤豬肉,本就起得晚,這麽一來二去,待到了南門口的楚家,已快正午時分。
遠遠瞧著擠在低矮的黃泥青瓦屋之間的小小四合院,她忽覺有些眼生起來,一走七年,再看這裏,似乎比印象中破敗了許多。果然,不同於電視劇裏編纂出來的繁華富足,真正的古代到底是很落後的,能過上溫飽的日子已是不錯了。
“若這千裏之地真化作了焦土……”那時候,老爹他們又該怎麽辦?
楚莫言苦笑一聲,看著眼前曾經住了些許日子的宅院,神色裏有了許多沉重。
蘭城裏的平民百姓多是用不起磚石來砌牆的,除了用石料和磚石作房基,大多的牆體都是黃泥和穀草混合堆建起來的泥牆,外麵再敷上一層白白的土石灰了事。這種泥牆很是脆弱,過不了幾年時間上麵的石灰就會剝落,露出下麵的黃泥和穀草,讓整個房屋顯得破舊不堪。
她想著等過幾年攢夠了錢便把家裏的泥牆都砌成磚牆,似大戶人家那般,裝上大好的花梨木門窗,然後該換的還,該修整的修整。
楚家在臨街的地方是有兩個鋪子的,一個租了出去給鄉裏的水果販子賣水果、蔬菜,一個自家拿來作了雜貨鋪,賣些鞋子、油鹽醬醋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每年靠著這兩個鋪子,日子還算湊合,加上偶爾賣豬肉的大女婿家剩點骨頭、內髒什麽的送過來還能打打牙祭。
經過自家鋪子時,楚莫言立馬就見到了坐在門檻上專心納鞋底兒的劉蘭芬,也就是楚家主母劉氏的侄女。
她回蘭城後才知道,從前幾年開始,楚父就有意與大兒子尋一門當戶對的親事讓他成家,也托媒婆去幾戶有些書香底子的人家打聽了情況,相中了幾家,本打算上門提親,卻是劉氏死活不讓,認為那些人家的姑娘都是些小姐性子,身子更弱得風一吹就倒,嫁過來了既挑不了輕又擔不得重,沒半點用處,反倒讓她這個做婆婆的去伺候著,這還有天理了?是以,她見了那些姑娘,不是說人家屁股小了就是腳大了,沒個滿意的,最後又說動了老太太,說要找個能做活計、身強體壯又能生兒子的媳婦兒才好,楚父沒法,隻得由著她去娘家尋來了自個兒侄女,老太太看著滿意了,立馬就將人接了過來幫著家裏做活計了。
這劉蘭芬現下年紀比楚莫言大哥楚成風要小上幾歲,人算是勤快能幹,家裏重活累活搶著幹,從來不喊累叫苦,這兩年來幫著劉氏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家裏長輩也是言聽計從,乖順得很,祖母和劉氏很是喜歡,雖說還未與大哥成婚,這麽兩年來,家裏早把她當做是自己人了。
回來的這幾月時間,楚莫言也看出來了,這劉蘭芬跟著祖母和劉氏一樣不喜歡她,有時還會跟著她們一起對自己冷嘲熱諷的,偶爾添點油加點醋,也給她找了些麻煩,好在一切還未到踩她底線的地步,她尚且不會放在心上,就隨她去好了。
當然,對於不喜歡她的人,楚莫言也自然是不會倒貼臉去熱絡關係的。本想徑直進屋,卻又覺還是打個招呼好,於是她故意咳了一聲引起那人注意,口氣疏離又不失禮道:“芬姐,我回來了。”
劉蘭芬本是在旁若無人地專心納鞋底兒,聽著她的咳嗽聲發覺有人來了,抬頭才見著是未來的小叔,卻是瞧著天色已是快到正午,立馬垮了臉不滿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老太太和姨母她們一大早就起來忙裏忙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了,你這個大老爺倒是好,掐著時間回來吃現成飯?”
“嗯,衙門有些事拖住了。”楚莫言自然不會老實告訴她,自己是因為賴床。
“都不知道早些回來打個下手,你大哥可是難得回來一次。”劉蘭芬抱怨道。
祖母和劉氏從來對她采取無視態度,也不多這麽個未來嫂嫂跟著她們一個鼻孔出氣,楚莫言不想在這話上與她置氣,笑一笑道:“我這就進去幫忙。”
劉蘭芬瞧了一眼她手裏的豬肉,想著家裏好久沒吃肉了,中午倒可以添個葷菜了,臉色稍霽,“你去吧”。
楚家的大門緊閉,楚莫言轉身從偏門入了院子,卻是前腳剛踏進,正專心地指點著家裏的幺兒練字的楚老爹楚建平就發現了她,一下子斂了適才麵上的嚴色,抬頭瞧了眼天色,朝他道:“這麽早回來,衙門的事可是處理好了?”
在楚老爹看來,家事是必然比不得衙門的要事的,若是因這小事誤了楚莫言的公事,怕是不得。
“嗯,我是將一切料理好後才動身回來的,大哥和紅衣他們待會兒也馬上回來了。”楚莫言點點頭,然後提起手上剛買的豬肉給老爹看,“爹爹稍坐一會兒,我這先去給祖母和娘她們打個下手,待會兒大哥他們回來正好可以上桌子了”。
此時後院正生著嫋嫋炊煙,時不時傳出鐵鏟翻炒之聲。
“婦人家家的事兒你堂堂一介縣令去插什麽手?”楚建平有些不豫,對於家中男丁,他向來是反對他們做那婦道人家的事兒的,就怕他們沾染了婦人斤斤計較的小氣,雖說楚莫言身份特殊,他也是一視同仁,有時甚至比對楚成風這個大兒子還上心些。
“呃,剛才在外麵見著了芬姐,聽她說祖母和娘正忙得不可開交,要我去打個下手。”
“這些事兒你莫要管,才回來便好生坐著休息便是。”
楚建平吩咐一旁早已心思不在練字上的三兒楚成玉去將楚莫言手上的東西送去灶房,隨後便喚她過去石桌旁坐下,還親手與她沏了一碗熱茶。
“來來喝點茶,走了這一路你怕是渴了。”
“多謝老爹。”
楚莫言接過老爹遞來的熱茶,拂衣安然坐下,本以為是本地產的粗茶,她隻真當解渴用,卻是甫一入口,便是滿口醇香,不覺詫異,問道:“爹,你今日泡的這可是我與大哥從京城帶回的明前龍井?”
見她如此反應,楚老爹滿意地捋了捋頜下指長的胡須,笑眯眯道:“看來言兒你是個懂茶的人,沒白品了這好茶,你猜得沒錯,這茶香自然是你們帶回來的明前龍井才有的。”
楚莫言看了眼一旁的竹罐,瞧著裏麵的茶葉還是滿罐,不解道:“這茶葉看著似新開,爹這幾月沒拿出來喝一回嗎?”
楚建平笑道:“這麽好的東西教我作尋常粗茶來喝我是萬萬舍不得的,好東西我當然是要留給我幾個孩兒,以後除非你和風兒回來,或是別的貴客臨門,我才將這茶拿出來。”
說著,楚建平又生怕蓋子開著這會兒茶葉受潮,立馬把蓋子給好好蓋回去,這才放心地執起自己麵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享受道:“好茶就是好茶。我們這裏雖沒條件似那些達官貴人一般耍些茶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便是隨便泡上一泡,這茶喝來也是享受。”
“爹既然喜歡,尋常拿出來喝罷,你莫要心疼,喝完了我會托人從京城再捎幾罐回來給你便是。”早知道老爹如此珍惜這茶,她就該多買幾罐回來。
“不用不用”,楚老爹連連擺手,鄭重與楚莫言道,“咱家本不富貴,這些個東西圖新鮮便好,太過貪求,卻是我們這個條件消受不起的。且這茶雖是好茶,我卻是喝了幾十年咱蘭城自己產的粗茶,這舌頭啊早已習慣了那苦茶味兒,要教我改了我還不習慣呢。我說啊,你倆這錢可是要花在刀口上的,千萬莫要浪費在我這老頭子身上。”
聽著老爹這麽一說,楚莫言倒是覺得有理,自己也不是對這些好茶無甚興趣嗎?這麽多年來,就愛薄荷那一種味道,那清清爽爽的味道,在他看來是什麽都比不得的。
真的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思及此,她便也不再揪著此事去勉強老爹了,卻是一晃眼瞧見桌上三弟才寫下不久歪歪扭扭的幾個字,腦子裏快速閃過一些畫麵,心裏猛地一個咯噔。
“怎麽了?”楚老爹見著她突然變了臉色,有些不解。
“哦,沒事沒事。”
楚莫言有些不知味地喝著手中的茶水,心思卻是遊移開了,想著三弟那封信到底是怎麽給他弄丟的?難不成那日真不小心落在長安王府了?不然那長安王又怎會知道他窩在蘭城?
好在成玉滿封信盡是說些無關痛癢的事,還錯別字層出,能否讀通都是個問題,除了透露家在蘭城,家裏有兩個哥哥,隔壁娃叫小六子,有個大黃狗是張大娘家的……
我去……
楚莫言想著想著就黑了臉,一口氣硬是沒鬆下去,尼瑪,那長安王是何等人物,這麽一查下去,莫說什麽小六子大黃狗……此時,她這家裏老鼠打了多少洞估計都查出來了吧……
“言兒可是有煩心事?”瞧著她忽明忽暗的神情,楚老爹這個經曆了不少事情的人自然看出來有什麽不對勁了。
“啊?”楚莫言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怕是讓老爹擔心了,連忙放鬆神情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了些公事,還沒什麽頭緒”。
不過,那日在場之人眾多,人員混雜,身份不明的人不隻她一個,且她如今好歹是個縣令呢,說不定他長安王一時間也查不到她這個女扮男裝的人身上。這些年來砍頭的事兒她本就做得不少,還怕這一件?
哼,回想當日,她猜那小子怕也是沒啥真本事,她那麽明晃晃的一劍刺過去躲都沒躲,就隻是神情詭異地瞧著她,要不是見著這小子長得帥她一時心軟偏了要害,這家夥現在哪還有命蹦躂著要親自過來捉人?
這麽久了,楚莫言都沒琢磨個透,那蠢材當時那神情是幾個意思?魔怔了麽?還是嚇得尿了褲子?這麽明顯的刺殺都沒半個反應,這麽多年的明槍暗箭、刀光劍影之下是怎麽活下去的?嘖嘖……
想到這裏,楚莫言重重呼了一口濁氣,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那家夥真有命來蘭城,她見招拆招便是,要說這耍賴的本事,她不覺得自己有多差,好歹都成了玩兒命的狂徒,她楚莫言也不會吝嗇瘋狂一把。
她倒是要看看,是誰玩兒死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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